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成璧离开了。
这些记忆……是真的吗?
“我不记得你。”谢晗嗓子发干。
沈辞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突然俯身,狠狠吻住了谢晗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凶又急。谢晗想躲,却被他扣住后脑勺,动弹不得。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不敢看。李柘瞪大眼睛,董庭更是吓得张大了嘴。
好一会儿,沈辞才放开他,手指轻轻摸着谢晗发红的嘴唇,眼里全是痴迷。
“总算找到你了。”他轻声说,“这次,你别想再跑。”
原来白阳会一直要找的人,根本不是李柘。
是谢晗。
第54章
沈辞的手指碰到谢晗脸颊时, 他差点跳起来。那指尖冰凉,却烫得他皮肤发疼。
“成璧。”沈辞这声叫得跟含了蜜似的,可那双眼睛——谢晗突然记起, 三年前这人要杀叛徒时就是这副神情,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认错人了。”谢晗冷声道,余光扫过被按跪在地的李柘。废太子肩头的箭伤还在渗血, 却冲他投来关爱的神色。
“成璧。”沈辞那双含情目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执念,”这三年, 我每日都在想你身上的沉水香。”
“我不喜欢沉水香。”谢晗嗓子发干。这沉水香是他今早新换的,沈辞怎么可能知道?
沈辞忽然低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个白玉扳指。那玉色温润,内壁上却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辞”字,丑得要命。
谢晗心头一跳,这字迹……怎么跟他醉酒时一个德行?
“合欢树下, 你喝多了非要刻。”沈辞突然凑近, 呼吸喷在他耳根, “刻完就吐了我一身,记得么?”
谢晗喉头动了动。这破玩意儿他半点印象都没有,八成又是太子当年派他卧底时整的幺蛾子。那会儿为了取得信任,指不定演了多少场戏……
“坛主!”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个教徒,嗓子都喊劈了, “黑、黑甲军打上山了!”
沈辞连眼皮都懒得抬,反倒凑得更近。
谢晗闻到他身上汗水里混着血腥气,温热的唇擦过耳垂:“听见没?你那位好主子来救你了。”话音未落, 突然一口咬在谢晗耳垂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可惜啊……”沈辞舔了舔他耳垂,“这山头我埋了三十处火药, 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放开我,这链子也太紧了,”谢晗挣了挣腕间铁链:“李柘还在你们手上,我能跑哪儿去?”
沈辞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一摆手。铁链只松了一寸,还挂在谢晗手腕。他扭了扭腕,就听见“咔”地一响——这孙子绑得也太狠了。
“跟我回白阳会。”沈辞伸手要碰他淤血的手腕,被谢晗侧身躲开,“副教主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顾叔他……”
谢晗在心里冷笑。回白阳会?开什么玩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的身份和李柘的伤势。但眼下这情形,硬碰硬肯定不行。
“现在走不了。”他转了转手腕,故意让铁链哗啦作响,“京城那边...还有些烂摊子要收拾。”
这话说得含糊,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谢晗莫名觉得沈辞最吃这套——三年前他应该就发现,这人宁愿听半真半假的漂亮话,也不愿听直白的拒绝。
沈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谢晗记起了副表情——三年前每次他要单独行动时,这人就会露出这种被抢了骨头的疯狗模样。
“你要保护李柘?”沈辞的声音突然拔高,猛地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李柘,“你竟然投靠了这个畜生?他杀了莲姑!”
谢晗皱了皱眉。莲姑是谁他压根不记得,但看沈辞这反应,八成又是什么太子没告诉他的破事。
“我有我的理由。”谢晗懒得解释,“你最好放了我们。”
沈辞突然笑了,那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个教徒把匕首架在了李柘脖子上。
“三年了……”沈辞凑近谢晗,呼吸喷在他脸上,“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跑第二次?”
谢晗瞥了眼李柘惨白的脸色,又看了眼缩在角落发抖的董庭。妈的,带这两个累赘确实跑不掉。
“行啊。”谢晗突然咧嘴一笑,“我跟你回去。”他故意凑到沈辞耳边,压低声音:“不过他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手指轻轻划过沈辞心口,“我就往这儿捅。”
“成交。”
沈辞还有些残局需要收拾,他看着谢晗、李柘、董庭上了马车,转身对教徒吼道:“都给我把人看好了!少一根头发我要你们的命!”
马车里闷得要命。
谢晗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对面的看守死死盯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大人……”董庭哆哆嗦嗦地开口,立刻被看守瞪得闭了嘴。
谢晗闭着眼假寐,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脱身之计。马车颠簸得厉害,董庭那小子被晃得东倒西歪,时不时撞到他身上。
“谢大人……”董庭又蹭过来,声音压得跟蚊子叫似的,“咱们真要去那个什么白阳会啊?”
对面看守立刻瞪圆了眼,手里的刀“哐当”往车板上一杵。谢晗抬脚就踹了董庭一下:“闭嘴,想活命就老实待着。”
董庭委屈巴巴缩到角落。
谢晗心里暗骂,这二世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偷偷活动了下手腕,铁链哗啦轻响。要跑就得趁现在,等到了总坛那龙潭虎穴……
正想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外头乱哄哄的,有人扯着嗓子喊:“教主回来了!”
车帘“唰”地被掀开,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顾晖那大块头挤进车厢,半边身子都是血,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滚出去。”他冲看守吼了一嗓子,那气势吓得几个看守连滚带爬就跑了。
谢晗后背绷紧了。
顾晖往他对面一坐,车厢顿时矮了三寸。这老家伙伤得不轻,喘气都带着血沫子,可那双眼睛跟狼似的,死死盯着他。
“成璧。”顾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三年了,你倒是活得好好的。”
谢晗没吭声。这名字今天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当年你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是谁把你捡回来的?”顾晖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车板上,“老子拿你当亲兄弟!结果你呢?说走就走,连个屁都不放!”
谢晗心里一动。悬丝录的密档里可没提过这茬,难道是几年前李松让他假扮落难侠客混入白阳会……
“兄弟?”谢晗突然笑了,故意把话说得难听,“顾大教主,您老是不是记错了?我成璧什么时候跟个邪教头子称兄道弟过?”
顾晖脸色“唰”地变了。谢晗看着他额角青筋暴起,心里默数:三、二、一……
“我宰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顾晖果然暴起,受伤的猛虎般扑过来。
就是现在!谢晗手腕一翻,铁链“嗖”地缠上顾晖脖子,顺势往下一拽。
两百斤的壮汉“咚”地砸在车板上,震得整个车厢都在晃。
谢晗膝盖又往下压了三分,铁链勒进顾晖脖子的皮肉里,血珠子立刻渗了出来。”老顾,别乱动啊,”他声音轻得吓人,“我这人手上没个轻重。”
顾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白都开始充血。谢晗知道这老家伙现在恨不得生撕了他,可惜重伤之下根本使不上劲。
“钥匙。”谢晗腾出一只手往前一伸。
顾晖梗着脖子不动,谢晗二话不说又勒紧铁链。老头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句“**祖宗”,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串钥匙扔地上。
董庭那小子倒是机灵,连滚带爬捡起来,手抖得跟筛糠似的,钥匙对了好几次才插进锁眼。“咔嗒”一声,谢晗手腕一轻,铁链还在他手里缠着顾晖的脖子。
“委屈顾教主送我们一程。”谢晗拽着铁链把顾晖提溜起来,“到了地儿就放您老回去养伤。”
顾晖咳出一口血沫子,“成璧,下次见面,老子一定把你剁碎了喂狗。”
“行啊,我等着。”谢晗咧嘴一笑,突然冲窗外吼了一嗓子:“停车!让道!”
整个车队猛地刹住。外头一阵骚动,紧接着车帘被人一把扯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队伍的沈辞,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在谢晗和顾晖之间转了个来回。
“放人。”谢晗把铁链又紧了紧,顾晖的脸已经憋得发紫,“不然你们教主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沈辞攥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指节都泛了白。两人隔着车帘对峙,空气都跟凝固了似的。最后还是沈辞先松了口,咬着牙冲手下摆摆手:“让他们走。”
董庭手忙脚乱地爬到车夫位置,鞭子甩得震天响。马车冲出去的时候,谢晗回头看了眼,沈辞还站在原地没动,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活像团烧着的火。
一路狂奔到京郊,谢晗随便找了家破医馆把顾晖扔下。老头儿临走前还撂狠话:“小兔崽子,等老子养好伤……”
“知道知道,取我狗命嘛。”谢晗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进去吧,再流血该一命呜呼了。”
马车颠簸着驶入京郊小道,谢晗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他眯着眼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嘶”了一声——手腕上被铁链磨破的伤口不知何时泛起了诡异的青黑色。
“谢、谢大人……”董庭在前头缩着脖子,声音抖得不成调,“咱们这是往哪去啊?”
谢晗从怀里摸出块帕子,狠狠缠在伤口上:“先送李柘去老地方。”他斜眼瞥了下缩在角落的废太子,压低声音:“今天的事要是传到李松耳朵里……”
“我懂我懂!”董庭点头如捣蒜,“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李柘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车板上,暗红一片。“成璧……”他哑着嗓子,眼睛盯着谢晗的手腕,“你那个伤……”
“管好你自己!”谢晗粗暴地打断他,一把扯开车帘,冷风灌进来吹散了些血腥味。
他瞥了眼缩在角落的李柘,气不打一处来——堂堂一个皇子,身边跟着那么多侍卫,怎么就能蠢到被人逮住?刚才倒好,连累他跟沈辞周旋。
晨雾中,沐研带着几个暗卫早已候在岔路口。
谢晗利落地把李柘推下车,拽着他衣领低声道:“记住,白阳会的人现在满京城找你。敢踏出行宫一步——”他拇指在李柘脖颈上重重一划,半开玩笑道,“不用他们动手,我先结果了你。”
李柘脸色煞白,被沐研搀着踉跄离去。
谢晗盯着他们消失在雾气中,突然反手给了董庭一耳光:“看什么看?滚回你的温柔乡去!”
等董庭连滚带爬地跑了,谢晗才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赫然是沈辞那枚白玉扳指,内壁的“辞”字正渗着血丝。他盯着看了半晌,突然狠狠摔在地上。
“驾!”谢晗一夹马腹,朝着东宫方向疾驰而去。
晨光中,马蹄碾过官道,谁也没注意到,谢晗手腕上那道被铁链磨破的伤口,像黑色的藤蔓一样蜿蜒。
第55章
东宫。
殿内烛火摇曳, 映得李松那张俊美阴鸷的脸半明半暗。
他指尖轻叩案几,声音冷得渗人:“高彦,你盯着谢晗七年, 连他和沈辞的那点破事都没查清?”
高彦额角渗出冷汗,硬着头皮道:“殿下,谢晗的’旧爱‘实在太多, 属下实在难以一一核实……”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况且,他现在说不定正在沈辞床上,您又何必——”
“砰!”
殿门猛地被踹开,晨风裹挟着湿冷的雨气呼啸而入。
谢晗一身玄色劲装,衣摆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刚从白阳会的围剿中脱身。他唇角勾着笑, 眼底却冷得骇人:“殿下好雅兴, 一大早就议论臣的床笫之事?”
李松眸光微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平静得近乎敷衍:“回来了?”仿佛只是问他是否用过早膳。
谢晗冷笑,几步逼近,靴尖几乎抵上案几:“殿下是不是该给臣一个解释?白阳会突然围剿李柘,偏挑我在的时候?”
李松抬眸, 眼底暗流涌动:“你在怀疑我?”
“不然呢?”谢晗俯身撑在案上,逼近李松,身上未散的血腥气混着雨水的冷冽, 直逼李松鼻息,“殿下莫不是忘了,臣这条命虽贱, 却也不是能随便糟践的。”
两人距离近得几乎呼吸交错,李松喉结微动,忽然伸手扣住谢晗渗血的手腕,指腹在绢帕上轻轻一按:“你受伤了?”
谢晗嗤笑,猛地抽回手:“托殿下的福,死不了。”
李松眸色一沉,缓缓起身,绕过案几走到他面前:“谢晗,你在怪我?”
“臣不敢。”谢晗嘴上恭敬,眼神却挑衅,“只是没想到,殿下连我的旧情人都查得一清二楚,却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高彦早在谢晗踹门时便识相地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气氛凝滞,剑拔弩张。
李松忽然后退半步,语气恢复冷淡:“白阳会,确实是我引去杀李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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