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采购和刷碗等杂活,这不算什么,想挣钱哪有不费时间和精力的?
别看两文的纯利少,若是卖的多了,走量,那一日下来也能挣不少。
他起身,从背篓里挑了两个变蛋,一个是大的,一个是小的。
他将这俩变蛋放到桌上,好叫陈升清晰知晓两者的区别:“若是大个头的,那一碗得多加两文,是九文。”
“你看能接受这个价格不,若是接受,你具体要多少?”
陈升盯着那俩变蛋看了看,笑着道:“接受,龚老板是实在人。我家人多,你就来六碗大的吧,整一个盆里。”
“好,我这就去凉拌。”
的确是开门红。
龚力生笑着道:“你们夫夫是头一个买的,我多给你们加个小的。”
“龚老板大气。”陈升立马道。
高建宝也笑着道:“那我们俩就恭祝龚老板发财了。”
“嗐!发财不敢想,生意比从前好就成。”
龚力生很清醒。
想指望变蛋发财?
那一日得卖多少碗?
忙飞了都不可能。
不过,他今天运气好,做着陈升那份凉拌皮蛋时,又有食客进店。
铁板炉子就在铺子门口,想进铺子,那必然要经过炉子。
而变蛋的模样又出众。
北阳县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鸡蛋。
于是,这两位食客就好奇的问他在切什么。
陈翠花一听,立马招呼这两位食客品尝桌上的凉拌变蛋。
说实话,变蛋这个东西并非人人都喜爱。
但它卖相好,没尝过的,很多人都愿给个机会尝一下。
而龚力生手艺不错,将这道凉拌变蛋做得鲜美爽口,因此,这两位食客尝过之后,也买了一碗。
局面,就这么打开了。
翌日,当鲍北元拎着一只卤鸡到凉粉铺时,铺子里不仅四张桌子都坐满了,门口竟还有人端着碗在排队!
鲍北元有些迷惑,生意这么好?
龚力生将盆里的凉拌皮蛋倒进食客碗里时,用余光扫到了他,于是笑着招呼道:“哎呀小元你看这忙的,你先进店坐会儿。”
鲍北元看向他:“生哥,怎么大家伙儿还自带碗碟呢?”
“我给的料汁多,大家伙儿带回家再添点其他菜,一家子就着馒头饼子吃,不比坐在铺子里空口吃强?”
龚力生笑着解释。
这还是昨个儿陈升夫夫端着盆回家时,他想到的好主意。
若是食客在铺子里吃,那他和他媳妇还得刷筷子刷碗。
可若是食客端着碗来,那他们夫妇就轻松了,只需将变蛋凉拌一下,那一碗就能挣两文钱。
于是,再有人进店,他一边让食客免费品尝变蛋,一边给食客们提这个好建议。
他铺子里的食客,大多是附近的居民。
听了他的话,凡是有心购买变蛋的,大多都从自家带了碗过来。
“这提议好。”鲍北元点头,他又看了眼铺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人,这才一日,生意就这么好了?
这时,陈翠花端着一大碗蒜泥从后门进了铺子。
瞧见他,立马招呼他随便坐。
他就进了铺子,把手里的卤鸡递了过去:“嫂子,这生意不错啊。”
“你看你,带这个做什么?我今个儿做了四个肉菜呢!”
陈翠花嗔怪了一句。
她将卤鸡接过去放到碗柜里,打算待会儿让鲍北元再带回去。
不过,说到店里的生意,她笑开了花:“我站门口吆喝呢,再加上变蛋的确好吃,于是这一下子人就坐满了。”
她昨个儿傍晚就吆喝了,吆喝时手里还举着俩剥了壳的变蛋。
她的吆喝配上变蛋的卖相,一下子就将人勾到铺子里了。
凡是尝过的,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夸好吃。
今个儿中午,她依旧站在铺子前吆喝。
刚才也在吆喝。
于是这生意就好起来了。
人多的堪比她公爹掌勺时。
但这活儿,却比炒凉粉轻松多了,不用开火,只需要把变蛋切一下凉拌,几个呼吸间就能整出一份!
到目前为止,今个儿已卖出去五十多份凉拌变蛋。
一份挣两文,轻轻松松一百文就到手了。
昨日她还认为这生意发不了财,可现在来看,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夫妇俩赚上一笔。
凉粉铺子的生意超出预料,于是,转天私塾放假,江纪拎着背篓冲出私塾时,被早就等在门口的鲍北元给逮着了。
鲍北元是来预定变蛋的:“凉拌变蛋卖的挺好,估摸着后日就能消耗完,大通哥、柳姐几个的变蛋若是变好了,那甭拉去镇子上卖了,生哥会过去取。”
叶厘做的变蛋,总是早江通、江柳、江榆几日,因此,这两日他们仨的变蛋也该做好了。
甚至!
他笑着道:“若是生意持续好下去,那两哥家的变蛋,生哥也想要。”
江纪有些意外:“生意这么好?”
“可不是,翠花嫂子会吆喝,变蛋自身又味道好,现在铺子前都排队了。”
“那这可太好了。等我回去就告诉大通哥和小柳榆哥儿,生哥什么时候有空,尽管去村里取。”
江纪应下。
这三人肯定愿意。
省得他们往叶家跑了。
不过,想到鲍北元的状态,他道:“我这两日放假,你要不去我家坐坐?农活少,咱一起上山逛逛去。”
鲍北元一听,直摇头:“我若去了,厘哥还得整个大菜招待我,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肉松,我至今都不知道回个什么礼,只能口头上谢谢厘哥。”
“我就不给厘哥添乱了。”
“再者,就你们村后边那个小山,没什么可看的,我歇一日,厘哥就要损失二十多文呢。”
说罢,他又将话题转到了变蛋上,叮嘱江纪别忘了给叶两打个招呼,而后一溜烟就跑了。
江纪无奈,等他背影不见了,就攥紧手中的背篓,也大步往家中赶去。
他一路快走加小跑,到家时,人虽然大汗淋漓,可天还没黑。
太阳西下,日光转暗,但夏日天长,所以此刻的光线仍能称得上是明媚,只是比正午的日光多了层夕阳的淡橘色。
这亮堂的淡橘色日光洒在破旧的小院中,落在浓绿的枣叶间,美的令他不由自主就露出笑来。
院中,叶厘眉心紧锁的蹲在水井旁,手握树枝,正跟着江麦学写字。
江芽在江麦的另一侧,他小屁股撅着,一只小手撑着地,另一小手抓着根树枝也学的认真。
瞧着这一幕,江纪挑了挑眉,他的好夫郎,骗小孩儿可真有一套。
只看叶厘此刻那满脸的苦大仇深,谁能想到叶厘掌握的成语多得深不可测呢。
这么想着,他迈进院中:“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水井旁的三人都看了过来,随后一大两小都扔了树枝,笑着走/跑向他。
“慢点儿。”
他蹲下,抱住扑向他的两个小家伙,挨个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而后起身牵着他们的小手,几步就来到了叶厘跟前。
叶厘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擦汗。你下次回来坐车吧,省点力气。”
江纪有些意外的接过帕子,不错,竟记得随身带着帕子了。
但听完叶厘的后半句,他摇头道:“天天坐在学堂里,坐的骨头都酸了,正好跑一跑,对身子好。”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私塾不跑早操不做广播体操,是该多运动。
叶厘就没再劝,而是道:“晚饭好了,咱们吃饭?”
他话音落,江芽不等江纪应声,就立马摇晃着江纪的大手道:“大哥大哥,厘哥做了鱼汤,可香啦。”
江纪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那摆饭吧。”
小馋猫。
今个儿的鱼,是托叶两买的。
鱼汤的做法很简单,先把鲫鱼在锅里配着葱姜煎一下,然后加开水,稍微煮一下,鱼汤就成奶白色的了。
他又放了些豆腐、青红椒,乳色中点缀着青青绿绿,不仅闻着香,卖相也极好。
不过,担心两个小家伙儿被鱼刺卡住喉咙,给两个小家伙盛汤时,他特意拿细密的、未使用过的麻布当滤网给两人过滤了一下汤汁。
两个小家伙并不嫌弃鱼汤先喂了麻布,捧着碗喝得停不下来。
江麦也顾不上担心江芽会尿床了,带着一丝微辣的鲜鱼汤征服了他的小肚子,他自己都喝了两大碗,哪好意思再劝江芽。
只喝汤,很快就撑得他肚子圆圆。
一口都喝不下了,他放下碗,瞧向江芽。
江芽正好也放下碗,两人一对视,江芽就笑着摇晃着小身子:“二哥,好好喝啊。”
江麦点头,随后拍拍自己的小肚子,真的有些撑。
“走,咱俩出去玩。”他站起身,要去牵江芽的小爪子。
江芽抢先一步跑了:“我回屋拿大风车。”
江麦闻声,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已漆黑一片,天彻底黑了。
江纪喊了一句慢点儿别摔着了,而后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叶厘。
叶厘正在吃鱼肉,他也怕被鱼刺卡到喉咙,就坐在油灯旁慢腾腾的挑着鱼刺。
江纪就也从小盆里夹出一块鱼肉,一边仔细挑着刺,一边说起了凉粉铺子的好生意。
叶厘意外之后就是高兴:“这销路还真打开了。明个儿小柳过来,我给她说说,正好她的变蛋也好了。”
按照江柳的计划,明个儿或后日坐着江通家的牛车,与江榆一道将三人的变蛋都送去叶家。
这下子不用折腾了。
江纪看他高兴,也跟着笑。
笑得心中甜甜。
可想到刚才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江纪有点笑不出来了。
只是,叶厘这张脸本就长在他的审美点上,此刻又是灯下看人,他盯着叶厘的脸看了又看,最终看的脑子一迷糊,不由道:“你其实识字吧?”
第49章
但是, 话音刚落,江纪迷糊的脑子就清醒了。
也后悔了。
他竟问出口了!
问出口了!
他不该问的,这些时日, 对于叶厘的出口成章,他回避逃避, 完全不去想不去猜测。
可现在……该死的, 美色误脑!
一瞬间,他恨不能时光倒流, 好将自己的嘴给捂上。
他心中大乱, 可是, 在这一片乱糟糟里,他心底又生出隐秘的期盼。
叶厘会怎么答?
是甩给他一个轻飘飘的“你猜”?
还是老实作答?
叶厘掀起眼皮, 略有些意外的瞧着对面的俊美青年,竟直接开口问了?
也是。
上次回来,他一再的撩拨,便宜相公忍无可忍想要摊牌, 也算正常。
人之常情嘛。
他已经等很久了。
上次江纪复述他脱口而出的那句瓜田李下, 说实话, 感觉不是很好。
他是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不说肚子里有多少学问, 但在日常生活里用个成语,实属稀松平常。
难道今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提前想一想吗?
在自己家还这么谨慎,那多累啊。
而且,他也早已经为他为何会做豆腐泡编好理由了。
于是他就故意撩拨江纪, 想让江纪主动开口询问——当然,抛开这个目的,他本身也爱逗江纪的, 至今回想起那晚江纪的反应,他都心情极好。
是时候搬出他精心编织的理由了!
他勾起唇来,点头道:“我识字啊。”
可还没等他说下一句,江纪突然道:“你指的该不会是小麦教你的那些字吧?”
江纪还特意在“教”字上加重了音量。
叶厘乐,好家伙,都会预判了。
他摇头道:“当然不是了。”
“好,那我洗耳恭听。”
江纪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鱼块,双臂搁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黑黝黝的眼珠子专注的望着叶厘。
叶厘清了清嗓子,也放下手中挑了一半刺的鱼块:“其实,是我做了个梦。”
“梦?”江纪一愣。
“对,在梦里,我因为虐待小麦、芽哥儿,浑身长疮流脓,最后被一把火给烧死了。醒来后,我真的吓死了!”
“于是我就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
江纪:“……”
他眨了眨眼,但没打断叶厘的话。
叶厘也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伸出两根手指对江纪晃了晃:“结果!在我改了性子的第二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到一个浩瀚无边又璀璨的世界!”
江纪:“?”
他眉心微微蹙起。
叶厘权当没看出江纪的迷惑。
他一向是越心虚越理直气壮,因此,这会儿他讲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况且,他这话也有一半真。
自打穿越,他已无数次梦到那个世界。
“在梦里,我看到孩童坐在明亮的学堂里大声读书,我看到有小作坊在炸豆腐泡、大串串,还有一些人家在做变蛋,不少人家的窗户上挂着风铃……总之,我看到好多好多!”
“我漫无目的,我四处乱窜!”
“在梦里,我只能看、只能听!飘荡好些日子后,我就静下心来,坐在学堂看夫子教书。”
“所以,我的确是识字的。”
“但只能读,不会写,而且,认识的字也有限,毕竟我也没学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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