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思虑良久,发现谭秉桉这种行为无非是太过于思念以及心理的愧疚,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
清明节这天,俩人默契地起了个大早,各自分工,谭秉桉将扫墓需要用的东西归在一起,放进汽车后备箱,在用过早饭后一同前去墓园。
即使是清晨,吹来的风也带着丝暖意,路边的树木枝芽疯长,随着风轻轻飘动,便落了一地白红相间的嫩花瓣。
墓园在偏僻的郊区,汽车行驶过一大片竹林,穿过去后来到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下,许是节日特殊,来此祭拜的人形形色色,比肩接踵算不上,但停车场若是不预约怕是没有多余的位置。
找好停车位后,季蓝率先从副驾驶下来,猛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似乎这里是境外桃园般。
谭秉桉刚从后备箱把一系列要用的东西搬下来,便看到季蓝鬼机灵般的四处打量着,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我们应该怎么走啊?”季蓝问。
谭秉桉提着小篮子,里边是祭拜所用到的物品,都是些小件,至于季蓝说的豪车豪宅不太方便一同带进墓园里面,就找了个距离墓园近的树林里给烧了,临走前他们还刻意看了一眼有没有灭干净,毕竟年年都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失火的先例。
“先上山,山后就是墓园。”谭秉桉说。
季蓝心情很沉重,一点都没喊累,甚至还替他分担,拿了一些比较轻的物品。
墓园开车就能进来,带要想往里走只能上山,这一路上,有人年老的,也有年轻人,甚者还有孩童,他们都抹着泪,手里抱着看似轻,实则重如大山的骨灰盒,每个人弯着腰,被身边的人搀扶着,一同往里走。
天空飘着乌云,乌压压的,蒙蒙细雨随之而下,似乎在为逝世的亲人而哭泣,潮湿的微风这时突然拂过,为落泪的人群擦拭泪水。
大家提着大大小小的供品,下了山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面积盛大的大型墓园,每一块地面上都静静地耸立着墓碑。
“妈妈——!!”原本压抑着声音的地方忽然传出一声极度悲伤的哭嚎。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季蓝和谭秉桉也不例外,只见一个年纪约为七八岁的小男孩趴在一块冰冷的墓碑上大声痛哭,想要用身体的温度将里面暖热。
季蓝只匆匆一瞥便移开了视线,眼眶有些酸酸的,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十分庄肃沉重。
“你还好吗?”季蓝担忧地扯了扯旁边谭秉桉的衣袖。
他都已经被这里的氛围所感染,心里难受的不行,自然是很担心谭秉桉的。
对方沉默了一路,季蓝噤声,跟着他往里走。
最终停留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坪上,上面耸立着一块灰黑色的双层墓碑,上面还刻了五个金色的大字———
———慈母顾瑶之墓
只见谭秉桉蓦地半跪下身,将那束白芍药放在了墓中央,随后依次将供品摆好。
季蓝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一潭死水,眼角还挂了一滴细雨。
第36章 战歌
等从墓园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春季傍晚来的慢,天际划出一道火红的苍穹,将大地点亮。
季蓝揉揉酸涩的鼻子, 偷偷观察谭秉桉的状态,见他还是摆着一副死鱼脸,有些好奇。
许是成年人好面子, 谭秉桉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似乎也没有太过于感慨,周围的氛围也没有将他熏陶。
处理完一切事物后,俩人上了车,准备回家。
因为路过市里,又碍着医院很近, 加上季蓝孕期该吃的药也见了底,俩人并未打道回家, 而是去了医院一趟。
这回运气不错, 路上畅通无阻, 几乎是一路绿灯, 快速拿完药后, 本想着回家,但季蓝咋呼着喊饿,只好又去了躺超市。
最近天气略微古怪, 上午燥热,早晚冷, 尤其是刮着小风,身上穿的单薄,竟有种还没逃离冬天的错觉。
等从超市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幸而小区楼下亮着路灯。
从保安室往远处看,就能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牛仔褂的男人左手拿着一只冰淇淋,右手提着一大袋零食,后面跟着的则是双手提地满满当当的谭秉桉。
季蓝舔了一口快要化掉的冰淇淋,忽地想到什么,问身后的谭秉桉:“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
往常可是不会给他买那么多零食,还放纵他吃冰淇淋,今天很意外。
犹豫了一下,谭秉桉顿住脚步,情绪不明的突然跟他说了声谢谢。
季蓝愣了下,直到冰淇淋滴落在手指上,他在回过神来,赶忙舔了一口,边走边问:“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怎么还说上谢谢了?”
上了电梯,谭秉桉见他吃的嘴上一圈都是奶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在他嘴上胡乱的蹭了蹭。
季蓝任由他擦,狐疑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谭秉桉面色似水地看着他,“没什么原因。”
等开了门,豆豆蹲在季蓝脚边,喵喵叫着,多多也扑棱着翅膀啾啾个不停。
季蓝还想继续追问,这时,谭秉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并响起炸雷般的铃声。
“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咕咕day!”
“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沉寂片刻,季蓝明显看见谭秉桉原本还如死水般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抽搐。
季蓝滚了滚喉咙,缩着脖子指了指他的口袋,小声道:“要不,你先接电话?”
铃声还响着,十分吵闹,季蓝在心里不由跟着一起哼唱起来。
“公鸡公鸡公鸡公鸡,谁偷了我的chua米!”
“咕咕day!咕咕咕咕day!"
"咕咕咕咕咕咕day!”
“咕咕咕咕day!”
响完第一遍,无人接听,手机自动挂断。
”......“谭秉桉放下手里的袋子,撇了季蓝一眼,貌似已经知道他的铃声是谁换的,但没吭声。
季蓝做贼心虚,这会子正想着怎么开溜,但一对上谭秉桉的目光,他便老老实实的全都招了。
“这铃声怎么样?我给你换的。”
谭秉桉眼皮一阵狂跳,但觉得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只是这个铃声用在他的手机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他幽幽道:“你品味......还挺独特。”
季蓝一听,乐了,夸赞道:“那是,我品味当然好了,我专门给你选的战歌!”
对于季蓝听不出来好赖话这件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听到他又说:“既然你也喜欢,那就这样用吧,别换了。”
说完,他两个飞踢,踢飞脚上的鞋,其中有一只飞的老远,差点给豆豆爆头,随后光着脚丫,悠哉悠哉地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上去,振振有词道:“我老早就想说了,你之前的手机铃声太难听,叽里咕噜的外国语,听也听不懂......”
谭秉桉脸上又是一阵抽动,感觉在这样下去,他脸上非得出现褶子不成。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拿着拖鞋往季蓝脚底下一放,“谁让你光着脚走路的?”
季蓝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谭秉桉妄想跟他讲道理,但转眼一想,他跟季蓝什么时候讲道理成功过?对方就是一个毫不讲理的人。
他是不吱声了,可季蓝还跟个嘴碎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因为你没有在我脱掉鞋的那一刻帮我把鞋穿上。”
“所以你选择光脚?”
季蓝点点头:“是的。”
谭秉桉睨了他一眼,“那把脚砍了,以后坐轮椅吧,我天天推着你走,伺候你。”
季蓝撅起嘴,表示不满:“你舍得?”
谭秉桉指着地上的鞋,岔开这个问题,对气势汹汹的季蓝说:“穿上,一会脚又冻抽筋了我可不管你。”
季蓝一听,行云流水的把棉拖蹬上,虽说这个天气已经不用再穿棉拖,但他在家不喜欢穿袜子,所以脚丫时常冰凉,穿上鞋后,脚趾头在里面抓了抓地。
随后问谭秉桉:“既然你怕我冷,干嘛不把空调还有暖气打开?”
谭秉桉沉重地吐了口气,有些担忧季蓝的智商会不会遗传。
“这种天气开空调和暖气,脑子正常吗?到时候喊热的也是你。”
季蓝气的把鞋踢飞到他小腿上,丝毫没有愧疚的跟他板着脸。
谭秉桉被他这种幼稚到极致的行为气笑了,早知道就不好心给他买那么多零食,应该在冰淇淋刚打出来就当着他的面丢进垃圾桶。
谭秉桉盯着脚下的拖鞋看了两秒,季蓝似乎再等着他帮自己穿鞋,脚丫子都伸好预备着了,可这回谭秉桉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对着那双咖色小熊的棉拖鞋踢了一脚,直接飞出去两米多,在地面上滑动片刻后稳稳停在垃圾桶旁边。
季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都没能反映过来,等到谭秉桉背对着他走进卧室换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大骂道:“你凭什么虐待我的小熊拖鞋!!!”
卧室里传来谭秉桉的声音:“就凭是我买的。”
季蓝被他噎的哑口无言,合计着谁挣钱谁是爹呗!
他一瘸一拐的踮着脚走到垃圾桶旁边,恶狠狠的将脚囊进拖鞋里,他决定要报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几分钟后。
谭秉桉刚换号家居服便听到家里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声音似乎还带着回音,震得的心脏都不舒服。
甚至都无需开门,他都能听见那声音是什么。
谭秉桉拢起眉心,大步走上前,拉开卧室门,只见硕大的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陈年老旧上面还不满灰尘的音响,正连着手机蓝牙惊天动地的播放着黄蓉的歌曲《小鸡小鸡》,恨不得将整栋楼都震塌。
熟悉的暴躁歌声传进耳朵里,听的人只想把音响从楼上扔下去,季蓝还卖力的跟着节奏大声高唱,见谭秉桉开门,更加卖力了,跟着节奏拍掌。
这歌曲特别适合给活力满满的小朋友跳舞用,要不是季蓝怀着孕,他还真想跳个火辣辣的热舞。
即使再不喜欢这首歌,谭秉桉也几乎要被洗脑,脑子里全是“咕咕day”,一会母鸡,一会小鸡,一会谁又偷了我的chua米,很难做到不跟着节拍一起唱,就在他即将要在心里跟着一起唱时,忽地反应过来,赶忙将音响关上。
季蓝嘴里还兴奋地唱着“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咕咕day”,才唱了一半,忽然没了伴奏,他猛地看向谭秉桉,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谭秉桉用食指推了一下他的脑门,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季蓝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我在给宝宝做胎教啊,医生说了,适当听音乐有助胎儿心情,促进发育。”
“......”谭秉桉顿时没话说,看着茶几上的音响就来气,不顾季蓝的阻挠,抱着音响就丢进了杂物间。
季蓝看着他的背影,气的手都攥紧了,可有无可奈何,跺了跺脚坐到沙发上。
谭秉桉一回来便看见季蓝极其幽怨的盯着他,他理都没理,季蓝的性格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极其容易蹬鼻子上脸,且生气起来毫无预兆,任何一丁点小事都可能会让他不快。
解决的方法就是不理他,当空气就行了。
于是,谭秉桉就荣获了在厨房做饭还能听歌的好事,只不过这歌是季蓝亲自唱的。
厨房内,手机里放着伴奏,季蓝拿着一根洗好的胡萝卜充当话筒,在谭秉桉身边来回踱步,高昂的哼唱着:“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谭秉桉正给洋葱切丝,熏得他眼睛有些不舒服,这一幕被火眼金睛的季蓝看到,立刻夸张道:“啊!我唱的那么好听吗?你感动成这样?!”
谭秉桉没搭理他,依旧切着菜,只想着赶紧做完饭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心里不由急躁起来,结果菜板上沾了水,一个打滑,险些切了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谭秉桉“砰”的一声把菜刀拍到菜板上,刚想发作,便看到季蓝一脸惊恐的捂着耳朵,尖叫着溜出厨房,嘴里还喊着:“杀人啦,分尸啦!!”
“季蓝!”谭秉桉被他吵得不行,怒气冲冲的摘掉围裙,像极了被家庭摧磨的不成样子的家庭主夫。
“叮咚——”
门铃忽然被按响,随后传来了来势汹汹的剧烈拍门声,季蓝刚想开门去看是谁来串门,便听到门外传来雄厚的男声:“吵吵什么!!在楼上都能听见动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可有心脏病!出事了你们赔得起吗?!”
季蓝脸上的笑容在听见外面动静的那一刻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点害怕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一转眼看到谭秉桉正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他。
季蓝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心知惹了麻烦,那股耀武扬威的样子霎时全无,对着谭秉桉指了指门口,跟个闷头苍蝇似的:“你去......”
第37章 泰迪
谭秉桉撇了季蓝一眼, 对他实在没招,只能替他去收拾烂摊子。
季蓝毫无责任心地躲去了卧室,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他都能听到门外的骂声,以及谭秉桉道歉的声音。
不知怎的,忽然鼻头一酸。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 可谭秉桉却替他挨骂, 外面传来的指责声振聋发聩,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扇在季蓝脸上。
季蓝狠狠的自我反思了三秒钟。
他决定以后不在家里放音响了。
谭秉桉关上门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季蓝藏在卧室门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只眼睛,偷偷摸摸观察着他。
谭秉桉朝他挑挑眉:“有事?”
见他主动打招呼, 季蓝从门后小跑着走过来,细心地拿起围裙给他系在腰间。
谭秉桉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对季蓝的这些小把戏很受用, 很吃这一套,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吃错药了?”谭秉桉感受着腰间被触摸的感觉, “良心发现, 准备痛改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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