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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沙(近代现代)——白玉将军

时间:2025-06-06 04:48:00  作者:白玉将军
  这回石含章却怎么也不肯再透露更多,反过来问:“你刚才打电话说的那本书呢?就是你之前说做不了的那项想做的工作吗?”
  “是吧。”话头猛地来到谭霏玉身上,他又想起刚刚自己在台上颇为失态的样子,不过石老板抱起来的感觉很好,当时对方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扶到他腰上,掐住了他,隔着一片并不厚的卫衣。
  谭霏玉晃晃脑袋,把一些废料晃出去,认真和石含章谈论起这个话题:“好了接下来轮到我卖弄了。”
  “请。”
  谭霏玉组织了下语言:“客观来说要以一己之力做一本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在今天之前,这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事,虽然听说有人在做自由编辑,但这都只停留在‘听说’这个层面上,而且有些自由编辑更像是出版社的外包编辑,随心接一些稿来做,不是那种‘一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出版社’的情况。
  “因为我一直在出版社这样的平台里工作,图书制作每个环节紧紧相扣,需要很多人通力合作才能做成一本书,我觉得离开了这个平台我就失去了做书的可能性。
  “但是就像你说的,原先你的乐队解散了,你好像没有地方可以打鼓了,可其实你可以凑一些‘临时队友’和你一起演奏……我刚才坐在你的位置上,忽然就想明白了,我也可以找一些临时队友。”
  他说自己要卖弄,但考虑到石含章对出版可能也没什么了解,并未说得太详细,只说各个环节应该都可以找到人配合,只是他得先简单核算一下成本再做个详细的方案。
  长篇大论之后,谭霏玉对石含章说:“所以我说很谢谢你。”
  “其实没我什么事,”石含章没在客套,他说得真心实意,“我一直信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只要是想做的事,怎样都能想到办法去做……今天你恰巧看见我跟朋友们演出,联想到了自身现状,这两件事看起来有点因果关系,但我想如果你碰上别的事情,甚至什么事也没碰上,你也总会冒出‘想去做,可以做’的想法的。”
  谭霏玉哼哼唧唧道:“我不管。”
  实际上对他来说,想通这点之后,做一本像《一粒神》那样的书倒不是很难了。
  首先选题就很容易通过,《一粒神》也许藏了些隐喻,却没什么过激内容,原先在新声社里,领导不愿意做是因为觉得会赔钱,但如果谭霏玉是去买书号,那对出版社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当然谭霏玉也不会去给前东家送钱,等着做合作出版的大有社在。
  接下来三审三校他可以自己来,这是他最本职的工作,排版和设计他也可以自己来,被当成一块到处搬的砖那么多年,他什么技能都掌握了一点,如果他做得不好,找个外包美编也不难。
  印厂也好找,以前经常跑来跑去亲力亲为跟进选纸封面调色和特殊工艺制作之类,谭霏玉微信里一堆印厂师傅联系方式。
  发行渠道可能需要他再去打听打听,但是上几个电商渠道和连锁书店应该不成问题。
  唯独营销这块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难题,这个时代好东西太多,摆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同样好的东西打乱了随机摆放,人们过来挑选,视线先被放在前排的甲吸引,中间的乙丙丁可能还能被看一眼,更后面的戊己庚辛就直接被埋了。单单只有“好”,很难被看见。
  一般来说,不管什么领域,一个一开始没有群众基础的东西想成为爆款,过硬的质量是非充分不必要条件,这玩意儿要么靠命,靠上天恩赐的一堆自来水口口相传,要么靠大量的钱搞铺天盖地的推广……当然,还有很多很多花了钱也没有带动产品热度的案例。
  从这个层面上说,谭霏玉也不是不能理解之前社里为什么不愿意做一些书,本来实体书市场就不太景气,与其拿有限的经费去做营销赌它爆,还不如稳稳当当做一些本就有市场、一定会赚钱的项目。
  现在谭霏玉想自己做,他就没有这个钱去做营销,所以这条路直接被堵死了。
  只从他朴素的理想主义出发,他当然可以不计后果去做一本将会赔光他裤衩的书,感动自己,感动作者,然后0人去书店买下这本书来看,过一段时间书店把库存退回来,他连租仓库的钱都没有,把这堆书收拾收拾卖给收废品的,终于回收了一点成本,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必然不能这样。
  他不奢求做出什么狂印几十万上百万册的爆款书,但不管是出于让更多的人能看到这本书的初衷,还是之后实现良性循环——做完一本书小赚一点之后可以接着做新的书——的需求,他还是得想办法做点吆喝。
  最省力的方法是看看能不能忽悠到哪个冤种给他投点钱,这也是备选项之一,不过,刚刚石含章关于观众的观点也给了他一些新的启发。
  诚然舞台上的表演者总是想要更多的观众,就像做书的人总是希望经他手的书能有更多读者,但广撒网不一定能找到知音,就像石含章在更重社交属性的小酒馆里演出时虽然不缺观众,却遇不到真来听他音乐的人,病毒式营销铺得再广,来了一堆非受众说“这什么东西难看死了天天给我推”也很浪费金钱和情绪。
  但他想到的不是早已不新鲜的精准投放之类。
  “对了。”谭霏玉开口。
  “嗯?”
  “其实我很少看这类演出,演唱会啊livehouse表演什么的都没听过,能想起来的在现场当观众的时刻基本上都是什么看学校里的文艺汇演……看单位的年会表演……”喝着不含酒精的饮料,谭霏玉却莫名有些飘飘然,他微眯着眼,迷蒙地看石含章,像在注视他,视线又没有焦点,放空似的,“第一次看乐队演出,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表演,但成为了一个被表演者选中的观众,这种感觉好特别。”
  石含章“啊”了一声:“你是这样想的……我还怕你听不惯之类的。”
  谭霏玉扶了下眼镜:“我就是在想,等我之后要卖书,有没有什么营销方式能让读者觉得自己不是被按头安利,而是被作者和编辑选中,这样心理感受会好很多。”
  “……哦你想的是这个。”
  “这样他们看书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像我在听你们表演的时候一样,”谭霏玉停下来,眼珠子一转,又瞟向旁边,笑说,“我坐在台下,心想因为我是被你选中的观众,所以……我和你们的音乐有缘分。”
  石含章张了张嘴,看着这位被他选中的观众,迟滞了半晌才道:“嗯……相逢就是缘。”
  人渐渐多了,吵闹的音乐声杀伤力都变小了,旁边一桌人一边喝酒一边玩“十五二十”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
  谭霏玉凑近石含章耳边:“太吵啦,再这样下去说话都要靠喊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谭霏玉先起身准备往外走,又被石含章拉住了。
  “嗯?”
  石含章把谭霏玉刚刚脱下来放到一旁的外套递回给他:“衣服,别忘了。”
  “哦哦。”谭霏玉接过,但只是将它挂在手臂上。
  石含章只好又说:“先穿上,外面冷……你们那边没有集体供暖,你可能习惯了室内室外差不多温度。”
  “……是,我完全忘了要穿外套。”
  石含章盯着谭霏玉把外套穿好拉链拉到最上面,才跟在他后头往外走,路过吧台的时候和熟人又打了下招呼,说明天就要走了。
  掀开挡风帘出门,果然被风吹一个激灵,谭霏玉把脸缩在立起的领子里,手也插在衣兜,小酒馆离民宿不远,他们走着回去。谭霏玉话变多了些,语气也带着雀跃:“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几点走呀,能睡到自然醒吗?我有点小时候要去春游的感觉……晚上要是睡不着怎么办?”
  石含章还是惯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一些很离谱的话:“睡不着可以去民宿前台帮忙值夜班。”
  谭霏玉龇牙:“………………我不要。”
  石含章说:“没事,睡不着就玩吧,你想几点睡几点醒都行,等你准备好了再走。不过最好还是早点睡,对身体比较好。”
  石含章认真起来,谭霏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开玩笑的,应该能睡着吧……哎呀,我就是想表达我很期待!”
  石含章此时特别想拍拍谭霏玉脑袋,不过他忍住了,说:“我也很期待。”
  
 
第9章
  次日一早,并没有怎么睡但精神万分的谭霏玉心怀雀跃坐上石含章的副驾,听着依旧陌生的外国摇滚乐,从月牙泉小镇被带着驶离,开上被命名为“阳关大道”的公路出城。吉姆尼越野性能好,但在平整的路上反而会让人有点飘,恰似谭霏玉的心情,被轻轻颠起来一点,在空中漂浮。
  当真像一个出发去春游的小学生——不过,春日出游又怎么不算是春游?
  谭霏玉侧着身子隔着车窗看不断往后倒退的白杨,后排的黑白狗动作和他几乎如出一辙,甚至还要更胆大些,咧着嘴吐着舌的狗头探出车窗,逆着风,狗毛向后飞舞。
  万里无云,天空高远,倒是称不上清澈——西北春季沙尘暴天气高发不是开玩笑,昨晚又刮了一夜风,好在早上晴了,可见度不错,不过天色依然像蒙了一层薄纱。
  谭霏玉横着手机对着窗外猛拍一通,因为车在行进,拍出来效果非常一般,石含章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下来,下去拍,谭霏玉摇头。
  他在这一堆废片中精挑细选出一张毫无美感可言的照片。拍摄角度刁钻,构图歪歪斜斜,本来辽阔的天空被只剩下残影的杨树切割成小块,反倒是车窗的存在感更强,玻璃反光的边缘还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
  谭霏玉终于发了此行第一条朋友圈,配文是:cmyk模式下的天[偷看emoji]
  发完也懒得看评论,他把手机收起来,又看了很久窗外。
  石含章问他:“外面都没什么变化啊,看不腻吗?”
  谭霏玉:“不看这边就是看那边,要不我转过来看你好了。”说完还真这么做了,盯了石含章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受不了了,让他还是看风景。
  从阳关大道开上314省道,路像一把拥有无尽长度的直尺,笔直地嵌在大地上,行道树渐渐少了,广袤而荒凉的黄戈壁上缀着星星点点的骆驼刺。
  这样的景色一直延续了很久,的确没有太大变化,谭霏玉把注意力收回来。
  车里正在播的歌有几段旋律重复了几遍,谭霏玉已经能哼出来,他问:“这歌叫什么?俄语歌吗?”
  “嗯,俄语歌,叫《渴望改变》,”石含章说,“其实是苏联人唱的。”
  像是开了个话头,谭霏玉还等着他接下去科普,结果石含章没往下说。
  一首歌播完换下一首,车开了一个多小时,途中经过人造的雕塑群,两人下来逛了逛。谭霏玉原先没有计划参观敦煌东线的风景,谁知后来阴差阳错跟着石含章一起走,自西往东,顺路经过了这个本来将要错过的路线。
  石含章拿着一台大疆飞了会儿,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红砂岩砌成的巨大婴孩匍匐在戈壁上酣睡,侧边的丘陵像母亲环绕的臂弯。
  谭霏玉自告奋勇要牵着狗,绕着大地之子跑了一圈又气喘吁吁地回来,凑在石含章边上看航拍画面。
  石含章问:“怎么喘成这样,是黑白狗又爆冲了吗?”
  谭霏玉:“没有,你别说它,是我自己四体不勤体力不支……”
  “喝点水。”
  谭霏玉脖子上挂着一个雪王的水壶,一开始不知道是不是怕石含章说他幼稚,明明人家也没问什么,他主动强调这是之前办公室同事买喝的送的,不用白不用。不过倒是很方便,他掀开雪王的天灵盖咬住吸管吸了几口水,嘴唇泛着湿润的闪光。
  盯着谭霏玉喝完水,石含章又问:“你会觉得这种近年人造出来的景点没什么看头吗?”
  “不会啊,”谭霏玉想了想,道,“那你说莫高窟之类的古迹不也是人造的吗?第一个在岩壁上凿洞的僧人只是把洞窟当成自己修行的场所,等几百上千年后这个场所就变成了宝物,当然对于今人而言肯定是宝物……我只是感觉判断一个景点有没有看头不只取决于它存世时间的长短啦,去看窟的时候还有人说明清时期修复的雕像就没什么价值不看也罢呢,真有意思。”
  石含章:“嗯,说不定我们现在看的也是未来人眼里的宝物和遗产,属于是提前享受了。”
  谭霏玉又说:“忽然想到其实这算不算一种‘别人碗里的才是香的’?就像那天我们聊的,戈壁上长大的孩子最想去海边,我这样的南方人一直很向往北方的雪,我们把古人留下的东西当成宝藏,又总想穿越到未来享受便捷的生活……说不定未来人又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因为只能喝营养液所以很羡慕我们这样的古代人有新鲜食物可以吃。”
  石含章:“是,反正自己目前拥有的总是最没存在感的。”
  谭霏玉弯了弯眼睛,又盯着石含章看,语速飞快地说道:“那我会珍惜我们现在这段短暂的同行时间的!”
  “……好,我也。”石含章吸了一口气,准备把无人机塞到谭霏玉手里,“你要不要玩一下?”
  谭霏玉起先是拒绝的:“我牵着狗呢。”
  “把狗绳给我,”石含章说,“孩子调皮,我来带吧。”
  黑白狗:“……”
  谭霏玉:“……”怎么感觉被反将了一军?
  两人在这里没有停留太久,几处雕塑看完,继续开到悬泉置遗址。这是汉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上的邮驿站,如今复原的遗址除了像别的景区一样供人参观游览,也被打造成高速公路服务区,各地游人驱车在这里进行补给,和两千年前策马停在驿站暂歇的使节遥遥打了一声招呼。
  不久前谭霏玉还在说古今之人不能感同身受,谁想这么快就有了一些交错时空的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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