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快七点了。
席默林一直倚靠着房间的门框静静站着,有些进退两难。
舒相毓已经将干净的床单铺好,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夜色逐渐笼罩,外面也亮起了各色灯光。
“晚上想吃什么?”
她的心情和思绪似乎已慢慢平复,神色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冷淡和平静。
席默林抬起头看向她纤瘦的背身,心里充斥着满满的酸楚和涩意。
“都可以…”
低弱的声音有气无力。
舒相毓转身走到她面前停住,抬眸与她对视,冷意触碰幽深,时间仿佛静止了。
席默林俨然犹如犯错的小孩慢慢低下头,心虚不已,她攀住门框的手紧了又紧,很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相毓无奈叹着气,也不再看她,动身准备离开:“我等会儿给你叫外卖,晚上我去朋友那里,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席默林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将她的手牵住,平时性子温吞内敛的她,这会儿竟低声哀求着:“姐,对不起…求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发生的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告诉她,所以才会引起她的误会。
舒相毓微微扬起头,想舒出郁结的情绪,她并未转身看她,只是淡淡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准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再回来…”
说完,她用力扯出手腕。
席默林松开没有握着太紧的手,也没有再固执的请求她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直至门被关上。
她向来坚毅的心此刻终于被击的粉碎,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样,再也站不稳,只能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失落而绝望的目光一直望着门口,她多希望下一刻姐姐就能出现。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姐姐都没有回来,她知道,她是真的离开了。
她不想理她,不想管她,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所有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寂静彻底陨灭了心中的希望,她埋进膝盖里的哭声也成为此时房屋里唯一的声响…
她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真相,她只希望她能如愿以偿获得演出的机会,不用被人觊觎,不用被挤兑,仅此而已。
八点过,舒相毓平躺在关悦家的沙发上。
关悦则穿着睡裙侧躺在旁边的软榻上,挨着两人的小茶几上面还放着两杯红酒。
电视里还在播放舒相毓参演的电视剧,只是她作为配角,偶尔才会看到她露面。
“你还真是心大,竟然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她脑部的伤恶化了,没人发现,来不及送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相毓打断了:“好了,我现在暂时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
“行吧,你既然不想听,我也不说了…反正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关悦通过手机号码,加上默默的微信,同时告知她,相毓在她家里,让她别太担心,在家安心休息。
席默林很快回复她:“谢谢你的帮忙,也非常感谢你对姐姐和我的关照。”
关悦:“不用太客气,能帮朋友,我也很开心。”
席默林:“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今晚搭火车回趟老家,麻烦你过两天再帮我给姐姐说一声。”
关悦:“这么急,你不等养好伤再走吗?”
席默林:“不了,身上的伤本就不重,我不想姐姐有家不能回。”
关悦:“那万一你有什么不舒服怎么办?”
席默林:“问题不大,我之前经常练武受伤,能应对,你放心。”
关悦:“可过两天告诉你姐姐,她到时更生气怎么办?”
席默林无法回答,她预想过姐姐得知她连夜离开,或许会更生她的气。
但是她别无选择,唯有离开,才能将事态控制住,让她不再逼问她要结果。
关悦:“生气就生气吧,反正不差这点,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立即上医院,不要拖,越拖越严重,我也会劝劝你姐姐的。”
席默林:“谢谢关悦姐,我准备出发去火车站了。”
关悦:“好,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席默林:“嗯,保持联络。”
结束聊天,席默林环顾屋内,来时怀揣着和姐姐度过两个月的休闲时光,不想结果会这样糟糕,她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走。
她放好换下的拖鞋,将灯关掉,满室夜色袭来,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拖上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关悦放下手机,深深叹着气,神色难掩愁容。
引得舒相毓的注意力从手机上偏移:“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关悦挑挑眉毛,表示无事可说。
她既然答应了默默,就不能言而无信,虽然她很想告诉她默默要离开的消息…
席默林搭车赶到火车站,还需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检票。
她这次准备先到成都,再搭车回姜堰,到了再另行打算,应该会留几天。
自从上了高三,不管节假日还是寒假,几乎都在补课中度过,也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乡了。
她从包里拿出姐姐送给她的口琴,新学的曲子还没来得及吹给她听,还有她放在她家里的礼物,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一直都不理她…
今晚将她气成那样,可能会很长时间都不跟她联系,她的工作又忙,根本无暇顾及。
她埋着头,眼里噙着泪水,手里的口琴一遍遍抚过,第一次感觉到心如刀绞是什么滋味了…
关悦家里。
舒相毓洗漱完想在沙发睡下,关悦又倒了杯红酒浅尝慢饮。
“你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吗?”
“不打…”
“好吧,还是你沉得住气。”
舒相毓拿着手机,却心口不一点开默默的微信。
她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走时表明了态度,若是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是不知这傻木头会坚持多久才告诉她。
如果她一直不说,她就一直不理她吗?
舒相毓有些犹豫不决…
走神之际,舒相君意外来电。
她没有多想,点了接听键。
“姐,听妈说木头来海市了,我正好放假没什么事,也想来海市转转。”
舒相毓沉声回道:“嗯,什么时候到?”
舒相君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声音听着不似平常。
“明天早上九点过,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到了自己过来。”
“好…”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舒相毓翻身侧躺着,矢口否认:“没有。”
舒相君还算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向来情绪稳定,不会轻易被左右,许是工作上的事有什么不顺心的。
“木头呢?”
“她在家里,我在外面…”
此话听着冷淡意味更甚,舒相君心思微动,没有再问下去。
“那好吧,我先挂了,明天到了联系。”
“嗯,注意安全。”
“放心,没人能拐走我…”
结束通话,舒相毓将地址发给他后,便把手机锁屏,没有再看别的。
闻及她弟弟要来,关悦心里似有了猜想,不过一直稳住等待,不发一言。
等在火车站的席默林很快也接到舒相君的来电。
她犹豫半晌才接听。
“木头,睡了没?”
“还没…”
他果然猜对了,默默的声音听着更不对劲。
低沉、无力,好似还有些哽咽。
“听妈说你去海市了,我明天也过来。”
席默林没料到他会突然决定前来,若被他知道自己和姐姐吵架,她还无缘无故受了伤,万一他转头告诉荣爸杨妈,她到时真没办法解释了。
“我…我准备回趟四川。”
“明天吗?”
舒相君越来越觉得她肯定和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席默林心里有些着急,说话难免吞吞吐吐。
“那没事嘛,等我来了,我们一起在海市耍几天,我再陪你回趟老家。”
眼见瞒不过去,席默林只能闭眼承认:“我…马上就坐火车回四川了。”
舒相君也不再故作轻松,正经问她:“现在就回…你和姐吵架了?”
她就知道瞒不住他。
“算是吧…”
“发生什么事了?”
席默林捏紧手里的口琴,心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她努力调整自己想哭的情绪,叹道:“相君,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木头,你从小只要发生什么事,总喜欢独自承受,我们也是你的家人,难道这么久了,都不能让你信任,不能让你依靠吗?”
她越是不说,舒相君越是担心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事情的缘由,安抚她情绪的同时,也发了微信给姐。
依着傻木头的性子,肯定是悄悄走的。
席默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有些无奈:“但我已经不是十三岁,我即将成年,难道以后遇到所有的事,都要让你们帮我解决吗?”
“你现在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有什么事不要自己硬扛,等将来你能真正独当一面,你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舒相君深知她心意已决,只能继续好言相劝。
同时,舒相毓的微信消息不停发出提示音。
关悦心里有些庆幸相毓弟弟是个明白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立即好心提醒看似阖眼睡着的她:“相毓,有人发了好多消息给你,你不看看吗?”
舒相毓有些不耐烦,打开手机看到相君发来的消息,瞬间从沙发上坐起,脸色大变,眼里本已沉寂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甚至更甚了。
关悦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惊诧问道:“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舒相毓已经顾不得向她解释,迅速到门口换好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关悦反倒一副悠哉看好戏的样子,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这个默默就是专治相毓的人…
第58章 离开
席默林刚挂断舒相君的电话,紧接着舒相毓就打了过来,她看着屏幕上号码备注的姐姐,更加犹豫该不该接,她又怕惹她不开心。
第一遍她没接,很快又拨了过来。
这次她纠结后,还是接听了她的来电。
“你现在在哪儿?”
舒相毓坐在车里,尽量控制着自己怒火中烧的情绪。
席默林心里的弦倏然紧绷,她难道知道自己准备离开吗?
舒相毓压着声音,再次问她:“我问你,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在…火车站。”
她低声回答。
“现在马上出来,把票退了,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舒相毓将手机紧紧握着,她现在怀疑默默是不是到了叛逆期,性情越来越古怪,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事事都反着来。
眼见检票时间已近,有不少旅客在检票口排起了队。
席默林站起身,看着站内人来人往,他们都是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地来此。
她现在同样面临着选择,究竟是搭乘火车回家乡,还是出站面对姐姐。
犹豫和纠结再次让她犯了难…
舒相毓还没赶到火车站,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默默发来的。
“姐,对不起,我已经坐上火车,马上就要出站了,这次让你为我担惊受怕,我很抱歉,你一直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不能说,将来也许有机会可以告诉你,但那时或许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心里会很生我的气,气我不听话,气我任性,气我不告而别,这些我都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请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荣爸和杨妈,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忧,我已长大,很多事情需要我自己去经历和承受,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也请你不要生气太久,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看完她发来的长长消息,舒相毓不免心生感慨。
傻木头终究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一直依赖自己。
与其说生她的气,其实更多的是没能适应她不再跟自己知无不言。
过往那份亲密和眷恋逐渐不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能与她分享的,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她让司机掉头回去,既然决定了离开,那么无论她如何追赶,也无法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如放她自由。
“木头,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幸福开心,事情既已发生,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再过问…你此去旅途注意安全。”
席默林独自站在火车的贯通道,低头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眼泪再次无声落下。
“我会的,谢谢姐。”
车窗外,霓虹的世界慢慢消失在眼前,她来时满怀期待,别时满腹心事,这些经历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成长。
舒相毓回到自己家里,看着屋里一尘不染,丝毫没有默默来过的痕迹,唯一能证明她来过的,只有阳台上晾着的床单。
傻木头,真是固执又倔强,决定了的事,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到卧室,开灯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色的长方形礼盒,上面还用彩带绑着蝴蝶结。
她过去拿起,还有些重量。
于是坐在床边,将礼盒放在膝盖上,解开彩带,打开礼盒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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