这显然已经明显不是喝不喝得了酒的问题了。
闻辞捧着温黎的脸蛋,揉了揉他发红的眼角,笃定道:“有人欺负你。”
温黎侧过脸,被闻辞的手心一压不自觉嘟起了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闷闷道:“没有,我就是……”他还想辩解些什么。
可是闻辞的眸子更沉了,他都快要气炸了,但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地盯着他看,“温黎,要我把沈府的人全都抓起来仔细盘问一遍吗?”
第24章 好想亲啊
温黎被闻辞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今晚在沈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辞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比暑天的雷雨季还要阴沉可怖,不禁咬了咬后槽牙,忍了又忍才找回了自己往常的语气, “蜀地旱灾, 有不少难民逃往京都, 在城西大规模地闹了起来并且散布谣言, 此事是你父亲在查, 但查到了燕王的头上, 彭家与燕王府是姻亲, 关系甚笃, 因这层关系他看你不顺眼了。”
温黎听得一愣一愣的,湿润的眼睫毛还挂着泪珠,摇摇欲落,他在翰林院一心只编撰典籍,两耳不闻窗外事, 甚少了解朝堂上的事情, 但这么一说就能解释得通了。
蜀地难民之事, 温黎也有所耳闻,一大批的人逃到了京都,怨声载道,有不少对皇帝不满的谣言传出,甚至说出了闻言殷只“贪图享乐,不顾黎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闹得人心惶惶。
闻言殷登基之初就有不少这样的谣言,但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快刀斩乱麻地查到幕后之人直接堵住源头。
燕王是闻言殷的庶兄, 行三,在夺嫡之争中一直处于中立的态度,默默无闻到差点儿令人忘记了存在,所以才能在闻言殷登基之后能够依旧待在燕王府内颐养天年。
而此等谣言的出处源自于燕王府,因为皇权而争斗不休,已经平息了十几年了,此事若是被掀起来,又无确切的证据证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按上“皇帝不仁,赶尽杀绝”的名头,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可此事尚未有定论,彭家就这般急着跳脚,也很令人怀疑啊。
闻辞用帕子细细地擦去了温黎的泪珠,“不过现在这件事交给了陈之昂去办了,你父亲不蹚这趟浑水也是好的。”
“事情是由父亲查出来的,不管有无实证,这个梁子是肯定要结下的,不然彭原不会当众给我难堪,我得提醒父亲这两日要小心一些。”温黎不免开始担忧,众目睽睽之下都敢这样,暗地里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闻辞拍了拍温黎的肩膀,安慰着,“嗯,我会派人去告诉他的。”
温黎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马车咕噜咕噜地滚动着,似乎是硌到了一块石头,车身颠簸了一下,温黎的脑袋耷拉到了左边,靠在了车厢上,依靠着就再也没有起来。
渐渐地,闻辞发现了不对劲,捧起了温黎的脸蛋,“脸怎么这么红?”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手心一片滚烫,不禁大惊失色,“怎么还这么烫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黎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但无无济于事,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了,“可能是……是喝酒了吧……”
“你赌气喝什么酒,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直接把桌子掀了就是了,谁让不好过大家都不要好过了,万事有我给你撑腰。”闻辞简直是又气又急,让外头的马夫脚程快点,又转头冲着温黎说教,但他始终不敢用多重的语气。
温黎开始迷迷蒙蒙了起来,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好吵啊,而且自己的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看向闻辞的时候发现他有两个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皱起了秀气的小眉头,“啊?”
闻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面觉得温黎这样超级可爱,另一面又关心则乱,虎着张脸,“啊什么啊,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平时看着不是挺聪明的!”
最后一句温黎听清楚了,以为闻辞是在夸他呢,嘿嘿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很聪明哒。”
“……”闻辞气笑了,轻轻地戳了戳温黎的脸颊,“小笨蛋。”
温黎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坏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闻辞,气呼呼着,“我不是笨蛋,是聪明蛋。”
“哪有聪明蛋的说法啊。”闻辞趁机牵住了温黎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所谓久病成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算是学到了些许皮毛,应对一些小毛小病还是不成问题的,观其脉象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就是有啊,不和你说话了!”温黎更气了,气得眼泪汪汪的,把自己的手缩进了衣袖里,又往旁边挪了挪,恨不得贴边缩着,让闻辞想捉都捉不到。
碰不到就自己靠了过去,闻辞紧紧贴贴起来,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软着声音,“你有哪里不舒服啊,头痛不痛?”
温黎的耳朵被闻辞吹得痒兮兮地,不禁伸手挠了挠,凶巴巴地等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闻辞挽起了温黎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都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好阿黎,你理理我嘛。”
温黎抿紧了嘴巴,闭上了眼睛,好像下定决心了一样。
唉,惹哭了还是得自己哄,可是又哄不好,真是令人苦恼啊……
到皇宫的时候,温黎正窝在闻辞的怀里睡得香甜,整个人都热乎乎的,闻辞不想吵醒他,把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一路抱回了东宫主殿。
闻辞三下五除二地解了温黎衣裳,褪了袜履,把人塞进了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德福打了一盆水,看了看温黎的脸色,不禁担忧道:“小公子是怎么了?脸红红的?”
“去把府医喊来。”闻辞沉声道。
德福立马去把府医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拉着就跑,府医的衣带都没有系好,只能边跑边费劲地系上。
等到了大门口才勉强整理好了着装,掀开帘子就开始观面搭脉,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半晌之后,“无妨,公子只是醉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不过这酒太烈了,下次可不能再饮了,小公子向来很听话的,不能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吃,这次是怎么了?”
“遇到了一群坏东西,你们下去吧。”闻辞的语气不善,脸色阴沉,连了解他脾气秉性的德福都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关上门退下。
闻辞将浸了温水的帕子拧干,一点一点地给温黎擦拭着手臂和脖颈,最后才是红扑扑的脸颊,这番折腾下温黎都没有醒过来,只是砸吧了两下嘴巴,拧着眉头把脸别到了一边去,闻辞笑了笑便随他去了,也没有执意掰正他的脸。
等把他收拾干净后闻辞才去浴间清洗了一下,然后便吹灭了蜡烛上了床。
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温黎寻着一处温暖的地方就钻了进去,窝进了闻辞的怀里,乖巧地像只小猫崽子一样。
闻辞满足又美滋滋地搂着温黎沉沉地睡了过去。
嗯,又多睡了一天。
***
陈之昂被派去解决城西流民之事,三五日间便解决完毕,驱散了人群,安抚民众并给皇帝刷了一波好感,同时抓到了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乃是蜀地贪污腐败之徒的落网之鱼,因心怀怨恨而故意为之,正好途径燕王府门口,趁此机会嫁祸燕王。
一时之间,温书礼成了众矢之的,被架在火上烤,御史大夫借此事发难,故意参了温书礼一本,说他构陷皇亲,污蔑亲族,闻言殷为避免祸端平息众愤,下令将温书礼禁足三个月,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但得到消息的温黎还是立马回了府,快步跑到了温书礼的面前,连气息都还没有喘匀,“阿爹,你怎么样啊?”
温书礼正悠闲自得地在小院子里绘画呢,瞧见温黎回来,眼睛倏地一亮,赶忙放下了毛笔,“跑慢些,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温黎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喘匀了气息,脸色红扑扑的,“当初牵扯出燕王也不是阿爹之过,阿爹仅仅是猜测而已,是有人故意嚷嚷了出去,才让人借题发挥啊,为何要罚阿爹呢。”
温书礼招呼着下人去端点心过来,“阿爹未能起到约束的作用,总归是有错在先,而且只是禁足,又没多大的惩罚,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在家里歇息一段时间。”
“可是……”关心则乱的温黎未细想其中的关窍,只是干着急,可刚张了张口还未把话说完就被温书礼打断了。
“好了,阿黎,阿爹真的没事,此事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你好好当你的差便是了。”温书礼如沐春风地笑着,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一般,轻柔地笑道:“阿黎近日可好?瞧着脸色不错。”
见阿爹神色如常,温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道:“我很好。”
正巧仆从端了桂花糕过来,温书礼给温黎喂了一块,还当自家宝贝眼珠子是五六岁的小孩一样,然后又仔仔细细地将宝贝打量了好几遍,问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欺负你?”
温黎吃着桂花糕,脸颊被塞得一鼓一鼓的,无奈地笑着,“阿爹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每次都这样问,可太子殿下待我很好的。”
温书礼“哼哼”了两声,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闻辞,“阿爹还是怕你被欺负,他发起病来十头牛都拉不动,可怕得很呢。”
“但现在有我的眼泪,他的病情很稳定的,就算是发病了也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温黎卡顿一下,“不会那么暴躁易怒了,也不会打人的。”
其实还是会的,现在的闻辞力气不知道比小时候大多少倍,怕是二十头牛都拉不住,只是不会打温黎冲温黎狂暴而已,其余的人就连德福身上都会带点伤,只是温黎不想让阿爹担心。
温书礼看透了自家儿子的小心思,还在有意瞒着呢,好好的白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能发挥到别处,“太医院那群老家伙们,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研究个结果出来,还要我儿继续待在东宫里。”
这么多年了,太医院做了很多尝试,找了很多人的眼泪都没有用,唯有温黎可以,哪怕是以温黎的泪水混成药液或制成药丸都没有用处,只能是最新鲜最纯粹的泪水,束手无策的太医们只好让他们的关系维持现状。
温书礼对此又生气又无可奈何,每天都像个空巢老人一样盼着宝贝金疙瘩回家。
“再过半个月就是阿爹的生辰了,我和太子殿下说说,让他能允我早些回家陪伴阿爹。”温黎笑得眼睛弯弯的。
温书礼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和阿爹一起吃了晚饭后温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温府大门,在门口意外地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闻辞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依靠着车厢,从温黎出来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深邃悠远的眸子在月光之下烨烨生辉,轻轻地挑了挑眉头,英俊的面容与挺拔健硕的身姿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温黎步履轻快地走上前,“殿下,你怎么会来?”
“我听说你回温府了,特意过来接你呀。”他回宫后没发现温黎的身影,问了一圈才知道来了温府,闻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黎,“上车吧。”
“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闻辞把温黎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阿爹被禁足了,我很担心。”温黎的眸色中闪过一丝落寞。
“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将温相拖下水,让他被迫夹在皇帝与燕王之间。”
温黎能够想明白的,燕王乃是皇帝陛下仅剩的唯一一位兄弟,原本闻言殷便是顶着弑兄杀弟的名声登基为帝的,虽然已经正名,无人敢提及此事,但谣言四起,众口铄金,后果亦会不堪设想。
所以皇帝率先出击将温书礼禁足,三月期限一过,众怒会随着时间慢慢平息,算是保全了温书礼。
“嗯,我知道的。”温黎缩了缩手指,“殿下,过些时日就是阿爹的生辰了,又逢阿爹被禁足在府,我想提前回去陪陪阿爹。”每年这个时候温黎都会回去,在府里待上三日,好好地陪着阿爹。
闻辞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舍得,但仅仅是一闪而过,令人察觉不出来,“好吧。”
“咕噜——”闻辞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声。
“殿下还没有吃饭吗?”
“我被父皇叫去议事,回宫比较晚,还没来得及吃饭呢。”闻辞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看着温黎。
“那我请殿下吃饭吧。”温黎浅浅的笑着,眼睛都弯了起来。
醉仙楼内。
温黎甚少在外面吃饭,不知道哪些好吃,合不合口味,最后选择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把菜单摊在了闻辞面前,眉开眼笑着,“你随便点。”
闻辞洋洋洒洒地点了不少菜,这个时辰正是醉仙楼最忙的时候,菜上得很慢,温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一打开是好几块桂花糕,“你先吃一些垫垫。”
温黎是真的很喜欢桂花糕,不论去哪儿都会揣一些在身上,以防自己饿了吃,所以闻辞总是能嗅到温黎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闻辞咬了一口还带有温度的桂花糕,好像嗅在了温黎的颈间。
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了温黎裸.露出来的脖颈上,有种想要亲一口的冲动,闻辞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给吓到了,赶紧喝杯水压一压。
温黎注意到闻辞忽然红温了,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差点被人看穿的闻辞一下子站起身,“没……没什么,我去看看菜怎么还没有好!”
“啊?”温黎懵懵地看着闻辞的背影,喃喃道:“不是可以直接喊店小二吗?”
夜晚的神武大街亦是十分热闹,人声鼎沸灯火阑珊,温黎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向窗外的景色,忽然一个人笑嘻嘻地凑到了自己面前,定睛一看发现是陈越峥。
陈越峥傻兮兮地乐着,“温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一个吃饭吗?我也要吃饭的,咱们一起拼个桌吧。”陈越峥眨巴眨巴着眼睛,还未等温黎回应就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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