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小朋友的心情像六月的天,晴雨都是转瞬的事。
“那高途叔叔,我不烦乐乐了,明天学校见!”
“乖,明天见。”
挂电话前,小花生听到了他干爹的声音,好像先是轻声问了“是谁”然后又委屈屈地抱怨“怎么连抱一下都不肯”。
小花生心想,他之前和沈文琅出去玩的时候,倒是常常希望干爹能抱着他,可他那个干爹精贵的很,天天偷懒,不肯花力气,总勒令他自己下去走。
怎么今天突然改了风格,主动吵着闹着要抱人家了?
大人的事果然都很复杂。小花生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转而想到他父亲和爸爸。
爸爸最近不太舒服,前天晚餐的时候还因为多喝了一口鱼汤就吐了。跟在爸爸身后去到洗手间的父亲显得非常担忧,几次偷偷追问他“是不是又有了”。
小花生不懂爸爸又有什么了。晚上睡前,他好奇地问给他读睡前故事的盛少游:“爸爸,他们说你可能又有了,那是什么意思?”
盛少游一愣,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红。
三岁的小花生再聪明也不明白爸爸究竟在害羞什么,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爸爸看,希望他能答疑解惑。
盛少游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合上书,反问他:“小花生,你希望有个妹妹或者弟弟吗?”
“希望!”小花生想都没想就大声地回答,两只小手轻快地拍着被子,高兴地规划:“如果有了弟弟或妹妹,我就是哥哥啦!”
“你很想做哥哥吗?”
“嗯!做哥哥可以保护弟弟妹妹。”
盛少游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不出来我们小花生还是个小英雄。”
小花生不说话了,他有些害羞,小脑袋埋进爸爸怀里,张开小手牢牢抱着盛少游,小声地对他说:“爸爸,我也会保护你。”
小花生对盛少游非常依恋,一度希望自己每天都能够爸爸抱着入睡。但父亲对他要求严格,不仅要求他独自睡觉,还严禁他晚上睡到一半去主卧找爸爸。
白天,盛少游工作非常忙。
也只有睡前读故事的时间,小花生有机会能独占盛少游的时间和怀抱。但温馨的场面很快就被打扰。
他那个爱吃醋、不成熟,经常和小朋友争宠的父亲推开卧室的房门,无情地对沉浸在英雄梦中的小花生泼冷水:“轮得到你保护吗?后边排队去。”
花咏刚开完视讯会议,在主卧找了一圈没找到盛少游,便转头来儿童房找。
小花生从盛少游怀里露出半边脸,责怪花咏:“父亲烦!出去!”
“你说什么?”花咏冷下脸。
但小花生不怕他,抱着盛少游的胳膊不肯撒手,躲在爸爸怀里对花咏做鬼脸:“欺负小朋友!羞羞!”
可惜两个大人毕竟是好到盖一条被子的关系,爸爸虽然抱着他却还是要他“别对你父亲这样说话”。
花咏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小花生还是从他眼里读到了得意,尽管对父亲争风吃醋的行径很不满意,但小花生还小,自知不是狡诈的父亲的对手,只得悻悻作罢,乖乖地用蜜桃一样带着短短绒毛的小脸蹭父亲的胸口,小声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盛少游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起身关灯,哄他:“睡吧,明天就能见到乐乐了。”
花咏站在门口,看着心爱的Alpha安顿好那个全世界唯一敢骑到他头上来的小王八,等盛少游关上了儿童房的门,他才委委屈屈地把脸埋进人家胸口,软软地抱怨道:“小东西对我好凶。”
“是你先不像话的。”尽管在孩子面前永远偏帮他,但人后,盛少游却总是大义灭亲,毫不留情地批评他:“别总和小孩子抢关注,他才三十六个月,你几岁了?”
“我也只是个三百多个月的宝宝呀。”花咏对着盛少游的脖子吹气,温热的、带着奇异兰花香气的气息钻进脖子里。
盛少游怕痒地瑟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正打算胡闹的花咏推开了一些:“小花生说,想要个弟弟或妹妹。”
花咏带笑的脸一下冷下来,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不行。”
他很少这样毫无商榷余地地对盛少游说话,但盛少游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发丝。
“你啊。”
花咏一声不吭重新迎面抱住他,静了很久才说:“今天你只是有点肠胃炎,我就吓到快发疯了。盛先生,别再吓我了好不好,就那一次我已经受够了。”
花咏这辈子很少怕什么,但每每想起当年盛少游生产时的凶险,哪怕时隔多年,他也依旧不免后怕,感到脊梁发冷,胆战心惊。
盛少游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么软软地一撒娇,便也不再坚持。他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那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爱人纤薄的背。
“好啦,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花咏抬起头,用水润漂亮的眼睛盯住他:“盛先生,我很胆小的,以后别再说了。再说的话——”他顿了顿,突然恶狠狠道:“再说的话,我就去结扎。”
盛少游被他逗笑了,他很想接一句“那你去啊”,但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花咏真的会。
盛少游了解花咏,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人,只是表面纯良软糯,事实上,他是不择手段的小骗子,是顽固偏执的小疯子。
那年,盛少游在生下小花生后,突然大出血,情况十分不妙,三个小时内,医生下了四次病危通知。
他怀里这疯魔的小东西竟立马召集律师宣布了遗嘱,他看都不肯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临终托孤般把小花生托付给了沈文琅。
面对沈文琅“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自己养”的追问。
花咏平静地答:“盛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事后,听沈文琅复述这一段,盛少游既感动又无奈。
但其实,有另外一段对话,沈文琅没敢重复给他听。
“别说傻话!孩子还这么小!他是盛少游和你的孩子啊!花咏,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们都应该死。”花咏说,“他和我一起害死了盛先生。如果不是他身上流着一半盛先生的血,你以为我会让他活?”
面无表情盯着抢救灯的花咏像尊漂亮的雕塑。
他有限生机和人性好像跟着盛少游一起病危了,只剩下刀枪不入的冷。
“你一点都不爱你们的孩子吗?”
“爱的。”站在医院走廊上的花咏低下头,脸上显露出鲜明的痛苦:“不爱的话,盛先生会生气的。”
好在,命运最终对他不薄,盛少游鬼门关前走一遭最终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从此之后,花了很久才学会哭泣的花咏,开始努力学习——“爱小花生”。
当小花生第一次奶声奶气叫他“父亲”,咧开刚长出乳牙的小嘴冲他笑的那一刻,花咏觉得自己学会了。
如今,三年过去,这个天天变着法子跟他作对的小东西,终于开始叫他既爱又恨。
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东西,感觉实在奇妙。
更何况,那还是凝结着盛少游和他共同精血的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但,不要了。
弟弟或妹妹通通不再要。
花咏拒绝任何需要盛少游冒险的快乐。
他已经完全满足于现状,唯一希望的是......
他们能一直在一起,过完很长、很长的一生。
第97章
春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突然一起闹着要再去一次游乐园,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D乐园。
作为江沪市最受欢迎的热门景点,D乐园每天人满为患。尽管盛少游对儿童乐园没有任何兴趣,但架不住两个小不点可怜巴巴的凝视。
他无奈地冲那两个小东西点了点头,退让道:“好吧,不过你们得乖一点。”
小家伙们立刻欢呼起来,像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事,伸着小手快乐地击掌。
盛少游也被轻松愉快的氛围感染,笑着用手肘推了推花咏:“我最近很忙,不如’花秘书‘找人安排一下。”
花咏立马放下平板,从工作中抬头,郑重笑道:“遵命。”
三天后,周六。
站在闻名世界的某主题乐园门口,牵着小花生的盛少游这辈子没有这么无语过。
要是早知道经由花咏的“安排”会是这样的,他绝对不会劳烦这个小疯子。
“盛先生,花先生。”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穿着可爱的橘黄色背带裤,热情洋溢地向他们介绍:“我们乐园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神奇动画乐园之一,共有六个主题园区,四十二个游玩项目,可容纳八点五万人同时入园游玩。”
“按照花先生的安排,我们特别为您一行做了清场。今天乐园只对您一家人开放,但我们园内一万两千人全体员工仍然会全部在岗为您服务。另外,考虑到小朋友们比较喜欢热闹,我们还根据花先生的要求,雇用了一万名群演扮演游客,一定给到您一行最愉快的游玩体验。”
“爸爸。”小花生从盛少游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问:“什么是群演?”
盛少游无奈地回答:“是演员的一种。”随后,他转过头猛瞪了一眼正一脸无辜望着他的花咏。
花咏的理由非常充足,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面对这个铺张浪费,却依旧富可敌国的X控股话事人,盛少游无法反驳。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确遭遇了一场绑架。
事情要从七夕那天说起。
过节那天,恰逢周六。沈文琅一早就约了花咏和盛少游,希望他们能配合他一起带着小朋友,说服高途出门吃顿晚餐。
这些日子,为了尽可能多地制造浪漫氛围,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沈文琅已经黔驴技穷。
毕竟过去他所有挑不出错的社交安排,都出自高途本人之手。因此,当情况变成沈文琅需要背着高途制造浪漫,他便明显开始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花咏答应得很爽快,尽管他也不想和电灯泡一起吃饭,但比起陪拒绝出门打算留在家里和小花生看动画片的盛少游,两家人一起出门过七夕显然是更有趣一些的安排。
沈文琅情路坎坷,虽然连孩子都有了,但追求高秘书的这一路磕磕绊绊,走到如今也没走出个结果来。
据非官方消息,截止到这个七夕前,沈文琅已经向高途求了七次婚,七战七败,却从不气馁。
大概是他这份百折不挠的倒霉劲感动了盛少游,在短暂犹豫后,盛少游同意了共赴晚餐的邀约。
周六白天,沈文琅和盛少游一起出席一场商务活动。他们同伴侣约好,活动结束后直接在晚餐地点碰面。
临近六点,花咏和高途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从家里出发。
花咏心血来潮决定自己开车,高途坐在副驾驶座,两个孩子则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中兴高采烈地讨论动画片的情节。
他们定的餐厅位于一处被划为历史保护建筑的洋房中,门口是横纵相交的两条逼仄单行道。
花咏的车行驶到路口,突然遭到了追尾。巨大的声响把正开心的两个小朋友吓了一大跳。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转过头瞪大眼睛看向后车窗。
一个矮胖的司机从追尾了他们的铁灰色轿车上下来,神色紧张地敲了敲花咏的车窗。
“实在抱歉,先生。”
花咏缓缓地下了一点窗,抬起脸,从缝隙中对他说:“不要紧。”
那位司机见到他明显一怔,眼底划过掩盖不住的惊艳,愣了几秒,才道:“要不劳烦您下车,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花咏狐疑地侧过头,他明艳的五官和素白的脸,让人不由联想到笼罩着清晨薄雾的睡莲。
“不必了吧。”花咏说:“我不介意,你可以走了。”
司机再次愣住,但他没有走,反倒伸手来拉驾驶室的车门。但花咏把门锁得很死,所以他没能拉开。
“孩子们,看。”花咏转过头,对后座的两个小家伙做安全教育科普:“不要乱给陌生人开门,包括车门,平时和人沟通最好连车窗都不要下太多,否则会很危——”
“花咏!”
花咏诧异地看向打断他的高途,却意外发现副驾驶座上,高途脸色很差。
“看你身后!”
转过头,他看到车窗上抵着一把上了膛的伯/莱/塔92F型/手/枪。
那个一直紧张兮兮的司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大声对他喝道:“老实点!把门打开!”
花咏视若无睹,淡定地再次把脸转回到孩子们的方向,告诫道:“有时,不开门也不管用,所以我们还要学会动用一点小小的手段。”
说着,他突然猛打了一记方向盘,那个用枪指着他们的男人措手不及,一下被撞出去三四米远。
“爸爸!”乐乐紧张地伸长脖子,小声地问:“他是不是死啦?”
“嘘!别说话!”小花生一把捂住乐乐的嘴巴:“大人会分心的!”
沈乐乐连忙点头,非常可爱地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两个小不点瞪大眼睛看着花咏踩着油门,笔直地撞向前面一动不动的一辆依维柯。
“小花叔叔疯了。”沈乐乐忍不住说。
“沈文琅才疯了呢!”小花生以牙还牙。
“嗯,我父亲一直挺疯的。”沈乐乐赞同地直点头,补充道:“他还会因为爸爸半夜没有给他饭吃,就一直喊饿!有一回,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父亲哭着求爸爸原谅,说他以再也不敢了。”
你是不是快到发热期了?好香。宝贝,原谅我吧,给我吃一口饱饭!好不好。嗯?
回忆着沈文琅“要饭”的全过程,沈乐乐小朋友中肯地评价道:“父亲他很喜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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