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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古代架空)——西飞陇山去

时间:2025-06-05 07:28:42  作者:西飞陇山去
  他那时不懂事,活泼得过头,心里什么事也没有,只记得父亲带他进宫见过一次姑母。
  姑母好漂亮,发髻梳的高高的,金银点翠戴了满头。
  他去了,姑母便把表哥也叫过来。
  他后来才知道表哥为什么那样高兴——原来外面人都羡慕其出身的小皇子,自小就远离了亲生母亲,唯有些特别日子里才能见到。
  姑母牵着表哥,牵起他,让两个小孩子把手握在一块,笑意盈盈,俯身对他们说话。
  姑母当时说了什么?
  姑母说……
  “这是你的表弟景儿,要对他好,知道了吗?”
  小皇子点了头,姑母便摸摸他头顶,说一声真乖。
  又转过来,要对自己的侄子说话。
  小侯爷抢答道:
  “我知道了,我也一定对殿下好!”
  姑母笑起来,任着他拉起表哥跑出去玩了。
  三天后允王府动工,百官纷纷送上贺礼。杨小侯爷在院子里转,心想:
  他答应了姑母,可是要如何做呢?
  母亲说,要对一个人好,便该把最好的东西都奉给他。
  须得是最好的,次一点,差一分都不行——最忌讳的,便是把一等的留在自己手里,二等的送人。
  小侯爷生在金玉堆里,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又觉得表哥比他尊贵,更是什么都不缺。
  他看来看去,只有一株花开的最好,是他没见过的颜色,料想十分稀奇。
  四岁半的小孩,脱下了碍事的小金镯,丢开羊脂玉项圈,跑到人堆里。
  没人理他——料想即便是看见了,也无人敢管。
  他摸了一把小铲子,蹙蹙摸摸,站到那丛比他还高的牡丹前。
  ……
  “杨家此时估计正乱着,陛下可派人去盯着了?”
  沈厌卿迷迷糊糊醒来,见身边无人,便往帐外一探;
  果然见皇帝坐在桌边,手上还拿着文州来的那封长信。
  送走了姚伏,他是无论如何撑不住了,就先睡下,来不及和学生探讨信中内容。
  虽看过了,可涉及的事情太多,太麻烦,看了也不往心里去。
  至于往杨府暗中布置盯梢,更不是他该操心的事。皇帝奉他为师长,他却不能真什么权都往手里揽,问一问也就是了。
  姜孚原本神色凝重,看见他,似乎眼神短暂亮了一下:
  “啊……老师。已让二十二抽了人手了,天明前会回禀。”
  “我稍后也歇下,您等我……”
  皇帝站起身,将手边的东西往旁边推,示意来人收下去;自己则解下许多配饰,做了副准备睡下的架势。
  沈厌卿见他要换衣裳,松了撑开帘子的手,缩回到床帐里。
  这一情景下,倒有两句信中的话翻上他心头,他心绪放松,也就不由得念了出来:
  “’天子居未央,妾侍卷衣裳‘……荣宁倒是有好才情,连蛊虫也要取个’卷衣‘这般深沉贴切的名字。”
  姜孚换过了睡袍,掀开帐子探身进来,脸上因为这句打趣浮了些红晕:
  “……是青莲仙人的诗好,她不过化用而已,哪里说得上才情?”
  “化用了,还用来害人,反倒是糟蹋了一联好句。”
  依着鹿慈英翻译的荣宁手记,这“卷衣蛊”曾杀过三个人,个个都是景隆身边亲近之人。
  两位是宠妃,虽非秦姓,但经许多曲折推测后可知背靠秦家——原来前朝灯枯油尽之时,秦家一手培植新势力,一手也伸到了朝堂上;
  还有一位侍郎,原是和景隆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很好;却在中蛊后不堪折辱,愤而自戕。
  沈厌卿记着,姜孚在读到这一句时惊了一下,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掀开被子,给姜孚让出位置来。
  “时局到了那个地步,她也是没有办法。只顾着稳定君权,管不了什么天理人伦了。”
  荣宁何尝不知,责任并不出在一二女子身上?
  但这社稷最大的症结却在皇帝身上,她又不忍对胞弟下手,只能清理外围蠹虫的侵蚀。
  姜孚思忖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结论:
  “鹿慈英似乎在暗示,景隆当年知道解药,却未能救回其中任何一人。”
  沈厌卿往后一靠,陷进软枕里,看着姜孚躺在他旁边,声音也懒了下来:
  “应当是什么极难得极稀罕的东西……连景隆都无能为力,不知道是什么龙肝凤髓。”
  “因此,鹿慈英非要我再回文州去见他,也是不足为奇。”
  姜孚听了这话,心情又不好起来,手却被帝师安抚似的抓住,又拍了拍。
  “老师觉得,这是他要您过去坐镇,以此为谈判助力的托辞;还是有什么药确实只能从他那里得,由他来煎?”
  帝师却只盯着他:
  “何须想那么多?臣只听陛下的就是了。”
  文州暗流涌动,有人想着借慈英教之名起事,教内又出叛徒,这些天处置都处置不过来。
  鹿慈英无法离开文州,已是不争事实。
  这种时候,倘若能挟住沈帝师,以此勉强维持局面,令皇帝不敢对文州用兵……
  沈厌卿心中笑了一下。
  鹿慈英若打的是这个心思,那还真是看得起他。
  姜孚如何性格,他难道还不清楚?
  孰重孰轻素来拎得清楚,一向社稷为先;即使刀架到他脖子上,姜孚也未必会做什么妥协,只另想办法保人就是了。
  姜孚仍作沉思状,抓着这一个问题不肯放: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您的身体不能再耽误了。”
  “只为了这一点,我就不能拦您。”
  帝师身体每况愈下,再拖下去,与等死无异。
  这是唯一有分量的原因。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不足道。
  “如果您准备好了,明日就可启程……”
  姜孚垂下眼睛,慢慢地逼迫着自己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完。
  好像只要断了一下,他就再不忍心接续下去。
  帝师却不吭声,将他的手翻了过来,指尖轻轻挤进他指缝里,做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清明后吧。陛下放心,没人算计的了臣。”
  “臣一定从文州全须全尾地回来。”
  “’水至亦不去,熊来亦可当‘……陛下只要记得,臣的心意和这是一同的,也就能安心些了吧?”
  灯火熄了,他们在黑暗中对视。
  姜孚认真盯着老师的脸,看了许久许久。
  他说:
  “……嗯。”
  确然贴切。
  
 
第77章
  这是奉德十六年的旧事了。
  起因似乎是谁谁谁摔了一只杯子, 如今已不可究;
  最后的结果总之是七皇子允王好奇瓷器的来处,携其师沈厌卿去了一次距京城最近的官窑。
  清明刚过,正是好时节, 粉蝶弄晴,烟柳照水。
  玉汝是座小城, 名字怪, 城中景致也别致。
  自城门走到中心的官窑, 没有人家不在门前摆上几个瓷碗陶碟的。
  也不叫卖,只放着,不怕丢;
  要是有人想要, 叩门问价就是,个个都是手制的孤品。
  都说是举城制瓷,家家户户皆会,名声遥遥传出千万里;
  连江南的富商,京城的高门也特意北上来挑。
  人一多, 就要吃喝住宿;周围青山绿水又美,渐渐成了许多人向往的游玩之处——买不买瓷倒在其次了,首要的是看个新鲜。
  龙似的,几丈长的依山而建的火窑,除了这里哪还能见到呢!
  允王着常服出行,拟作一个杨姓,只说是京城忠瑞侯府的远亲,来挑礼物送杨小侯爷。
  这是明面上说的, 可实际上当地长官都早提前知会过了, 宫里也清楚, 架势弄的很大;
  即使当时京城主战派反战派正为北边的事闹的天翻地覆,都剑指杨家剑指允王, 也没人敢在允王出游时动一点儿歪心思。
  夺嫡可是高端的棋局,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谁会用这样无聊的手段?
  倒是叫沈侍读舒服了,替贵妃送过一封信,就轻轻松松陪自己主子出来郊游。
  允王逛过一十七家大瓷行,都觉得没什么出彩;
  这也并不奇怪——最好的都挑到宫里,次一等的送到京城,再次的才留在这儿呢!
  七皇子素来得先帝宠爱,母妃位分高,外祖家又是开国功臣,自小见的都是最上上品,一点儿带瑕疵的也没入过眼。
  年纪小,可一双眼睛养的雪亮,什么金贵东西只要扫过一眼就知是真是假。
  宫中用的是定制的款儿,瓷行中摆的是寻常的花儿,怎可一概而论?
  这样的俗套玩意儿,真带回去,连杨小侯爷也是不愿收的。
  因此“备礼”这一项任务,不过由沈侍读随意挑选几件大的,仔细包上也就是了。
  允王姜孚的主要行程,还是溜溜哒哒游山玩水,听听制瓷的工艺,见见世面。
  沈侍读与商家议价时,允王的注意力却不在大人之间,而是悄悄看着柜台后面的小院儿。
  沈厌卿察觉到,便转过身来: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他牵起姜孚的手,专心对主子说话,示意掌柜的稍后再聊。
  姜孚仰起头,眼睛亮亮的看他一眼,抬手往后一指:
  “那些碎瓷片,和这也是一样的款么?”
  指的是侍读挑中的那一件花樽,蝠桃纹,花样很满,放在凡物里已经算是精致得体了。
  沈厌卿点头,微笑道:
  “不错,公子观察很是细致。”
  姜孚又问:
  “那,碎瓷又值多少银子呢?”
  掌柜的连忙接过话来:
  “小公子,这些可是不卖的。一是我家向来良心待客,有瑕疵的尚且不能出手,何况是这些废品;”
  “二来是怕有人拿去粘接,以此充好,坏了我店里的名声;”
  “三来……”
  “是怕人琢磨,学去花纹的工艺,对么?”
  沈厌卿拉着自己的主子,扭身看他。
  话语虽尖锐不留情了些,可因为他语气温和,长相又俊,竟不显得有恶意。
  掌柜的擦了下汗:
  “是,是。”
  这客人挑的东西贵,他只小心应答着,也不顾多余的细节。
  姜孚听了这些,就不再问,颔首示意老师付钱,由商家的车送到京城——这是玉汝城中商户渐渐摸出的规矩:
  既稳妥安全,又能让来客自在去逛,不必扛着许多累赘。
  姜孚离了瓷行,就拉着老师往窑山上去。
  城外小路平坦干燥,没有一点儿尘土或是石子,都是公家小心治理过的。
  路边茸茸新草,正是最嫩最绿的时候,一见就叫人心生喜意。
  愈近青山,愈能见着隆隆向上的烟;
  渐渐还能听见流水声,也许是绕山而过的溪流。
  小皇子若有所思许久,终于开口相问:
  “我看到,那几堆碎片,似乎有过百只花樽的样子。”
  “原来烧制一只好的,竟要费去那么多么?”
  沈厌卿低下身,替他别了一别耳边的发丝:
  “若是寻常工艺,自然是不会有这些损耗;”
  “但这一家用釉用彩都有特别的技巧,纹样又特殊;”
  “——公子见着的那些图样,有几种颜色,便要烧制几次。”
  “次次累积下来,损耗自然不得不多。”
  “再者,掌柜的又是个求全的。”
  “倘若有瑕疵,折价卖出去了,倒是伤名声,他岂会愿意呢?”
  小皇子微微睁圆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为了这个,就要将其他的都砸碎了?”
  侍读定下的那一只是孤品,虽然允王见到了堆成山的同款式的碎片,可店里店外完整的也确实只能找到那一只。
  沈厌卿似有所动,不忍见学生这副样子,便摸摸他的脸:
  “行情如此,公子不必为此心伤……”
  姜孚却有些陷住了。
  “那,宫中的那些……”
  父皇摔的那一只呢?母妃叫人弃了的那一摞呢?梅春姑姑不小心碰坏了的那一盏呢?
  都是小心从泥里捏出来的,火里淬出来的,行了百里路送到那的。
  天家只要最好的,也不许一样的落进别人手中。
  故而送进京城,送进宫墙的,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分毫无瑕的臻品。
  又有谁接过盖碗时,会细想托着这一盏茶的泥水骨头;
  是胜过了千个,赢过了万个,背后踩着数不清的轻薄片儿,才坐到了这儿来的呢?
  彼时彼刻,那些瓶儿碗儿的在姜孚眼里,不像是器件儿了,倒像是人。
  像他和皇兄们,像他的老师,像陪他长大的姑姑们,像他的母亲。
  都精致,都体面,都是胜者,都风风光光;
  穿着绸的,戴着金的,佩着翠的;
  不知考过了多少次,出类拔萃了多少次,才得了宫中脚下的半寸地方。
  可是到头来,都是备着人选的物件儿。
  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只要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轻易断下他们的生死。
  为什么是这样的呢?
  谁也不向上看,只互相盯着,恨不得将与自己竞争的都撕烂了,嚼碎了,才能留自己当那个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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