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把崩裂的断剑被沈奉君重新找出,想尽方法重铸,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他的痛苦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被时间加深,甚至可能让他早早亡命。
柳恨剑只好将沈奉君关进戒堂,以术法封印所有和宫无岁有关的记忆,也封住了他三成修为。
沈奉君终于保住一条命,他再没有去过红莲洞,也没有去看望蝶奴,他辅佐掌门,教导弟子,人人夸赞,人人景仰。
直到某个意想不到的雨夜,宫无岁从腐朽棺木中爬出,阙主胸膛里那颗沉寂十年的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跳动起来。
……
回忆越来越浅,越来越近,这是即将梦醒的征兆,宫无岁的意识抗拒着不愿醒来,白光却慢慢填满视野。
他有些不甘心地眨了眨眼,却只看到床头散发着暖光的琉璃灯。
是楚自怜的杏林。
他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然而一转头,却对上一双清醒又带悲悯的眼,像是下过一场空茫的雨,他怔了怔,下意识出声,却像怕惊扰了什么:“沈奉君……”
“嗯,是我,”沈奉君应了声,带着暖意的手指抚过他的眼尾,微微一顿,“你哭了?”
宫无岁也下意识伸手,只摸到冰凉的水痕,连他颈下的枕头已经湿了大半。
他定定看着沈奉君,只觉得有热意不受控地覆上他的眼瞳,连视线都模糊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你……你别哭,”沈奉君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来,安慰道,“我的记忆和修为已经恢复,身体很快也会复原。”
他不说还好,一说宫无岁更是一阵火,他恶狠狠地擦了把眼睛坐起来,像个欺男霸女的登徒子,二话不说就去扒沈奉君的领口。
沈奉君一呆:“……作什么?”
宫无岁面不改色道:“双修。”
沈奉君“啊”了一声,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宫无岁一醒过来什么都不说就要双修。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等等,现在暂时不行,”沈奉君一只手抓住宫无岁的手腕,“宫然你等等……”
他凶悍道:“没什么不行的,我说行就行!”不就是沈奉君受着伤吗?这点苦头算什么?
沈奉君肩胛上还开着洞,行动困难,见他斩钉截铁要双修,颇有些为难,只能放低声音和他讲道理:“宫然你听我说……”
“我不听!”宫无岁油盐不进,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奉君上半身扒个精光,楚自怜说了,双修有助康复,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宫无岁现在不找点事做,他怕自己真的会发疯,“你要是喜欢我,就乖乖给我躺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扒裤子,沈奉君眼皮跳了跳,被他闹得脖颈都漫起一层薄红来:“别……”
眼见裤子就要不保,他已经顾不上伤不伤,一把搂住宫无岁,把人箍进怀里,宫无岁突然被打断,刚想挣脱,又害怕牵动他的伤口,只能憋屈地不动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双修?”
沈奉君叹了口气:“我说过,与你相交,是我自愿,你不必难过,也不必愧疚。”
他衣服已经被宫无岁扒了,此刻蓬勃的心跳响在耳边,让人不堪回忆它曾经的死寂,宫无岁喉咙滚了滚:“可我不是因为愧疚才想和你双修……我喜欢你,才想和你双修。”
沈奉君呼吸一窒。
“我宫无岁不喜欢的人,就算为我死千次万次,我也只会感恩赔命,不会献身,”他微微抬起来,盯着沈奉君的眼睛,“我不想看你受伤,也不想看你难过……”
少年时情窦未开,只以为是艳羡那个一尘不染,欺霜赛雪的仙陵少年,可纵然分辨不清心意,不识爱恨,酒后乱性时,他唯独只轻薄过沈奉君一个,只想要沈奉君一个。
他委屈道:“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我受伤,你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自己什么都不做吗?”
沈奉君一时沉默下来。
他搬出歪理:“如果你喜欢我,就应该成全我!”这种话宫无岁只在民间的小话本里见过,都是无心女遇上有情郎,她们心中另有所属,面对深情执着的追求者,才会劝他们成全,如今却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
他怕沈奉君心中过不去,大方安慰:“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受伤,你躺好我来就行。”
他说着,一边从沈奉君怀里挣脱出来,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哗——红衣从他身上剥落,露出里面白玉似的皮肉,他脖颈上还缠着白纱,再往下,却是一把长命锁。
他膝行着往前凑了凑,故意递给沈奉君看:“你给我的长命锁,我一直贴身戴着。”
看完他又伸手揽住沈奉君的脖颈,毫无预兆地偏头,吻了吻左边略带薄红的耳垂。
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心跳赶着心跳,呼出的热意都是滚烫的。
“好仙君……你抱抱我好不好?”
第104章
扑通、扑通、扑通……胸膛里的心脏热情鼓动着, 昭示着这颗心原本的主人并不如他表面那么平静,宫无岁揽着沈奉君,不受控制地抓起沈奉君的一只手, 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沈奉君, 你的心跳得好快。”
若在十年前, 沈奉君尚且能用这张脸骗人,让宫无岁以为他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漠仙男,可现在沈奉君的窍心在他胸膛里跳得那么快, 这个人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沈奉君面上有多平静,心中就有多少波澜。
都到这一步了,如果沈奉君再当什么柳下惠, 宫无岁都怕自己一气之下和沈奉君在床上打起来,然后拆了楚自怜的房子,等柳恨剑和楚自怜双双赶来, 就会发现他们打架的原因是沈奉君不肯和他双修。
他有些紧张地握起拳头, 准备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谁知还未说话, 后腰就被一揽, 他被沈奉君手臂上的温度烫得一愣, 下一刻就被吻住。
沈奉君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他吻得很深,几乎用尽全力, 宫无岁说不出话, 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比起他所经受过的痛苦, 这样沉默又沉重的爱意更让他无所适从,让他想流泪。
他想问:“我宫无岁与你无亲无故,哪里值得沈奉君这样舍命相救?”
可这个问题早有答案, 就算宫无岁再问一百次也始终如一。
他胡乱想着,却被微微推开些,四目相对时,沈奉君的目光仿佛会烫人,宫无岁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盯着他眉心那点红细看。
沈奉君低声问他:“会双修吗?”
“以前看过些春宫,”宫无岁老实巴交地回答,不过他以前看的都是讲男女之间,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流风阙夜话》。”
这还是他和沈奉君一起看的。
他年少时只顾着抓猫逗狗,死得又早,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更没想过会和男人,他忍不住感叹:“那个写书的人肯定猜不到自己的故事还能成真。”
沈奉君却像是想起什么,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宫无岁以为自己被看瘪了,连忙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想证明自己,最后在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小瓶东西,香气幽微,惹人心醉,一看就是楚自怜的手笔。
“你有伤不方便,我自己来吧,”他有些羞耻地打开了瓶子,倒了一半在掌心,可迎着沈奉君直白的目光,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硬着头皮草草涂完,然后胡乱往沈奉君怀里坐。
谁知还没坐下,他就被沈奉君架着胳膊提起来,打断了他的动作:“……这样会受伤的。”
宫无岁被他这么一打断,恼羞成怒道:“你在看不起我吗?”
他这回直接从脖颈红到耳根,沈奉君看得微微一怔,却什么都没说,宫无岁刚要色厉内荏指责他几句,手心却一空,那个带着幽香的小罐子被沈奉君拿走了。
他刚要说话,修长的手指却绕过他的后背,探到他刚才草草涂过的地方。
“等等……”察觉到探入的指尖,宫无岁脸色一变,腰背弓紧,双腿却陡然失去力气,“不用那么,那么……这样好奇怪……”
他伸手去推沈奉君:“你直接来就好了!我受得住,不会受伤……嗯……”
未竟之语被不受控制溢出的声音打断,宫无岁慌乱地闭上嘴,下边却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为什么还没开始就这样……沈奉君会不会觉得自己有毛病,他有些不自在地弓起身子,脑袋抵着沈奉君的肩膀,像只鹌鹑似地闭着眼,仿佛只要自己看不见,就能遮掩住那不堪的反应。
他一边不敢看,又自欺欺人的掀开眼皮,等注意到沈奉君身下的异样,他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来沈奉君也……隔着衣料看不清,宫无岁还是受惊不小,不待他回神,沈奉君忽然抽回手,重新把他架到怀里。
仅剩的衣料除尽,宫无岁终于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明白沈奉君刚才那句“会受伤”是什么意思。
这个尺寸……会死人吧?肯定会!
沈奉君脸那么俊,皮肤那么白,堪称仙陵的仙男典范,为什么会上面和下面是两幅面孔?
这根本不合理!
“等一等!”他双膝抵在床上,支撑着身体不敢往下坐,慌张道,“要不再准备准备?不然我会被捅死的……”
沈奉君默了半晌,隐忍着“嗯”了一声。
宫无岁只好把小瓶子里剩下的水液全倒出来,认认真真地给沈奉君涂了……他握着小沈奉君,手心却烫像被灼伤一般,沈奉君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动作,额头却浮出一簇显眼的青筋。
宫无岁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是他不敢啊,就算刚才是他信誓旦旦,但他敢打赌,任何人在床上碰到沈奉君都会害怕的好吗?
可是海口已经夸下,今天不献身明天也要献身,他磨磨蹭蹭地做完准备,又重新揽住沈奉君的脖颈,卑微地和他商量:“你千万要留我一命,要是真死在床上就太不体面了……”
他说完,再次赴死一般贴过去,谁知中途又被打断。
他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困惑地去看沈奉君,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一跳。
沈奉君肩上有伤,不能乱动,只能靠坐在床头,此刻他垂着眼,微微偏过头,墨发凌乱,额上还渗着细汗,只是怎么看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宫无岁一怔,连会不会被捅死都顾不上了,只凑过去:“你怎么了?”
沈奉君抿了抿唇,终于把目光转过来,有些难堪道:“对不起,我也……不愿如此。”
“我非是存心。”
宫无岁盯着他有些受伤的神色,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沈奉君以为自己嫌弃他太大,心怀愧疚,还自卑了。
仙陵阙主什么时候自卑过?哪个男人会因为这种事自卑?宫无岁只觉魔幻,可沈奉君那难堪的神情一点都不似作假,他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
可沈奉君显然是被他刚才的话伤到了,连和宫无岁对视都不肯,宫无岁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热锅上爬,他咬了咬牙,一把揽住沈奉君的脖颈,不要命地往下一坐。
宫无岁视野一白,疼得差点喊出来,这种疼和被人捅了一刀的疼还不一样,就像有人由内而外把他劈开一般,可是他为了沈奉君开心,还是兢兢业业动起来。
“宫然——”沈奉君显然被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双手却紧紧提着他的腰,不让他继续,“太莽撞了。”
“我不管,”宫无岁推开他的手,强忍着不适上下起伏着,他浑身起了细汗,却口不对心道,“大点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大的。”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不见得,沈奉君拿他没办法,只能直起身来,扶着他侧腰给他借力,宫无岁轻松了不少,嘴上仍在自言自语:“只有阙主这样的……才配得上英明神武的稚君。”
“你别担心,我这么厉害……一定让咱俩都舒服,”他嘴上说得轻巧,身体却不是这么说的,沈奉君肩上的伤口刚包扎过,他不敢搂紧借力,又不肯服输,卯着劲往下,左膝一偏,就这么重重地跌了下去。
这一下像是碰到不得了的地方,他脸色微变,瞬间失了魂似的,沈奉君雪白俊美的面容在他眼前陡然放大,他微微一窒,一颗心就跟着狂跳起来:“阙主……有没有人说过你从小就长得很俊俏。”
怪不得大家叫他“仙陵不见月”,看着这张脸,他的痛苦也诡异地消散了一半,甚至尝到了一点隐秘的欢愉。
沈奉君却道:“……你喜欢就好。”
宫无岁当然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从小就喜欢。
他甩了甩头,刚要坐起来继续,却听到一阵按捺不住的闷哼,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他慌张道:“等等沈奉君……你…你的伤还没好,我来就好!”
沈奉君却道:“无妨。”
你是无妨,可我不行了!宫无岁在心中呐喊,欲哭无泪,沈奉君却已经上了头,他自己来还能偷偷懒,可沈奉君是实打实地想要他的命!
“沈奉君!你听我说……你乖乖听我的话,等下次……下次你伤好了我们再——”他话未说完,一道大浪扑来,脑袋里有道白光炸开,炸得他眼冒金星,神志不清。
他四肢完全没了力气,眼前的景象一直在乱晃,他完全不知道沈奉君这个伤重的人哪儿来那么强悍的精力,说好仙陵都是禁欲守礼的仙男呢?为什么骗人!
他像是江水中的孤舟,刚开始还自命不凡,大着胆子胆子和风浪抗争,可还没多久就被这滔天的大浪打得服服帖帖,可孤舟一入水,他已经靠不了岸,只能抓救命稻草一样靠着最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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