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璈感觉自己耳根红了,拉着他说:“快讲,别卖关子了。”
梅盛于是开始和高嘉璈讲,那些深埋在圣华高中的过往。
太阳似乎也听入迷了,连落下的速度都变慢,时间几乎要静止在这一刻。
直到夜幕降临,风起来了,高嘉璈才和梅盛从操场边的凳子上起身。
高嘉璈脸红成一片,说:“妈呀梅盛,你那么早就暗恋我,你真是能藏能忍。”
“我怕你觉得我不真诚,我也不自信。”
“所以你那次在酒吧碰见我,见我过得一塌糊涂,就想着给我个猪饲料的代言拉我一把?”
梅盛摇头,说:“不是碰见你,是我在那里等你。”
高嘉璈一愣。
梅盛说:“你是公众人物,行程不难查,甚至,也不难更改。”
高嘉璈听到这话,灵光一闪:“我靠,难道顾留,顾留当时来和我一个酒店是你安排的?但你怎么做到的?”
“知道他原本要订的酒店,然后包圆给员工放假。C市只有两家五星酒店,除了那家,只有我们在的这家。”
确实,顾留那个性格,非五星酒店不住。
梅盛说到这儿,想到什么,笑了笑,说:“我还安排了很多桥段的桥段,没用上,因为你主动来找我了,虽然你根本不记得我,但我很高兴。”
高嘉璈当时真是色令昏君,不过现在想想,他甚至有些感谢当时去找梅盛的自己。
陈彤见二人终于你侬我侬地回来,喊道:“两位老师谈恋爱晚点再谈,我们得回去了。”
高嘉璈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梅盛的胳膊,赶紧放开。
蓝岚和杨梅发出了磕cp的笑声,白子慎拐了拐周晓文,周晓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顾留看着他们,气得牙痒痒。梅盛扫了他一眼,根本没理。
高嘉璈挠了挠脑袋,说:“走啊,三轮车呢?”
陈彤问七人:“你们会开车吗?”
七人互相看了看,都点头。
陈彤说:“买的东西很多,三轮车放不下也不方便,所以我们开SUV回去。东西我都放进SUV后坐了,刚好四辆车,两个人一辆,然后谁车技好一点,得一个人开有冰箱和电视那辆车?”
梅盛说:“我来吧,山路弯道多,我更熟悉,而且车上东西也多,不好开。”
高嘉璈立刻说:“我和你一起。”
梅盛笑了笑,“车后面塞了冰箱,前面塞了电视,你坐哪里?放心,我跟在你的车后面。”
高嘉璈只好点头,然后果断拒绝了顾留的邀请,邀请杨梅一起。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杨梅谈谈顾留的事情。
杨梅看了顾留一眼,上了高嘉璈的车。
等所有人各在各自的车里坐好,呼机里传来陈彤声音:“山路弯道特别多,大家开车一定要小心,要稳,跟好车队,不要掉队。”
白子慎的声音裹挟着电流响起:“我是白子慎和顾留队,我们收到收到。”
搞得好像警察出任务一样。
高嘉璈对自己开车技术还是很自信的,轻点油门,车稳定起步,跟上了陈彤的车。
他们是四辆车里最前面的,后面分别跟着梅盛的车、白子慎和顾留的车、蓝岚和周晓文的车。
镇子出去就开始上盘山公路,高嘉璈一手打方向盘,一边和杨梅闲聊。
见杨梅笑得还算开心,高嘉璈捂住麦,问:“杨梅,你怎么会和顾留在一起啊?别多想,你也知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就好奇。”
杨梅的笑容僵在脸上,撇过头去,看着黑压压的大山,半晌才说:“嘉哥,你经历过特别特别无助的时候吗?”
“特别无助我经历过,特别特别无助可能还没。”高嘉璈开了个玩笑。
杨梅苦笑一下,说:“你知道的,我本来是做团播的,不是很火,有一个大哥,常来给我刷礼物,有时候几百有时候几千。我和那大哥线下见了几面,结果有一次线下见面的时候,他喝多了,心脏病突发死了。他老婆找到我,索赔两百万,我的生活都被毁了。顾留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帮我还清钱,温柔成熟,陪着我,安慰我,还给我介绍娱乐圈资源。所以我没法不爱上他。”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确实是难解的局。
高嘉璈说:“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之前也因为和他拍戏喜欢过他。但我最近才发现,温柔和成熟都是他的伪装,杨梅,你是个好女孩,你不会看不出来顾留在综艺里什么表现。”
窗外的蝉鸣声更响了,几乎到了吵闹的地步,高嘉璈把窗子关了起来都还能听见。
杨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哥,我羡慕你和梅总能找到对的对 方,但我哪怕知道顾留不是对的人,我也没办法离开他,我欠他太多了。”
高嘉璈只好点头,不再说话。
过一会儿,杨梅动了动,说:“嘉哥,能不能开点儿窗,好热。”
高嘉璈开了她那边的窗,蝉鸣声瞬间涌入车内,不止是蝉鸣,整座山都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地响动,令人不安。
“大家跟紧了,别掉队。”陈彤通过对讲机说道。
高嘉璈转过一个大弯后,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梅盛的车紧紧跟着,高嘉璈莫名安心了些,松了口气。
很快,天上毫无征兆地开始下雨,雨势不算大,和他们找陶莺那晚差不多。
大雨压下了令人烦躁的闷热,清爽的空气从土里、草里散开。
“下雨了,大家跟紧。”陈彤说。
前车的速度快了一些,除了因为下雨,还怕后车速度太慢陷到泥路里,或者打滑撞到前车。
高嘉璈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开车。
五辆车有惊无险地上了山,之后的路就是沿山腰一直走,再转过一座山后就到西瓜地村了。
高嘉璈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梅盛发现,打了个双闪给他。
高嘉璈笑笑,一抬眼,车前忽然闪过什么东西。
他赶紧一脚油门剎住,惊魂未定地看向车灯前,居然是一只黄鼠狼。
它半个身子站起,像个人一样挡在他车前。
高嘉璈松了口气,按了下喇叭,黄鼠狼夹着尾巴跑了。
车继续往前开,经过刚刚,车离陈彤的车有了段距离,高嘉璈微微提速追上。
杨梅也吓一跳,说:“那是什么?松鼠吗?”
“黄鼠狼,”高嘉璈说,“我和梅盛下山找陶莺的时候见过。吓坏了吧?”
杨梅摇摇头,笑着看向他,才要说什么,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嘉哥……嘉哥,快走!!!”
高嘉璈还来不及动作,车尾忽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车随着惯性往前快速滑行,撞上陈彤的车后才停下。
高嘉璈和杨梅陷入安全气囊里,脑袋昏了一阵后才清醒过来。
高嘉璈解开安全带,收回安全气囊,看见前车闪烁的车灯,看见陈彤呆滞的表情,右眼剧烈地跳起来。
他按了按眼皮,问杨梅:“没事吧?”
“我没事,”杨梅也解开安全带,“下去看看。”
高嘉璈下车,大雨打在他身上,他快速跑到陈彤身边,大声问:“怎么了?”
陈彤抬起手,指着高嘉璈身后。
高嘉璈转过头。
一道斜坡像天堑一样竖在路中间,挡住了原本挂在土路上的月亮。
“泥石流。”杨梅吐出三个字。
高嘉璈看着那个巨大的土坡,脑子宕机一样,“梅盛呢?”
副导演眉头紧锁,答:“泥石流扑向你之前,他撞了你的车,把你撞出去,然后,自己被卷下去了。”
“嗡……”
高嘉璈的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站在雨里,像是溺水一样。
第26章
圣华中学的午后总是闷热, 挥之不去的闷热,哪怕风来了也是热的。这是和大山最不同的地方。
“97、98、99、100、101……”梅盛一个人对着墙练排球,汗水打湿他的普拉达运动衫, 黏在背上, 他却始终不停。
这节是体育课,需要两人一组练习。所以只要停下, 他就会听见其他组同学的嬉闹声。
打到120个的时候,梅盛终于撑不住, 让排球掉在地上。
懒得去捡, 反正场上全是球, 梅盛顺势躺到草地上,喘着粗气, 扶了下眼镜。
父亲早就让他去做近视眼手术, 至少换副眼镜。丰和企业总裁的儿子, 眼镜的腿还在用胶布粘起来, 说出去都丢人。
但梅盛拒绝了,这副眼镜是陶妈打工攒钱给他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手臂被碰了碰, 梅盛低头, 是个排球。
他叹了口气, 起身捡起准备接着练, 忽听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他赶忙侧身躲开。
一颗力道很重的排球砸在墙上,慢慢滚下来。
要不是躲开了, 自己脊柱可能要受伤。
梅盛皱起眉, 往身后看去。
一个壮实的男孩拍了拍手,对他道:“乡巴佬,你手上是老子的球!”
梅盛拍了下球, 说:“操场的球都是学校的。”
男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和身边几个朋友对视几眼,朝梅盛走来。
“你爹是干什么的?做猪饲料的是吧?难怪你身上一股猪屎味。”壮实的男孩走到梅盛面前,对他伸出手。
“球给我。”
梅盛反手一抛,把球直接丢出排球场的墙外。
“哎呦!”
操场外传来一声哀嚎,似乎球砸到什么人头上了。
场内很快进来四五个人,一个男生在中间,捂着脑袋,看不清脸,只知道头发齐耳,耳垂上挂了个黑色十字架耳环。
“谁砸的嘉哥?”那群人中有人问。
壮实男孩在见到他们立刻怂了,指着梅盛,说:“他他他,我亲眼看见他把球丢出去的,他是故意的!嘉哥,不好意思啊。”
被称作嘉哥的男孩——也就是捂着脑袋那位——摆了摆手。
壮实男孩和他的同伴赶忙离开。
嘉哥,梅盛笑了一声,好幼稚。
嘉哥的朋友听见,围了过来:“你笑什么?你用排球砸了我们嘉哥,不道歉还搁这儿笑什么呢?”
梅盛说:“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嘉哥……噗嗤。”
周围人:?
那个嘉哥放下手,眼圈泛红,看向梅盛。
梅盛的笑僵在脸上。
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又白、又漂亮、眼睛是泛着水的、微微往下的,五官冲击很强却又看着给人一丝柔和的感觉。
梅盛从那时起,明白了自己是喜欢男生的。
“你还挺厉害的,”嘉哥揉着头,朝他走来,“能从那么高的墙把排球抛过来,砸在我头上。”
梅盛感觉很热,拉了拉运动衫,真挚地说:“对不起。”
嘉哥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被他耳下的东西吸引。
梅盛下意识往后偏了偏头,不想他看见自己断腿的眼镜。
但嘉哥还是看见了,他抿着嘴想了会,说:“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下次注意点儿啊。”
莫名地,梅盛听见这句话很失落,他希望嘉哥来找他麻烦。
但嘉哥还是走了,一转身,梅盛闻到了一股香气,很淡,是梅花的味道、梅花盛开时的味道。
梅盛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这位嘉哥并不难找,长成这样放在人堆里谁都能一眼认出。
此外,梅盛还动用一点家里的关系。
高嘉璈,比梅盛小一届,学文科的,父亲是作家,母亲是京剧演员,家庭和睦友爱。
兴趣爱好:打跆拳道(但力气不大,很一般)唱歌(被誉为楼道歌手)
成绩:数学奇差,年级倒数。但文综和语文英语很好,稍微拉回来一点。
梅盛叹了口气,关上计算机,觉得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想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
于是,梅盛每天中午都会提前半小时到学校,拿书在走廊外读,眼睛却不住地往楼下瞟。
高嘉璈总是在13:58分出现在教学楼下,然后一路飞奔,有时候嘴里还叼着面包。
梅盛会想,一边跑一边吃东西,对胃不好。
偶尔他会去高嘉璈所在的楼层瞎逛,遇到在走廊打闹的高嘉璈后,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几分钟,见到楼梯又离开。
哪怕几分钟,他也很满足了,那股梅香味足够在他鼻尖萦绕许久。
不但嗅觉,梅盛的听觉也变得灵敏,对于高嘉璈每一句话都很在乎。
梅盛渐渐发现,同学们喜欢高嘉璈或怕他,都是因为他自己帅且能打,不是因为他背后的父母。
这在圣华中学很少见。
而且高嘉璈基本可以做到对圣华中学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是校长还是老师、富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
这别说在圣华中学了,连梅盛自己也没法有这样的平常心。
原来,美丽的皮囊下不一定是一颗黑色或白色的心,也可能是一颗透明的心。
高嘉璈偶尔会去打篮球,很多女生挤在场边,梅盛进不去,只好站在回廊中看。
风吹落一片枯叶,砸在梅盛的校服上,梅盛拨走,枯叶又随着风飞到篮球场,被高嘉璈的篮球砸碎。
梅盛本以为他们就这样了,直到一天夜里。
值日是一个组的事情,梅盛是组长,但没人听他的,晚自习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了,教室只留下梅盛。
他叹了口气,拿着拖把朝盥洗室走去,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高嘉璈双手杵在洗手台上,晕乎乎地站着。
高嘉璈听见声音,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黑发从他的耳后落下,遮住一小半的脸,显得清澈又美艳。他哑着嗓子说:“水呢?我要难受死了……”说着,东倒西歪地朝梅盛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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