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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之间，滚烫的茶水从杯口不经意荡了出去，一下子泼在了柏青的手背上，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瞬间泛红，乍一看还有些恐怖。
柏青还来不及感受烧灼感，就下意识望向池湛，只见男人脸上淡淡，像是毫不在意，只有眼里极快闪过一丝情绪，太快了，瞬息之间恢复平静，柏青来不及捕捉。
他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平静总好过是快意，只要不是快意愉悦，就已经很好了。
耳边是何筝泉大惊小怪的道歉，声音有些尖锐，催促着柏青赶快去找医生处理。
柏青走后，何筝泉松了一口气，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池湛，池湛伸出一直背着的手。
何筝泉笑容瞬间僵住，只见男人掌心的痕迹触目惊心，他定睛一看，红色的血液赫然从几个深刻的指甲印中缓缓流出，这伤口如何得来昭然若揭——用极大的力量握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血肉模糊。
他心下大骇，僵硬地抬眼望向男人，池湛低垂着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冰冷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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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赶紧调出通讯录，拨打池湛的号码，却发现无论自己拨打多少次，对面都是提示无法接通的机械电子女音。
柏青这才确定自己被池湛拉黑号码，彻底删除好友了。
到底什么情况？
饶是柏青再聪明，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展开，他简直理解不了池湛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根据宿全的说法，池湛应该没把他丢出去，而是把他送来医院了吧，怎么现在的情况看来比直接把他丢出去还要惨。
难道池湛以后再也不会找他了？他自由了？
可随即柏青又转念一想，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池湛，他总觉得池湛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难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了？删除好友和拉黑都是池湛的警告？
柏青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那岂不是很快池湛会去告发他？柏青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越想越焦急。
第二天柏青就收拾自己办理出院手续，池湛给他找的护工在一旁欲言又止，那个看上去很阴郁古怪的雇主给他付的钱都可以雇他一个月了，思虑再三他跑到门外悄悄联系了雇主。
柏青除了一个手机没什么私人用品，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
接下来两天柏青一直在学校上课，这天正下课收拾东西，前排的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呼。
“你说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接近他？”其中一个女生很烦恼的样子。
柏青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还不简单？你送他个礼物？他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这样真的行吗？”
“无非就是让他对你有好感，你相信我，到时侯他生日，你单独约他出来，买个蛋糕送个礼物给他个惊喜，他才20岁，他能抵抗得住什么？”
柏青悟了。
翻出之前私家侦探给他发来的关于池湛的资料，划拉到出生年月的部分，待柏青看清那几个数字不由地感叹了一声天助我也。
池湛的生日就在两天后！
于是两天后，柏青站在池湛的公寓门前，敲响了门扉。
当时的柏青还不知道在这一天，此刻的决定将会颠覆他往后整个人生轨迹，而当他发觉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柏青在门口敲了很多次，池湛依然没有来开门的迹象，他也不在意，依然锲而不舍地用间隔两短一长的节奏敲着门，他的直觉告诉他池湛一定在里面。
就在柏青打算敲第十七次的时候，只听门啪嗒一声，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回应，池湛缓缓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缝中隐约露出一只眼睛，长长的刘海几乎将这只眼睛完全盖住。
柏青悄悄用空着的手抵住门，防止池湛关上他好不容易才敲开的门，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嗨～”
好久不见，你又更阴暗了，阴暗哥。
池湛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柏青，阳光透过枝叶繁茂的樟树洒下来，正好轻轻地落在柏青耳垂上，这一点巧合衬得柏青形状好看的耳朵仿佛晶莹剔透的温玉般，让人移不开眼。
柏青被池湛盯得浑身不自在，这也太久了，别只是看着他，好歹说些什么。
“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池湛眼神瞬间如梦初醒，下一秒就要关门，却被一股力量止住，低头一看发现柏青已经手脚并用上，艰难地扒拉着门。
“你、你等一下！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柏青一着急，随便扯了个借口。
池湛眼神变了变，声音低沉又冷硬：“什么事？”
对峙到最后，池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弃抵抗让柏青进来了。
柏青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把手中的蛋糕放下，又嫌光线不够，起身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接着翻出背包里的道具，开始给气球打气，打完气球，又打了两个数字20的银色铝膜气球，把20贴在低矮桌正对面的墙上，拉了两条横幅拉旗，三角形的拉旗上写着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母，最后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
在柏青做这一切的时候，池湛始终缩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抱着手机打单机游戏，连个眼神都没给柏青。
柏青做完这一切，环顾了下四周，看着终于多了些色彩的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角落里蜷缩的池湛轻轻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柏青捕捉到在他说完这一句生日快乐后，空气中有那么一秒钟游戏操作停滞的音效声。
他捧着蛋糕走过去，蹲下来与池湛平视，对着池湛又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
池湛抬起头。
蛋糕上的烛光明明灭灭，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却又突然恢复生气，如此反复，却始终无法真正做到完全熄灭。
而烛火后面的柏青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他听见柏青说。
“池湛，许愿吧。”
池湛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淡淡扯了下嘴角，他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轻蔑。
“你有什么话要说，快点说完就滚，我很忙。”
柏青在心里切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自顾自地说：“我重要的话就是……就是你要不要许愿？你不许的话，能不能把你的愿望借给我。”
“借？”池湛怔愣。
“对啊，今天是你生日，如果你没有愿望的话，能不能把你的愿望借给我，让我来许。”柏青脸上笑意丝毫不减。
蛋糕上的烛火倒映在柏青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他眸光流动，如同淬满了星光的潋滟湖水。
池湛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好。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柏青看到幽暗的光线里，池湛嘲讽地扯了下嘴角，柏青没理会，他双手合十继续许愿。
“那第二个愿望，希望池湛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池湛感觉这一刻的一切都仿佛电影慢镜头般被放慢，全世界都变得无比安静，只能听到柏青在许愿，如同平静的湖水中落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很小，却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海啸。
在这不见天日的昏暗房间，有人在愚蠢地许着愿望。
他祈求自己平平安安，祈求着他平平安安。
池湛从不相信愿望能够通过许愿来实现，把自己的所求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是愚不可及的。
如果真的有用，那他被那个男人打得快要死去时仁慈的神明就该显灵给他个痛快。
可现在池湛的喉咙动了动。
“第三个愿望——”
“等一下。”
池湛止住了柏青将要脱出口的第三个愿望。
柏青好奇：“怎么了？”
“第三个愿望我要收回，我不借给你了。”
池湛的语气无比的认真，抚着胸口神色像经历了什么空前绝后的事情一样复杂，柏青点了点头欣然应允。
“那好吧，你来许第三个愿望。”
十分钟后，柏青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蛋糕，转头瞄了一眼旁边和他并肩坐在地上的池湛，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池湛：“刚刚你许了什么愿？”
第9章
池湛看上去心情很好，学着柏青挖了一口蛋糕，很有耐心地回了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对了，”柏青抽出一个礼盒，道：“送你。”
池湛打开发现是一个轮船模型。
柏青留意到池湛的住所内布置极其简单，都是些生活必备的家具家电和用品，毫无个人特色。
除了床头那几款造型拉风的轮船模型。
是最有可能透露出池湛兴趣爱好的东西。
“你注意到了？”池湛面上难得有了一丝惊喜。
柏青眼瞧着池湛现下心情大好，趁热打铁。
“那你现在是不生气了吗？”
池湛听到这句话有些恍惚：“生气？我吗？”
柏青暗暗腹诽，还装呢？面上却熟练带上委屈。
“你把我的好友删了，还把我号码拉黑了。”
池湛闻言久久不语，久到柏青心中都不免打起鼓来。
难道他又说错什么话了？
好在池湛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柏青的面重新将他加回好友，号码也放出黑名单。
总归目的达到了，柏青也不再说些什么，伸手抓起一瓶水打开后仰头就喝，余光却不经意瞟到了池湛正在给他的微信改备注。
于是柏青就眼睁睁看着池湛给自己的微信备注打上一个两手[耶]的黄豆表情包。
柏青刚含进嘴里的水被池湛的备注瞬间惊得咳了出来，池湛一边眼都没抬抽了张纸递给柏青，一边目光不移手机屏幕，转眼间就给柏青的聊天页面换上了壁纸，做完这一切还不停对着屏幕左看右看，最后满意地笑了。
柏青瞪着眼睛目睹了池湛的全部行为。
不是，阴暗哥，发生了什么？你转变得有点快啊。
柏青发现自从那天生日以后，池湛对他的转变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也仅限于从把他当跑腿的恶劣态度转变为普通朋友的态度。
也仅限于此了。
这可不行，普通朋友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有什么区别，这可达不到让池湛乖乖删除视频的程度。
他必须要和池湛变得更加亲密，就算当不成情侣至少也得是挚友！
这天柏青没事又来池湛这里刷好感度，他一边挖着池湛给他准备的酸奶冰淇淋送进嘴里，一边将视线对准在电脑桌前沉默着敲敲打打的背影身上。
他知道池湛敲敲打打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他每天都很忙。
其实柏青并没有兴趣去了解池湛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池湛最近在攻打解题什么东西。
普通……朋友吗？
也许连普通朋友都不算，只是个认识的人罢了。
柏青又挖了一口酸奶冰淇淋，想着难以推动的进度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池湛刚停下手上的事，打开冰箱拿瓶水刚纽开瓶盖就听到柏青在叹气。
“怎么了？”池湛问。
柏青低垂着眉，两只眼睛就要耷拉成八字，他能对池湛说他正在因为推不动攻略你的进度条而感到苦恼吗？他能吗？？
显然不能！
柏青只能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随便扯了个其他事。
“还不是我们学校那个破选课系统……”
柏青就读的A 大最近正值选课时期，需要竞争的东西在哪里都能引起一番小轰动，好的课需要抢，平易近人的老师的课更是难得，本来抢课这种现象的出现在所难免，不过以前至少都能修满学分。
最近几年却出现了一些投机取巧的人，疯狂利用外部系统抢课占课名额，然后以高价卖出，导致大量学生无法修满学分，对此苦不堪言。
可是为了顺利毕业，学生们只能向这些人购买名额，有的课甚至能炒到上万块的价格，看似平静的校园之下，隐藏着一条巨大的黑暗产业链。
柏青条件好，对这些本来也不甚在意，现在也只是和池湛顺便提了一嘴。
池湛边喝水边听他这么说，沉思了一会儿，拧上瓶盖。
“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
柏青没听清，池湛没再开口，注意到柏青面前的零食吃得差不多，又从冰箱给柏青拿了几个山竹和草莓。
“你不是不喜欢吃水果吗？怎么最近冰箱里又是冰淇淋又是水果？”
柏青疑惑道，他给池湛带了那么多次东西，从来没见过池湛要求他带水果之类的，而且他发现这些水果的品质都非常上乘，看上去不像是普通蔬果店里的品相。
回应他的只是池湛的沉默，柏青也不在意池湛不理睬他，继续得寸进尺，小心翼翼道：“我今晚能不能住在这？”
“不行。”池湛想也不想就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是你看现在都已经晚上了，外面那么黑，而且还闹鬼……”
经过上次这么一闹，柏青是真的对这公寓有些怵，特别是晚上。
柏青声音越说越小，池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没有闹鬼。”
最后还是住了下来，柏青轻车熟路，自己搬了被褥铺在地上，满足地躺进去，跟池湛道声晚安，就沉沉地睡过去。
沉睡中熟悉的阴冷感袭来，柏青感觉黑暗中仿佛有什么黏腻、宛若野兽般的视线紧紧缠绕着他，沉重却无法逃离……
柏青睡得极不安稳，冒着冷汗猛地睁开双眼，立马爬起来开灯。
发现池湛躺在床上，眼神却清明，盯着柏青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问道：“怎么了？”
柏青抓了抓头发：“这里绝对闹鬼了！”
池湛闻言背过身不再看他，一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的样子，柏青看他不信十分焦急。
“真的，你相信我！”
池湛依然无动于衷，柏青一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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