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秋跟着他出去了三天后,回来便让琴书以后看见傅明旭前来便回绝。
非是他不喜欢傅明旭,谁受得了头一天刚爬完山,第二天又去骑马、射箭,第三天还要去登梯赏景。
怜秋实在累得慌。
“咦,我还道君君急着成亲,他怎地又不选夫婿了?”怜秋奇怪道。
离开柳縣时,怜秋还记得杨君君说要早些找个如意郎君嫁出去,所以他上月才在信中问了这事儿。
谁知杨君君竟又说不急着嫁人了。
怪了。
“许是杨公子觉得还是得好好挑挑。”安澜接话道。
“你说的有理。”怜秋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在柳縣多年,也没瞧着有几个顺眼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被聂希棠骗着成亲了。
“君君性子太乖,还是得让杨大哥帮忙看着。”怜秋对安澜道:“去给我拿纸笔来。”
他要回君君的信。
怜秋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輕“啧”一声。
不晓得聂希棠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想在京中给君君挑个夫婿,还得让聂希棠帮着掌掌眼。
~
日子静悄悄的又过去半个月。
这日天光晴朗,怜秋坐在院里晒太阳。
他最近不知为何很是嗜睡,好在如今铺子有顾梦生看着,府里有王管家帮衬着,他过得还算自在,多睡会儿也无事。
“公子,尝尝膳房新做的糖渍桃儿。”
琴书用勺舀起一块腌渍后的桃块儿喂给怜秋吃,这碗特意放在冰中冷过,现在天热吃着正好解暑。
怜秋輕轻的咬下一口,只觉身心舒适。
“味道是不错,不过—”
一手搭在软乎乎的肚皮上,怜秋皱眉道:“琴书,你说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些?”
别人家夫君久而不归,独守家中的妻子大多形销骨立,孤枕难眠。
怜秋也想聂希棠,可他能吃能睡,甚至好像还比以前更胖了些,这等聂希棠回来,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聂希棠证明自个儿真的不是没心没肺。
届时那人恐怕又要说自己不在乎他了。
怜秋想着就头大。
“没胖啊!”
琴书一脸茫然,他眼里的怜秋一直没变过,依旧貌美如花,怎么会胖?
“是吗?”
怜秋纳闷的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他怎么觉得以前肚子上揪不起肉来呢?
“当然啦!”琴书又舀了个桃块喂给怜秋,笃定道:“公子胖了我定然能看出来,我瞧着没胖,公子自然就没胖。况且我觉得公子若是能再圆润些便更好了,老人们都说圆润些有福气。”
琴书笑得傻憨憨的,怜秋心头被他哄得舒坦不少。
捏了捏琴书的脸,怜秋乐道:“你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琴书仰起脸,衝着怜秋傻笑。
主仆二人嘻嘻哈哈间,安澜忽的跑进来回禀道:“公子,傅二公子来了。”
怜秋还没说什么,琴书率先炸了。
“他怎么又来了!”愤愤将手中的瓷碗交给安澜,琴书撸起袖子衝怜秋道:“公子,我去把他撵出去!”
琴书和傅明旭本来就不太对付,之前琴书每回将人挡回去都要跟傅明旭吵上一架,他已经很是熟悉。
不过怜秋在家中待了半月,最近没怎么出门,他想了想,阻止道:“罢了,正好我今儿也想出门,琴书你去让傅二公子进来。”
“啊?”琴书傻眼道:“公子你要出去,咱们出去便是,又何必跟他一块。”
怜秋笑道:“成了,你去让他进来,这回若还是去登高望远,我便不去了。”
怜秋答应了,琴书自然不能反对,遂应了一声,去叫傅明旭进来了。
傅明旭来找怜秋可是足了准备,他哥已经提醒了,他若是不用带怜秋玩儿便回大理寺继续干活儿。
傅明旭哪里愿意,他这回可还特意找人问过哥儿都爱去哪些地方。
“秋哥儿,咱们这回去倾川楼赏花儿听曲儿。”傅明旭笑得谄媚:“我都打听清楚了,京中官员家中的哥儿女子都爱往那儿去。”
“也好。”怜秋起身,慢悠悠道:“我也好些时候没出去。”
“这就对了!”傅明旭抚掌笑道:“天光正好,正该出去逛逛。”
几人一路坐着马车到了倾川楼。
不得不说傅明旭这回选的地方有些说法,怜秋也算是明白傅明旭为何说哥儿女子都爱往这处跑了。
原来这倾川楼唱曲儿的不仅有哥儿女子,还有样貌不错,身材健壮的男子光着上身跳胡旋舞。
怜秋:……
傅明旭:……他不是故意的,希望聂希棠不要怪他。
“哈哈,大嫂是不是跟我说错了,哥儿和女子怎么会喜欢来这种地方。”眼瞧着下面看台上的漢子跳的愈发火热,傅明旭坐立难安道:“秋哥咱们不如换一处听曲儿吧,我听说慕安阁也不错。”
“不必。”
怜秋津津有味,看着下头的漢子轻而易举将一名哥儿举起来,笑道:“我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场面。”
柳县还是太小,没有京中之人的见识多。
傅明旭:……
他只恨自己没有打听的更清楚些,怎么京中的哥儿小姐都爱看些糙汉子脱衣裳。
一点都不矜持!
眼瞧着底下的汉子连翻几个跟头,胳膊腰间肌肉紧绷,围观的人们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怜秋甚至还看到有的姑娘、哥儿已经羞红了脸,但眼睛却舍不得移开。
琴书瞪着一双圆眼,惊呼道:“公子,他一只手就能将人举起来!”
安澜则平静许多,只静悄悄的看着。
“真有意思,”怜秋来了兴致,问傅明旭:“京中的哥儿、女子都这般大胆吗?”
傅明旭挠了挠脸,迷茫道:“许是吧。”
反正按他大嫂的话来看,她似乎早就晓得这地方了,也不知道他大哥知不知道这事儿。
傅明旭阴暗的想,大嫂是不是在心里早嫌弃傅明轩了,所以才来这地方消遣。
几人看了一会,越看傅明旭愈发坐不住了。
这倾川楼的掌柜不知道哪儿的主意,竟然还让前来的客人们丢彩头,谁的彩头给的多,便可以喊汉子们去跟前跳舞。
傅明旭警惕的看着怜秋,生怕一时来了兴趣,丢彩头下去。
那他当真是对不起聂希棠了。
不过好在怜秋只是看看,并没有想让人来面前跳舞的意思,傅明旭这才松了口气。
怜秋对这些汉子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的肌肉太大,他瞧着吓人,还是聂希棠的好看。
脱了衣瞧着刚劲有力,正正好,穿上衣又不会虎背熊腰,而是翩翩君子。
怜秋越看反倒越想聂希棠了。
他正出着神,雅间的门忽得被人敲响,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太子妃,属下有事禀告。”
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怜秋凝声道:“进来。”
护卫宋途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沉声道:
“禀太子妃,銃州下了一月大雨,大坝被冲垮,太子殿下传来口信说要在铳州治水。不过属下刚接到消息,半月前大雨将山石冲下,京城到铳州的唯一的路被冲下的山石树木堵了个严实,如今铳州进出不得。”
杏眸错愕的睁大,怜秋怔在原地。
第65章 晋江正版阅读
“老爷, 你快去劝劝公子吧。”
琴书擔忧的看着怜秋,自从晓得京城去铳州的路被埋了后,怜秋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太子府, 直至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昨儿晚膳也没吃。
今儿一早琴书一进房门便看见怜秋呆坐在床上,也不晓得什么时辰起的, 他端来早膳,怜秋也不吃,说没胃口。
顧夢生见着心头也着急,他既擔心怜秋, 又担心聶希棠当真出事。
“秋哥儿, ”顧夢生小心措辞道:“希棠福大命大, 定然不会有事。况且消息只说是路被堵了, 铳州境况说不定还好着。”
怜秋垂着眼, 没接话。
铳州堤坝都被冲毁了,洪水泛滥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偏现下撤离的路又被堵了个严实,里头的人就是想往外头跑也没辦法。
聶希棠那个傻子还说要留下来治水,现下还不知有没有找到地方躲避。
怜秋没见过洪水,但顧家在柳县施粥时,他曾听过逃難来柳县的的人说, 大水来时将堤坝冲垮,不过一瞬间便将整个村落淹没,逃跑不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空气中都是腐臭味道。
说这话的人比手画脚,眼里还带着回忆时的恐惧悲戚,怜秋因此记得很清楚。
顧夢生劝了会儿,却见怜秋垮着一张小脸, 兀自出着神,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公子,”琴书蹲下身子,握着怜秋的手,真诚道:“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
安澜也附和道:“姑爷聪慧,定不会自己置于险地。”
怜秋抬眼,见众人都担忧的看着他,心中低叹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道:“我没事,爹,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只是心里有点難受。
虽然他总说着以后聶希棠变心就与他和离,可至少现在为止聶希棠对他一直不错,他不想年纪輕輕就成了寡夫。
晓得怜秋敷衍他,顾夢生自然不肯走。
“秋哥儿啊,你听爹的,先吃了早膳。皇上和皇后娘娘晓得此事,一定会想法子去铳州找人。”顾梦生苦口婆心道:“况且还有朱家军的人保护,希棠不会出事。”
怜秋不信。
生死之间没有谁一定会保护谁的说法,更何况大水冲来,又不是人多就能挡住。
不过有一点顾梦生说得不错,皇后和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找人去铳州接应。
“琴书。”怜秋忽然喊道。
琴书吓了一个激灵,立刻回道:“我在呢。”
“你去将王管家找来,”怜秋眼神坚定,抿着唇,沉声道:“我要进宫,见皇上。”
~
怜秋进宫时,前来迎接的太监说,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大臣商量要事,没法见他。遂将他引去了皇后的宫中。
见怜秋前来,皇后眉间的忧愁未散,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怜秋来了,过来母后这儿坐。”
怜秋走到皇后跟前,低眉敛目,瞧着很是乖巧。
“铳州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皇后輕声道:“莫要太过担心了,棠儿自小武艺高强,又比寻常人聪明,他治过水,有经验,定会平安无事。”
话虽这样说,但是皇后心里的担忧并不比怜秋少。
聂希棠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上回他失踪时,皇后不知在多少个夜里哭泣难眠,这才将人找回来多久,竟然又出事了。
“我晓得,”怜秋轻声道:“母后,我此来是想问问父皇什么时候派人去铳州。”
皇后一顿,随即道:“昨儿已经派了人赶去铳州清路去了。只是去铳州路远,且刚经历洪灾,又被堵了路。州内百姓没有吃食,灾后又亦发瘟疫,陛下得尽快筹备粮食和药材,好早些再派粮兵送去铳州。”
怕怜秋心急,皇后耐心性子,温柔安慰道:“我知你着急,可民生大事万万敷衍不得。”
铳州的水祸已然是民生大事,即便不是因着聂希棠在铳州,朝廷也是要想辦法救人。
更别说聂希棠身为太子,他若是平安,定然是想要救下更多的百姓。
怜秋垂眸思索片刻,忽然跪了下去。
“你这是作甚?”皇后一惊,连忙道:“还不快些起来。”
宫女铃兰去扶怜秋,却拽不动怜秋,他朝着皇后磕了个头,凝声道:“母后,我想跟朝廷的人一起去铳州。”
“你……”
皇后一愣,随即面上带着些许欣慰。
怜秋为何想去铳州,自然是因着聂希棠,哪家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家儿子受到重视。
皇后从宝座上起身,屈腰亲自扶着怜秋的胳膊,怜惜道:“好孩子,你先起来,本宫同你慢慢说。”
将怜秋扶起,皇后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心中对怜秋的好感又多了些。
“本宫方才同你说了,铳州路远还有可能爆发瘟疫。”皇后试图说服他:“一路颠簸,你是个哥儿在路上也不方便,秋哥儿,你听本宫的,在家中等着便好。”
怜秋知道皇后说的没错,他就算到了铳州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按着他的性子,在知道有可能发生瘟疫时,就该老实待在府中。
可……
可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聂希棠。
朝廷的人去到铳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回来消息,何况即便聂希棠无事,治水也不知道要多久,一月、两月、三月还是半年?
怜秋等不下去。
“母后,”怜秋坚决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拖后腿。聂希棠之前给过我令牌,我带人跟在后面就成。”
不等皇后开口,怜秋又说:“况且我家就是开米鋪的,能快些筹到粮食。母后,我身为太子妃,自然也该关心民生大事。求您,幫我跟父皇说一说这事。”
说这话时,怜秋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目光也愈发坚定。
没错。
聂希棠是太子,他作为太子妃不能够只享受着身份带来的好处,也该为百姓做事!
此行,不止是为聂希棠,更是为了铳州百姓。
他本人也許幫不上什么忙,可他有钱,有米鋪,他可以送粮食去!
见怜秋下定决心,皇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只拍了拍怜秋的手,轻声道:“本宫知晓了,你先回去等着吧。待晚些时候,会有人去府上告訴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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