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步月刷开房门,舒枕山立刻先把脑袋探进屋里,似乎很怕被关在门外。
“你动作怎么那么猥琐?”冉步月觉得好笑。
舒枕山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在门外站岗。”
冉步月乐了:“我对保镖都很宽容的,保镖可以睡客房。”
舒枕山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几秒后脸色又变得有点差,问:“你雇过几个保镖?”
冉步月懒得回答了,随手指了指里面:“你自己去挑一间吧。”
套房的布置和舒枕山那边是一样的,中东奢华风格,会客厅,书房,主卧,两间客卧,两个卫浴,隐私性挺好的,一开门进来只能看到富丽堂皇的客厅,木雕软缎沙发,墙上挂着油画、镂空纹样与两把装饰作用的中东风格匕首。
冉步月躺到沙发上刷手机,舒枕山坐到他旁边,凑过去看。
原始文章和各家媒体的转发仍然安稳地挂在网上,舆论已经开始发酵。这是件黑白分明的事,网上一边倒的都是对龙腾集团的声讨与愤怒,还有“严查”,“等待调查”等声音。
评论中也有人分享自己的经历,比如龙腾旗下公司态度傲慢,无法保障员工合法权益之类的,一石激起千层浪。
冉步月看着,心情复杂,眼眶发热,最后又只剩一声叹息。
“滕琮明现在应该在忙着找人删文章。”舒枕山说。
冉步月:“嗯,我知道。”
“这几家媒体。”舒枕山指了指,“我跟他们老大都挺熟的。”
冉步月点头:“嗯。”
舒枕山:“我也有他们的电话。”
冉步月:“嗯嗯。”
舒枕山:“现在就可以打。”
冉步月:“知道了。”
舒枕山:“……”
冉步月专注地低头看手机。
舒枕山终于意识到了,难以相信地问:“你已经找别人安排好了?”
冉步月不置可否。
舒枕山默默摁住心口,轻声问:“你找的谁?”
“谁跟你们提前打的招呼??”滕琮明急火攻心地吼道。
这已经是他第十次问这个问题。
电话那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是被缠得太烦了。
“滕少爷,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是一个大导,还有更高层的机构发的话。至于再多细节,您没必要再问了。”
滕琮明皱紧了眉头。
对方是大媒体的总负责人,年龄资历足够做滕琮明长辈,颇为语重心长地多说了几句,讲得挺直白:“滕少爷,比起做这些无用的形象工程,不如从实处解决问题。该赔的,该道歉的……对吧?言尽于此。”
滕琮明正要说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舒枕山憋了十分钟,问:“你就没什么想要我帮忙的?”
冉步月歪头想了想:“有啊。”
“橡皮筋还在吗?”冉步月扒拉了一下舒枕山的手腕。
舒枕山撩起袖口:“在。”
冉步月背对他,指挥道:“帮我编个麻花辫。”
“晚上梳麻花辫?”
“这你就不懂了,扎着麻花辫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拆开,头发就可以变成卷卷的。”
舒枕山焦头烂额地拿出手机:“等我看一下编麻花辫教程。”
滕琮明焦头烂额忙了一整个晚上,屡次碰壁,带着浑身酒气,暴怒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摔,砸了个四分五裂。
把身边的几个助理和模特吓得大气不敢出。
“走,回酒店。”滕琮明大步往外走,“再叫几个人。”
半小时后,滕琮明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里,抬手刷门卡,身后跟着六个肌肉发达的壮汉。
楼层数字一个个向上跳跃,47、48……49。
到了49层,滕琮明大步流星地走向49A。
七个成年男人踩在柔软的走廊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
来到门前,滕琮明往旁边让了一步,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衣服的阿拉伯人走上前,按了下门铃,扬声道:“Room service.”
没人来应门。
阿拉伯人又按了一遍门铃,还是没有动静。
滕琮明越来越不耐烦,拿出门卡,正要贴上读卡器,“咔嗒”一声,豪华的房门朝两边打开了。
门后站着舒枕山。
滕琮明仰头看着他,惊讶地没说出话。
舒枕山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宽松T恤,勾勒出修长有力的肌肉线条,发梢略有些潮湿,大概是刚洗完澡,姿态非常放松,就像在自己家里。
滕琮明下意识就去看门牌号,确实是49A没错。
“我没叫客房服务。”舒枕山冷道。
滕琮明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前台弄错了,冉步月应该在别的楼层。
但歪打正着,现在找舒枕山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没准比直接暴力威胁冉步月更有效,他之前可是和舒总聊好了交易的,此时正是用武之处!
滕琮明心念疾转,立刻挂上笑脸:“舒总,冒昧打扰,我想找您聊点事。”
舒枕山淡淡扫视一圈:“他们也要一起聊?”
滕琮明回头,看到身后一字排开的六个大汉,登时头疼,赶紧道:“不不不,他们只是我的保镖。”
他做了个眼神,六个大汉便鱼贯离开,走廊里只剩下滕琮明一个人。
舒枕山上下打量了滕琮明一圈。
单衣单裤,基本没有藏匿武器的空间。
“进来聊吧。”舒枕山让出了半扇门的通道。
滕琮明道着谢走进去,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咔嗒一声轻响,上了锁。
第39章 恶犬主人
客厅里灯光明亮, 安静宽敞。舒枕山坐进单人沙发里,抬起眼皮问:“找我什么事。”
滕琮明弓腰坐到对面的沙发里,双手交叉放到桌上, 有些讨好地问:“舒总,您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谈妥的交易?”
舒枕山问:“哪个?”
“我让利三个点, 您帮我个举手之劳的忙。”
舒枕山想不起来:“什么忙?”
滕琮明语气闷着阴狠,急切地说:“就是请您给科技项目换一个总设计师, 他不配!”
舒枕山:“理由?”
“您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网上写的关于我的那些事。”滕琮明举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我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他做的!”
舒枕山:“所以?”
滕琮明微微惊讶,还有什么所以,难道需要他把话讲得那么清楚?
但舒枕山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一语不发。
滕琮明没办法, 只能低声说:“舒总, 您帮我敲打敲打冉步月, 叫他立刻把那些东西删了, 如果不删,就解雇他。”
看了眼舒枕山毫无波动的表情,滕琮明紧接着比了个手势, 语气有些激动:“我再加五个点的让利!几乎是赔本买卖了,舒总觉得行不行?”
舒枕山单腿搭上另一条腿,倚进沙发靠背。这是个很放松的姿态,手指在桌面上随意而缓慢地轻敲, 思考道:“五个点……”
滕琮明脸色稍变,心里叫苦,道:“还不够吗?六……六个点, 不,七个点,最多最多了!”
其实即使让利三加七总共十个点,滕琮明照样有的赚,只是赚的不那么多。
但对付冉步月,十个点确实是他能付出的最多了,付再多了不值得。
如果这十个点不能把舒枕山谈下来,滕琮明就打算采用原计划了。
“钱。”舒枕山道,“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滕琮明愣了愣,飞速领悟:“您不要钱,那想要什么?”
“我之前让你想,你想出来了吗?”
舒枕山这话问得有点突然,滕琮明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舒枕山是接着晚上那话说的……
舒枕山在赛场上故意针对他,是因为滕琮明确实挡了他的道。
滕琮明惊出一身冷汗。
做错了事不可怕,他总能找到方法补救。最可怕的是得知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具体错在什么地方。
滕琮明突然觉得,自己进到舒枕山的房间,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舒枕山的事情,现在还腆着脸求他帮忙,简直是愚蠢至极。
滕琮明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中惴惴不安。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稍微提醒你一下。”舒枕山说,“想想你做了什么错事。”
做了什么错事……会间接影响到舒枕山的利益?
如果将思路转换成这样,可能性就太多了。滕琮明并不清楚所有的供应链上下游关系,他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恼了舒枕山。
滕琮明试探着问:“是不是上个月给奇心工程的那批货……?我保证,大部分都是符合标准的,只有小于5%的部分……”
看着舒枕山微妙的神色,滕琮明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硬着头皮又猜了一个:“去年跟船王的合作,我们走了点捷径,是不是抢了您的……”
舒枕山微微挑眉:“再往前想想呢。”
滕琮明绞尽脑汁,半晌道:“前年有个中部楼盘,我们做的多方合同稍微有点复杂,您是不是投过其中一家……”
舒枕山没想到能意外获得这么多惊喜,倒也不急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听滕琮明在那蒙头乱猜。
又连说了几个,还是不对,滕琮明渐渐回过味来了。舒枕山居然在套他话?
幸好他说出口的那些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操作,做生意难免的,算不上什么把柄。
滕琮明脸色变得有些难以描述,皮笑肉不笑地问:“舒总,您这就不厚道了。没意思了。”
舒枕山摊开手:“你确实一个也没猜中。”
滕琮明冷下脸:“舒总,条件我都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忙如果您不想帮,我就不多打扰了。”
舒枕山无奈地笑了一下:“答案近在咫尺,你却一个都答不对。”
滕琮明又慌了:“舒总请明示。”
“你要我威胁冉步月删文章,因为文章里写的都是假的吗?”舒枕山问。
滕琮明张了张嘴,神色显得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因为文章里写的都是真的,所以才要删。
舒枕山打开手机,放到滕琮明面前,饶有兴趣地说:“我没想到你说了那么多,这上面的事,一件都没有提到。”
滕琮明看着热搜上矛头直指自己的文章,面色一点点变白。他有点摸不准舒枕山的意思。
“拒绝赔偿工人双手工伤,确有其事?”舒枕山问。
滕琮明拧眉:“是啊,那又怎样?”
舒枕山说:“错了就认错。”
滕琮明感觉可笑:“怎么可能……”
滕琮明突然住嘴,他意识到,自己这趟完全来错了。
舒枕山和他的观念完全相反,舒枕山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他!
那舒枕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滕琮明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站起来往门边退,对舒枕山笑笑:“时间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话还没说完呢,跑什么?”舒枕山笑道,“回来坐。”
滕琮明如坐针毡,勉强提起嘴角:“舒总还有什么吩咐?”
“你输了赛车比赛,赌约打算什么时候兑现?”舒枕山平静地问。
滕琮明一惊,赌约内容应该只有他和冉步月知道,如果舒枕山也知道,只可能是冉步月告诉他的。
他此前实在是错得太离谱——舒枕山和冉步月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关系差,甚至很有可能完全相反。
滕琮明后背发凉,堆笑着说:“我去找阿冉约时间……”
“不用了吧,我不觉得你会遵守规则。”舒枕山环视四周,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把阿拉伯匕首,放在手心掂了掂。
滕琮明瞳孔紧缩,曾经听过的一些关于舒枕山的传言突然浮上脑海。
舒枕山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双黑色胶皮手套,目光淡然,像个马上要做手术的医生。
“……舒总,我真有事要走了。”滕琮明刷地站起来,快步朝大门口走去,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姿势堪称狼狈。
“嘶!”滕琮明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头发被人狠狠扯住了。
舒枕山高他半个头,抓他跟拔萝卜似的。
舒枕山的表情非常镇定,手劲却是往死里下的,滕琮明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要被硬生生拽下来。
“这刀没开刃,很钝。”舒枕山道,“用它削光头发,可能不会很顺利,但也够用了。”
滕琮明惊恐地感觉到头皮传来更强烈的拉扯感,一片凉意挨住了额头。
如果从这个角度下刀,削到的不会单纯是头发,恐怕连头皮都会被削掉几寸!
舒枕山温和地说:“你好像一直搞错了道歉对象,你需要道歉的人根本不是我。”
滕琮明惊惶地睁大眼,整个人被巨力控制着,没法挣扎,双腿发软,语无伦次道:“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冉步月,我应该赔他们钱——”
“还有你在高中做的那些事呢?”舒枕山问。
冰凉的钝刀锋贴住头皮,开始左右来回切割,滕琮明看不到头顶舒枕山的动作,只觉得疼痛像鬼屋里的寒气,从门缝里细细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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