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亲听到秦砚平安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来了,“他怎么样?还好吗?想必凉州的水患应该解决了。”
陈叙本来不打算告诉叶亲的,但是师白栎说,早一点晚一点都瞒不了,不如早点说了,“太子他,回京途中遭遇埋伏,现在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太子现下在太子府,御医都在,百晓生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子昏迷这事本来没人知道的,李青偷偷将秦砚送回太子府,因为召集了御医,太后封锁了所有关于太子的消息,而陈叙他爹也是通过一名御医才知道具体情况。
听说太子胸口中了一箭,很深,本来那支箭是直击心脏的,却不知被秦砚胸口的那枚平安扣挡了一下,箭偏了一点点,擦着心脏边边刺了进去。
平安扣碎了,秦砚也昏迷了。
叶亲听到秦砚昏迷,差点送了命,整个人差点从轮椅上跌落下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叶亲抓着陈叙的手臂,不停问着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给了秦砚防身的东西,有那五颗火药珠,秦砚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叶亲,你先别激动,我爹听御医说,那只箭偏离了心脏,太子他现在只是昏迷,性命是保住了。”
听到性命是保住了,叶亲这才松开了陈叙的手臂,只要命在就好,活着就好。
陈叙安抚好叶亲,师白栎便带着陈叙回去了,叶亲还坐在院子里,他叫小顺去一趟画馆,把云礼带过来。
云礼来到侯府,见到叶亲这幅样子,瞬间红了眼眶,“叶哥哥。”
叶亲却没有云礼那样,他摸着云礼的头,“云礼,不要哭,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别动不动哭鼻子。云礼,你现在帮我去打听一下太子的状况,一定要最新的。”
“好,叶哥哥,京城的百晓生医术高超,我去请他来看看,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云礼回去后,叶亲也不想晒太阳了,他现在也没什么所求,只想秦砚能早点醒来,这个大楚国还需要他。
几日后,云礼果然带回了秦砚的消息,秦砚他依旧在昏迷,只不过比之前好一点了,偶尔手指能动一下,百晓生说只要过一段时间,他就能醒来。
叶亲听到这样的消息很高兴,他为秦砚高兴,还好他活过来了,真好。
叶亲推着轮椅来到房里,打开一个小木盒,里面是那次他求哥哥给他找诗的时候,自己摘抄的诗句,叶亲打开红绳,摩挲着宣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几句诗,叶亲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怕自己的泪染湿了宣纸,又连忙将宣纸重新卷好,红绳系好。
叶亲将卷好的宣纸重新放回盒子里,以前他总说等有机会了就送给秦砚,一直拖了很久都没有送出去。
叶亲捂着胸口,呼吸有点急促,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一个废人了,一个残疾,已经配不上秦砚了。
乍见之欢,以为永远,这世间的一切,又怎会一帆风顺,他对秦砚的感情,他确定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他娘说,这世间感情,只有喜不喜欢,哪有配不配的,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我喜欢你,可我不能拖累你。
第68章
叶亲的舅舅沈长离述职结束, 准备过几天回北境了,他与叶澜他们告别,看到叶亲这样, 知道他难受,沈长离提议, 叫叶亲跟他回北境, 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有漫天自由翱翔的白雕。
“叶亲,怎么样,跟舅舅回北境吧, 去年你都到了北境,也没到舅舅那里,这次舅舅带你回去好不好?”
叶亲想到秦砚,想到他醒来后,一定会对付谢幕尘, 他相信秦砚,他一定能成功, 只是如今自己这样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外界的压力越来越远, 或许自己离开了,秦砚就会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要做的事。
叶亲看看天, 如此的好天气, 如此的阳光明媚, 却让人想要流泪, 他不应该用爱的名义绑在秦砚身边, 他叶亲不该成为秦砚的累赘,他不愿秦砚一辈子面对一个残废的人。
那样太残忍了, 对秦砚残忍,对自己也残忍。
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腿,这双无力的腿,曾经肆无忌惮踩遍秦砚身上每个地方的腿,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亲对于沈长离的提议,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舅舅去北境。”
叶澜与夫人一开始舍不得,转念又觉得或许儿子换一个地方,心情会好一点,去北境玩个一两年再回来也行,反正现在还小,过两年回来说亲事也不急,万一到了北境,遇到了他喜欢的人也说不定。
于是,他们定好,五日后,沈长离将和叶亲从京城出发,回到叶亲曾经一直向往的北境。
这几日,云礼天天来给叶亲报告秦砚的情况,秦砚似乎真的在一天天变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了,真好。
他醒来,自己应该已经在去北境的路上了,这样也好,看不见他,起码不会那么难过了。
在出发的前两天,叶亲叫小顺推着他去一趟灵山寺,小顺不解,“少爷,干嘛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们去定国寺不是更方便吗?灵山寺不仅路远,路况也不好,少爷确定要去灵山寺?”
叶亲点点头,“嗯,就去灵山寺吧。”
小顺推着叶亲,一大早就出发灵山寺,还好起的早,路上没什么人,小顺怕路人对自家少爷指指点点,他走得很快,希望能早点到达。
到了山脚下,叶亲叫小顺在那等他,他想去给秦砚求一道平安福,这是他送给秦砚离别的礼物,曾经他豪言壮语要一生辅佐秦砚,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小事了。
叶亲抬头看向山顶,他想,一定是他心不诚,秦砚才会受伤,一定是他的香火钱捐的不够,所以神仙听不到他的祈祷。
听不见没关系,那他就再求一次,心不诚那他就更诚心一点,总有神佛能听到的。
叶亲想起那日那个胖胖的大娘,大娘说灵山寺很灵的,因为太破旧了,多捐一点香火钱。
叶亲看着通向灵山寺的通幽小路,想到那日那个女子一步一叩拜,原来,要这样上去,诸天神佛才会听到他的祈祷。
可是如今叶亲双腿已废,他比那日女子还要艰难,他只能一步一步爬上石阶,每上一个石阶,叶亲就磕一个头,然后再用双臂撑着身体,再爬上另一个石阶。
孤独的山林里,叶亲的身影是那么渺小,他的双臂已经麻木颤抖,他还在一步一叩首,他想,他应该心诚了吧。
叶亲不懂,爱一个人需要多深的羁绊才会如此,他们没有许过生死诺言,就这样吧,让一切回归到原点。
落日余晖变得柔和,叶亲在到达山顶灵山寺门前时,已经傍晚了,太阳已经西沉,他看到自己双手已经磨出了血,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心越诚,心诚则灵,诸天神佛就能听到他的祈求了。
风吹幡动,就如他的心动,自然而然地发生,像太阳东升西落,无法阻挡。
有些人,注定会相爱一生,不求相濡以沫,只愿你一生平安。
叶亲将求得的平安福放进离胸口最近的地方,小顺实在不忍心叶亲这样,不顾叶亲反对,将他背下了山。
小顺背着叶亲下山,叶亲一句话都没有,曾经秦砚也背过他,他的手触到一片树叶,而后树叶远去,叶亲回头,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回到侯府,叶亲偷偷叫小顺将他的手包扎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小顺含泪,“少爷,你做的够多了,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在出发的前一天,叶亲将自己为秦砚求的平安福和自己为他写的那首诗,一并交给了云礼。
“云礼,你找机会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百晓生,百晓生看到就会懂得。”
“还有,我不在京城的日子,留白画馆就先关了吧,开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叶哥哥,你真的要去北境吗?能不能带我跟小南小北一起走,我想跟叶哥哥在一起,你到哪我就到哪,我本来就是投奔你的,你不在,我也不想留在京城了。”
叶亲摸着云礼的头,“傻孩子,你那么聪明,只有在这里,你才有更好的人生。”
云礼摇头,“我不要更好的人生,我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我不求以后多好,我就想跟着叶哥哥你走,我本就无家可归,你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叶亲最终还是拒绝了云礼的要求,告诉他,留在京城继续做之前的事,以后有消息了可以告诉百晓生,云礼这才作罢。
晚间,陈叙过来,得知叶亲要回北境,第一个不同意,“你真的决定了?你舍得京城的一切?你再次舍下我一走了之,叶亲,你真没良心。”
叶亲抱了抱陈叙,“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我只是想换个地方,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谁信你的鬼话,哥好不容易叫师白栎把你救出来,你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哥为了你,牺牲了色相。”
叶亲知道师白栎喜欢陈叙,经历过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或许陈叙也开窍了,“好了,你怎么还哭上了,我保证会回来,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倚红楼怎么样?”
“好,说好了,别到时候又反悔,而且,你可要尽快回来,我最多等你两年。”
“说好了。”
为什么离别总让人痛呢,大抵是我还有很多放不下,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过往,放不下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第二日,叶亲跟着舅舅启程了。
*
离别的风似乎带了哀愁,吹进了皇宫,秦砚在回京半个月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百晓生,叶亲有没有来找过自己。
百晓生将叶亲留给他的两样东西给了秦砚,“你自己看吧,那小子跟他舅舅回北境了,他叫你现在安心养伤,不要想他,不要找他。”
秦砚呼吸一怔,他摸着锦盒,小心翼翼打开,是叶亲给自己写的诗,工工整整,秦砚都能想到,一个不爱读书的人要写多少遍才能写成这样。
百晓生给秦砚全身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后就离开了,遭遇这样的事,百晓生觉得应该让秦砚一个人待一会,冷静冷静。
在百晓生离开后不一会,秦砚便叫李青过来,让李青把自己昏迷时叶亲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不能有一点隐瞒。
李青听命于秦砚,只能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叶亲被陷害进了大牢,包括他被楚霖废了一双腿。
李青出去后,秦砚握着平安福,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上面,他觉得快不能呼吸了,心脏都揪了起来,叶亲为什么离开?离开是因为腿废了吗?
或许是胸口受伤,或许是听到叶亲在自己离开后所遭受的罪,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叫了暗卫保护他,为什么还能让这一切发生?秦砚捂着胸口,眼前发黑,因为极度的愤怒,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秦砚在醒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再一次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问了李青,楚霖关在哪里。
楚霖是皇室,虽然有他父亲的关系,没有被关在大牢,但是想要随意活动也是不能,他偷窃考卷又栽赃,就算有三王爷护着,一顿打罚少不了,只是现在还没定罪,大家都在猜三王爷楚萧是想拖着,等人们淡忘了这件事,他就想办法让楚霖出来,还能免于一顿罚。
只是他们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有意外的时候。
楚霖困在院子里,虽不能出去,但吃喝都不错,他悠哉等着他爹来救他。
院门随着吱呀一声打开了,楚霖抬头,很惊讶,竟然看到秦砚走了进来,他微微皱眉,没想到竟然让他有命回到京城。
院子里还有两名随从,随从见是太子殿下,想拦又不敢,但他们是三王爷的人,思索片刻还是拦住了秦砚。
“不想死就滚开。”秦砚的声音冰冷,如同地狱走来的恶鬼,再也没了温润如玉的气质,两名随从背脊一凉,硬着头皮挡着秦砚,“太子殿下,我们是奉命行事,楚世子尚未判罪,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秦砚冷笑,电光火石间,袖箭射入两人膝盖骨,两名随从不得不跪下,冷汗涔涔,秦砚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滚开。”
楚霖从没见过这样的秦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楞在原地,秦砚走上前,掐住楚霖的脖子,手掌用力,“楚霖,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敢动叶亲,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楚霖由一开始的震惊到恢复正常,他不怕秦砚掐着他的脖子,因为他笃定秦砚不敢杀他。
楚霖奋力甩开秦砚的手,充满不屑,“怎么?你这么激动是想替叶亲报仇吗,是啊,你跟他早就不清不白,表面倒是会装,别人看不出来,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我是给了他一点教训,那也是他自找的,我不过是想找他玩玩,他三番五次拒绝我,我很不爽。”
楚霖说完,又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要看到这里的伤疤,他就对叶亲充满了恶意,恨不得立刻把他弄死,要不是碍于叶亲的身份,他早就把他弄死了。
“你看,我这里的伤,他刺穿我手心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楚霖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十倍偿还,一只手换一双腿也值了,哈哈哈。”
秦砚反而没有刚见到楚霖时那样愤怒了,他慢悠悠说道:“你想要他的命,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楚霖,你真以为百晓生怎么就那么恰巧给你看病?你真看不出,他是我的人,也对,你蠢笨如猪,又怎么会看出我设下的圈套,楚霖,我想要你何时死,绝不会让你多活一分。”
“你说什么?”直到现在,楚霖才开始有点害怕,秦砚怎么会知道百晓生,百晓生是秦砚派来的?怎么可能?
秦砚看楚霖刚刚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当真好笑,秦砚就像坐在台下,看台上的小丑表演,他最会拿捏人心。
“楚霖,你就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你……”楚霖看秦砚就像看恶鬼,他佯装镇静,“楚砚,你敢杀我?我是皇室血脉,我爹是三王爷,你敢?”
秦砚在一点点放大楚霖的恐惧。
“你看我敢不敢?你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的命到底值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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