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反抗无伤大雅,不是吗?
但为什么这次却觉得憋闷?
于是他又意味不明地开口了:“明天就是新年了,时间过得好快。你觉得呢?”
季远没发表意见,侧耳听见电视里的歌舞声停下,主持人已经在总结今年、展望来年了。
快到零点了。
见不得季远对自己视而不见,逃犯不快地按住他的肩膀,“季远,你最近很乖,可以向我提一个愿望。”
……愿望吗?
季远觉得可笑,平静的表情碎裂了,像是被石头砸开一圈圈纹路的水面。
“是的,”逃犯看清了他的波动,趁胜追击地循循善诱,“可以说是新年愿望,毕竟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年了。”
“季远,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电视里主持人声音激动地宣告着新年将至,和逃犯沉稳的声线重合在一起,像是一曲荒诞离奇的歌谣。
跨年倒计时开始了。
季远忽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他抬起眼睛,虚虚对上逃犯的方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的愿望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先生。”
十。
愿望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逃跑,离开。
不在乎囚禁者对他是伤害还是珍视,他只想要自由。
九。
看着季远决绝的脸,逃犯眼神凝住了。
八。
卓承垂眸看着沙发上的郁安。
七。
所有的可以触碰都是假象,冷漠和高不可攀恒古不变。
六。
这张漂亮的执拗的脸,面对他时变得这样冷淡。
五。
明明是对方先来招惹,微笑,拥抱,若有似无的勾引。
将真心藏在幕后,最后说句只是萍水相逢就抽身离去。
四。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
凭什么可以离开!
三。
还是说,他喜欢别人了吗?从此以后只对那个人笑只对那个人好?
做梦!!!
二。
烦闷委屈怨恨嫉妒,在心里结成密不可分的大网,凌乱斑驳,窒息无解。
一。
他猛然将青年推到沙发背上,本该去掐那节细弱脖颈的手上移,狠狠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向上一抬。
在剧里新年到来的那一秒,卓承躬身吻上郁安。
与此同时,窗外烟花如火绽放。
原来人不是因为孤独相遇,是因为爱。
不论是逃犯对季远,还是卓承对郁安,患得患失被牵动情绪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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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承亲过来的时候,郁安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然后才换上着季远该有的反应,僵着手臂疯狂推他。
卓承没理会他的反抗,牢牢将人压在沙发,然后按住对方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真正吻上郁安柔软嘴唇的时候,他心里的怨恨就消失了,脑袋里炸开的烟花比剧组布景里的还要热烈。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唇瓣,又忍不住吮吸一下,然后彻底放飞自我又咬又舔。
被周围人的目光看得耳热,郁安张嘴想说话,却被抓住机会攻城掠地。
领地连连失守,被亲了个彻彻底底。
这场合实在不对,郁安忍无可忍,也没等乔导喊停了,直接用手掐了一把卓承劲瘦的侧腰。
差不多可以了!
这点力道对卓承来说微不足道,但他看清了郁安暗含恼怒的眼睛,动作立马停住了。
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静在原地。
郁安又推了他一把,这次卓承乖乖放开了他。
紧贴的嘴唇离开,牵出一条暧昧至极的银丝。
一寸距离后,丝线断裂。
郁安顾不上有没有人在看了,立即站起来。
卓承则怔怔地站在一边,下意识舔了一下湿润的唇瓣。
郁安忽视掉周围人过分炽热的视线,撑着戴上美瞳后模糊的视野,走到了监视器旁边,“乔导……”
乔放眼睛冒着精光打断他:“小卓这临场反应可以啊!”
“这里我本来就觉得感觉不够,掐脖子的动作暴力又突然,逃犯不会这样惩罚季远!”
乔放反复拖着回放进度,逐帧看着二人接吻的过程,津津有味地品鉴:“这个吻就自然多了,小卓改得太好了!他怎么想的?这样暗线的感情就显现出来了,逃犯爱上了季远,小卓想得很深嘛!这个思路是对的,只有这样逃犯才会被反驯化,我怎么没想到——”
她看上去颇有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意思,郁安放下心,看来对方没有多想。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郁安接过小徐递来的水杯,对上对方饱含深意的眼睛,面色从容至极。
他镇定地喝了口水,觉得下唇有点疼,可能被咬破了。
郁安感受着这点痛感,终于慢半拍开始思考卓承这个吻的缘由。
不喜欢的话,也能因为敬业而接吻吗?
还亲得这样凶。
一点技巧都没带,坦诚又笨拙。
郁安不愿多想,干脆把这事放在一边,安慰自己好歹系统任务有了进展。
又拍了季远的几个单人镜头,郁安下了戏,准备上车回酒店。
拉开车门,郁安看见了卓承。
对方端坐在里侧座椅上,健壮宽阔的身体局促地缩在角落里,像个做错事要被罚站的小孩。
郁安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车边的小徐。
小徐无辜地望着他,对他露出一个“老板你放心”的可靠笑容。
示意自己守口如瓶,一定会为两位老师坚守阵地。
郁安转回视线,沉默地上了车。
卓承眼巴巴地望着他落座,声音低低的:“郁老师。”
坐下后,郁安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斟酌着说:“我没有怪你。”
在卓承松了口气之后,他冷静地继续说:“都是即兴发挥,我理解的。”
卓承牵起的嘴角垮了下来。
第89章
像是为了说服谁一样,郁安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理解的,所以不会多想。”
说话的时候他睫羽低垂,沉静的容颜得像是一幅古朴典雅的油画。
卓承一时没有回话,过了一会才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开口:“不是这样的。”
“嗯?”
郁安掀起眼帘,撞进了卓承漆黑的眼睛里。
原来这人一直都在看他。
不等郁安细想,卓承从角落出来倾身靠近了他。
那双锐利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对面的青年,对方摘了美瞳后眼底带了点破坏美感的红丝,即使不带情绪地看过来也叫观者觉得他脆弱。
没有卓承时不时的提醒,郁安果然又忘了爱护眼睛。
卓承心中艰涩,用低而沉的声音喊他:“郁老师。”
语调很轻,却如同南方微风吹进了北国雪原。
郁安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一点怜惜,心下一慌,“怎么了?”
他想维持冷脸,但刚接过吻后总觉得两人气氛奇怪,只好尽力维持态度漠然。
而无措却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
卓承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不是临场发挥。”
看着那双眼睛带上几分疑惑,卓承唇角一勾,缓缓道:“当时我是真的想亲你。”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擦过青年被咬破的下唇,他又说:“现在也想。”
郁安被这份直率弄得头脑发晕,下意识反问:“你很喜欢接吻吗?”
“没有。”
卓承摇了一下头,狐狸眼里情绪莫名,垂首靠近了郁安的脸。
感受着铺撒在脸上的呼吸,郁安别过脸,“不可以。”
“我亲你,你生气吗?”
卓承的声音很低,明明是故作的可怜,尾音却沙哑得像羽毛一样挠在心间。
郁安抿了一下唇瓣,没回答。
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卓承心底发沉,眼神幽深下去,“郁老师,为什么最近要冷落我?”
这话问得直白,让人无处可避。
郁安被迭出的状况弄得头疼,故意板着脸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亲切相处的程度。”
“是吗?”卓承反问,用手去摸他的侧脸,“可是我们不是签了协议吗?”
手指从细腻的脸颊滑到下巴,他声音轻柔:“郁老师是我的金主,我是……”
手指发力将郁安闪躲的脸按正,他笑了:“我是郁老师的金丝雀。”
郁安被他调笑得脸热,克制道:“别说了。”
于是卓承真的不说了。
他松开了郁安的下巴,环住对方细韧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脖子边上安静地呼吸着。
郁安任他抱着,觉得不管再出什么状况他都不奇怪了。
怎么回事?
世界剧情出错了吗?
卓承不是会为女主守身如玉到最后吗?
郁安说服自己调整好心态,冷静冷静,他不会喜欢你,他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喜欢亲他?
卓承对郁安的纠结全然不知,抱着他小声问:“郁老师不要我了吗?”
郁安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觉得肩颈一湿,“你——”
卓承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从那双弧度勾人的眸子里砸出来。
“郁老师不要我了。”他肯定地说。
郁安匆忙去擦他的泪水,“你别哭了。”
“你不要我了。”
卓承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可我好喜欢你。”
郁安放在他脸上的指尖蜷缩一下,“……你喜欢我?”
卓承点头,眼眶里刚凝出泪珠顺着他的动作滑下,一路流进郁安掌心。
他回答:“喜欢。”
尤觉不够,他又哑着声音强调:“喜欢郁老师,想亲郁老师。”
郁安唇边绽开一抹笑,指腹摩挲着卓承的脸,“只喜欢我?”
不去管郁老师冷硬的面色为什么突然温柔似水起来,卓承干脆承认:“嗯。”
郁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只会喜欢我一个人吗?”
卓承看着他冰消雪融的眉眼,认真点头:“只会喜欢你。”
郁安又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亲了一下。
卓承眼神迷茫,忍不住又去按他的手,看清了郁安眼神里的默许,像是突然明白什么,双眸猛地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郁老师!!”
将郁安的双手拉住,卓承微一用力,就把对方抱个满怀。
拥抱的力度很大,这本该是让人不适的,而郁安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回抱着卓承,听见这个肆意耀眼的大明星带着哭腔在他耳边说:“我好高兴。”
[叮!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82%!]
两人一起乘车回酒店。
一路上小徐在前排乐呵呵地开车,卓承坐在郁安身边和他并肩,借着外套的遮掩悄悄去碰郁老师的手。
郁安转过视线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于是卓承眸光微亮,竭力抑制住翘起的唇角,将郁安的手彻底牵紧了。
到地方了,郁安手轻轻动了一下,卓承立即就放开了他。
两人戴好口罩帽子,郁安刚将车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卓承勾了一下尾指。
郁安下车的动作停住,转头去看卓承,却发现对方眼里闪着不安的暗光。
是怕又和郁老师退回到疏远冷淡的关系。
郁安在心底叹了口气,折身回来替他将戴歪的帽沿扶正,又摸了摸他泛红的眼尾。
卓承读懂了他无声的安慰,眼睛很快弯了起来。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下了车,回到酒店房间。
分别时,郁安看出了卓承的不舍,但他脑中思绪还未理清,只好违心对这人的示弱视而不见,回了自己的房间。
卓承表现得太热情,这和郁安预想的对待朋友的态度完全不同。
最开始郁安是将他作为恋人对待的,但想起了世界剧情的存在后只能遏制邪念,和对方保持合适距离,另寻出路完成收集。
这个过程稍微有些困难,还没等郁安自我调节过来,卓承就已经不按套路出牌、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至于为什么这人受不了他的冷淡突然发难,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卓承也许好像大概可能真的喜欢他。
但持续性有待继续观察,郁安不敢确定卓承是否会在遇见命定之人之后心意转变。
在对待这人的时候,他总是底气不够。
因为亏欠,也因为爱。
……
在新年夜的那个吻之后,逃犯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季远面前。
但他每天都会按时按点敲门将饭菜送到门口,甚至餐具准备的都是方便季远使用的碗勺。
季远对他的逃避没什么反应,每天大部分时间都静静坐在房间里,偶尔会起身摸索房间里烂熟于心的陈设。
指尖日常停在小桌一角摸出了毛边的书封上,他轻轻叹息,像是在为自己不能阅读它而感到遗憾。
季远独自在阁楼待了一周,在之后的某天晨起,准备去碰床边的盲杖,却在床边摸到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他对凭空出现的东西没展露出好奇,因为知道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季远在床边摸索着,始终没找到自己放好的手杖,只好妥协般又去摸那叠纸。
纸张有点厚度,表面并不平滑,甚至带着不无规律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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