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勉强说:“好吧,我允许你睡上来了。”
接着往旁边挪了挪,睁着双大眼睛望他,看得白清宵笑得不住翘嘴角。
啪,灯关上了。
江稚鱼睫毛微颤,背过白清宵侧着睡下。
安静没几秒,耳边响起细碎的窸窸窣窣声,身下的床单也在微微挪动。
……
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白清宵在捣鬼。
身后的人像是得到了默许,从一开始凑近渐渐演变成贴了上来,见江稚鱼依旧没有嚷着让他滚,不禁心尖发痒。
江稚鱼眼睫微颤,睁开一条缝瞄了眼腰部,那里搭上了什么东西,压得他一沉。
是白清宵的手臂。
江稚鱼无语,正想抬手推开,脑海里却蓦然掠过今晚的某些画面,转瞬即逝。
面皮和耳根子乍然烧了起来。
手也跟着停下,悬了半天还是落了下去,没再推开腰间紧搂的手臂,任由他搭着。
重新闭上眼,压下内心的躁动,索性不去管身后那人偷偷摸摸干什么了。
白清宵轻搭一会儿,借着月光发现江稚鱼的眼睫颤了颤,但还是没有推开自己,抿抿翘起的嘴唇,愈发得寸进尺。
松松搭着的手臂轻微使力,变为了紧搂,纤细的腰被整个环住,两具相贴的身躯密不可分,白清宵甚至能感受到怀里小人呼吸的一起一伏。
眷恋地埋头在后颈蹭了蹭。
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几天内,江稚鱼就在这间小破屋扎根了,誓要看着白清宵完全痊愈才愿意离开。
白清宵对此感到很无奈,看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其实只是个小小发烧而已,不过……
能天天借着生病和小少爷贴贴,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啊!平常江稚鱼对他哪有那么多的耐心。
可惜美梦总是短暂的,不过三四天,病已好全了,他又是个生龙活虎的健康人。
他站在简陋但干净的客厅内,心里一丝内疚升起,环顾一圈,没有江稚鱼的身影和叽叽喳喳的叫喊。
洗完澡江稚鱼突然就出门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干嘛,独留他守空房。
啧,白清宵把自己摔在床上,目光放空地盯着墙皮斑驳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他出去干嘛呢?
“我就蹲楼下呢,”江稚鱼大喇喇靠在墙角,眼角瞥了眼楼梯,“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对那个亲……那个意外是什么想法啊?”
他特意溜出来就为了找军师给他分析一下子,叽里咕噜把事情缘由全部倒了出来,惊得余乐果半天没回应。
“我天……”震惊顺着电话钻进耳朵里,江稚鱼忐忑等着军师的分析,“你们真是一次又一次打破我的世界观啊。”
“啧咋说呢,我不太了解他这个人,但是一般正常人不小心亲到嘴了,怕尴尬选择直接不提这个事,也挺正常的吧,”余乐果压下惊叹,开始认真分析,“我觉得你搞错重点了,你该纠结的不是他怎么想,而是你怎么想。”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江稚鱼懵了:“我的想法,为什么是我的想法?”
余乐果:“请回忆我的第一句话。正常人都该选择忽略不计,反正是意外嘛,又不是暗恋对象,不小心擦到嘴有什么大不了的!管他怎么想,反正两人关系没坏就行。”
“但你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想,按你俩的关系,彼此都当没发生不应该正好吗。”
咔。
江稚鱼一直紧绷着的线,乍然断了,脑子嗡嗡的,嘴唇张了好几次也没说话,通话里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他想抓住这条线。
可这条线又变作了一条鱼,溜走了。
“唉……”余乐果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吧少爷,这别人帮不了你了。”
江稚鱼听见自己说了声好,嗓音干涩得自己都不敢认,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腿蹲得麻了,像踩着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只好慢慢倚着墙站起身,甩了甩腿,慢吞吞往楼上走去。
走到门前,手摸上冰冷的转手,凉得一激灵,万分犹豫之时,门突然开了。
江稚鱼连忙后撤两步,错愕地抬起头。
白清宵脸上的郁郁瞬间喜笑颜开,笑着说:“你回来了?我还说我去找找你呢,消息也不回。”
说着晃了晃手机。
“啊,我,”江稚鱼喉头发紧,“我就在下边溜达了几圈,屋里有点闷。”
“这样,”白清宵很轻地皱了皱眉,拉过他的手腕带了进来,嘴里不停絮叨,“你刚洗完澡,小心在外边待太久着凉,别我刚好你就倒下了。”
门在身后合上,冷风被隔断在门外,江稚鱼吸了吸鼻子,腰被揽着钻进了开着取暖器的屋子,暖意攀了上来。
他一件件脱着衣服,白清宵一件件地叠好放在床边。
看着桌子上自己的背包,他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和茫然,想生气也不知道该对谁撒气。
江稚鱼直挺挺倒在了床上,眼神发愣地盯着昏黄微弱的灯管,酸胀自眼眶弥漫开来,突然发问道:“我明天是不是就该走了?”
“嗯?”白清宵愕然抬起头,正打算抱起衣服放到衣柜里,这一问,衣服又掉了下去,“怎么这么——”
哦对。
他的话戛然而止,想起了被两人遗忘的事情。
他本该已经搬出来,两人各回各家的。
当初为了不牵扯江稚鱼拿出的借口,现在成了砸自己脚的石头。
见忽然没了声音,江稚鱼垂下眼睛,又想起困扰自己一天的事——白清宵把那个意外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当作没发生。
江稚鱼眨眨眼,细细品味着这个行为背后的含义,但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你还会和我走吗?”
响起脚步声,停在身边,话语轻飘飘的:“你之前说过,你姐姐小时候很喜欢和你玩游戏?”
江稚鱼不解:“对……怎么了?”这跟现在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吗。
白清宵笑了笑:“那我今天也和你玩个游戏吧,你闭上眼,数五秒,猜我还会不会在这个房间里。”
“在,我就跟你走。不在,我留在这,你回去。”
“玩吗?”
奇怪,江稚鱼沉默着,明明以前自己听到这种话,立刻就要答应的。
但现在自己一点应下的欲望也没有。
“玩吧。”白清宵催促着,尾音却含笑。
笑笑笑,笑什么笑。
江稚鱼撇撇嘴,嘴硬地说:“玩就玩。”
然后闭上了眼,手搭在身侧,紧紧揪着裤缝,指节泛白,开始在心里默数五秒。
一。
有什么好猜的,肯定是不在啊,江稚鱼压下眼底的酸涩,掩饰似的瘪了瘪嘴。
二。
还非得特地玩个游戏羞辱自己吗,他真是看错白清宵了!
三。
耳朵变得格外锐利,鞋底摩擦,开门,关门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四。
嘴瘪得越来越厉害,感觉眼皮下有一股热流在滚来滚去。
五。
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一切都是虚焦的,江稚鱼愣了几秒,眨眨眼抹了抹眼角的湿意。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顶着仍旧模糊的视线,仰头看了看门边。
门是关着的。
接着视线挪到一旁,也是空的。
没有人。
顿时,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喘不上气,又啪一下倒回床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心上的墙皮也掉了几块。
有什么好失望的,本来猜的就是不在,猜对了就赢了,赢了不好吗?
江稚鱼蜷了蜷手指,鼻头酸酸的,想说话,喉咙又像被无言的难过堵住,嘴巴重新抿了起来。
又在心底愤愤骂了一句,坏人白清——
“哈。”
倏地,江稚鱼僵住了,刚刚扑在耳边的热息和轻笑像是错觉。半晌,才卡壳似的慢吞吞转过头,心跳冲撞耳膜,血液逆流的声音响彻耳边,瞳孔骤缩,眼神不可思议。
老旧的灯光闪烁几下,灯光变得愈加昏黄,他偏过脸,看见白清宵侧躺在他身边,弯弯的眼睛掩在阴影下,瞳色像融化的琥珀,将自己盛在内里,唇角抿起,昏黄的灯光静静落在他的眉眼。对视的一瞬间,露出笑齿,语气轻松:“嗨。”
“你猜对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少爷马上认清自己的内心咯[加油]
第29章
江稚鱼圆睁着眼睛愣住了,一滴泪从眼尾滑落,视线险些又变得模糊。
白清宵说了什么没听清,只感觉到眼前一黑,白清宵的手指从眼皮划过,抹掉了眼泪,叹息了一声:“怎么还哭了,难道你没猜对?”
见江稚鱼还是不说话,又有瘪嘴的意思,白清宵顿时有些慌了。
难道江稚鱼猜的是他会不在,白清宵脑子一阵嗡鸣,牵动着眉心拧了起来,可是为什么?
他们俩相处的不是还挺好吗,怎么会觉得他会选择让江稚鱼离开呢。
他以为江稚鱼一定会猜自己在,特意提的要玩这个游戏,几乎是为了让江稚鱼赢而设的。
现在看来,怎么像好心办坏事了?
“不会吧,你猜的是我走?”白清宵不可思议的,又压抑着声音,几乎在用气音表达惊讶。
这一反问把江稚鱼问清醒了,眨眨变得干涩的眼,语气轻得像错觉:“嗯。”
“哇,”白清宵夸张地皱起脸,很痛心地捂住自己的心脏,翻滚到他脸前,“这么不信任我啊。”
“放着你那大别墅不住我住这,想什么呢。”
说着,笑嘻嘻地摸了摸江稚鱼的脑袋。
江稚鱼想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出来。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现在自己的心比什么都乱,已经顾不上别的有的没的了,一心只想先把自己脑子里的乱麻给理清楚。
看着江稚鱼呆呆的神情,白清宵有些没招了,凑过去用额头轻轻一抵,声音低沉温柔:“好了不是故意耍你的,对不起,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吧,不要不高兴。”
说完又蹭蹭脸颊,起身往厨房走去。
江稚鱼还在神游,慢吞吞又翻过身。
没有白清宵逗笑的声音,房间里静可闻针,一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也浮上水面。
扑通。扑通。
……
胸腔里有颗不老实的心脏,从看到白清宵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跃动,到了此时已经到了没办法继续忽略的地步。
他想,他知道余乐果说的“你自己想想吧”,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正常的、不对劲的、纠结万分的人,不是白清宵。
是他自己。
他貌似,喜欢上自己的“情敌”了。
江稚鱼伸出手,搭在自己乱蹦的心上,以一种新奇的、探究的心情,感受着这极为陌生的情感和冲动。
怪不得,怪不得他老在纠结一些在朋友之间,在情敌之间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这两个关系中间。
怪不得他对白清宵的了解,比对贺知春多得多,因为他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贺知春身上过。
只是凭着“想赢”这个念头,硬生生去接近贺知春。
“赌约……”
江稚鱼轻声呢喃。
去他的赌约。
谁爱赌谁赌,他要金盆洗手了!
霎时,灵台一片清明,先前的纠结犹豫挣扎一扫而空,他猛地直起身,正好吓了推门进来的白清宵一跳,愣愣地问:
“怎,怎么了,这是迎接我的新方式吗?”
江稚鱼抬起眼皮,连下垂的眼尾都在努力上扬,漆黑的瞳眸洒进碎光,亮得晃眼,神色非常认真:“白清宵,跟你商量件事行吗?”
“嗯?”
白清宵心瞬间提了上来,难道江稚鱼反悔了,觉得自己被耍了要把自己赶出去吗?!
江稚鱼绷紧神色,心跳如擂鼓,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汗,热得难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
“——我能追你吗?”
-
“我靠他真这么说的?!”
白清宵躲在别墅后院里,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被贺知春的惊呼吓得赶紧制止:“你小点声!隔着大马路都能听着你声了!”
“哦哦哦,”情急之下,饶是贺知春都懒得呛嘴了,又催促他,“那你倒是说啊,我寻思你俩谈谈心就得了,给你创造个机会,让你有表明心意的机会,可是怎么变成——”
“变成他对你表明心意了?!”
白清宵得意极了,想笑又觉得太嘚瑟,拼命压着嘴角,语气轻佻:“对啊,还说要追我呢。”
贺知春听得牙发酸:“得意死你了,所以你答应了没,答应了吧,你都等了那么久没有拒绝的道理,那我就先祝你们百年好……”
“我没答应。”
贺知春:“啊?”
“你,你这是干什么。”
白清宵清了清嗓子,把两天前发生的事又重新给好友讲述了一遍。
「这么突然?」白清宵强压下上扬的嘴角,故意装出平淡的样子,「算了吧……」
拖长尾音的间隙,偷偷撩起眼皮一看,果不其然捕捉到了小少爷一瞬间的不服,继续说:「你根本就不会追人啊……而且哪有追情敌的。」
「没有情敌了!」江稚鱼选择性先略过了前半句话,「赌约作废,是我先提的,我说不赌就不赌了!」
江稚鱼憋着一口气,胸腔还在被心脏撞破的危险当中,可对方却又刻意说起他不想听的话,「好没契约精神,你会不会追我追着追着也不想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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