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蓝色的猫眼又眯起来了。出现了,诸伏景光不赞同的眼神!
“也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瞒着我们啊,”诸伏景光轻松愉快地说,“总之,我们肯定还是会有一点发现的。”
“要是没有呢?”
“那就把他们的模型拆开,各拿走一个关键部件,再交换一点零件,放回去。”
降谷零:“……”
“景,”他用敬畏的目光看过去,“萩原和松田到底怎么惹到你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没什么,”他说,“其实也只是担心——”
“就像你说的,零。无论是你之前在病房和萩原偶遇,还是我先到病房去和萩原还有松田会面的那一次,都是同样的情况。他们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明明班长那个反应才是正常的吧?他们……好像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我们。”
他拍了拍沙发的扶手。虽然……毕业之后,他们就分开了,他并没有见过萩原与松田布置的家,更没有被邀请过到这里来聚会;但他知道这个地方,在萩原的描述中,松田就是在这里,险些中了贝尔摩德的毒。
诸伏景光低下头去,看着他第一次坐上的沙发。沙发扶手的木纹裸露着,断面像泪尽血竭的眼洞,连颜色都像降谷零那天被血浸透的外套。
“我们得确定,”他说,“他们靠近组织的程度……确定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明明不怎么喜欢邀请人来家里玩,却买这种大家庭才买的、能容纳五个成年人的沙发。总得……有用得上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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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天?”安室遥问,“你的演出。”
她看出眼前的国中生在发抖。虽然不确定是过度紧张后的脱力、还是纯粹的心理原因,总之他在发抖。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能让这孩子打起精神来的话题。关于他最擅长的魔术的话题。
“……你知道了,安室小姐?”黑羽快斗就笑,“我还想着来告诉你一声呢。”
被用那个姓氏称呼着,安室遥诡异地安静了片刻,“叫我名字就好。我也没有被那些人通知,只是碰巧看到了你的海报。”
“这样啊,”黑羽快斗苦着脸叹气,语气倒是很轻快,“那你期待我的演出吗?”
“不期待,”小遥实话实说,“不过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想看你的魔术,不过我也不期待我自己的演出。”
黑羽快斗侧过头看她。观众的眼睛是偶像最好的取景框,从这个角度来看,小遥很适合做个偶像——她看起来像在海报上一样有故事感。
“因为那是一场会被利用的演出?”
“因为那证明,你和我一样,成了会被利用的人。”
安室遥挺直白地说完,就像揭穿被放飞的白鸽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块舞台这个剧场,终究还是要回到魔术师的鸟笼。
“我担心你,”小遥的眼睛很平静,她的瞳色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深,能吸收各种波长的光、承受各种方向目光的那种深邃,黑洞一样要把人吸进去,“你要我帮忙吗?”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随后,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凭空出现一张名片。
——克丽丝·温亚德的名片。
“真巧,小遥姐,”他笑道,“我想问你的也是这句话。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这边的情况还不错,至少我有选择。”
挺好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而松田选择成为小遥,然后把小遥朋友的话好好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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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借着安室遥的口,松田对黑羽快斗总结了一下他本就知道的事实,“你的父亲黑羽盗一先生曾与好莱坞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相识,他作为老师教导了莎朗变装、易容的技术,因此莎朗的女儿希望来帮助你这个盗一的儿子?”
黑羽快斗很痛快地点头,“没错,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互帮互助。克丽丝小姐对我说,她不想在母亲的阴影中出道,想选用更高调的开场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优秀——所以她找到了我,让我用我的演出来为她的首次亮相造势。”
“顺便,”安室遥有点尖锐地指出,“也为她自己树立一个不惧舆论、关爱故人的良好形象,争取舆论支持。”
停过白鸽的指尖看起来也能托住月光。黑羽快斗活动了一下魔术师灵巧的手指,扬起一个演出开场般的笑容。
“我不在乎,”他说,“她给我舞台,我给她别的东西。魔术师本来就是传播奇迹的职业,如果能给她带来办不到的奇迹,也很好。除此之外……”
黑羽快斗又将克丽丝·温亚德的名片向前递了递。
“小遥姐,”他说,“我们的演出是同一家经纪公司在负责。而以克丽丝·温亚德的背景,只要她想,她在任何一家经纪公司都能有足够的话语权。”
足够……帮助一个并不热衷于演出、只是被控制着的少女。
魔术师是传播奇迹的职业。安室遥,我能为你带来奇迹吗?
“我会帮你,”黑羽快斗就像引导着观众抽出扑克牌那样,让小遥的手指搭上名片,再次承诺,“我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我的身份也很重要,我会帮你。”
他指指月亮,“你也许一直觉得这很难。但对于魔术师来说,施展不可能的逃生魔术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让我施展一次成功的逃脱魔术吧。
“小遥姐,拿着这个,好吗?”黑羽快斗说,“我一直都很自责,虽然你也知道的,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我——那天叫你去帮相原小姐,结果阴差阳错地,让你落入这种处境中来。但是现在有机会,给她打电话,好吗?”
安室遥点了点头。她露出微笑,感谢了黑羽快斗,用充满希望的声音让那孩子小心,之后她下了舞台也会去看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要他赶紧走,回家去准备之后的演出——然后她倚在花簇下的栏杆上,闭上眼睛。
紫藤花像是无数条垂下的绞索,落在她后颈上。
“系统,”松田问,“就是那个时候吧?”
[……恐怕是的,松田警官。]
莎朗见过黑羽盗一,知道黑羽家人的判断力。因此,她不会冒险,黑羽快斗见到的克丽丝·温亚德就一定是她本人版本的克丽丝·温亚德。不会再留下另一个克丽丝。
演出在一个月后。最晚到那个时候,这一个月就是……
安室遥所剩的人生了。
第118章
即使是丢马甲如同丢表情包般利索的系统, 也在此时此刻保持了沉默。
安室遥……是一个被太多人倾注了情感的角色。她让人担心过、让人生气过,也让人满足过、让人快乐过。她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大家记忆的一部分, 已经被印入他人人生的书。
而即使书页上的内容再微不足道, 也是没办法像一张便利贴那样随便撕下来扔掉的。那样的撕裂感会让另一部分连接着的快乐记忆一同脱落, 从此书本留下记忆, 翻开时就在这处空白的痕迹处摊开。
那不是能随便抹平的缺失。
[宿主……]电子音战战兢兢地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松田却挺轻松地让安室遥站起了身来。
“让小遥回病房,”他说, “然后我回去, 把萩也喊起来开会,我们要讨论一下你之前诱导犯人坠楼的事。”
系统:诶, 我?
[不是,这怎么又绕回来了!]系统简直是暴怒,[这不是在讨论小遥吗!这会儿都大敌当前了, 批斗本系统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们日本人不对劲,“松田阵平”中间空一格也能算是空一格,搞攘外必先安内是吧!]
松田:“……”
“都一样, ”没打算理会它的胡言乱语, 松田只是挺轻松地回, “我们在讨论如何珍惜生命呢。准备意识转移吧。”
-
一般来说,过于珍惜纸张的人往往会因不敢落笔而写不好字,而过于珍惜生活的人也会因不敢做事而变得平庸。鱼冢三郎——代号伏特加的家伙,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人。他最擅长的不是创造, 而是跟随:选定一个他觉得可以信赖的人,然后一样不差、一字不落地跟着他做。别人的人生是一本自己书写的传记,而伏特加的人生是硫酸纸蒙着的字帖。
怎么不算呢?大哥吃什么, 他就去吃什么;大哥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大哥走哪条路,他恨不得踏着脚印走在后头。恐怕就算是看见了大哥上断头台,他也想依样画葫芦把头放在上面试一试。他那一颗总是愿意跟着别人转的头颅,总是不甚牢靠的,只怕黑大衣的衣角里掀起来一阵风,也就把他的头吹掉了。
伏特加总觉得他是会死在琴酒前头的。或者想得更好一些,和琴酒死在一起。这就是他全部的自主性。所以今晚他也在。他不能放弃这种机会。万一就在今晚,大哥死了呢?那可不行,有大哥的地方,他也必须得在场。
就算大哥只是在打鼓,他也把那鼓槌当指挥棒看。他是要跟着呐喊助威打节拍的。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和大哥一起看红白歌会、而不是红白药丸的感觉:挺轻松的,是不一样的人生。更不用思考的那种人生,很合他的调性。
今晚的一切都很合心意。波本和莱伊的那两张嘴没在出声,苏格兰的两只眼睛都好好地睁着——他很怕苏格兰说他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是要杀人了;明明专业狙击手不该有闭上辅助眼的习惯,然而组织的狙击手都这么做,苏格兰有样学样,也迅速走上了对将死之人wink的道路。
……说真的,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画面确实有特别的冲击力,大学肄业的鱼冢三郎每次看到,都会从心底莫名其妙升起来一阵对自己学历的心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总之,今晚很好。安室遥也是他会喜欢的那种偶像:足够可爱,足够冷静,也有足够配得上鼓点的歌声。
而且,她是主唱。她不是跟随别人的人。就算台上的每一个人都警惕着她,无声或是有声地威胁着她——前者譬如无人在意的贝斯手,后者譬如那两位存在感极强的键盘手和吉他手——她也没有因此而展露出任何恐惧。
音乐分毫不让。她的声音分毫不让。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和波本的吉他声拔河,硬要把自己的表达留在舞台上。
他不是个强硬的人,因此更喜欢、更想跟随这份强硬。他喜欢这样的歌手,想要追随这样的偶像。伏特加决定,就算明知安室遥是被贝尔摩德强迫着才成为偶像,他也会去再支持这份事业。
“伏特加,”琴酒抄起鼓槌就对着身边小弟的肩膀来了一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有种练习了二十七八次、已经刻入骨髓的熟练感,“发什么呆?”
被叫到的家伙相当憨厚地顺势活动了一下肩膀,甚至还扶了扶腰,就好像刚才大哥是在好心地帮他放松肌肉、进行肩颈按摩,“没、没。我就是……下次演出大哥还去吗?还挺有意思的,就他们那个乐队的演出。哎,对哦,他们的乐队叫什么?”
“哎。”琴酒说。
伏特加相当兴奋地用力点头。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敲,他显然是一只好鼓:给他浑身刷一下桐油就能直接安进塞尔达客串鼓隆族,被安进塞尔达的腰痛大鼓正好可以简称为安塞腰鼓,“大哥还去演出,那当然最好了!我超级喜欢今晚的演出,大哥你也知道的,我平时就很喜欢去听这种演出,这种效果,一般的乐队可比不上!当然了,他们的鼓手更是没有大哥帅!所以,乐队到底叫什么啊?”
琴酒一口气听完,眼皮跳了跳,“哎。”
“嗯……嗯?”伏特加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但他对他大哥的倾诉欲相当浓重,简直和放学回家时的小朋友对妈妈讲校园故事时一个强度,很快就又克服阻力说了下去,“总之,我还是会去看他们演出——当然,只要大哥没有任务。话说回来,大哥也会去的吧!乐队会叫什么名字?”
琴酒额角都快冒出青筋来了,好在有头发压着,也看不太出来,“哎呀。”
伏特加:“啊?”
“Eye!”琴酒拿出了“Look in my eyes”的劲头,瞪大眼睛对着伏特加,“乐队的名字是Eye! ”
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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