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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古代架空)——西飞陇山去

时间:2025-06-05 07:28:42  作者:西飞陇山去
  长史一向在太守春风化雨般的治下修炼眼色,最是知道太守什么时候想做什么。
  此时一捋胡须,朗然昂首,半是欣赏半是好奇地看向匾上狂草,不假思索地以吟哦声调念出其上内容。
  念完极为谦逊地向上一报问,挺胸站直,翻掌前伸引导目光,以示自己唯领导马首是瞻。
  然而太守的脸色却黑如收松烟的架碗底:
  “长史有心。本太守虽老眼昏花,却还认识些字。”
  长史眨眨眼,一回头看见同僚们都是一副把下辈子的伤心事都想完了才勉强憋住笑的精彩表情,忽然若有所悟:
  太守给慈英太子教众回复的那个大写的“滚”字,还是他磨的墨!
  一“衮”一“水”,合起来不正是那个大字!
  长史顿时恨不能以死谢罪,无奈前朝余孽之首尚在跟前——太守大概也是出于此等考虑才没有当众给他一脚。
  慑于太守眼神威胁,他缩着脖子站到后面去了。
  那白鹿见他靠近,拱了拱他。
  长史偷偷揪了根草,喂着鹿,假装自己也是这山里的千万颗树之一。
  前朝余孽当真狡猾深沉,一交手就吃了大亏,还是这林间山灵纯粹可爱心无雕饰……
  被自己下属狠坑一把的太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再度开口:
  “不知沈参军可否为我们稍作解释,这匾额为何取这几个字?”
  那缺心眼的下属都问过了,就这么装无事发生也不是个事儿;
  到访什么胜地,问问题字的典故也总是个礼貌。
  不问鹿慈英是因为,一来沈厌卿毕竟是自己人,二来鹿慈英都有胆子拆字放在这嘲讽他,张嘴恐怕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思来想去,还是问沈参军合适些。
  也许沈参军拿出昔年朝中逢迎的风采,一番装点,还能为他捡回些失去的老脸。
  沈厌卿本也在笑,但总让人觉得心里熨贴,不像身后那些从官一副快用气把自己噎死了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这一两月中混得熟悉了,细看这神态和鹿慈英有些相似,只是更加冷淡端正。
  听见长官相询,他拱手道:
  “回太守,此事下官只略知一二。”
  “无妨。”
  没让你说实话!编些好听的来!
  “据下官所知,这‘衮’字并无僭越犯上之意,而是取了一个‘滚’的变形,否则前后皆水,稍显冗余。”
  “……”
  不要这句!!不要这句!!
  沈厌卿像是没读到钟太守丰富的内心戏,略作思考接着解释道:
  “‘滚水’,沸汤也。近之则畏,入之必伤。”
  “鹿兄是想说,他与亲族隐于深山,苦于身世之悲、旧事之隐,不得入世接受圣人圣眷照拂。”
  “因此心如浸于滚水,日夜煎熬。”
  鹿慈英应和:
  “正是此意。”
  太守很是满意。
  不愧是京里来的人才,说话就是好听。
  这一番下来,又奉承了圣上,又描出了前朝宗族接受朝廷招抚的意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他含蓄颔首,正欲抬脚步入亭中,又听那穿的花花绿绿的鹿慈英接着道:
  “第一字还是草民大胆僭越,拆了太守所赐墨宝……”
  太守咬紧牙,克制住自己别看向那个无比熟悉的偏旁。
  此事不能不提吗!前朝余孽当真危险!
  哪怕是作划清关系之语,竟也能被如此暗算!!!
  待他这次回去,皪山的人别说一个字,就是一条墨点,一张白纸,一丝太守府的柳絮也别想拿到!!
  彩衣少年捋了捋手中红线,微笑道:
  “昔年有醉翁亭的美谈,欧阳太守用心治民,与之同饮同乐,其名流于百代。”
  “今日蔽庐得迎太守之驾,有上古之风,亦是一件相仿美事。”
  “草民因此略作预备,以卑陋之心小作修饰,还望太守莫怪。”
  虽自称草民,行的都是平民的礼数,他言谈举止间却不卑不亢,自带一种贵气;
  转头时眼神还会在原处勾留半刻,确实是从初会行走时就经特别训育的贵族才会有的神态。
  文州太守不禁想起举文州上下之力刨了四五年也没能刨出来的此人身份,心下愈发悲凉;
  只能宽容大度地接受了此类“示好”,表示自己当然是毫不在意。
  “都是圣上治下的子民,怎会分三六九等,鹿……你何必如此担忧?”
  太守步上台阶,眼神正视前方,口中却转着弯暗示文州州府当然愿意接受投诚。
  若能将这些人接纳看管起来,此行就可说是大为成功了,他这头发也不必再白了——虽然眼下已经没剩什么发挥空间。
  “我们向来也都把自己当作陛下的臣民,只是身世敏感,不得已才小心些,绝无抵抗太守照拂之意。”
  鹿慈英屈身再拜,请他们入座。
  一番你请我请他也请的客套后,众人总算是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沈厌卿竟坐在他们对面。
  州府来的人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怨怼地看着他。
  沈厌卿接到了这份质疑,解了毳衣系在一旁,微蹙着眉向他们小心致意。
  “下官听说……京城那边有信来?”
  他说这话时眉头更紧,似是又忧又喜。
  众人心中都道:
  您明明都跑到皪山上住了,谪官不到任可是大罪,难不成还以为京城能来起复的意思不成?
  没有一道圣旨劈过来把人下进大牢,应当都是陛下看在昔年师徒恩情的面子上了。
  但见太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着人递了过去。
  “这一封,是陛下令你私下看的。”
  “而给我的,明面上的意思是,沈参军可以自行选择居处。”
  “无论是留在皪山,还是今日同我们回去上任,州府都不会干涉……”
  “往后若有什么消息需递进京里,沈参军可用太守的特别印信加急,保密直达宫中,他人也无权过问。”
  虽然在前朝余孽面前交谈公事总觉得不太恰当,太守还是靠着二十余年的为官经验稳住了表情。
  既不为沈厌卿先前的少傅高位心生他想,也不因其玩忽职守私下投了皪山就有意问责;
  单是信里有什么,他就说什么了。
  至于这位要如何选……看陛下那给其全权自由的态度,这件事恐怕轮不到他插手。
  能让陛下如此信任,这位曾经的太子少傅也许真有些巧妙手段,能令文州之事一劳永逸?
  别管了,信送到了,先喝茶吧。
  沈厌卿拿到信,迟疑了一下收进怀中,端起盖碗摩挲了两下,才道:
  “并非下官不愿,实是在山上还有些事情要做……若是可以,下官十日内给您答复。”
  意料之中的回答。
  若是沈厌卿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和他们回去,他们也不至于大清早爬这么高的山,走这么远的路;
  皪山也就更不必把人藏起来捂紧,一两月来面对太守府的询问都装痴作傻。
  眼下只能祈祷,沈参军骨头缝儿里还是向着朝廷的,别在贼窝里住两天就忘了初心。
  鹿慈英端坐一边,白鹿跪伏在他脚下。
  山气漫进亭中,映得此人好像要原处化云归去。
  沈厌卿与钟太守交谈时他也一言不发,只是矜着笑意,与庙中小像一模一样;
  看得久了,竟忘了这是个活人。
  两边的意思都已经敲下了,聊了几句闲话也就再无话可说。
  小童奉上茶点和礼物,太守正要推拒,又听鹿慈英道:
  “都是些草民在山中自采的药材,不是珍贵东西,但也是我们姊妹兄弟的一份心意,还请大人务必收下。”
  钟太守将那锦囊开了个缝隙,迎面瞥见最上面的似是根百年往上的山参,心肝颤了一下。
  不算贵重?小小心意?
  方才那茶叶是文州城最大的茶叶坊中最为珍贵的一种,一两的价钱要以金算!
  饶是太守出身名门又坐到这个位置,因着为官清廉没什么不干净的进项,也只扣扣搜搜称过一点,和好友见面时撑撑场面。
  眼下看着这群有眼无珠的下属牛饮,太守的牙都要咬碎了,恨不能把泡开的叶子再晒干回去。
  罢了,收就收了,全当是他们投诚的表态。
  待回去令人验过毒,若无事,就跟着年节的请安折子一起送进京里……
  日落西山之时,太守神游天外地结束了这场暮春出行,走在下山路上还有些恍惚。
  有个小官问他:
  “禀太守,下官想再摸摸那鹿。”
  钟太守猛地回首,答曰:
  “滚!”
  ……
  九日后,沈厌卿的回信送到了州府,是个让太守叹气的结果。
  太守摇摇头,还是把骨灰盒放回案头了。
  但,一起来的还有另一封信,封口以红色丝线缝死,上书几行血色小字:
  “事关康家,急送京城。”
  ——前朝皇族的姓氏,正是一个“康”字。
  
 
第16章
  “我既跟你走了,可否告诉我你的身世呢?”
  沈厌卿仰头望着前面的人,脚下是初生新草,身侧是万丈峭壁,清凉的雾气将他整个人拢在其中。
  彼时彼刻,好像真的每走出一步,就离天门更近一点。
  难道世上真有神仙?
  牵鹿的仙人转过身来,朝着他笑了笑。
  “有来有往。若我说了,沈参军也应与我讲一件对等的秘密才是。”
  沈厌卿皱眉答道:
  “沈某尚是朝廷命官,不可透露国事。”
  “无妨,我也只对沈参军感兴趣。这样可行么?”
  彩衣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朝他一点。
  他指间的坠玉红线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真如神仙掐了什么法诀。
  “……好。”
  沈厌卿点头。
  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爱惜自身的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慈英太子在薄暮的夕光中轻笑出声。
  “荣宁是我的母亲,景隆是我的舅舅。”
  ……
  “景隆”是前朝废帝的年号。
  因着在位时间太短,饶是前朝的皇帝都勤于更换年号将喜新厌旧发挥到了极致,这位倒霉末帝还是只有一个。因此,也只有他一个能用年号代称。
  刑部侍郎回过神来,将手中字条呈回给安芰。
  “这几个字……确实是人血写成。”
  他小心觑着圣上的脸色,到底没敢问出口:
  沈参军在文州是否遭了些不测?
  这字体,朝廷里许多人化成灰都认得——沈厌卿权势最盛时,趁着当今圣上年幼,曾代笔过某些奏折的回批,弄的许多人现在仍心有恨恨。
  现在想来真是夸张。这么一个曾踩着所有人头上走过去,权倾朝野的大权臣,竟几日之间就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朝堂上一起风雨,究竟还有谁能自保?
  只能感念圣上仁厚,自二月后再没出过什么事情,至少没再有沈厌卿和前任御前总管那个级别的人被掀下来。
  各部领头的勉强能睡好觉了,刑部侍郎也不用每天看着自己顶头上司一边搓着人骨一边在刑部大堂转悠了。
  而今这一封信来了,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姜孚手中捏着信纸,并不看他。
  “知道了,下去吧。”
  刑部侍郎如释重负地退出了御书房,心想只要跑的够快,再有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
  安芰小心把自信封上裁下的“急送京城”四字放回御案上,见皇帝揉了揉眉心道:
  “……老师的病又重了。”
  安芰微微凑近了些,瞄着信纸:
  “沈大人在信中说的么?若真是如此,不如令钟太守……”
  “不,”姜孚打断他,“老师未在信中提到自己。”
  “但鹿慈英的身份,及慈英教内部的教义及结构等,都已经明了了。”
  安芰小心奉承:
  “沈大人真是神速,文州州府四五年未成之事,竟一两月就做成了。”
  小皇帝却毫无喜悦的表情,只是将那信纸翻了又翻,展了又展,像是要从字里面再看出字来。
  然而刨却凝练严肃的正文,信首信尾也不过几句合乎臣子之礼的客套而已,再没有别的内容。
  老师为什么不写些私事呢?
  文州如何,他如何,皪山上住的可习惯……离京时老师病的严重,如今好些了么?
  虽然信中只说血字是为了加急,别无他意;可是既用了血,本人又怎么会好?
  他一恍惚,就好像又看见上元夜老师咳着血请罪的模样,指缝里领子里尽是殷红,好像下一刻就要脱力倒下。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这样让他担心呢……?
  难道是那些人不让他写吗?
  宗室的身份可说,教义可解,怎么会苛刻到不让他知道老师的近况?
  姜孚是不愿信的,可只有一种可能解释的通:
  是老师自己不肯写。
  他心烦意乱,从信纸中抽出三四张来,递给安芰,叫他去抄录几份传给几个紧要的大臣。
  安芰领命下去了,留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原地。
  姜孚今年只十五岁,在平常人家还是亲长溺爱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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