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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台灯灯光打在淡黄牛皮纸上，细白的手指攥着笔晃动，投下一片阴影，落笔像印刷体一般，笔锋有力，行云流水。
云柯落下一笔，因为学习姿势不对，他有一点点近视，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大黑框罩住小半张脸，衬得云柯脸更小了。
就在刚才，三人小群里的另外两人询问他进度，在云柯回答的答案不那么令人满意后，他们开始追问起渣男alpha的身份。
云柯叹了一口气，点击回复：傅迟。
有很长时间，云柯怀疑自己的手机坏了，因为明明显示有信号，明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屏幕上始终没有跳出回复。
云柯动动手指：没发出去吗？
云柯：傅迟。
云柯：是傅迟。
云柯：你俩人呢？
据他所知，这两人现在应该正躺在床上刷视频打游戏，不应该看不到他消息，他们平常都是秒回的。
过了很久，云柯做完题，洗漱好蹦上床，例行拿出手机看上一眼时，对面的消息终于终于姗姗来迟。
前面的是温眠，这小o十分窝囊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傅迟好凶。
不知道为什么，温眠自入学起就对傅迟退避三舍，分明傅迟从来没有对人发过火动过怒，温眠见到他却仿佛耗子见了猫，恨不得退避三舍。
另外一条是明意，明意虽然不那么窝囊，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迟疑又迟疑地道：傅迟家里好像有点名堂，我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云柯好奇问：什么名堂？
明意：你知道宏同药业吗，以前的抑制剂一哥，听说就是因为他家生产的抑制剂失效，间接导致傅家现任董事长失控，自那以后，宏同药业就被告到破产了。
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云柯沉默许久，默默收起了手机。
二十二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狗血的剧情？
但他还真不得不信，明意的消息一向灵通，所以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不敢惹，根本不敢惹。
手机又“嗡嗡”响了两下，云柯点开一看，微信上躺着一条好友验证。
天凉王破的主人公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来人备注是：傅迟。
云柯倏地瞪大了眼，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难不成他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赔偿一点精神损失费了吗？
云柯很迅速地通过了好友申请，并且热切地发过去一条：傅同学？
傅迟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云柯捏着手机的手捂出了一手的汗，因为天热，他把窗开得很大，淡蓝色窗帘被微风吹起，刚洗完的头发才吹得半干，湿润的发尾贴在额头，有些凉。
他握着手机等了很久，可傅迟好像是死了。
无聊的云柯点开了傅迟的朋友圈。
傅迟的头像和他本人完全不符合，是一个很可爱的线条小狗，软乎乎地咧着嘴笑。
可能是想不到合适的昵称，他胡乱打了几个乱码。
与他本人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形象完全不同，傅迟的朋友圈很有活人气息，会发一些合照，会发死党家的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还偶尔发几句吐槽。
等到深夜的云柯攥着手机沉沉睡去，梦里的他暴揍了傅迟一顿，一边敲他的头一边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傅迟被他揍得连连讨饶。
可即便梦里的自己再威武，现实中的云柯一觉醒来，也只是收到了凌晨三点傅迟发过来的信息。
傅迟：云班长，监控室的钥匙能借我用用吗？
渝中的监控室只有老师和班长手里有钥匙，但也不是随便就能给别人看的，为了报复傅迟昨晚不回他消息，还让自己空欢喜一场，云柯手指一滑，把他设置了免打扰。
这一免打扰，云柯就彻底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第二天中午的放学铃响，云柯人还没来得及走，书桌突然被敲了一下，他仰头，看见了表情明显很不爽的傅迟。
傅迟俯视着他，睫毛垂着，薄唇抿得直直的，冷声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云柯装傻：“你给我发了吗？”说着就要站起身，却从侧面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alpha的体型会比omega大很多，加上锻炼得很好，傅迟的手臂肌肉很结实，修长的指节微曲，手背青筋隐约可见，那手前几天搂着云柯的腰，牢牢禁锢着不让他逃。
看见他的手，云柯的思绪不免发散，他偏开头要躲，傅迟就上前一步，稳稳拦住了他，拦下的同时还不满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云柯脸热，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嗡嗡响，傅迟五指在他眼前晃荡，他回过神来，茫然道：“啊？”
看得出来傅迟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无语地提醒他：“监控室钥匙。”
“哦，这个啊。”云柯拖长了声音，随后话音一转，“我不能给你。”
傅迟表情僵了僵，“为什么？”
云柯心里憋了主意，问他：“你要监控室钥匙做什么？”
十分钟后，云柯和傅迟站在监控室内，大屏幕上正放着前几天教室里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离开，没多久，傅迟匆匆推开门。
傅迟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云柯瞥他一眼，问：“你到底丢什么了？非要查监控？”
傅迟摇头：“没丢。”
云柯想起他消失的表，疑惑地眯起眼，“是不是那块表？”
傅迟垂眸看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我前几天，意外在教室里标记了一个omega。”
云柯脸色一僵。
傅迟大约是知道他不肯走，只要他留在这里，一定也会看见监控，所以索性直接摊牌了。
他烦躁地盯着屏幕里的自己，缓缓道：“但我忘记了他是谁。”
“砰”的一声，云柯不知道哪只脚踩滑了，以一个很憋屈的姿势摔倒在了桌子和监控屏幕的隔缝间。
傅迟一愣，打量了他几瞬才难以置信地问他：“你怎么回事，平地摔？”
云柯被夹在缝隙中，艰难地点点头：“拉我一把。”
傅迟伸手把他扶起来，看他没摔出事才有些无奈地说：“没事吧。”
云柯摇摇头，他又继续道：“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不太想让别人看见。”
云柯恍恍惚惚地点头，出门前下意识往屏幕上一扫，屏幕中的傅迟正在找抑制剂，手上动作很快地拆盒。
如果没记错，马上自己就会推开门，然后……
云柯绝望地闭了闭眼，傅迟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他上半身前倾，眼睛一眨也不眨。
云柯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害怕被傅迟嘲笑，现在的他是完全不敢让傅迟看这段监控。
他会被傅迟抱在怀里标记，会哭着求他，还会为了让自己好受点使出十八般武艺。
云柯绝望地闭上了眼，屏幕中教室的门被推开……
“哗”的一声，显示屏刺啦刺啦几下，黑白蓝紫光闪烁跳跃，最后归于平静。
显示屏彻底黑了。
第6章 你腺体贴掉了
傅迟几乎是往前扑了扑，他盯着那显示屏，有些急地伸手去晃了几下。
显示屏就好像是坏了一样，也有可能是监控坏了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两人的脸。
傅迟弯下腰去找电源线，一旁的云柯突然道：“不是电源的问题。”
傅迟仰头，就着半蹲的姿势去仰头看云柯，云柯上前一步，他随意按了几下，屏幕中的黑色幕布转瞬消失，他切到了隔壁班的监控视频。
云柯耸耸肩：“应该是监控坏了，不是显示屏的问题。”
有很长时间傅迟都没有动，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的惊讶还未收回，也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偏偏就标记了一个omega，偏偏就因为高阶信息素失忆了，偏偏监控还坏了。
傅迟缓缓站起身，手撑着桌上，又拿起鼠标切换回自己班，黑屏。
他重重地“嘶”了一声，要切换回楼道的监控，云柯开口说：“楼道的监控一直没开过，为了省钱。”
傅迟猛地扭头看向云柯，云柯怀疑大少爷今天的心灵受到了重击，大概正在崩塌的边缘。
过了很久，傅迟冷着脸找了一通，确实，没有楼道的监控。
他朝云柯抬了抬下巴，云柯“呃”一声，“学校楼道监控坏了好多，然后就一直没开过，缺钱吧。”
傅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几乎是质问地说：“每年捐给他们的钱被狗吃了？”
不说别人，光傅家就给他们捐过几栋楼，哪里至于连监控都要省。
云柯尴尬地笑笑，傅迟睨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隔着一道门，云柯能听见他打电话时压不住怒火的声音，听着声音走远了，云柯扑到监控屏幕前，手握着鼠标，找出那天的源素材，点击删除。
太紧张了，以至于他闷出了一身的汗，监控室没有空调，云柯手心蹭在校服裤子上擦了擦。
做贼心虚，云柯的心跳噗通噗通，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他以为傅迟会很生气，料想他应该已经走了，谁知走到楼道，看见傅迟正曲腿靠着墙，听见脚步声就缓缓抬头，因为逆光，他看不清傅迟的脸，却觉得他眼里似有探究。
渝中的紫灰色校服向来很丑，但穿在傅迟身上却格外好看，也许是他身姿卓然，也许是他骨相极佳，半点微光打在他脸上，透出睫毛的阴影。
傅迟站直了些，他可能是已经发过一通火，现在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云柯：“耽误你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云柯回绝了他：“我让温眠帮我带了，不用。”
傅迟点头，盯着云柯的视线并未收回，云柯试探地伸脚下楼梯，擦肩而过，身后的人脚步不轻不重地跟在他身后。
AO宿舍不在一个方向，傅迟不紧不慢地跟在云柯身后，跟了半程，云柯忍不住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傅迟稍顿了一瞬，仿若不经意地提起：“班长，你知道我们班有几个omega是柑橘信息素吗？”
信息素对AO来说都是隐私，就算学校统计也不会有这一项，除非他们自己肯说，所以即便是傅迟去查也是查不到的。
他这么一说，云柯警惕地斜他一眼：“打听别人信息素是性骚扰。”
傅迟表情呆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行，你说是就是。”
当初被他标记的omega，极大可能是同班的同学，傅迟本想从云柯这里打听些消息，谁料小班长十分注重同学隐私，一分都不肯透露。
身后的人没再跟上来，云柯回头，傅迟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约摸是在想事情，像个木桩似的立在原处，眸中情绪不明。
察觉到云柯的视线，他淡淡勾了下唇：“班长自己回宿舍吧，我不送你了。”
用完就丢，傅迟的渣男本性难移。
云柯加快速度跑回宿舍，因为一直没等到他，温眠给带的面已经坨了，汤汁也被吸得干干净净，让人食欲全无。
温眠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几个曲奇递给他，“吃这个吧，面都坨了。”
云柯摆摆手，一点都不嫌弃地坐在桌旁，挑了一筷子面往嘴里塞，嘟囔道：“没事，不爱吃饼干。”
大排面是甜咸口，清汤寡水的，被云柯吃成了美味珍馐的模样，温眠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嘀咕道：“你不是只借个笔记吗？怎么拖了这么久？”
云柯就着面喝了一口汤，叹了一口气，“刚和傅迟去了趟监控室。”
等云柯讲完来龙去脉，温眠已经目瞪口呆。
他发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俩这，有点狗血啊……”
也没接触过高阶alpha，还真不知道他们易感期还会失忆的。
温眠傻了半天，终于喃喃道：“我以为alpha失忆都是艺术加工过的呢。”
前段时间热播的某部偶像剧，主角是高阶alpha，易感期前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到易感期极其黏人，抱着自己的omega老婆老婆叫个不停，他们还一直以为是夸大呢。
温眠眨了下眼，手肘搭在云柯肩上，笑嘻嘻地问他：“傅迟会不会叫你老婆？”
这个设想让云柯打了个哆嗦，他推开温眠，把自己吃剩的盒子系好，毫无感情地扯了扯嘴角：“你该午休了。”
当天下午，学校新采购了一批监控摄像，最新款最高清，并且紧锣密鼓地在各个角落安排上了。
学生们个个如临大敌，班上的同学吵吵嚷嚷了一下午，后排的连烨唉声叹气：“不是啊，那我以后在后排打游戏不得被看得清清楚楚吗？”
他一边上说一边去戳傅迟的肩，“哎阿迟，是不是你家又给学校捐钱了，不然哪来的钱买监控呢？”
傅迟面不改色撒谎：“没有。”
“那难不成是我爸？”连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哭嚎道：“不要啊，我不想被戒尺伺候了。”
几个死党里面，就连烨家管得最严，每错事都有一堆人看着，这才开学没多久，连烨已经因为玩赛车被暴揍过几顿，几天没能下床。
崭新的监控占据了教室的四个角，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下午的几节课，班上的学习氛围前所未有地积极，生怕自己当了那个出头鸟。
云柯站在监控器底下，深深叹了一口气。
傅迟是真有钱。
这些监控能买多少抑制剂啊，只怕是云柯后半辈子，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的所有抑制剂都能全包了。
有那么一瞬间，云柯想把监控拆了拿去卖钱。
劫富济贫，劫傅迟的富，济自己的贫。
后排的傅迟压着情绪，周身蔓延着低气压，云柯撇撇嘴，收回视线。
周六早上七点，云柯从家里出发，转了几趟公交，终于在八点半到达金湖别墅区。
这里一水的富二代，前不久云柯接了个兼职，给一个小孩儿补课，雇主听说他是年级第一，当即就录用了他，工资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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