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瞬间碎裂,碎片不慎划伤了黛芙妮.斯科特的小腿。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自小到大被圈养在王宫,保护得很好,没受过什么伤,骤然被琉璃碎片划伤脚腕,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向侧面一歪,倒在地上。
“黛芙妮公主殿下,你没事吧?”戈斯.塞西尔关切地蹲下身,温声询问道。
黛芙妮.斯科特眼中的泪水汹涌落下,低声啜泣道:“我的脚踝好疼,有些站不起来了……”
哈珀.塞西尔连忙凑上前,道:“王兄,我看黛芙妮公主殿下的伤势挺严重的,这次的琉璃参观就算了吧,你快带她回住所,找个御医看看。”
戈斯.塞西尔心里清楚,琉璃瓶放在高处,不会无缘无故摔下来,定然是弟弟耍了小手段。
他紧盯着弟弟双眸,莫名就是不想让其如愿,道:“为了救黛芙妮公主殿下,我有些力竭,哈珀,你负责把公主殿下抱回去。”
哈珀.塞西尔苦着一张脸,不想接下这个差事。
恰在此时,黛芙妮.斯科特捂住脚踝,可怜兮兮地揪住戈斯.塞西尔的一片衣角,道:“戈斯殿下,我想让你送我回去。”
拒绝淑女的请求,显然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
戈斯.塞西尔只能应下,将她打横抱起,返回提前为邻国公主准备的住所。临走前,害怕弟弟再惹出事端,他撂下一句:“哈珀,晚宴开始前,我希望能在宴会厅见到你的身影。”
对着他的背影,哈珀.塞西尔做出一个鬼脸,道:“放心,你绝对见不到我!”
看着少年生动的模样,吴渝唇角不自觉绽出一抹笑意,道:“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现在该你实现承诺,带我去找被抓的人鱼。”
哈珀.塞西尔嘿嘿一笑,挽住他的手臂,道:“走,我现在带你去。”
两人离开存放琉璃的窑洞,七拐八拐,总算走到一处昏暗牢笼。牢笼由金属打造而成,四周通电,让人鱼没有办法触碰牢门,门口站着数百名宫廷侍卫,不定期巡逻,看守极其森严。
看到二殿下带着一个雌雄莫辨的人鱼前来,领头侍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二殿下,牢狱的环境脏乱恶劣,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若是被国王知道,定然会怪罪我们的,还请您尽快离开,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这些宫廷侍卫是戈斯.塞西尔亲自培养出的心腹,对于不学无术的二殿下,可谓是异常瞧不起,当即出言驱离。
哈珀.塞西尔道:“本王子要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现在把牢门打开。”
领头侍卫木着一张脸,道:“我们隶属于大殿下,没有大殿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就算是二殿下你也不例外。”
小小一个侍卫,居然敢对王子这般不敬。
哈珀.塞西尔被气得面颊通红,咬牙切齿道:“你大胆!居然敢这样对本王子,小心本王子告诉王兄,让他打你八十大板!”
第58章 身负血仇的人鱼04
正因为有大殿下的撑腰, 领头侍卫丝毫不惧言语威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卑不亢道:“那就请二殿下自便, 属下会在这里等着大殿下亲临,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都甘之如饴。”
眼见对方油盐不进,哈珀.塞西尔无可奈何, 刚想拿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 被却人鱼拦下。
吴渝抽出他手里的刀具, 道:“无需如此,你怕不是忘了,我的歌声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对哦……”哈珀.塞西尔呆呆吐出这句话,似是想到什么, 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人鱼手臂,道:“可你一旦唱歌,我岂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吴渝割破手掌, 湛蓝色的鲜血瞬间涌出, 带着一股奇异香气。
“只有喝下人鱼血的人才能免受歌声的蛊惑。”他将伤口凑到哈珀.塞西尔唇边, 催促道:“你喝下我的血, 就不用担心了。”
哈珀.塞西尔感受到嘴里的湿润,最先涌上心头的是心疼。早知道会用这个办法,他就算是迷失心智, 也不会去开这个口。
可人鱼的手掌已经被划破, 即便再后悔也不能恢复如初。
他视若珍宝般捧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在伤口处撒上伤药,包扎妥当, 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道:“再有下次,就算我会神智全无,也别再割伤自己了。”
对于身经百战的吴渝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心上。
然而少年的真心关切却没来由得让他心口发烫,胡乱应了一声,沉默多时的喉咙终于发出声音。
那是来自人鱼的美妙歌喉,是深海最古老的秘密,是月光与潮汐共同淬炼的魔咒。
高音处是冰山碎裂时迸溅的冰凌清响,低吟时又化作沉船中飘出的鲸鱼骨骸的共鸣,涌出无尽的诱惑,令人深深沉醉。
守在牢狱边的宫廷侍卫专注看着人鱼,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待他们漆黑双眼被湛蓝色的光芒所取代时,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成为人鱼的俘虏。
吴渝停下歌声,拉着同样沉醉其中的哈珀.塞西尔走到领头侍卫前,取出钥匙,打开最外层的牢门。
踏进昏暗的牢狱里,最先出现的是一条长长的阶梯。
每往前走一步,墙壁上的蜡烛就会亮一根,用来照亮前路。
等走到尽头时,出现一个半圆形的牢笼,金属打造的圆柱体上滋滋冒着电流,看起来极其危险。
被关在里面的人鱼少说有几百个,长久处在黑暗的环境中,骤然见到光亮,人鱼们纷纷将手掌挡在眼前,给予自己适应的时间。
当眼睛不再感受到刺痛时,人鱼们这才看清牢门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赫然是他们人鱼族沉睡百年的王子殿下!
相比较柔柔弱弱的公主殿下艾琳娜.欧文,力量强大、凶猛好战的王子殿下乔伊斯.欧文明显更受人鱼们的尊敬爱戴。
在这种必死的逆境下,王子殿下突然出现,顿时让人鱼们脸上绽出奇异的光彩,纷纷匍匐在地。
“乔伊斯殿下,您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人鱼族这下有救了!”
“王子殿下,请您为我们惨死的族人报仇,这些人类太可恨了,不仅毁掉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海洋,现在还要吃我们族人的肉!”
“乔伊斯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带领人鱼族消灭人类!”
没等吴渝说话,一个年老的人鱼看出他身边站着的是人类,神情瞬间变得警惕,颤颤巍巍道:“乔伊斯殿下,您身边这位是……?”
人类听不懂人鱼的语言,只能由吴渝从中转述。
哈珀.塞西尔友好地挥了挥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哈珀.塞西尔,是个人类,这次跟在乔伊斯身边,是为了把你们救出来。”
此言一出,牢笼里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想让少年受到冷待,吴渝总算开口解释:“我跟他现在是合作关系,等回到深海休养生息,就是我们人鱼族攻打人类世界的时候。”
“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看懂人鱼的嘴型,哈珀.塞西尔凑近他,插嘴道。
人类生性狡猾,最爱使用阴谋诡计,百年前的大战中有无数人鱼因此殒命。
年老人鱼对人类的防备心很重,当即认定这个人类是在欺骗他们涉世未深的王子殿下。可依照现在的情况,这里的人鱼想离开牢笼回归深海,仅靠王子殿下一条人鱼,明显是做不到的。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他将心里的弯弯绕绕都隐藏起来,面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殿下,人鱼族常年居于深海,几百年来都未曾被人类发现踪迹,这次却能将我们一网打尽,此事必然有蹊跷!”年老人鱼凑到吴渝身前,将心中猜测全盘托出。
吴渝并未隐瞒,道:“是艾琳娜,她爱上了这个王国的大王子,对方以拜访长辈商议婚事为借口,从她口中骗得人鱼族的具体位置,这才使得我族遭遇此等灭顶之灾。”
一众伤势严重的人鱼们在听到公主殿下为了爱情出卖族群时,群情激奋,纷纷跪在地上,央求吴渝对其严惩不贷。
吴渝也正有此意。
“乔伊斯殿下,您现在能带我们回到深海吗?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个地方又黑又暗,还没有海水,我都快要成鱼干了。”一个年幼的人鱼用力扯了扯脖颈处的黑色项圈,询问道。
看着那条能束缚人鱼歌声的项圈,吴渝眸色渐深。
他环视一众憔悴不堪的人鱼,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人类破坏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同族,还想吃下我们的血肉,就这样轻易离开,你们甘心吗?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不甘心!”人鱼们异口同声道。
吴渝握住那条黑色项圈,用力,坚硬如铁的项圈顿时化为齑粉。迎着同族充满希望和光亮的眼眸,他沉声道:“既然不甘心,那就先留在这里,等人鱼宴开始的那天,就是我们开展屠杀的时刻。”
眼见人鱼的力量能直接捏碎项圈,哈珀.塞西尔面色微变,连忙上手阻止,道:“这些人鱼的束缚环一旦取下,就会被我王兄发现端倪,你莫不是晚上就要动手了吧?”
吴渝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自顾自拼命摇头,劝解道:“人鱼王子在人鱼宴大开杀戒,是重要的剧情线,你要是擅自更改,会引起天道的注意,平白为人鱼增添难度。”
“你想让我完成任务吗?”吴渝并未着急作答,而是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眸,低声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有冲突,我完成任务,就代表你无法完成任务。”
“上个世界,我就已经做出决定了。我以为我会纠结犹豫,可一想到你会被投放进惩罚世界,只是一瞬间,我的心就定下来了。”哈珀.塞西尔唇角扯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道:“吴渝,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注定有一个要任务失败,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吴渝心头巨震。
好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哈珀.塞西尔道:“可能爱一个人,最真实的反应就是心疼吧。我们在兽人世界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从风华正茂到寿终正寝,虽然当时的我不想承认,可在即将完成救世任务时,我的心空落落的,原本求而不得的成功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现在我更想看着你成功了。”
吴渝一时间陷入沉默。
“项圈束缚了他们的歌喉,对于人鱼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他重新调整好心情,难得给出解释:“我想让你帮忙伪造出一模一样的项圈,戴在他们脖子上,替换掉原来的项圈。”
这种事他一个人也能做到,可不知为何,此刻莫名想让对方参与进来。
哈珀.塞西尔不假思索,一口应下。
回到宫殿,他就马不停蹄让信赖的手下制作与束缚环一般无二的黑色项圈,做好后,好替换给那些人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晚宴。
戈斯.塞西尔没在宴会上看到弟弟,当即勃然大怒,派出侍卫,言明就算是绑也得把二殿下绑来。
招待异国使臣的国王见到这一幕,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王后及时拦住丈夫,劝解道:“再有一个月,哈珀就要成年了,最后这段日子,就让他多热闹热闹吧,老是躲在寝宫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国王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道:“也好。”
哈珀.塞西尔赖在寝宫里,正拖着下巴欣赏人鱼美得雌雄莫辨的面容时,突然闯进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推门而入的几名侍卫,他微微皱眉,沉声质问道:“谁教你这样不懂礼仪的?本王子的住所岂是你们说进就能进的?”
侍卫们害怕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终推出一个年纪较小的愣头青。
愣头青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即便是心里害怕,也还是哆哆嗦嗦道:“二殿下,晚宴开始了,大殿下命令我们将您带过去,说是……他一个人忙不开,需要您去接待异国使臣。”
索性闲来无事,不如去凑凑热闹。
哈珀.塞西尔看向泡在浴缸里的人鱼,征求意见道:“这次的晚宴,你想去吗?”
“去瞧瞧也好。”吴渝坐起身,鱼尾变成人类双腿,回道。
几名侍卫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以下犯上,强行把二殿下绑到晚宴上了。要是得罪二殿下,迟早会被秋后算账,到时绝对会死的很惨!
搭配好衣服的哈珀.塞西尔带着人鱼来到晚宴,没有直接去找戈斯.塞西尔,只是混迹在宾客里,不停拿好吃的投喂人鱼。
艾琳娜.欧文虽然是人鱼,却并未被关进牢狱,而是被戈斯.塞西尔收为贴身侍女,为晚宴忙前忙后,累得满头是汗,没有一点喘息时间。
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湛蓝眼眸里满是痴迷和失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沦陷在对方的温柔陷阱里,即便戈斯.塞西尔欺骗她,攻打下人鱼族,她的感情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炽热浓厚。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戈斯.塞西尔前一晚还把她搂在怀里甜言蜜语,现在却对着邻国公主大献殷勤。
人类可真是奇怪,明明只有一颗心,却能分成两份,给足两个不同的人。
艾琳娜.欧文失落不已,垂下眼眸,正要去补充缺少的吃食,无意间扫到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
只一眼,她就无法再挪开视线,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那是……她的王兄。
打从她出生起,就一直被封在冰层里,陷入沉睡。
年纪尚幼的时候,她常常听着这位兄长的丰功伟绩,很是崇拜。年岁渐长,随着她懂的事情越来越多,对于兄长的崇拜敬佩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她眼里,兄长是无所不能的战神,保护人鱼族免受百年侵扰。
所以,在戈斯.塞西尔抓到昏睡的兄长时,她才会那般紧张,甚至做出下跪祈求、以死相逼的过激行为。
可……兄长不是已经被送去黑市了吗?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她不定时,却猛然看到传闻中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的二殿下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兄长唇边,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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