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证明,”他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长寿婆可以被杀死就行了。组织的人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挑动这个小岛上的局面、让他们‘自己人’起杀心也很容易。”
系统大惊,它再度调高了此地的危险评级,[这么危险吗?但是那个组织不都希望成员尽可能地隐匿自己的行踪、低调行事——呃至少前期还算是相对来说比较低调的。一定要做到这么绝吗?他们就不能转而去证明长寿婆是假扮的吗?]
“其实之前研二酱也在想这个方案,只要在更极端的事情发生之前抢先揭穿长寿婆的伪装就能向那个组织交差,也能避免岛袋家的巫女受到伤害,”萩原叹气,“……但是追着岛袋小姐来到这里之后,研二酱觉得,应该是行不通了。”
[为什么?]
他指了指神社。
“现在明明不是庆典的时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人鱼岛上的神社还是收拾得如此整洁干净、岛袋小姐的第一反应也是来这里找她的家人……更进一步来说,人鱼岛上的生活不算丰富,可是应该还在上学的岛袋小姐假期还是毫不犹豫地回到这里来了。”
故土难离。萩原很能理解:在他听来,这里的海浪拍上岸边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与神奈川的海浪完全不同。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家乡,忘记在家乡编织过的梦。特别是这个梦用了许多代亲人的努力来维护——
“岛袋家的所有人都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守卫长寿婆的传说,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继续下去,”萩原说出了像是预言一样的话,“因此揭穿长寿婆的形象伪装将会变得无比困难。而且,如果真的这样做了……”
他看向岛袋君惠的背影。人鱼小姐正对着神社的大门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萩原放轻声音,“岛袋小姐就再也无法露出这样的笑容了。研二酱想尽可能维护所有人的平稳生活,不想戳穿这一切。”
[抱歉,本系统……很难理解。即使那是一个谎言,人类也会去维护它吗?您其实可以强硬地揭穿人鱼岛上的一切,这样最经济、也最快捷。再然后岛袋小姐与岛袋女士自然会有她们自己的新生活,她们本来就很坚强。]
降谷正晃却只是摇头。
“什么谎言呀,系统亲。”萩原用着降谷先生的脸做出一个挺无所谓的笑容,“你会将童话故事判定为谎言吗?”
系统立刻否认,[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故事。本系统是能够欣赏“文学性”的,不要小瞧了人工智能的力量!要本系统帮你再写一些俳句吗,宿主?]
萩原立刻疯狂摇头,“那还是不用了!”
“……研二酱其实是想说,”他望着神社门前的台阶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一个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故事是值得被守护的。这就是故事与传说存在的意义、承载的东西。它有抚慰心灵的作用,即使它只安慰了一对孤零零的母女,那它也有足够的意义。”
[对不起宿主,本系统……本系统并不具备人类的感情,因此还是没能全面理解,]系统诚实地回答,[您是想起了四陵寺的那对母女吗?姓久久瑠的那两位女士。]
他当然没有忘记她们的名字。但萩原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研二酱其实是想到了自己。”
[——诶?!]系统大惊,[您与她们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这也说不定吧?”
萩原笑起来。他仰着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就像是回应什么注视一样。
“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吧?毕竟,发生在研二酱身上的事,就很具有故事性,”他还有心思逗弄系统,“系统亲,你的数据库里也有足够多的小说,难道你不知道重生是多么老土的设定?”
[……这倒确实,]系统也只能承认,[同期欺我、公安误我、犯人害我,重生归来,这一世我定将翻天覆地,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好了,我说停停。确实很老土。]
“是啊,就是很老土。还能更换身体、碰巧成为朋友的父亲什么的,就更荒谬了。”
萩原仍然看着天空:这个世界如此真实,云朵真实地舒展着,没有什么地图的边缘、加载中的卡顿。阳光毫无遮拦地撞进他的眼睛,带来真实的灼痛。
“就算是这样,研二酱现在也会想,”他仍然笑着,“研二酱是不是其实活在一个故事里?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研二酱的死前幻想?在小阵平身边的时候还好一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去想。”
系统疯狂运转着,似乎想说出什么话去安慰他。而降谷先生却已经抬步向着神社的台阶走去了。
“其实,就算是个故事也没关系,”系统听到它的宿主在心底这样说,“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故事——”
“那么研二酱作为故事里的人物,真心地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平静和幸福。这一点,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哦?”
[宿主您真是太好了!]系统重重松下一口气,立刻开始对宿主进行不要钱的赞美,[多么伟大的精神啊!本系统为您激情打call、打爆电话!就像您重生前的松田警官那样,打爆电话!]
萩原:研二酱总感觉这句话里有些别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都该开始做事了:萩原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神社的门。
“别担心,系统亲,”他在心底对系统说,“就算是不能用语言的魔法结束人鱼的诅咒,研二酱也有别的办法——”
他又确认了一次,“之前麻烦系统亲屏蔽掉的追踪程序,已经重新打开了,对吧?”
[如您所愿,宿主。]
第47章
奥鲁霍最近很开心:没有不开心的理由。他做完了手头的工作, 送走了棘手的东西,还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只不过,情报的后续处理嘛……
“虽然不知道是和谁学来的, ”也不知是为什么, 他养成了对着空气说话的习惯——显然不可能有什么声音回复他, “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总是喜欢说‘心浮气躁乃是大忌’这种话, 倒也有些道理。”
也有些道理。所以虽然同为搅局者的他们总是在互相使绊子,但这次他决定听这句话一次。
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多少有点可惜。但既然这个时间点, 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打进人鱼岛、活捉黑泽阵, 那么——
“这里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毫无缓冲地喊出了那个代号, “宾加,如果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岛屿上……你的上司可以对你的瞬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宾加:“……”
“你是故意的吧,奥鲁霍?”宾加没好气地开口, “他不光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一眼看穿我们之间的通讯,毕竟这对他来说一目了然。”
奥鲁霍笑得更夸张了,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像是突然探出一朵寄生花那样张开了不该属于他的笑容, “我真喜欢听你说话, 宾加——”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仰在被晒得温热的长椅上,像一只慢慢舒展身体的老黑猫,“毕竟朗姆这辈子都不可能两眼一抹黑了, 对不对?”
“差不多行了,”宾加吹了一声口哨,“你不会就只是来和我骂我的上司吧?虽然我也欢迎……”他流畅地转换成女性声线, “但次数多了,也会有点寂寞呢,奥鲁霍。”
尽是些夸张的家伙。奥鲁霍有点无奈,只能像愚公一样开门见山,“那么,如果我要告诉你的消息是琴酒即将孤身一人带着一个科研人员和一个边缘人出现在一座小岛上,你还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太寂寞了!”宾加的声音瞬间兴奋起来,“真替琴酒感到寂寞啊!必须得去这个岛屿大干一场,必须得给我们的琴酒大人找点事做……奥鲁霍,你不会只是待在原地鼓动我吧?”
那不然呢。奥鲁霍心里这样想着,口头痛快地承诺,“我一定帮你查清那个科研人员的底细,做好后续封口工作。她对组织可是还很有用,你别给自己惹上麻烦,专心对付琴酒就好。”
宾加大声抱怨起来,“谁都对组织有用!束手束脚的,真叫人憋闷——好了,我就姑且让那个科研人员活下来吧。那个边缘人又是谁?星期五?”
“从肤色来讲也真差不多……”奥鲁霍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我想,你不用太在乎那家伙的死活。倒不是说你可以随便弄死他的意思,但是他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自保的能力?在组织里,说这种东西?
——我就是因为没有那种能力,才在向外攻击中拼命挥霍自己,试图靠堆叠杀死的人数来增加自己性命的重量啊。
我想要人恨我,这让我兴奋:因为这样他们就会咬牙切齿地在意我的死活。
“听起来真让人生气,”宾加的尾音都是上扬的,“那我对准他的头开一枪,他也会活下来吗?”
奥鲁霍也轻飘飘地回,“随你的便,只要你肯把难得的对琴酒打冷/枪的机会用在一个星期五身上。”
“……我知道了,”宾加不爽地磨牙,又很快抑制住——他很乐意表现得优雅一点,只要这能让小格蕾丝更惹人怜爱,“总之我会准备去那个岛大闹一场。给我加油?”
已经整个人懒洋洋地在长椅上躺平的男人笑起来。他把习惯性握在左手里的手机换到右手——真奇怪,这种习惯竟然会跟着灵魂转移——用拇指指腹蹭了蹭自己的食指:那根本该时刻准备着与扳机完美贴合的手指上毫无痕迹,“加油?至少活着回来,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可以一起骂上司的好同事。”
“说话真不中听,”宾加抱怨了一句,还是略微端正了神色,“你也一样。这可是真心话,要是没了你,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我肆无忌惮地说这么多朗姆笑话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奥鲁霍熟练地做出了被问到这种问题时应有的反应:他熟练地挂断了电话。
那是当然了,奥鲁霍挺不习惯地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毕竟,朗姆的眼睛就是他亲手毁掉的啊。
-
[奇怪,]在萩原即将走进神社大门时,系统突然出声,[检测到组织相关人员:宾加,此代号成员正在接近人鱼岛……这是人鱼岛又不是月影岛,到底为什么会出现男扮女装的人?太好了人鱼岛乱成一锅粥了,真是雪中送碳水,宿主快趁热喝了吧。]
“研二酱还是有在替降谷先生控制碳水摄入的……”萩原不明所以地回了半句,四下里看了看,干脆先在神社的台阶上坐下身来,专心和系统交流,“宾加是什么人?系统亲可以告诉我这个吗?”
出乎意料地,系统痛快地答应了,[这个人倒没什么关系,毕竟不像琴酒和雪莉一样牵扯众多,他那边人丁比较凋敝……总之,宾加是名为朗姆的组织二把手的下属,您先别管二把手是谁现在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反正肯定不是外守一。]
萩原:“……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个了!”
“好啦,小初,”萩原挺和煦地在心底回复,“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研二酱没有逼问你的意思,更不会做那样的打算。只是研二酱急着去完成作为降谷先生和岛袋女士的第一次交流,所以可以请系统亲把能说的一次性告诉我吗?”
宿主他……总是游刃有余的。
[其实也没有太多能说的,倒不是加密,只是要么没必要、要么本系统也不知道。宾加是个伪装技巧很强、尤其擅长变装为女性的组织成员,无论出于朗姆手下的立场还是他本人的爱好,都很倾向于找琴酒的麻烦。至于朗姆,是个老登——]
小初停顿片刻,中肯回答,[老登……老登益壮的人。]
“系统亲,研二酱还是有在学中文的,”萩原无奈道,“没关系,这个信息我记住了。所以,那个奥鲁霍,他是谁的人?”
电子音又开始冷嘲热讽,[抱歉,本系统没能收录到相关的信息。不过,他曾经主动上门去见过那个老登——本系统说的就是朗姆,也算是一种登门拜访——傲慢的老登将其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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