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沈斯野,“你不回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说罢,少女转身就走了。
时雪泠回来后,两人上了马车。
路上,时雪泠一反常态地沉默。
沈斯野偷瞄了几次,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不高兴吗?”沈斯野试探地问。
时雪泠摇头:“只是在想,明日父亲听到风声后,会是什么表情。”
沈斯野心头一紧:“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正合我意,”时雪泠撑着下巴淡淡说道,“这下陆家该好好考虑,是否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疑似有断袖之癖的病秧子了。”
沈斯野呼吸一滞。
时雪泠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复杂,既有计谋得逞的得意,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他想问什么,马车却已停在了时府门前。
两人下了马车,今日之事还没有传入时越维耳中,时雪泠落得清闲,就去补觉了。
沈斯野则是被莲月唤去帮忙打杂。
春日宴后,时雪泠和沈斯野没再碰面。
等到了夜深人静,沈斯野正在房中擦剑。
他出着神,满脑子都是时雪泠的身影,不知不觉间,他能想起来的事都和时雪泠有关。
那他对时雪泠,究竟是什么情感?
沈斯野还在思索,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斯野一回头,就看见时雪泠披着件月白外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瓷瓶。
“还没睡?”他反手关上门,声音轻得像猫儿的脚步声。
沈斯野连忙起身:“马上就睡了,是有事吗?”
“来看看我的‘蓝颜知己’,”时雪泠唇角微翘,目光落在他握剑的手上,“今日扔石子的力道不错,手腕没伤着吧?”
沈斯野摇头,却见时雪泠已经自顾自地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那双手冰凉柔软,与他的粗糙形成鲜明对比。
“有些红了,”时雪泠打开瓷瓶,挖出一块药膏轻轻涂在他腕间,“这药活血化瘀,明日就好。”
沈斯野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时雪泠低头擦药的样子太过专注,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逐渐升高的温度。
“今日...你很听话,”时雪泠突然开口,指尖在他腕间打着圈,“我很满意。”
沈斯野喉结滚动:“属下只是...按本分行事。”
“是吗?”时雪泠抬眸,眼中似有星光流转,他戳穿了沈斯野看似平静的表面,“那为何周子陵说我与你有染时,你耳朵红得像滴血?”
第20章 难言情意
空气一时间寂静下来。
沈斯野喉结滚了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雪泠。
但时雪泠也没有强行要求得到沈斯野的回答,他仰着头,对沈斯野说道:“今日之事做的不错,但是没有下次了。”
“为何?”沈斯野没有答应,而是追问道。
时雪泠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让你这么干了么?”
沈斯野一怔。
他做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时雪泠会不会同意。
但也没想到时雪泠会质问自己。
“抱歉。”沈斯野道歉。
“下次没有我的示意,你什么都不许做,站在那里当个摆件就好。”
“好,”沈斯野有些犹豫,他闭了闭眼,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议亲,取消了么?”
时雪泠被沈斯野这么一问,又想起了傍晚时被时越维叫去祠堂中时发生的事。
“跪下!”
时越维的怒吼在祠堂内回荡,震得祖宗牌位前的香烛都晃了晃。
时雪泠顺从地跪在蒲团上,低垂着头,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
他特意穿了件素白长衫,更显得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可知错?”时越维手中的家法棍重重敲在地砖上。
时雪泠轻咳两声,轻声说道:“儿子愚钝,请父亲明示。”
“还装糊涂!”时越维气得胡子直抖,“陆府春日宴上,你与那护卫...成何体统!方才陆尚书亲自登门,婉拒了议亲之事!”
时雪泠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神情。
他开口,声音听起来虚弱又委屈:“我与沈护卫清清白白,是那周家公子出言不逊,造谣...”
“够了!”时越维打断他,“从今日起,半年内不许踏出府门半步,那护卫也给我打发到马厩去!”
“父亲!”时雪泠猛地抬头,眼中适时泛起水光,“沈护卫是大哥给我的贴身护卫,你此举可向大哥明示?”
时南寄早已考取了功名,很少回府,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
连时越维都比不过时南寄在朝堂的地位。
这么一说,时越维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闭嘴!”时越维脸色铁青,“再敢多言,家法伺候!”
时雪泠噤声,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了惊的鸟儿。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可时越维只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时雪泠才慢慢直起腰,脸上哪还有半分惧色。
他伸手抚过供桌上母亲的牌位,轻声道:“娘,您看见了吗?霜序不会娶不爱的女子,不会重蹈您的覆辙...”
收回思绪,时雪泠看着沈斯野,弯了弯唇。
“如我所料,”时雪泠拍了拍袖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父亲放弃了议亲,还打算把你贬去马厩,多亏我把大哥搬了出来,才没让你去喂马。”
“所以,日后没有我的指示,不许动手,知道了吗?”时雪泠说道。
“好。”沈斯野应道。
三日后,时雪泠正在书房临帖,莲秋匆匆跑来:“小少爷,三少爷和周家公子在门外,说是...说是要向您赔罪。”
时雪泠笔下未停,淡淡回道:“是么?”
“说是特意包了画舫,请您明日游湖赏荷,”莲秋撇撇嘴,“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和他们说,我应了。”时雪泠说道。
“少爷....”莲秋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时雪泠一个眼神定住。
“去罢。”
“好。”
等莲秋走后,时雪泠走到隔壁沈斯野的卧房,敲了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
“明日有个鸿门宴,你同我一起去。”时雪泠开门见山。
沈斯野一愣。
“既是鸿门宴,为何要去?”沈斯野不太懂。
“你陪我去就好,其他的不要多管。”时雪泠淡淡说道。
沈斯野垂眸,语出惊人道:“我担心你。”
时雪泠的身子一顿。
他掩去眼底的神色,轻声说道:“担心也没用,我本身就活不长。”
“可是....”
“好了,你明日陪我去就好。”时雪泠不再听沈斯野说什么,转身就走。
时雪泠回到自己的卧房,他看着自己有些抖动的手指,一时不知道他的心脏在跳些什么。
时雪泠,你是傻了么?
现在只是失忆的沈斯野,等到沈斯野恢复记忆了,知道你这么利用他,不知道怎么对你呢。
时雪泠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道,那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日愈浓烈,等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时雪泠才继续往房中走。
另一边,沈斯野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伸出手握住。
他想明白了。
他好像被时雪泠勾住了。
次日,西湖波光粼粼。
时雪泠独自站在画舫甲板上,看着远处几艘游船。
时霖修和周子陵一左一右凑过来,脸上堆着假笑。
“二哥肯赏脸,弟弟真是受宠若惊,”时霖修递上一杯酒,“为前几日周兄的失言赔罪。”
时雪泠接过酒杯却不饮,只是望着湖面:“听说这片水域最深有十丈?”
“可不是嘛,”周子陵阴笑,“掉下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着。”
话音未落,时霖修突然走到时雪泠身侧,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时雪泠的后背,手却稍稍往前使力。
下一秒甲板边缘的栏杆应声而断。
显然事先被动过手脚。
时雪泠身形一晃,就听见时霖修在自己耳侧说道:“二哥,到时候就说你寒症发作,堕入湖中,尸骨无存如何?”
时雪泠的身子往下垂落,他抬眼,对上沈斯野急切的目光,心脏钝痛,他垂下眸,便任由冰冷的湖水吞没自己。
岸上,沈斯野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他来不及找时霖修和周子陵算账,只能纵身跃入水中,以最快的速度游向时雪泠下沉的位置。
湖水很深,他几次下潜才找到那抹白色身影。
沈斯野连忙游了过去,将时雪泠抱入怀中,眼前人双目紧闭,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沈斯野将人拖上岸时,时霖修和周子陵的画舫早已驶远。
他顾不得追,赶紧按压时雪泠的胸口。
时雪泠久久不醒,沈斯野的心也被揪着,他看着时雪泠苍白的神色,对时霖修的恨意到了顶端。
不知过了多久,沈斯野才看见时雪泠的指尖动了动。
时雪泠吐出几口湖水,脸色惨白如纸,用虚弱的气音说道:“他们走了?”
沈斯野脱下外袍裹住他发抖的身子:“走了。”
“很好...”时雪泠虚弱地笑了笑,“等会遭殃的就是时霖修了。”
话未说完,他突然全身痉挛,整个人蜷曲在了一起。
是寒症发作了。
沈斯野连忙将人打横抱起,直奔最近的客栈,为时雪泠开了一间房,又要了一壶热酒和炭火。
折腾了一下午,时雪泠的寒症才渐渐消失。
见时雪泠好了一些,沈斯野才蹲在床侧开口:“你知不知道....”
“嘘,”时雪泠伸出指尖,抵在沈斯野的唇瓣,“我知道。”
“那你为何....”沈斯野抓住时雪泠的手,“我很害怕。”
害怕时雪泠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心上人至此沉入湖中。
时雪泠还没继续说话,冰冷的手背一热。
他偏头,就看见沈斯野的眼眶中含着莹莹的泪,而在他的手背上的,是一滴终于落下的热泪。
“怎的就哭了,”时雪泠抬起手,擦去沈斯野的泪,“我不是没事么?”
见沈斯野还想说些什么,时雪泠开口:“好了,回府吧,明日带你瞧一出好戏。”
沈斯野见时雪泠疲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时雪泠带回了时府。
入夜,时霖修从酒楼出来,醉醺醺地哼着小曲。
转过一条暗巷时,后颈突然一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雕花大床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更可怕的是,身边还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妓。女,正睡得香甜。
“这...这是哪?”时霖修喃喃着,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却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门外,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将一袋银子递给老鸨:“记住,天亮前不许开门。”
老鸨掂了掂钱袋,笑得谄媚:“爷放心,保管让时三公子尽兴。”
次日清晨,时府乱作一团。
三少爷一夜未归这个消息在家丁们中传播开来。
时雪泠抱病指挥寻人,脸色苍白,他虚弱地说道:“去问问周公子...不,先去各大医馆找找,弟弟会不会醉酒受伤了...”
一上午都没有寻到。
等到了正午时分,一个乞丐跑来报信,说在怡红院见过时霖修。
时雪泠立刻带人前往,身后跟着一群恰好路过的世家子弟。
怡红院的大门被撞开时,时霖修正被老鸨揪着讨要过夜钱,身上只披了件女式外衫,露出大片胸膛。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妓。女在整理衣裳。
“三弟,”时雪泠不可思议地后退半步,“你...你怎么能...”
看着时雪泠身后的世家公子,时霖修焦急解释道:“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
“公子这话说的,”老鸨尖声调笑道,“昨夜您左拥右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我们这的姑娘娇软,说要常来呢!”
人证物证拒在,时霖修百口莫辩,时雪泠让人将时霖修押回府中。
时府正堂,时越维气得摔了最心爱的茶盏。时霖修跪在地上,衣衫不整,浑身酒气。
“逆子!时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时越维怒吼,“从今日起禁足一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
时霖修被关了禁闭,时雪泠回了自己的院中,刚踏进去,就对上沈斯野的目光。
“怎么了?”
“这事,是你做的吧?”沈斯野问道。
“嗯哼。”时雪泠也不否认。
沈斯野皱眉,昨晚他照顾时雪泠,很确信时雪泠没有出府,“这事是提前安排的吗?”
时雪泠知道沈斯野的困惑,他轻笑着说道:“当然是我真正的暗卫去干的。”
第21章 怪我心软
“什么意思?”沈斯野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时雪泠显然没有再瞒下去的意思,他淡声说道:“你本就聪明,不是猜到了么?你根本不是我的暗卫,也不是我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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