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东掩再身后地手握紧成拳,指尖刺破皮肉,用疼痛才没失态。
就在九班的人还想在说什么,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沉沉睡着地魏明睁开惺忪却锋锐地眼睛。
他似乎被车内嘈杂地声音吵醒,眼底淡淡不悦,冷嗤一声道:“都是鸭子投胎的?要不要一起去隔壁大桥下好好叫几声,不嫌吵。”
原本吵闹的车内瞬间一片寂静。
学校就是微型的社会,而这大巴车内的阶级泾渭分明。
陈东东目光一闪,心底冲破着什么,质问着什么,不该是这样的,起码社会里不该是这样。
只见魏明用脚一蹬前座,掀开眼皮,懒洋洋道:“豆子,你去。”
染着一头黄毛,之前叫的最欢快的男生,立刻屁颠屁颠地起身,朝后座弓腰道:“哎!魏哥,我这就去!”
看着魏明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解决了僵持不下的问题。
陈冬冬黑框眼镜下神色闪动,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朝最里面吊着二郎腿的人点了点头,表达自己无声的谢意,带着豆子下了车。
陈袅袅刚一坐下,身旁的崔朝阳立刻殷勤拿起化妆盒递给她,她冷哼一声接过小包,打开亮闪闪的椭圆镜子化着妆,一边说道:“我一猜就知道是隋年,他哪次不是卡点儿来学校的!”
“不过......魏明,你之前不是每次都接送隋年上下学吗?”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接啊?”
崔朝阳挠了挠脑袋,不解道:“袅袅,魏哥又不是隋年他妈,之前接送他上学是不得不护送隋年,可现在事情都解决了,魏哥不用再接送他了吧?”
“魏哥又不是他隋年的小弟。”崔朝阳很不满。
陈袅袅扑粉底的动作一顿,反问道:“是吗?我看魏明那几天挺高兴的啊。”
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很犀利。
魏明面色不变,呼吸却凝滞片刻,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时不时摩挲着指腹,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
“这......”崔朝阳有心反驳,可对上陈袅袅亮晶晶清澈的眼睛,满是笃定认真,话又说不出来了,“你也看得出来?”
他一点都不相信!
一定是魏哥为了平他们惹下的祸事,不得不委身隋年,这一个月肯定受了很多的委屈。
没过几分钟,魏明蹭地起身,拍了拍前面的座椅靠背,声音响在大巴车内,“你们先走吧,我骑车去接人。”
不顾车内人的阻拦,魏明朝学校里面的停车场跑去,他的自行车一般都锁在学校里面,骑上车就朝隋年上学必经的路线疾驰。
小山城早上的天气很清朗,可是过了清晨的凉爽,太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大地,一路上疾驰的魏明早已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料被薄薄的汗水打湿。
他一边骑着车一边摆头左右探勘,终于在骑驶过美食街后,余光一瞥,看清小巷子里面的场景,握紧把手上的刹车,轮胎摩擦水泥路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魏明低骂一句粗口,几乎是脚步趔趄着下车,骑了七年的山地赛车直接倒在地上也顾不得了,跟个小豹子一般朝里面冲去,吼道:
“我靠你大爷姓孙的,老子的人也敢动!”
这么冲天一吼叫,几乎隔壁巷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天。
小巷子里面从头到脚一身湿漉漉的隋年,也抬头朝巷口望去,只见魏明怒火冲冲冲进来,推搡开包围他的几个小混混,挡在自己面前。
“哟!”打着耳钉,穿着牛仔衣男人一惊,立刻笑容灿烂,透着一股谄媚道:“这不是魏哥吗,一日不见如隔一年啊,怎么今天......”
“滚!”魏明冷冷突出一句,接着一脚就朝对方踹去,“看来我上次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孙以劲受了这一脚,大吼一声冤枉,“魏哥,冤枉啊,我们听您的,这几天都老实的不行,再也没收过低年级的保护费了,我们也不知道这小哥是您的人啊。”
“那你们是在干什么?”魏明冷声问道。
“我这不是在帮他脱衣服嘛!”孙以劲一脸无辜,身旁的几个兄弟也是不明所以。
魏明太阳穴一抽,死死控制自己的脚没再踹出去,方才一时情急,看见隋年被人围住几个人还对他拉拉扯扯,可是现在冷静下来,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再加上这巷子楼就是孙以劲家楼下,对方没这么离谱。
魏明深深呼吸一口气,压着脾气咬牙道:“你帮他脱衣服干嘛?”
孙以劲举着手上不说干净但起码干燥的短袖运动体恤,理直气壮道:“他浑身都湿透了,我这刚从家里拿一件衣服出来,谁料这小哥死活都不穿!”
这时,楼上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河东狮吼:“阿劲啊,你把衣服给人家没有了啊?”
“哎呦,魏明也在啊。”魏明抬头一看,二楼窗口探出一个满头卷发棒的中年妇女,那霸气的包租婆正是孙以劲他妈。
他妈笑了两声,朝隋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靓仔啊,对不住啊,阿姨刚才手滑了一下,把浇花的水撒下去了,你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别一大早的感冒了。”
孙以劲微微抬起下巴,朝着魏明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衣服,一副理直气壮总算没做坏事的得意表情。
魏明朝身后的隋年一看,后者后退了一步,“我不穿其他人的衣服。”
这句话说的其实很客观,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在针对谁,可落在孙以劲和其他人耳中,颇有些隋年在嫌弃他们的意味。
孙以劲立刻支棱起来了:“哎呦,你还挑上了。”
有了母命,再加上事情解释清楚,立刻气势昂扬地举着手里的衣服,明明是一件善举,可那吊儿郎当的语气破有些找事的样子。
“没听见吗,我妈说了,这衣服你今天换也得换,不换也得......”
孙以劲眼神刚好对上魏明漆黑犀利的目光,就像被针刺一般,声音戛然而止,气势也卸了下来。
他对魏明有心理阴影,语气破有些幽怨,问道:“魏哥,你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魏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撤出一抹渗人的笑,无声吐出一个字眼‘滚’。
后者和其他几个人立刻夹起尾巴跑远了,巷子空了不少,风也灌了进来。
“阿嚏!”隋年只觉一阵凉风袭来,打了一个喷嚏。
魏明略微滚烫的手心直接扣住隋年的手腕,拉着他朝外面走去,只能看见少年已然窥见未来锋锐的侧脸,“不是和你说过,一个人不要走这边的巷子。”
“你是我妈?”隋年没拒绝对方的动作,漫不尽心来了一句。
魏明脚步一顿,咧嘴道:“我是你爸爸。”
此话一出,魏明心底咯噔一声,他这句话只是顺嘴调侃了一句,平时没少和崔朝阳开玩笑,方才不经大脑说出,现在后怕起来。
他才想起之前路照秋提过一嘴,隋年的亲妈貌似和野男人跑了,亲爹也身份不详,那个隋家的养父也不会再认隋年。
魏明眼神慌张起来,拉着隋年的手,啃啃巴巴道:“那个,我刚刚......”
隋年:“你真是我爸?”
魏明:“......”
隋年:“年龄不对啊。”
魏明眼皮子微跳,什么都没说,继续拉着隋年朝巷子外出去:“走吧,你刚浇了一身的水,只怕脑袋里也有不少。”
他们有目的的前行,没走多远,就停在一间略微偏僻但是很清幽的古朴小店面前。
店铺上的牌子也和别家不一样,是一副玻璃标装的刺绣,绣着几个繁体字样:魏氏刺绣。
“前面是我家,先换一身衣服。”魏明推开门。
推开镶嵌玻璃的木门,先是响起一道清澈悦耳的铃铛声,入目十几平米的店内中央摆着各色花样的绸缎和衣料,还有各式针线。
四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件件完工还有未完工的旗袍和半成衣,虽然现在普遍的人都会去商场里面买衣服,可是还是有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定做老式的衣服,穿着也舒服。
其实定做一件自己的衣服,依然价值不菲,上好的旗袍和西服更是需要好几个制衣人和绣娘来完成。
但是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已然出现可以替代绣娘的机器,追求便利化的现代人,衣服年年换,除了特别讲究和有条件的人家,大部分人都不会去专门定做衣服。
安静的店铺内,只有缝纫机规律又急促的声音,忽然这声一停。
俯首桌面带着老花镜,满头白发,穿着墨绿色简朴长袍、一头银发的老人抬头,声音如经历沧海后褪去的沙子,略微沙哑却也平静。
“阿明,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学校组织上山祭扫吗?”
“奶奶,我有事先回来。”魏明在外面不羁放肆,可是回到家里,仿佛浑身的刺都服帖起来,“这是我同学,我上楼带他换一件衣服。”
隋年朝窗口前的老人微微点头,也唤了一声奶奶好,后者立刻扬起一抹褶皱平和的笑容,然后就被魏明拉着上楼了。
“楼梯抖,上楼看着点儿。”魏明带着隋年,穿过两层木制楼梯。
鞋子踏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吱吱摩擦的声音。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二楼就是的卧室。
楼顶比一般的房子要高半米,同样的空间大小,但是上面要比下面宽敞不少,中央摆着一张床,床边铺着一张墨蓝色的圆形地毯。
床对面一张书桌,摆着学习资料和一些课本,空间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床铺整洁,居然连一件多余脏乱的衣物都没有,不像是这个年纪男生的房间。
魏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和毛巾,递给隋年,“浴室在里面,你先冲个热水澡,换件衣服。”
魏明又补充道:“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
隋年点了点头,接过衣服,朝浴室里面走去。
第119章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浴室里一片蒸腾,隋年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魏奶奶端着一盘点心上来和魏明在说着什么。
“奶奶,不是说了让你这几天休息,医生说你眼睛不能再劳累了。”
“还有几件衣服没有做好,总不好叫客人等着吧。”
“我不是说了我放学回来上线?”
魏奶奶笑了笑没说话,正巧隋年出来,祖孙两个都齐齐朝他看来。
隋年一向穿白衬衫,可是这件手工的黑色衬衫上身,叫少年多了几分冷肃的气度,肩膀和袖口居然分毫不差,衬得本就白皙如玉的肤色越发出尘和高冷。
魏奶奶笑容更盛,这是她给魏明做的衬衫,怎么会不认得。
魏明虽然总是嘴上说衬衫穿着禁锢身体,不舒服,其实对这件衣服可爱惜了,哪怕是不穿都会定时清洗。
“这衣服倒是衬人,不对,”魏奶奶又改口道:“是人把我这衣服啊衬得更好看了。”
隋年看了看袖口上用金色丝线修得花样图案,朝隋奶奶点头道:“是老人家的绣工好。”
“倒是难得了,难得见阿明带同学回家,多待一会儿,我听阿明说了,只怕今天学校的祭扫活动你们是来不及参加,正好在家待一会儿,尝尝奶奶的家常菜。”
魏明阻拦,态度坚决道:“奶奶,饭我来做,你忙了一上午,休息一会儿。”
“好啊,”魏奶奶笑着,用自己略微干枯的手拍了拍魏明的胳膊,“那你招待好同学,下来帮我不就是了。”
魏明看着魏奶奶动作缓慢的下了楼,这才收回视线,注意到隋年头发半干,发尾还有水珠低落在肩膀,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来。
就在隋年要接的时候,魏明手腕一扬,举着吹风机道:“还是我来吹吧,我们家吹风机认人。”
认人?
“这是什么说法?”
有人代劳,隋年也没拒绝,直接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耳边响起略微鼓噪的热风。
指尖穿梭在发丝里,动作轻柔却缓慢,发丝扫在眉眼,隋年闭上眼睛,世界好像忽然微暖寂静下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吹风机戛然而止,魏明熟练的朝用了好几年的吹风机出风口一头拍了拍,风声又响起来。
直到将隋年的头发吹干后,魏明半个手背也染上温暖的颜色。
“你怎么来找我了?”看着半蹲在柜子面前的人,隋年随意问道:“那天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不是说事情了结,再无干系吗?”
“我......”魏明动作一僵,哑口无言,只能临场应变道:“我这不是怕你万一又被人跟踪?”
隋年偏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语气有些疑问,仿佛再说:
只是这样?
魏明低头,刚好看见隋年的眉眼。
刚吹过的头发微微干燥蓬松,却如丝绸般垂落在俊秀逼人的眉眼,低垂的眼睫下是淡淡的阴影,盖住了眼底的神色,让人心底下意识想探究那眼底真正的情绪。
靠!
魏明听见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然后是重重的鼓噪声,都没站稳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隋年不怀好意,总是在撩拨自己,可对方的言行举止又一切正常,从未有过半分出线,只能说是自己心思不纯,看什么都心烦意乱。
他收拾好出风机,合上柜子,逃也似得下楼,只匆忙留下一句话:“我下去帮奶奶做饭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如果闲了,也可以看看书架上的书。”
隋年看着对方匆忙下楼的身影,连楼梯间都回荡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眼底划过一抹了然,反正也没事做,就随意参观了一下房间,翻看了基本书架上的书。
让隋年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书架上有不少关于刺绣方面的书籍,主要是苏绣的居多,从历史传承,未来发展,乃是苏绣几大针法的详细介绍都有涵盖。
而且书本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和便签,书页泛黄发卷,可见看书的人不是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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