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就是小偷云礼的爹,姓周,因常年混迹赌坊,被人称为老周或者周哥。
云礼见他爹又要去扯他娘头发,发了狠一般就去撕扯他爹的衣服,眼睛通红,大声喊着:“放开我娘,放开我娘,姓周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可惜云礼个子太矮了,太瘦了,根本不是他爹的对手,他这样发了狠的性子只会引来他爹更加疯狂的殴打。
“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小杂种,说,这药哪来的钱买的?把钱给我老实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老周将药扔在一边,就要上手翻找云礼的衣服,“小杂种,要是被我发现偷偷藏了钱,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滚开,没钱ŻḦÖÜŸЁ,你天天要钱,哪来的钱,家里钱都被你赌光了,那是我娘买药的,你不要动它,滚开,给我滚开。”
云礼拼命挣脱他爹的束缚,可是他真的太瘦了,常年吃不到有营养的食物,除了瘦还力气小,根本不是他爹对手,他拼尽全力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周在云礼身上发现了一个布袋子,掂了掂,不是太满意的样子,他掐着云礼的脖子,嘴里发出凶狠的警告,“下次敢藏钱,老子弄死你和你那病秧子娘。”
床上的女人不断哀求,可是无济于事,老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尤其是女人哭声反而激得他烦躁,让他态度更加恶劣。
叶亲与秦砚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了他们也没料到的场景,秦砚推了一下门,没推开,门被锁了。
看到对自己娘子和儿子都能如此恶劣,一向温润的秦砚叫叶亲让开一点,他后退两步,一脚踹开了简陋的门。
门大开,叶亲冲了进去,一脚踹在了老周的腰上,老周大惊,“什么人敢踹老子,不想活了?”
老周艰难地爬起来,看到叶亲和秦砚后,震惊,两个陌生少年,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老周咽了咽口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叶亲抓着男人的领子,冷冷说道:“你手上的钱袋是小爷我的,你说小爷想干嘛?”
叶亲将自己的布袋拿回,抛给秦砚。
老周剜了叶亲一眼,也不知这两少年从哪冒出来的,一副凶神恶煞,跟活阎王似的。
他气急败坏说道:“这是老子的家事,轮不到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来多管闲事,我告诉你,识趣的话,赶紧离开,否则不要怪我报官告你私闯民宅。”
叶亲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那你报呀,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狗官敢跟你站一块,我扒了他的皮你信不信?”
老周被叶亲的语气吓到,今日怕是讨不到好处。
他挣脱叶亲,恶狠狠说道: “给我等着,老子迟早会来收拾你。”最后一句是对着云礼说的。说完老周便捂着腰跑了出去。
叶亲拍了拍手,像是手上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云礼看着秦砚和叶亲,眼里是惊讶的。
惊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偷东西被抓包的恐惧,同时又有点庆幸还好他们找来了,不然今天这钱也会被他那个赌鬼爹拿去败掉。
“说说吧,怎么回事?”
叶亲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但他还是不忍心看一个孩子走上歧路。
云礼的娘知道儿子偷了钱,一口气没憋住,吐出一口鲜血,云礼一惊,“娘,娘……”
“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千叮嘱万嘱咐,不要学你爹偷鸡摸狗,最后染上赌瘾,你还小你怎么不听,你要气死我啊。”
云礼的娘捶打着云礼,边打边流泪,她自己已经对活着没指望了,她的孩子还小,怎么能被毁了。
都怪自己,怪自己生了病拖累了儿子。
云礼因为他娘吐了一口血吓了一跳,当即眼泪就出来了。
“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赚不到钱,我没办法给你买药,对不起,等我长大,等我长大就好了,长大了他们就让我做工了,长大了就好了,你等等我。”
云礼握着娘亲的手,紧紧握着,肩膀颤着。小小年纪嘴里不停念着想要长大。
秦砚与叶亲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吓了一跳,不知所错。
“要不这钱你拿着吧。”叶亲挠了挠头发,看了看秦砚,又怕男孩的娘不肯收,于是又委婉道:“借你们的,等有钱了必须要还我,还要加上利息。”
叶亲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也没遇过这样的突发状况,刚刚因为自己被偷了钱而生气的叶亲,现在只想着要是这钱能帮上他们,他也不生气了。
毕竟钱是小事,他最看不得这种人间疾苦了。
叶亲问云礼,“如果你爹再回来你怎么办?他要是再打你,你怎么办?”
叶亲有点放心不下,他看了眼秦砚,两人心里似乎都知道了答案。
只是没想到云礼跪爬到叶亲面前,“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想要他消失,永远的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你帮我,只要你能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礼眼里的恐怖此刻已经换上了踏入黑暗地狱的决绝。
第14章
秦砚与叶亲回到客栈,叶亲耷拉着脑袋,一路上话也不似之前那般鲜活。
“有心事?”秦砚叫店小二送点茶水上来,他们的盘缠几乎都给了那个叫云礼的男孩,现在他们自己也几乎身无分文,明天就不能继续住店了。
叶亲趴在桌子上,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
“秦砚,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作恶多端,却还心安理得的活着,有的人却被迫成为恶人,如何能帮助他呢?”
秦砚看着叶亲眉头紧锁,表面顽劣的少爷偏生出一颗悲悯天人的心。
秦砚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无法回答叶亲的问题。
“活着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至于这么痛苦还拼尽全力努力生活,我想是因为在痛苦里有他更加在乎的东西在支撑着他。”
就像云礼的娘,若是没有儿子的羁绊,或许她真的能做出与那个嗜赌成性的丈夫同归于尽吧。
“叶亲,这是人世间最真实的缩影,好人坏人都有,有人一帆风顺,有人深陷泥潭,有人幸福终老,有人不得善终,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初心的,也许在这条路上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本心,或许是执念太深,所求太过,爱而不得。”
叶亲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爹疼娘爱哥哥宠,在纸醉金迷的京城长大,潇洒快乐。
身边的朋友都是光鲜亮丽的官家子弟,没有人会为一顿饭发愁,更不会为了几两碎银拼尽全力,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唾手可得的东西。
这几个月经历太多,看的太多,他又能做什么呢?
叶亲似乎来了点精神,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采,
“秦砚,我若是当今陛下,我一定要新修律法,凡虐待儿童妇人者,一律流放当奴,终身不得娶妻生子,贪官污吏及得益者,通通没收家产,流放当奴,不能轻易赐死,要让他们当一辈子苦力,让他们体验体验双手赚钱来的多不容易。”
“好。”
“算了,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了,我又不可能真的是皇帝,不过眼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帮云礼那孩子吧,他那个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有缘遇到了,叶亲做不到袖手旁观。
“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砚平静的声音,仿若他已经有了计策。
叶亲大喜,“你是说 ……赌坊?”
秦砚点点头。
嗜赌成性的人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云礼他爹那样的赌棍来说,想要逆风翻盘成了他唯一的执念,只要能让他赢,他是会不计任何代价的,卖妻卖子都能做得出来。
而这种人一旦尝到了赢的甜头,他们会不计成本继续加大筹码,直到输无可输,赔无可赔。
贪得无厌的下场就是一无所有。
“那我们现在就去赌坊堵他,”
“不急,先吃点东西吧。”秦砚将客栈提供的点心推到叶亲面前。
“吃饱了再说,况且那个男人刚刚被你一脚踹倒,怕是现在腰还在痛,且他在儿子那里没能拿到钱财,必定会想其他办法,明天早上再去。”
“好。”
折腾了一圈,叶亲思绪纷乱,干脆上床休息了。
“秦砚,我们现在好穷呀,一路走来,省吃俭用的,衣服都没换过新的,想想小爷在京城的风光,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叶亲转头看着秦砚,“我现在站在我爹面前怕是他都认不出我来,我爹要是见到我,我猜他肯定会心疼的要命,然后我哥肯定遭殃。”
“为什么是你哥遭殃?”秦砚也走到床边,脱了外衣。
“他是我哥嘛,每次我犯了什么错,都是我哥顶着,我爹会先惩罚我哥跪在祠堂反省,反省他为什么没有看好弟弟,然后我就悄悄给他送吃的,我哥每次总是拧我的耳朵,不过,我下次还敢。”
叶亲想起家人,有点想自己老爹老娘还有一直护着自己的哥哥,还有让他想到了一件往事。
“有一年上元佳节,我哥偷偷带我出去玩,那时候我还小,不小心走散了,那次我记得是我哥被惩罚最严重的一次,我爹拿着鞭子抽他,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哥就这样跪在雨里跪了一整夜。”
“你哥对你真好。”
“那是当然,我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嘛。”
叶亲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想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现在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沧桑?秦砚,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跟刚到猛虎寨的时候变化特别大?你快去把镜子拿给我。”
秦砚又去拿镜子,对着叶亲,“不丑,还是跟之前一样好看。”
“你就别奉承我了,要是我脸上再脏一点,拿个破了口的碗,往街上一坐,说不定不要一天碗就满了。”
秦砚放好镜子,准备上床休息。
怎知叶亲突然撩起自己的衣服,“秦砚,你快摸摸看,我是不是瘦了?我娘要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会偷偷躲起来掉眼泪。”
秦砚乍然看到叶亲白皙的腹部,脸瞬间红了,他微微转身,假意咳嗽了一声,说道:“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叶亲看到秦砚通红的耳朵,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行为让人产生误会,赧然一笑,“说什么呢,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怎么会怪你,男人粗糙一点才更有魅力。”
叶亲心里的那些心思又冒头了,秦砚就躺在他身边,他却怎么也不像之前那样泰然自若。索性转过身,背对着秦砚。
第二日,叶亲和秦砚找到了青城区一家规模较大的赌坊,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传开来开大开小的声音,很是嘈杂。
他们在赌坊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赌棍,正要准备离开时,云礼他爹来了。
老周脸上喜气洋洋,面色发红,手里拧着一个袋子,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别人看到他都自觉给他让了路。
“呦,周哥今日阔绰啊,上哪发财去了?”来赌坊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云礼爹被奉承了两句人已经飘飘然了,来到桌前,
“老子今天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旁边一个赖利头让了座位,“周哥这边坐。”
叶亲与秦砚也走到那桌旁,叶亲往云礼爹对面一站,笑的一脸无害,“今日小爷第一次来到贵宝地,也想来玩一把,不知可不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来赌坊都是常年老熟客,此刻在这里的两位少年他们见都没见过,两人生的丰神俊朗,气质不凡,可惜年龄太小,怕是来开玩笑的。
云礼爹看到叶亲,也是一愣,便感觉腰间又隐隐作痛起来,心想,这两个罗刹神怎么也跑来这里了。
叶亲笑着看向云礼爹:“周哥,手里的钱不少啊,昨晚在哪发财了?莫不是卖妻卖子了吧?”
周哥仿若被说中一般心虚,“休得胡言,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这无知小儿来管。”
叶亲看到云礼爹的反应,眼神瞬间冰冷,“大楚律法,贩卖人口可是重罪,不知周哥知与不知?”
云礼爹恼羞成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识相的赶紧回家吃奶吧。”众人听老周调侃,纷纷大笑起来。
“既然这样,今日我便陪你赌一把,条件你开。”叶亲说完便看了一眼秦砚,他们现在身无分文,得找到赌坊老板。
秦砚招了招小二,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小二有点为难,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
早在叶亲与秦砚踏进赌坊的那一刻,楼上的男人便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男人对旁边与他同坐的人说道:“晏书,你觉得这两人怎么样?”
被叫做晏书的青年眼睛看着楼下,“不错,两人气质非凡,说话虽有年少轻狂,倒颇有胆识,应该出身不凡。”
男人慢慢从二楼走下,来到叶亲面前,“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不知两位少年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这里老板?挺好,今日小爷也想在你这里玩上一局,商量个事呗,先借点钱,赢了就还你。”
周老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少年,你当我这里是慈善堂啊,来这里的人哪个敢说自己一定会赢?况且我看两位少年面生的很,你若输了跑了我岂不是吃亏了?”
周老板说话的同时,眼睛锐利地扫过秦砚与叶亲。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让我尝点甜头,我怎么敢把钱借给你?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若是你有什么宝贝的东西也可以抵押在我这里,或许我还可以掂量掂量。”
周老板一脸微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喂,小子,身上没钱就别学大人了,叫你家长过来,这里可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哈哈。”
一个有点八字胡的瘦瘦男子说完,目光在叶亲与秦砚身上上下扫了一眼,露出猥琐的笑,
“长得倒是不赖,小子,我说你人可比其他东西来的值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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