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晕之前,江熄操纵雷电落下,看着被戚青手里紧握的木签化成了粉齑。
被击中很疼吧,我也感觉好疼啊,心口的血会不会流尽……
江熄重重摔在了台上。
天渊派的医修也不是摆设,但江熄仍然体会到了毕生最难捱的痛。
“疼死了!”他是喊着这句话醒来的。
“兄长别乱动啊。”江睦拿着帕子在他额头上轻轻按着,声音急切:“守谦师兄刚才去寻苗长老了,兄长再忍一忍。”
江熄下意识想要将人拦住,但想到身上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向还寒的都已耗尽了,这才作罢。
被苗长老喂了一堆药丸后江熄有些昏昏欲睡,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他先问了这次小比还有谁能去,除了他和向还寒,还有碧天峰的门客任东风,卯渊坛的马卫以及崔满曾经的二弟子杨灿。
“魁首是?”
守谦回道:“向师兄。”
“嗯。”江熄的手轻轻攥了下身下的床单,忍住了脸上的喜悦。
守谦也搞不明白江熄为何都伤成如此了,还要嘱咐他去为参加大比的人定制衣裳,而且是要去很远的镇上的指定布庄定制,难不成是为了在大比上突显他们天渊派仍未元气大伤?
守诚也被交代了任务,让他去山下的一处客栈寻人,说当世最厉害的锻造天才赵冀州正在那里做客,要让他给每个区大比的弟子维护本命法器。
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这节骨眼上江少宗主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众人都觉得天渊派这次大比八成要被群嘲是花架子了。
不过被嘲是花架子还算好的,最怕就是圣火派此次在大比中有所针对,毕竟是人家地盘上,江熄之前那般不给穆圣女脸面,不少人有所后怕。
江睦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瞧着脸上还有七分的气。
“吃饭了没,肚子能气饱?”
江睦吸了吸鼻子仍然不搭理人,半晌才带着一点哽咽:“兄长,你已经证明自己了,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害怕,真的害怕!”
“害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江熄伸手却只拍到江睦的胳膊,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你能看出来前路尽是陷阱,其他门派的长老宗主也一样看的出来,这此大比是拔除各派年轻力量绝顶好的机会。所以这次要去大比的人,一半是存了抓住圣火派的把柄借此铲除魔修好扬名立万的,一半是不想同圣火派明面叫恶的。我可以不去,可大比之后世人不会说我懂得明哲保身,只会嘲笑我是缩头乌龟。”
江熄的手顿住后苦笑了一声:“阿睦,我也不能一辈子都被人喊废物吧,唾沫星子会把我淹死的。”
江睦一下子抱上了江熄:“兄长你想的太多了,别想这么多,我们先活下来好吗?”
“活也有很多活法。”他也抱住江睦,心头有挥之不去的担心,但幸好裴时仍有希望将他爹救醒。
最多,天渊派不过是少了一个没用的人而已。
这次的江睦没有哭,江熄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让这个小孩儿担惊受怕了,他这个兄长当的还是太不称职。
所有人都离开后江熄躺在床上开始盯着门口看,心里有那么几分期待。
在与向还寒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眼睛不由自主地酸了起来。
那他呢,自己万一不复回,这个人又该怎么办。
不过幸好,自己什么也没承诺过。
江熄朝着门口扬了扬嘴角:“进来吧。”
第97章
被江熄直愣愣地盯着, 向还寒收回了要敲门的手并解释道:“我本来要敲门的。”
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些苹果。
“没事,门开着就是让人进的。”江熄躺在床上歪着头,声音很小, 有一些干涩。
向还寒进屋后就看到了桌上的水壶,瞧了眼里面并非茶叶,这才用灵力略微温了一下, 倒了半杯后来到江熄床前。
原本全身疼并不想活动的, 但看着向还寒递水过来,江熄略微撑着肘抬了下身子。
“冒犯了。”向还寒轻轻扶住江熄的肩膀,将人稍微往上托了托, 好方便江熄就着他的手喝水。
江熄喝得极慢, 一直到喝完才停下。
水不热,但好像在江熄的心里冒起了热气, 让灵脉都跟着舒展开来。
江熄后知后觉到向还寒是真的在给他输送灵力,然后听见头顶的人说道:“少宗主, 我能看看你的灵台吗?”
没有怪他盲进, 有的只是担心。
江熄略微点了点头, 眼中的酸涩好像更浓了。
向还寒说他的灵台裂纹变多了想要给他修复, 江熄没有拒绝,顺利得让他有些吃惊, 毕竟之前江熄还让他不要多耗费灵力。
但想来江熄应该也是后怕的, 他也怕得很, 那般怕疼得江熄竟然果决地取心头血, 看见他手指上的血, 他差点冲上台去。
“你先把门关了。”见他要贴过额头来,江熄提醒道。
“好。”
向还寒伸手就将门关上了,还贴心地控制着锁芯插入锁孔中。
“把我放下吧, 有些困,躺着也一样,刚过中午,你也休息会儿。”江熄在向还寒的怀里动了两下。
也不是没在毓清阁躺过,只是面对相贴这么久,好像不太合适。
但向还寒瞧着江熄确实是累了,脸色苍白,唇上无色,眼睛也无神。
他慢慢将江熄放回床上,江熄错了错身给他多腾了些可躺的地方,这才闭上眼去。
向还寒将手放在胸前,轻轻贴了过去。
假寐之人的手在被中动了动,听着身边人淡淡的呼吸、伴着温暖的灵力,假寐变做了梦乡。
江睦带着苗长老来敲门送药的时候江熄才重新醒来,身边的人动了动,四目短暂相接后向还寒光着脚下床,把自己压出的床褶捋平,这才提着靴子躲到了屏风后,活像个怕被抓的奸夫。
“奸夫”躲起来还不算,在一旁控制着灵力将锁芯抽出,江熄看完这鬼鬼祟祟的全程才收回目光朝门外道:“请进。”
门上有声音,人还在床上躺着,苗长老以为江熄是动用了灵力,劝告道:“少宗主不该动用灵力。”
江熄点头:“刚醒,迷糊了。”
苗长老从乾坤袋里取出脉枕,他示意江熄伸手给他,却被江熄避了过去:“不用这么麻烦,您的医术我信得过,我按时吃药就行。”
“不是这种说法,药要根据病人身体调整,少宗主还是让我瞧瞧吧。”
这老头是有些本事的,一探脉息肯定就能察觉出他体内有另一股灵气,而不知情的江睦也一起着急:“兄长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瞒着我们呢?”
“没有,我的情况苗长老肯定都清楚了,再说我瞒着有何益?只是苗长老年事已高,这一日几趟跑来也太辛劳了,我好很多了,不必如此。”
苗长老拍了拍膝盖,又看了眼江睦和江熄:“您看我来都来了,这次就先让我瞧瞧?”
江睦也朝江熄投去殷切的目光。
但江熄还是没有把手递出来:“我真没事。”
尽管苗长老一脸疑虑,但不好再坚持,并嘱咐江熄有事再喊他。
两人走后江熄才松了口气,见向还寒出来后才问道:“你是避开人来的?”
向还寒摇头:“我以为不用避开人。”
“呆子,我又不是责备你,我是说你既然没避开人了,这会儿躲起来做什么?”
向还寒一阵尴尬,他刚刚太心急了,躲习惯了。
“现在回去还是晚点回去?”江熄抬头看着向还寒,瞧见他还提着自己的靴子。
“现在出去若是撞上苗长老怕是很难解释。”
“也是。”江熄翻了翻身,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像是猫咪的胡须。
天色渐暗,江熄被这遭吓醒了,再无睡意,便聊起话来:“你可拿了魁首?”
向还寒点头。
“向小师父真厉害。”故意问一遍,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果然向还寒这人经不起夸,被夸了耳朵就会红红的然后不吱声。
“你可知道戚青怎么样了?我最后那招……里面有你的灵力,他那边不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话来。”
“他还没醒,你不用担心,雷与火本就难以分辨,他应该不会多想。”向还寒又给江熄倒了水,将人抱在怀里喂下。
“也是,他肯定想象不出你我是这种关系。”江熄喝完后抬头看向还寒,桃花眼上的眉毛挑动了一下:“这种搂搂抱抱的关系,我才发现,你现在是不是在占我便宜呢?”
睡了一觉的江熄瞧着有了几分血色,逗弄人的时候眉眼都是舒展的。
向还寒贴近江熄胳膊的手退缩了一下,但很快就红着脸说:“是少宗主允许了的。”
“第一回我许了,但第二回你都没问。”江熄嗔怪道。
他的发顶擦着向还寒的下巴和脖子,有些痒,令心虚的人愈发无措。
“那我将您放下?”他吸了吸江熄发尖的乌木香,手掌沿着江熄的胳膊向下,有些依依不舍。
“光躺着太累了,那你抱一会吧。”
向还寒的手重新收紧,他知道现在有没有他江熄都可以依靠在床头上,但江熄没提,他更不会开口。
窗外的鸟鸣宛转悠扬,一切似乎都静好到恰到好处。
胸口有沉甸甸的重量,仿佛把这些时日的担心都压了下去,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向还寒的肩膀麻了,略微活动了一下。
“我近来是不是瘦了许多,骨头都硌人了吧,抱得累吗?”
“不累。”
大约是为了证实自己真的不累,向还寒把江熄又向上拥了一点,但心中疑惑的事情也更浓了,忍不住问了出来:“少宗主你被我抱着,会难受吗?就是被不喜欢的人抱着……嗯,我这样你是不是不自在?”
“没有,你如此讨好我,我有什么难受的。”江熄眯着眼,身体完全歪倒在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甚至能感受到一点胸脯里的共鸣,于是开玩笑道:“就是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咚,咚,咚咚咚。”他胡诌描述道。
但向还寒显然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他立马抚上自己的心脏去感受,江熄眯着一只眼看到了,在他的怀里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正经,我越发觉得你有趣了。”他笑着拍打着被子,头发不经意地招惹着另外一个人,蹭的他心口一阵酥麻。
向还寒低下头将下巴搁在江熄的肩膀上,压制住怀里人的动作:“少宗主,你要是也喜欢我就好了,是不是我再有趣点,你就会喜欢我?”
江熄的笑停了,手也停了下来,半晌才开口:“我确实不喜欢小正经。”
“嗯,我知道。”向还寒抱着人,闷闷道:“少宗主你不用回答。”
“那你呢,喜欢我什么?我之前可是问过你,你说不喜欢男子的。”
向还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抱得有多紧,也没意识到怀里的人没有一点挣扎,沉浸在自己爱而不得里,鼻子被莫名的情绪堵了一只,听起来闷闷的:“喜欢你的高高在上,却知道自己托举不了你;喜欢你的不可一世,却知道自己不会顺从权势;喜欢你的才智和胆识,却知道自己读不懂那些晦涩的文字和计谋;喜欢你开心时候的笑,不屈服的态度和刚才那样的逗人。”
虽然剖白心迹,但话却带了一点不甘,江熄听到心里后很想反驳一句“本公子又不是非要那些身外之物不可”。
但他现在拥有向还寒所说的一切,也是因为这些他才会一直抬着头,才会被向还寒所欣羡和看见。
“向还寒啊,除了最后那点,你喜欢的都是你没有的。”江熄冷静分析道:“你喜欢的应该就是世家女那种,还是那种脾气有点坏的世家女。”
向还寒摇头:“不是,我喜欢你。”
“你也就是恰好遇到了我而已,外面和我像的一大把,他们笑起来更好看,也不会像我这样一事无成,你不去瞧瞧万一错过了呢?你这人不该被我的皮囊迷惑了才对,所以别这么想不开,外面肯定有大把喜欢你的人,要不然萧师妹能追着你不放吗?”
向还寒忽然有种要被抛弃的错觉,哪怕现在实实在在拥抱着这个人。他喉头滚了两下,喷洒在江熄颈侧的呼吸也重了起来,他两个鼻孔都被堵住了。
“别说了少宗主。”
被生硬的话堵住,江熄缩了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其实他也不想说,只是眼见着大比越来越近,他总该好好交代一些事:“我这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你才二十出头,没必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万一我不幸死在大比里……”
话一出口就被一只手捂上了嘴,肩膀被人按住,向还寒的额头抵了上来。
温暖的灵力包裹了江熄全身,他听到向还寒说:“无心之言,百无禁忌。”
江熄伸手拉住向还寒的衣襟,从他的指缝里露出声音来:“就这么喜欢我吗,害怕我死?”
“害怕。”向还寒用鼻尖蹭了蹭自己的手。
“就算我活下来也不喜欢你?”
“嗯,活着就好。”
江熄的手摸上向还寒的手:“那我跟你换样东西吧。”
“什么?”
“如果我回不来,你帮我让江睦活下来可以吗?”江熄把向还寒捂着自己嘴的手拿下来:“用这个换。”
一个混着药香吻迎上了颤抖炽热的唇,是情动、是不舍、是私心,江熄也不清楚这个吻究竟是什么。
但向还寒并不松口,捏着江熄的后颈侧开头:“不要。”
江熄盯着他的眸子,手按在他的胸前:“错过就没有了,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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