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世择极少出镜,他多看阮丹青两眼。接着,转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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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
褚世择刚上飞机,收到阮丹青消息:「褚先生,我有事想与你说。」
「什么事?」
「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不准。等我回来再说。」
阮丹青在机场送父母登机后,已被他一径送到纽约曼哈顿区,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他的爱宅。
虽说他的房产很多,但这里才算是他最住惯的,有许多年来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精心布置和个人珍藏。
先前也带阮丹青来过两回。
阮丹青什么都不用操心,本人连同行李,一样不落地送过来。
他早在等阮丹青毕业。
直接放在身边,多么方便,省得他跑来跑去。
至于工作,当然一应给安排好。
阮丹青愿意,干脆就进他公司上班;不愿意的话,先住着,自己找也行,他随时可为其背书。
过两天想起来,问了问,家中仆人告诉他,说阮丹青看样子没在找工作,每日看剧、看书和打游戏。
褚世择听罢笑笑。
哦,不想工作也没事。
他已经养了一堆不上班的亲戚,不多阮丹青一个。
对他来说还更方便,什么时候回去,阮丹青都在家等他。
褚世择问:“他有没有问起我?”
对面欲言又止:“没有。先生。”
褚世择:“……”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光惦记着玩。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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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世择到家时,正捉到阮丹青在对牢电视屏幕打游戏。
吓得手柄丢到一边。
电子小人正在与怪物战斗,立时一命呜呼。
GAME OVER。
阮丹青关闭游戏,轻轻起身,来迎接他:“您回来了。”
刚走近,褚世择把他拉过去抱吻,许多次吻。
不一会儿,阮丹青被他推到沙发上,裤子、衣服一件一件陆续被丢在地上。
阮丹青数次想坐起来,又被压住,玉白的脸上很快沁出薄薄酥红,他说:“褚先生,我有事想和你说。正经事。”
又耍滑头?
褚世择好笑,前后动着:“你说就是了。”
他紧紧箍住阮丹青双手手腕。
阮丹青嘴唇刚嚅嗫了下,身子一个打晃,本来要说的话也乱了,只好先请求:“……您慢点。”
之后更是语无伦次。
这一夜。
褚世择有些过于放纵自己。
兴许是因为已经旷了好些时日。
兴许是因为阮丹青住进他的主卧。
自从上回后,他寻得一些新情/趣。
他吻遍了这副美丽年轻的身体,留下一块块暧昧惹眼的红。
看阮丹青舒服到难以言说地颤栗、低泣实在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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餍足后,阮丹青被褚世择拥在怀里睡觉。
两人的体温汩汩地传递给彼此。
阮丹青想,好似他们真是一对恋人。
他极是疲惫,倒头盹去。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他自己,被折腾得一塌糊涂,孤零零裹在蚕丝被子里。
他简单洗浴,下楼找了一圈。
仆人说:“褚先生走了。”又问,“您要吃点什么?”
阮丹青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
他等了十天,褚世择回来一趟,睡他一下又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问褚世择:「你这次去多久?」
褚世择:「要什么礼物自己去买。」
阮丹青:「不用了。」
十天又十天。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褚世择压根就不想好好听他说话。
阮丹青也心知肚明,他与褚世择,本就悬殊如云泥。
于褚世择而言,他只是个用以取乐、可有可无的小东西。
所以一忽儿对他好,一忽儿对他坏。
玩物就是玩物,玩物就是这样的待遇。
突然,他一天、一时、一刻都忍耐不下去了。
仆人又问:“您早午餐想吃什么?”
阮丹青:“和平时一样就行。”他头也没抬地随口一说。
他虽说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努力的人,却从不会有始无终。
就算摊子再烂,至少也要给个结尾。
阮丹青吃饱肚子,去书房手写了封辞别信,用青石镇纸压住。
他从衣柜里翻出件以前的衣服,普通的自己买的旧衣服。
一照镜子,仿佛恢复原样,本本分分。
像这两年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怎么要,可褚世择还是送了他很多。
日长月久下来,他身边几乎都是褚世择给的东西。没什么自己的了。
阮丹青拣出一些,很少,难带的也不要了,最后书包里只放了他的旧电脑、各种证件。
他几乎是孑然一身地离开了。
因为他没带什么,穿得又休闲,别人还以为他只是出门散步。
甚至园丁还和他打了个招呼:“阮先生,下午好。”
阮丹青极平常地回应:“下午好。”
一开始,他就只是想读完大学而已。
结果误入歧途,沦为玩物。
可,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他已付出他的代价,多余的他分文不要。
那么,对他的不辞而别,想必褚世择也不会在意。
第15章
回国后过去一周,生活平静无波澜。
于是阮丹青开始为秋招做准备。
他想,褚世择一定已读了他的信。
既然无动于衷,那估计就是默认放他离开。
他们之间钱货两讫。
理论上,谁也不欠谁。
这时的阮丹青也过了刚回家的优待期,父母开始看他横不是,竖不是,要他抓紧应届生身份,快点自力更生。
奶奶一向宠惯他,搓着麻将牌说:“急什么?乖宝在外国受尽洋人的气,吃够苦头,回来先休息一阵子再——白板,胡了!单吊财神!哈哈。”
他们家别墅盖成三世同堂的格式。
爷爷奶奶住一楼,父母住二楼,他一个人住三楼,往上还有四五和顶楼,只有每日晚饭固定坐在一起。
妈妈不高兴地说:“男孩子长大总要历练一下,不然一辈子宠在家里么?”
爸爸则问他:“考个公务员怎样?喏,给你看好几个岗位可以报名。不图你大富大贵,平安就好。”经过一场凶险之极的金融危机,他看开许多。
爷爷建议:“做老师最好。为人师表,清清正正。”
“要是工作找不好我再考。”
他这样说着,心里在想,万一褚世择又搞些吓人的手段,他就去考个公务员!
但褚世择并没出现。
这种事就是这样——虽然你不大乐意看到他,但他真的不来,你又觉得心里老大不自在。
分得不明不白,便总觉得像不清不楚地留着点什么。
所幸阮丹青回国后应酬多。
他算衣锦荣归,每日乐呵呵和朋友们出去玩。
这天也是。
阮丹青姗姗来迟,咖啡店的一方角落,几个朋友刚开了一局UNO牌。旁边放两盘小食,几杯冰镇饮品。
阮丹青火速加入战斗,不多时,气氛逐渐稠热,笑声不断。
年轻人坐一块儿玩,最受欢迎的活动便是聊八卦。
“诶,阮丹青,你是不是知道一个瓜?”
“哪个?”
“我听说你们那一圈赴美留学的学生里,有个男的,疑似偷偷被人包/养?每日放学被劳斯莱斯专车接送。”
阮丹青心里立时咯噔一下,问:“谁啊?”
几人嘁嘁喳喳议论。
“没说仔细。老闵那传出来的。”
“他的话不大可信吧?他和女朋友分手时四处编造人坏话,以前真没看出来他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要是真有这回事,圈子那么小,阮丹青一定也知道,是不是?”
阮丹青淡淡微笑:“没听说诶。”
众人哈哈一笑,没深究,又讲下一个话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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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丹青在一科技公司觅得一份技术岗职位,专业对口,报酬优渥。
当时读他这专业的人还颇少,所以找得很顺利。
工作地点在上海。
是个体面工作,但,阮丹青还是被降级为二等孝子。
他申到租金便宜的人才公寓,兴高采烈地搬入。
妈妈随搬家公司一道过来,看了一眼,难过地说:“芝麻大点的地方,怎么住人?都转不开身。”
阮丹青:“已经很好了啊!”
妈妈:“还没有你在美国住的房间好。”
阮丹青哽住。
不的,妈妈。
那是撒谎的啊。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为了和父母视频不露馅,急得不行,和褚世择说:“能不能让我回旧公寓一趟?……我哪有钱去旅游,怎么骗他们说我在酒店?”
最后,像情景剧似的,给他弄一角相似布置的背景,总归是糊弄过去了。
阮丹青哄妈妈:“但是国内安全,好吃的也多,离家里又近,周末下班我就回家陪你们吃饭。”
妈妈含泪点头:“你好好上班,钱不够就跟家里说。”又说,“谈恋爱的话,再多给你批准一些资金。”
阮丹青无语。
读书时,妈妈并不乐见他恋爱,怕他年纪青青就成了孩子他爸;而现在呢,刚毕业,又念叨他可以开始找对象。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在父母眼里,不管孩子做出多宏伟的事业,只要没结婚,依然不是真正幸福。
他和褚世择还聊起过。
褚世择笑话他:“小少爷,好像你上高中还每天父母上下班接送,这么娇贵?”
阮丹青很没面子,矢口说:“那是因为我之前放学不回家,跑去和女生约会,结果叫他们发现了,才被严加看管起来。”
说完,发现褚世择脸色不好,他咕哝:“是、是你让我说的。”
其实是有女同事、女同学向他抛来橄榄枝。
他是想把人生翻到新一页,可暂时还调整不过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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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
阮丹青被老板带去参加酒会。
尽管进公司还不久,但他已经是老板的得力爱将。尤其是这种需要露脸的场合,一应派他参加。
老板很快喝高了,喜滋滋地说:“看我多会罗致人才,这样才貌双全的小伙子也被我找到。看看,他这英俊逼人的姿容是不是简直能和年轻时的我相提并论?”他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一时间,桌上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漂亮、聪明又活泼的阮丹青大受欢迎。
忽然间,他很感激于褚世择处时时奉召的日子。
那么难搞的褚世择他都应付自如,别人有什么好怕的?
“小伙子,今年几岁?”
“啧啧,才二十三,真年轻。”
“年轻多好,光彩照人!”
“不像我们,都是一群老东西喽。”
“不,我不爱做年轻人。我想做中年人,有积累的中年人。”阮丹青自我戏谑地说,“之前我在外上学,发现自己除了年轻,一无所有,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蠢得要死,被人耍得团团转了还感恩戴德。”
旁边有脚步向他走来,走到他附近,恰好在他说完时停下。
阮丹青意有所感,转头看去。
看到褚世择。
褚世择全套白西装,里搭黑衫。
煌然灯光照的他如盛夏里的隆冬。
阮丹青一怔。
半边脸陡然烧起来。
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运气?
才在背后说人坏话就被本人听到。
他以后一定勿以恶小而为之。
周围人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有人认出来:“您是……您是褚世择褚先生吗?”
一群人如苍蝇采蜜地围过去。
阮丹青默默旁立。
不知过多久。
喧嚷中,褚世择突然失去所有耐心,望过来,唤道:“阮丹青。”
“阮丹青”这个名字已被他念过无数次,以各种语气,或调笑、或宠爱、或恶劣,纷繁不一,可总是气定神闲的。
唯有这次,像鸟雀盘桓,轻停,生怕会惊动,却仍然颤巍巍抖落花枝上一片细小水珠。
“小阮,你认识褚先生啊?”
有人打断。
阮丹青松一口气,含糊说,“褚先生曾资助过我学习金。”表示不熟。
他才不管褚世择脸色好不好看。
散席。
褚世择堵住他。
褚世择:“我们谈一谈,阮丹青。”
尽量温柔,不可急躁。
阮丹青一点没变,甚至,看上去浑身轻快。
他挠挠脸颊:“褚先生,我以为,这种事应该有不成文的规矩。结束以后,我自觉消失,不再纠缠。我也绝不会让人误会我有幸与您关系匪浅。”
第16章
褚世择面色铁青,不言不语,只是眼直直地盯住他。
阮丹青开始觉得头顶的白炽灯很烤人。
褚世择的瞳仁比别人要色浅一点,有时在光下近乎金,像某种蛰潜的山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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