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云逍领着墨竹来到房门前,换墨竹在门外连声呼唤。
可连唤多声,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墨竹无助又焦急地回头看向谢云逍。
“我家公子从不会不理我……”
谢云逍一愣,他立即让墨竹让到一边,“当!”地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果见贺寒舟一半身子伏在床上,已人事不知。
谢云逍赶忙进屋,双手将贺寒舟抱起。
贺寒舟腰肢纤细,体重很轻,谢云逍轻轻松松便将他环抱起来,轻松地让他的心尖都颤了一下。
他小心地将贺寒舟安置到床榻上。
“李大夫,快来瞧瞧!”
墨竹在一旁急地眼眶都红了。
李大夫忙进门,他将医箱放置在桌子上取出一干用具,专心替贺寒舟诊起脉来。
只见他抚须沉吟,连连叹气。
谢云逍地心被他叹得七上八下:“如何?”
“不大好。”
李大夫又切了贺寒舟的另一只手号脉,又道;
“世子爷,这位公子阴虚体寒,伤了根本,情况不大好,怕是自小落下的病根……”
墨竹在一旁擦着眼泪回道:
“我记事起,公子身体就不好,咳疾是坏了好,好了坏,从没大安过……”
谢云逍知道一些:“只说如何医治就是。”
李大夫叹道:“久病伤阴,且这位公子气机淤滞,心志郁结,沉疴难治,想治好怕是难那,若能寻得天山雪莲徐徐温补,保持情志舒畅、不耗心神,倒有几分把握能治好。只是这天山雪莲世间罕有……”
“雪莲我自会去寻,只是寻到了,李大夫只有几分把握能治好他?”
谢云逍记得,大内便存有一颗天山雪莲。
“老夫只有四分把握,但老夫有一师兄云虚子医术奇佳,但最爱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一时之间寻不到人,若得他诊治,或可更有胜算……”
谢云逍若有所思。
他对书里的这位云虚子有些印象,济世堂为什么是最好的医馆,正是因云虚子的药方所致,且这位云虚子不但通医术,也通易经,擅长卜卦,算无遗策,在书中主角李承源危难时救过他……
治好贺寒舟非一日之功,眼下先好好养着。
旁人或许不知道玄虚子的去处,他却知晓有几个玄虚子常去的地方,且等他慢慢寻访便是。
“为何他昏睡不醒?”
李大夫又细瞧了瞧谢云逍的面色,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角还有虚汗。
“只怕是奔波劳累,耗费心神所致,还有,这位公子是不是长期未进食了?”
谢云逍一拍脑门。
忘了这事了。
“恐怕确实如此。”
李大夫责备道:“五谷杂粮乃养生之本,即使心情再差也不可不食,这不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吗?况他本有沉疴,幸好来得及时……”
谢云逍连忙称是。
一盏茶的功夫,李大夫将药方开好,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谢云逍赶紧去叫人去煎药并送些清淡吃食来,亲自喂贺寒舟吃了些。
他瞧贺寒舟面色好了些,不再出冷汗,才出屋子随便捡了点东西用了。
他刚用完早膳,王府总管王管家便来了。
“世子爷早安,小的特地来知会一声,今日世子爷并世子妃应一起给王爷、老夫人敬早茶才是,世子爷可别忘了。”
谢云逍哪里记得这这茬。
“是我疏忽了,忘记说一声,世子妃病了,刚请过大夫诊治,现下正睡着呢,他是不能去了,光我一人去也没意思,况且我昨晚刚骚扰过我爹,他不想见我也不一定。”
王管事面露无奈。
谢云逍昨日深夜喊爹的事,他亲眼见的,且累的王爷今早上早朝都哈切连连,世子爷说王爷不想见他恐怕也确有其事。
“世子妃病着便罢了,小的这就去跟王爷回禀,只是……王爷那边倒没什么,只怕老太太不高兴……”
谢云逍一愣。
老太太确实是个问题。
这位老太太一个人把他爹拉扯大,性格十分得要命,别人在她面前错不得一点,平南王跟她比起来,都显得温柔得紧。
“一会我去给给老太太请安。”
王管事应声退下。
打发走了王管事,谢云逍估摸着谢云逍的喜好,派人采办了衣物等日常用品来。
片刻后,他又想起一事,托人去寻小厮吴大来。
吴大一大早便出门打听贺寒舟的喜好,但他满京都都打听不到贺家人的消息。
他一无所获,正气馁地往府里进,正巧被他爹吴管事瞧见。
吴管事训斥他一通,将江宁送亲人的情况都跟他说了。
原来江宁贺家除了一位年纪很小的书童外无一人愿意来送亲,他们送亲的队伍都是花钱雇来的,在葫芦山时就逃了个干净。
正说着,却听世子爷寻他,他连忙同吴管事告别,跑回了云祥院。
“世子爷,您找我?”
谢云逍点了点头。“世子妃的喜好打听地如何了?”
吴大赶忙将了解的事情一一禀报。
谢云逍眼不是眼鼻不是鼻:“擦,贺家人这么过分?!”
竟敢这么欺负我媳妇,送亲的人都雇来的,怪道在胡芦山时那群人跑那么快。
吴大连连附和。
谢云逍摸着下巴思索了会。
“这样,你带上王府的令牌,去江宁一趟,再多带几个人,去把世子妃在贺家一应东西都取来,若是他们支支吾吾有所藏私,你就说去报官,若是他们爽快应承,也要佯装去官府找个公正人,务必让他们多吐些东西来……”
吴大连连点头,佩服地看向谢云逍。
“世子爷,从前看不出来,您这般靠谱……”
谢云逍白了他一眼:“那是你眼瘸。”
吴大陪笑称是,心中却犯嘀咕。
世子爷的上任心尖宠忠勇将军,世子爷对它最是溺爱地很。
但世子爷却在外出遛忠勇将军时,常与人驻足聊天,逼得忠勇将军悲愤挣脱项圈,当了好几天的流浪狗,他去巷口劝了好几天,忠勇将军才愿意回家。
而世子爷压根就没注意到,忠勇将军丢了都没发现。
吴大一直以为谢云逍性子粗放不拘小节,谁知道也有这心思细腻、事无巨细的一面。
看来,得嘱咐嘱咐其他人,万不可得罪了世子妃才是。
谢云逍见他龇牙咧嘴地杵在那里不知道在脑补什么,没好气道:
“别傻杵着了,去江宁走水路,一来一回差不多两天,快去快回!”
吴大忙领命。
院子里又只剩谢云逍一人,他忍不住踱回婚房,坐到床边端详起贺寒舟来。
他能好生看着自己这位大美人媳妇的时机不多,多看一眼,大美人就得生气、横眉冷对于他。
因此,他十分懂得珍惜地偷摸来瞧瞧。
只见贺寒舟玉面粉唇,轮廓清绝,乌发如漆,所见之处无不精致可人。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露出被子外的手更如白瓷一般。
可能是因为在沉睡,他比往日少了些锐利,多了些柔和,让谢云逍又生起了无限的攀附之心…………
他看着看着,口水差点流出来……
此时的贺寒舟正陷在纷乱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他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他全身冰凉,正站在他幼时落水的湖边。
他心中明明告诫自己不要靠近那个冰冻的湖面,腿却不受控制地往湖边走去。
他眼睁睁看着贺兰又面容扭曲地将自己推入了刺骨的湖水之中。
冰冷的湖水像刀子一样灌入他的口鼻之中,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刻入灵魂深处的窒息感。
但痛苦到极致,他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恍惚中觉得,若自己此时溺毙于这湖水之中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他索性不再挣扎,任意识深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突然有一双手将自己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片刻后,贺寒舟眉头微蹙醒转了过来。
那双手干燥温暖,有些熟悉……
那双手应是谢云逍的手,谢云逍……
谢云逍……或许,谢云逍大约真与他之前遇见的人不一样?
贺寒舟神智慢慢清明,正与床边的谢云逍四目相对。
只见谢云逍眼神猥琐,满脸色相,简直像一只留哈喇子的色狗。
贺寒舟:“……”
果然梦都是反的。
第6章
谢云逍见贺寒舟醒了,瞬息间换了一张板正的面孔,“贺公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端地一本正经。
贺寒舟轻飘飘地白他一眼,懒得看他,索性闭眼不语。
谢云逍干咳几声,抓耳挠腮起来。
坏了,又得罪到他了。
“那什么,刚刚谢玉郎兄妹二人没为难你吧?谢玉郎他是书中反派性格狡猾阴险……”
贺寒舟终于赏脸睁眼看他。
“书中反派?”
谢云逍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毕竟谁能相信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其实只是一篇无脑的升级爽文呢。
要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穿过来后的这个世界也只是一篇蹩脚的沙雕小说,他也会骂那个人是沙比的。
他觉得自己也是见了鬼了,经常在贺寒舟面前说些让人接受无能的大实话。
明明他自觉自己也是一个智慧与相貌并存的伟男子,怎么老在媳妇面前吃瘪,显不出自己深厚的个人魅力出来……
谢云逍又干咳几声。
“那什么啊,书中反派……意思就是圣贤书里说的那种非常难养的小人,总之你要离他远一点。”
贺寒舟听他一本正经地提起圣贤书,嘲道:
“原来世子爷也读圣贤书。”
“说起这事还得怨我爹,他到现在都没放弃将我培养成一个文化人,逼我读书,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每日去宗学里上学,虽说我去那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读话本打发时间,但宗学的老师傅念圣贤书,总有一两句要钻到我耳中,所以,总得来说我也算一个读书人。”
贺寒舟:“……”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谢云逍见贺寒舟对他无语了,转又想起来原来的话头。
“那什么,不说这个了,刚刚谢玉郎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他心里有点担心,毕竟贺寒舟刚见了这个书中的小反派就昏过去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贺寒舟看谢云逍表情讨好又担忧,一副生怕自己受了欺负的模样。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生起一股逆反心理。
他讽刺道:“他们没有为难我,是我为难的他们。”
谢云逍:“……”
不愧是他媳妇,够辣……
正是此时,墨竹刚打了盆热水进来。
“公子,你醒了!”
他欢欢喜喜地从门外跑进来。
谢云逍突想起自己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再晚点,恐怕得摊上大事儿。
“不好!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到他的声音,贺寒舟一脸意外之色,他肃然道:
“墨竹?你怎么还在这?”
谢云逍走后,屋内只剩贺寒舟、墨竹二人。
墨竹心虚道:“公子别赶我走,我只想与公子在一起。”
贺寒舟表情冷厉。
“我现在只是这王府里一个低贱的男妻,跟着我只会误了你……”
墨竹一个劲的摇头。
贺寒舟道;“扶我起来,我给周琣写封信,你去投奔他,好过与我终身困守在内宅之中。”
况且他残躯病体,还不一定能有多久好活。
墨竹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的执拗。
“公子,墨竹一直与公子相依为命,公子是墨竹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墨竹不会离开公子半步……”
贺寒舟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你还小,不懂得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你若跟了我,怕是要害了你。”
“公子,墨竹觉得这里挺好,比江宁好,地方又大又精致好看,公子你的夫君世子爷还会专门为你请最好的大夫看病抓药……”
贺寒舟脸色一寒:“谁告诉你的这些话!”
墨竹怔住了。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的。”
贺寒舟吃力地要起身。
墨竹赶忙去扶,贺寒舟却拒绝了,他自己坐起,严厉道:
“侯门公府,表面看着花团锦簇,里子里有几个干净的,这平南王世子爷京外都有名的纨绔子弟,今日对我好些,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暂时的东西……”
”不是的,公子,你的夫君说,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贺寒舟凝眉不语,片刻后冷声道:
“你是信我的话,还是信他的话?”
一会的功夫,墨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他泣声道:
“公子,墨竹想相信他的话……”
他想相信他的公子一定会被治好,他想相信受尽苦楚的公子有个好归宿,他想相信公子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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