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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古代架空)——七十五一

时间:2025-06-06 04:45:30  作者:七十五一
  战火中的新生,终究没能等到黎明。
  时絮闭了闭眼,一把拽起时岁,声音冷得像冰:“走!”
  她拖着他直奔刺史府密道,直到把时岁推进去,才终于松手。
  “岁岁。”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嗓音却软了下来,“好好活着。”
  密道的门轰然合上,时岁在里面拼命拍打、哭喊,可时絮没有回头。
  她只是握紧那把卷了刃的剑,一步步走回火光冲天的战场。
  周涉从护城河爬回封陵时,整座城已死寂如坟。
  战火熄灭后的焦土上,尸骸堆积如山,乌鸦盘旋不去,啄食着未寒的骨肉。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呜咽,像是濒死的困兽,跪在尸山血海中,一具一具翻找时絮的踪迹。
  三天两夜。
  指甲剥落,指骨见血,他终于在乱葬岗的深处,寻到了一支染血的银簪。
  那是时絮及笄那年,他亲手为她打的。
  “哟,这还有个找死的。”叛军的嗤笑在身后响起。
  寒光闪过,剧痛从左颊蔓延至右耳。温热的血糊住了眼睛,他听见那些人围着金簪高声谈笑。
  “听说那刺史女儿死得可惨……”
  “可不是,咱们兄弟几个……”
  “那身段……”
  周涉突然摸到半截断刀。
  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像条疯狗般撕咬,断刀捅进叛军咽喉时,热血喷了他满脸。
  等回过神来,三具尸体已和他断落的两根手指一起,永远留在了这片腐土上。
  命运在嘲笑他的徒劳。
  记忆与现实重叠。
  周涉被十九将余孽锁在江洲地牢,铁链深深勒进腕骨。
  他们一根根拔去他的指甲,鲜血顺着刑架滴落。
  “啧。”其中一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从袖中掏出了一袋粉末,“曼陀罗,试试?”
  致死量的毒粉被粗暴的灌入喉中,周涉的视线开始模糊,可意识却异常清醒。他能感受到刀刃如何精准地片开皮肉,像在雕琢一件死物。
  奇怪的是,竟不觉疼痛。
  可胸腔里有什么在剧烈绞痛。
  是时絮。
  也只能是时絮。
  那个最喜欢穿着草绿色衣衫,站在封陵桃树底下听他吟诗的姑娘。
  他想到了时絮弹他脑袋非要听他背《关雎》的时候。
  他想到了时絮非要拽着他和时岁一起打雪仗的时候。
  他想到了那个吻。
  阿絮落在他唇角的那个吻。
  那是他们此生唯一的肌肤之亲。
  他的阿絮。
  才高咏絮的阿絮。
  能对着《李义山集》蹙眉说“这句不对”的阿絮,能指着《长恨歌》说“这里少了两字”的阿絮,会在元宵灯市上把谜底咬在他耳边的阿絮。
  如三月桃花一般明媚的阿絮,却又比世上所有刀剑都锋利的阿絮。
  铁链哗啦作响,周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岁岁……岁岁怕黑……”他嘶哑地喊着,仿佛时絮还能听见,“阿絮……我要食言了……”
  刽子手的刀停在半空,诧异地看着这个将死之人。明明五脏六腑都已溃烂,怎么还能说话?
  “阿絮定要生气了……”周涉的声音越来越轻,染血的睫毛微微颤动,“怎么办呢……”
  残破的胸腔里,那个永远无解的问题再次浮现。
  怎么办呢阿絮。
  我要死了,我护不住岁岁了。
  他想。
  阿絮定要生气了。
  怎么办呢阿絮。
  没有我,岁岁该如何在这吃人的朝堂走下去?
  他如今担着奸相恶名,来日史书工笔会如何糟践他?
  我不在御史台,那些言官的折子会把他淹没吧。
  ……我还没弄清岁岁究竟患的什么病,到了黄泉,你要问我可怎么答?
  阿絮……
  怎么办呢……
  露出白骨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归于沉寂。
  只剩刽子手们意兴阑珊的抱怨:“这就受不住了?还当是什么硬骨头……”
  周涉的尸身被悬在江洲城门之上。
  朝阳初升,照在那具支离破碎的躯体上。
  早已看不出人形,只剩一团模糊的血肉,在萧瑟的风中轻轻摇晃。
  原来英雄落幕,与蝼蚁并无不同。
  沈清让带着大军压到江洲时,抬眼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将军……”副将声音发颤,“要强攻吗?”
  “弓箭手。”沈清让声音很轻,却让身后三千铁骑同时绷紧了脊背,“东南角楼。”
  破空声骤起时,城头的叛军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
  沈清让从袖中掏出大血,整瓶倒入口中。
  这些药丸足够压制他的寒毒三个时辰,足够了。
  他解下猩红披风,在亲兵震惊的目光中独自走向城门。
  沈清让想起昨夜周涉还在给他画时家嫡传玉的纹样。
  那双手现在正悬在他头顶三丈处。
  “沈将军好胆色。”城楼传来沙哑的笑,“不如用这坨烂肉做个交易如何?”
  沈清让抬头,看见叛军首领的弯刀正挑着周涉的下颌骨。
  森白的骨头上还粘着几缕血肉,在刀尖晃出令人作呕的弧度。
  “你是刘文治的旧部。”沈清让突然说。
  弯刀顿在半空。
  “没错。”首领狞笑,“你们把他千刀万剐,我便把你们的人碎尸万段!这很公平!”
  “这不算公平。”
  那首领正要反唇相讥,瞳孔却猛地收缩。
  沈清让的剑不知何时已抵在他喉间,而那道留在城下的残影才刚刚消散。
  “要把你杀了。”沈清让剑锋轻转,叛军首领的右臂齐肩而断,“这才算公平。”
  惨叫声中,他接住坠落的弯刀,反手劈开悬尸的绳索。
  周涉的残躯落进他展开的披风里。
  “别看。”沈清让裹紧猩红布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带你回家。”
  “白袍军听令。”转身时,他眼中温度尽褪,“叛军,一个不留。”
  
 
第28章
  暮色四合, 营帐内烛火摇曳。
  时岁猛然睁开双眼,后颈还残留着被击晕前的钝痛。
  他倏地撑起身,沈清让的玄色大氅从肩头滑落。
  帐内空无一人,唯有枕边染血的折扇在诉说着昏迷前的记忆。
  “……”
  指节被捏得发白, 时岁突然低笑起来。
  笑声未落, 他已掀帐而出, 惊得守夜亲兵慌忙跪地。
  “沈清让呢?!”
  “禀相爷, 将军他……”
  “说!”
  “两个时辰前已率轻骑奔赴江洲!”
  夜风卷起时岁散落的发丝,他望着江洲方向眯起眼。
  十九将余孽的惨叫声仿佛已响彻耳畔。
  “备马。”
  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要把那些杂种的骨头, 一根根插在周涉灵前。
  时岁只身纵马来到江州城外时,白袍军已在收拾残局。
  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城内却出奇地安静。
  满城百姓在“恭定大将军”的威名下安然入眠,仿佛这场血战从未发生。
  沈清让倚在城门口, 沉默地擦拭着染血的长剑。身旁摆着一副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棺木, 棺盖半掩,在这遍地脏污里格格不入。
  马蹄声惊动了垂首的将军。
  他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时岁身上时,微微一滞。
  向来风流恣意的丞相大人此刻死死咬着牙,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泪。
  他盯着那副棺材, 像是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别看了。”沈清让伸手按住了时岁欲掀棺的手, 声音里带着叹息。
  时岁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没事, 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看周涉不成人形的尸骨?
  分明早已知道结果,可当棺木真正掀开的那一刻,时岁的瞳孔仍是骤然紧缩。
  周涉身上覆着沈清让的殷红斗篷, 只露出一只残破的右手。
  三根手指仅剩白骨,筋膜粘连着血肉,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那是曾经为时絮写诗的手。
  那是曾经给时岁堆雪人的手。
  那是……立志要修一部旷世史书的手。
  怎么会这样呢?
  沈清让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的后腰。
  时岁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的凉意。
  “时絮,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你的周郎,终究还是来给你殉情了。”
  昔日玩笑般的话语,如今竟一语成谶。
  时岁站在棺木前,指尖轻轻抚过周涉仅剩的三根指骨。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上元节,周涉执笔在灯下为时絮写诗的模样。
  那时少年意气风发,笔走龙蛇间尽是风流。
  “沈清让。”时岁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人死后,还会记得生前的事吗?”
  沈清让沉默片刻,终究软了语气:“会的。”
  时岁低笑一声,未置可否。
  记得生前被活剔血肉,记得与时絮的点点滴滴,记得那些未完成的誓言……于亡魂而言,到底是慰藉,还是另一种酷刑?
  此刻的周涉若是还有知觉,最先想起的会是叛军的刀,还是时絮的笑?
  沈清让看着时岁单薄的背影,突然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时岁没有挣扎,只是将脸埋在沈清让肩甲冰冷的纹路上。
  “我答应过周涉。”沈清让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要让你好好活着。”
  时岁闻言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活着?”他指向身后那副棺木,“像他这样活着?”
  沈清让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像个人一样活着。”
  时岁怔了怔,而后轻笑:“刽子手呢?”
  “在地牢。”沈清让递上擦干净的长剑,“给他们喂了曼陀罗,可以多撑几个时辰。”
  这话让时岁眸色暗了暗。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恭定大将军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那些在朝堂上弹劾他暴虐的折子,怕是还不及沈清让折磨人的手段十分之一。
  “不了。”良久,时岁轻轻推开长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周涉让我……少杀人。”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清让清楚地看见,他说这话时,面色苍白如纸。
  “时岁。”他突然唤他全名,“哭出来。”
  时岁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扯了扯嘴角:“我为何要哭?”
  “我如今位极人臣,丞相府的库房里金子多的都要漫出来……”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为何要哭?
  为血亲尽丧,为故友惨死。
  沈清让忽然抬手,解下了自己束发的锦带。时岁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倏然一暗。
  那条还带着白芷香的锦带轻轻覆在了他的眼上。
  “你……”
  沈清让的动作很轻,指尖擦过时岁耳际时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将锦带在后脑系了个活结,确保不会勒疼对方。
  眼前陷入黑暗,其他感官便会异常敏锐。时岁闻到沈清让袖间淡淡的白芷香,听到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
  当他感觉到沈清让的指尖移向自己胸前时,几乎是本能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可恭定大将军到底是恭定大将军,即便此刻寒毒未清,即便力道不足平日三成。
  对付一个心神俱损的时岁,仍是绰绰有余。
  檀中穴被点中的瞬间,时岁只觉得浑身气力如潮水般退去。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却被沈清让稳稳接住,两人就这样并肩靠坐在了周涉的棺木旁。
  “哭吧。”
  沈清让将时岁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头,让他整张脸都埋进自己怀中。铠甲硌得人生疼,却莫名安心。
  “没人会看见。”
  夜风卷起时岁散落的发丝,那条玄色锦带在他眼上系得端正,唯有沈清让知道,此刻那锦带之下,正有温热的液体无声浸透布料。
  就像他也知道,明日朝阳升起时,他身旁的丞相大人依旧会是那个谈笑间搅弄风云的时相爷。
  而此刻的脆弱……
  沈清让望着远处的月色,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
  他解下时岁的大氅将两人裹住,筑起一方小小的黑暗。
  将会永远封存在这个夜里。
  天光未亮时,沈清让独自踏进了地牢。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抬手示意守卫退下。
  牢房里,几个刽子手被铁链吊着,曼陀罗的药效正在消退,有人已经开始发出模糊的呻吟。
  “将军。”
  数名暗卫如鬼魅般现身,手中捧着特制的竹签。那些细长的竹片在盐水里浸了整夜,表面已经泛起锋利的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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