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吧。”
越泽把饭盒打开,赵璟淮听到他和自己说话,心中的那股气也散了许多,颠颠的跑过来给他拿筷子。
吃着吃着,赵璟淮突然问道:“如果没有我,你会和李荣在一起吗?”
越泽一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吧,如果他不介意我也是个汉子的话。”
赵璟淮拿着筷子的手收紧,低头扒饭不语。
越泽看得好笑,又想逗弄他一下:“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讲,我就算同别的汉子结亲了,与你又有何干?”
赵璟淮睁着眼看着面前有些无赖的人,那句话就在嗓子眼等待破土而出。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赵璟淮有些委屈,他不是不想和越泽表露心意,但他是真的在害怕,若是自己此事失败,若是自己日后出了意外,若是将越泽牵扯其中...这让他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越泽等不到答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赵璟淮的思量他自然晓得,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或许是和对方一样的考虑吧。
“回去吧。”
两人沉默着回到家中,越泽正准备回房休息,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却突然伸手将他拉住,越泽回头去看,只看到男人正低着头不语。
“怎么了?”
他蹙眉问道,上前了一步,赵璟淮却突然把他抱紧,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像是为君王俯身的臣子。
没一会,越泽只觉得肩头有些湿润,心头一跳,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涌上脑海。
“你...你哭了?”
越泽大为震惊,怎么就哭了?他干什么了?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把赵璟淮扶正,凑到脸上瞧了一会,真哭了。
帅气深邃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委屈,狭长的凤眼中微红,似乎还能看到晶莹的泪光,他紧紧抿着嘴不说话,只这样看着越泽。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越泽顿了顿说道:“你先说吧。”
赵璟淮拉住他的手,看着越泽眼中有些诧异和心疼,心中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
“我对你...我一直都......”
他在思考如何表达出来,他对于越泽的情意并非是今夕,而是更久远的曾经,他就对那个粉嘟嘟的小孩有了喜爱,当时的他以为对方会陪自己一辈子,可却突然有一天,大家都说越泽死了,烧得都分不清原本模样。
他不信,他冲着父皇吼叫,对拉着自己的母后拳打脚踢,却被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太疼了,父皇从来没有打过他,那是第一次,也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了。
那之后的赵璟淮,好像接受了越泽已经死亡这件事情,他将思念深埋,用力刻苦的读书锻炼,也不忘往宫外发展自己的势力,其实他都知道,父皇也都知道。
但父皇没有阻止他,这让他有些迷茫,他知道父皇很喜欢越泽,但却不明白其中缘由,他试图窥视,却被一股力量阻止,那是父皇的力量。
他继续沉寂下来,父皇派的活他都完成的漂漂亮亮,十六岁那年主动参军,在军中五年,从小兵拼到了将军,而同时,他的势力也在全方位扩大。
赵璟淮不信自己的父皇对此没有丝毫察觉,但却默许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直到...直到他接到线人消息,都阳镇似乎有他所寻之人,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见到越泽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十分熟悉,只是那时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本能让他赖在对方身边,长久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就这样和越泽平淡的做一对寻常夫夫也是极好的,可记忆的恢复猝不及防。
“我心悦你。”
第43章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话语, 越泽却有些慌乱,当赵璟淮的心意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有些不敢轻易拿起。
赵璟淮的脸也有些红,他二十多年从未经历过情事, 他母后也曾让他挑选过几家高门贵女, 但他却满心都是想找到越泽, 全都婉言拒绝了,或许母后知晓他的目的,后来也再未有过此事。
此刻站在越泽面前, 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紧张忐忑的等待着意中人的答复。
越泽张张嘴, 猝不及防出现的答案让他有些慌乱,还有些茫然。
可他又看着赵璟淮的神情,心头一软,自己总得顺着心意一次。
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一道破空声, 越泽还处于迷茫之中,面前的男人却猛地冷了脸色, 伸手把越泽揽在怀中,侧身一躲, 一支尖锐的箭矢碰撞道院中的石桌上, 被弹了一下,掉落在地。
越泽看到那箭矢后,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赵璟淮,双唇微微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
赵璟淮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 心口绞紧,怒气掺杂着戾气涌上眼中,但嘴上还是温柔的安慰着怀中的人。
“怎、怎么回事?”
越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种事情,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爹娘让他不要靠近京城。
在他的印象中,京城有对他很好的人,但也有害得他颠簸流离,甚至丧失记忆的人。
爹娘不敢去赌,赌越泽若是接触到京城的人,带给他的是安稳快乐,还是恶意满满。
赵璟淮的眼中风暴聚集,他也顾不得别的,沉声道:“程执缨。”
一道黑影在他话还未落地时就出现在了院中,单膝跪地:“殿下!是属下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赵璟淮深吸一口气:“没有意义的话少说,去查。”
“是!”
程执缨脸色极其难看,用一块布包裹起掉落在地的箭矢,冲着赵璟淮行礼,然后闪身消失。
越泽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名黑衣女子,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还是能看出对方较比霍骁要更为纤细的身段,听声音,还是名女子。
想必这就是霍骁当时想送膏药的那位了。
或许是因为赵璟淮带给他的安全感,越泽没有刚刚那么紧张,抓着赵璟淮胸口衣服的双手松开,没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的遗憾神色。
“是冲我来的,和你无关。”
越泽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你,我又没有仇家。”
见人是真的已经不再想刚刚那般恐慌,赵璟淮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既然已经被他们找到这里来了,自己恐怕真的要离开了。
“别做饭了,我让人送点过来,四周已经加了人守着,不会再有刚刚的事情发生。”
越泽从他的怀抱中出来,问道:“你又要走了吗?”
赵璟淮看着他的双眸,眉眼间有些愧色。
“好吧,我先去洗漱一下。”
赵璟淮点点头说道:“我去烧水,你去休息。”
等到越泽从里屋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他擦拭着有些浸湿的发尾走到院中,只见石桌上摆着四道菜,均是色香味俱全。
越泽的肚子咕咕叫,但现在却有些食之乏味,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捏紧筷子没有动作。
赵璟淮见他这样,主动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轻声安慰道:“我离开之后,会增派人手在附近守着,你别害怕。”
越泽摇头道:“何必这么麻烦,既然是冲着你来的,等你离开,应该也不会再对我出手。”
可赵璟淮却笑笑:“你现在才是能威胁到我的。”
越泽一怔,心头涌上了奇怪的情绪,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的夹菜吃饭。
一顿饭吃完,越泽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和他开诚布公。
“去房里吧,有事同你讲。”
赵璟淮收拾完碗筷点了点头:“好。”
两人在房中不大的书桌前相对而坐,赵璟淮不知道越泽要和自己说什么,心情有些紧张。
难道是要拒绝他?因为刚刚的事情?
若真的如此,赵璟淮觉得自己会找到那人,大卸八块五马分尸都无法泄愤。
“其实...我都想起来了。”
越泽斟酌着要如何说,思来想去,还是直白些好,毕竟这人马上就要离开了,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越泽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而听到这话的赵璟淮心口一跳,急忙问道:“想起来?什么都想起来了?”
越泽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还如那时一般,澄澈信任,满是依赖。
看到熟悉的眼神,赵璟淮才真的相信面前的人回来了,是他一直在找的人,是他失去多年的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到了此时,赵璟淮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很想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走水,为什么会有扮作越泽的尸体,为什么这么些年了无音讯,为什么失去了记忆。
但他不敢去问,他不是傻子,在宫中这么多年,纷纷扰扰见过不少,勾心斗角更是别提。
他害怕,害怕是因为自己,害怕是因为父皇的宠爱,害怕是宫中的斗争......
越泽叹了一口气,思绪飘远。
“被陛下接回宫时,其实我很害怕,但你却一直陪着我玩,陛下对我也很好,还经常让我好好念书,以后才能当你的伴读。”
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缓缓道:“我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我的一生也会这样,可变故来的太快。”
赵璟淮很想阻止越泽说出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他却不能阻止,他也阻止不了这是他必须知道的真相,只有知道了真相,他才能为越泽报仇。
“其实我现在也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是有人将我迷晕,然后迷迷糊糊中,我被抬到了一辆马车上,再后来被丢给了人牙子,那人牙子收了钱,是说要带我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赵璟淮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越泽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再后来应该是到了都阳或者周边吧,我不记得了,被我爹娘买回去了,期间...期间因为那人牙子...我被我爹治好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赵璟淮想到曾经他问过越泽,什么情况下才会失忆,那个时候越泽说的是受到重大打击。
那一路上的越泽,又经历了什么呢?对方只是简单略过,但赵璟淮却明白,肯定是十分艰难坎坷。
他有些心疼,眉眼中满是怜惜,但越泽却浅笑道:“不过爹娘对我很好,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说到这里,赵璟淮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古怪:“你指的是,连续三天都吃面条吗?”
越泽一顿,眼神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赵璟淮却粲然一笑,似乎扫去了刚刚的阴霾:“亏你还是大夫,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越泽撇嘴,没说自己是哥儿,身子弱太正常了,只是对比汉子来说要娇弱一些。
这件事他还是想瞒着赵璟淮,毕竟从小瞒到大,也不差这一次。
两人又凑在一块说了会话,打开天窗说亮话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消融了许多。
临行前,赵璟淮拉着越泽的手,眼里全是对方的身影,语气认真:“等我回来。”
越泽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很清楚他和赵璟淮的距离,对方以后是要成大业的人,他...并不想被困囿于京城。
可他不愿在赵璟淮还未离开时就驳下他的承诺,这是赵璟淮对他的情意,他明白的。
赵璟淮跟他讲了自己的计划,若想让越泽不再成为那群人的目标,只能和他彻底断掉。
但对于赵璟淮而言,让自己和越泽断掉,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无法,二人嘀嘀咕咕了许久,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点子。
第二日,收到消息的霍骁携许多人前来,浩浩荡荡的,从都阳镇到东绕村,惹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有好事的村民探头探脑的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看车队浩浩荡荡的往越泽家去了,猜测是不是又是那位达官贵人来请越大夫看病呢。
霍骁走到院中,看到越泽后行礼:“越大夫,咱们又见面了。”
越泽笑着说道:“是啊,倒是没想到会这般巧。”
霍骁哈哈大笑:“是!也得感谢越大夫,若不是你,我家殿下恐怕......”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赵璟淮走了出来,却是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从前的粗布麻衣早已不见,身着的是墨色衣袍,从衣摆处往腰间爬着一条五爪金龙,金线栩栩如生,仿佛要将此人缠绕。
墨色的长发也被束起,金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其中的一点红宝石格外明显。
他的神情倨傲,不再是曾经面对着越泽时那般柔情温意,在这偏远山村里,他就像是坠入其中的神祇。
第44章
越泽不禁有些看呆了, 赵璟淮本就生的好,一双眉眼深邃,静静的看着某人时,仿佛要将人拉入眼底的漩涡中, 平时穿的粗布麻衣, 虽然也很难掩盖他通身的气质, 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如今换上这衣服一瞧,哪还有之前的样子。
越泽都不敢把现在这人和之前那人联系起来。
只见赵璟淮上前几步,看着越泽半晌没有说话, 转身进了备好的马车里。
这次的马车不再低调, 华盖繁琐, 层层叠叠如珠串,车身也不知是什么木材做的,尽显奢华古朴,在不远处, 许多村民好奇的打量着、议论着。
霍骁冲他行礼, 一挥手,身后的仆从便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越泽一愣,面前的霍骁却笑着说道:“这是谢礼, 越大夫可莫要推辞。”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上马车前端, 一扬马鞭,两匹黑头大马嘶鸣一声,抬起蹄子往回走。
等到浩大的车队离开,彻底堙灭在黄沙之中,越泽才堪堪回神。
那些仆从估计是被特地叮嘱过的,没把两个大箱子放在院子里, 而是搬到了里屋。
这时,门外有人走来,语气小心的问道:“越大夫?”
“嗯?”
他回过头,是润哥儿,他正小心翼翼的往里探头探脑,越泽看得好笑,出言道:“瞧什么呢?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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