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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昏君,但万人迷(重生)——倾寰

时间:2025-06-19 08:37:39  作者:倾寰
  加上彼时他还妄想做个明君,先安百姓后兴征伐的道理还是懂的。
  现下这两者他都不想选,麻烦。
  他撑了下扶手起身,踱步走下五节白玉阶,衣袍掠过草草躬身的南荣显,最终站在书中主角南荣承煜面前。
  南荣承煜一如既往地恭谨有礼,在他走近后躬得更深,唯恐冒犯天颜似的。
  南荣宸看得好笑,也便没忍着,微微勾唇,两指抽去他手中的笏板,随手一掷,在玉质击地的声响中复又转身迈上玉阶。
  “高忠,替孤传旨,禅位于…”
  半句话出口,他心口猝然一痛。
  [违规警告!请勿偏离剧情,否则将执行处罚。]
  他恍若未闻,站稳身形后迈上最后一级玉阶,“南荣…”
  刚吐出两个字,血腥味在喉头弥漫开来,呕出口血来,嘀嗒几下染红掌心。
  他抹了下唇角的血迹,发现没什么用,便不再去管,垂眸睨着跪了一地的众臣,以及为首的二位亲王。
  肃王南荣显非正统皇子,却非要来争这个王位,败在他手上之后仍不甘心。在他登基后,没少借母族势力跟他对着干。
  许是执念成魔,南荣显行事也越发混邪,此时听了他刚念一半的旨意,正抬头看他,眼里的野心和欲望烧得近乎疯狂,连藏都没藏。
  他有些幼稚的快感,系统这惩罚来得及时,让他只说出“南荣”二字,给他这个机会欣赏旁人希望落空的模样。
  正如上辈子大业将成班师回朝却被整个临越围攻的他。
  他复又前行几步,撑着御座坐下,再次看向南荣显,宣完整道旨意,“…承煜。”
  至于任务、惩罚?他没答应要接这个任务。
  他最厌恶受制于人,也不想要那个活命的奖励。
  系统最好直接把他罚死。
  左右他如今一无所求,南荣显如今空奢望一场的神情看过也没什么趣。
  甚至哪怕上辈子所有讨伐过他的人此刻都血溅当场、抄家灭族,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只觉得脏。
  可见报仇这事也不过是折腾自己,不过废几句话的功夫耍弄一下还算值得。
  至于抓住重生的机会改变命运,青天高黄土厚,人各有命,改它作甚。
  一时之间,系统365狂报[一级违规],众臣齐呼“王上三思”,南荣承煜守礼仪知尊卑的面具似乎也碎了一角,不顾礼仪地跟南荣显一左一右踏上御台。
  看来这次他又当了替南荣承煜立“心系君王”人设的工具,甚是扫兴。
  这次没道理再忍,他隔着袖袍虚握住南荣显的手腕,“另,以肃王为摄政王,共襄朝政。”
  南荣承煜这个主角要坐王位,总要跟疯狗互咬一场。
  于此同时系统发来一条骂他做得过分的评论—
  [三级违规评论:猫猫怎么一次奖励两个人啊,太过分了,我也要!!(哎呀,人家摔倒了.jpg)]
  
 
第2章
  这便过分了?另个世界的读书人见识也甚短。
  目的达成,南荣宸松开那截袖袍,又补一句,“相信肃王兄定不会让新君和百姓失望。”
  系统的惩罚一点不留情,以至于他恍惚间觉得掌心那片衣袖带着温度还扯了他一下。
  一片“传太医”、“护驾”的混乱中,两道话声响起,“王兄,臣弟定会彻查此事,临越也只能有你一个王上。”
  不用想便知道,这般漂亮话是南荣承煜说的,规矩有分寸,挑不出半点错处。
  不过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南荣承煜虽跪在地上,手上却不忘趁他之危胁迫于他,攥得他手腕生疼。
  他上辈子实在眼瞎,竟会觉得他这弟弟庸诺。
  王位他给了,主角南荣承煜如何接下他管不着,别说这样暗暗威胁,就算杀了他他也懒得去编让位的理由。
  且让这满朝忠臣贤王去争个痛快。
  “襄王,这贼喊捉贼的把戏也是在民间学的么?”
  “阿宸,王兄带你回去。”
  这两句尖酸黏腻的话出自南荣显。
  这两人一个隐藏颇深,一个行迹疯魔,还都是正统皇家人,互咬起来正合适。
  南荣宸没再动作,由着南荣显拨开南荣承煜的手,趁着二人较劲的间隙拂袖起身。
  [警报!继续违规将强制休眠。]
  闻言南荣宸看热闹的心思歇了大半,漫不经心地开口,“若还想让孤做那任务,就听孤的,要不了一刻钟便可见分晓。”
  系统刺啦两声,似在思考,[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南荣宸朝大监招了招手 ,“既然争不出个定论,便让王剑来断。高忠,取王剑来。”
  高忠跪在地上,冷汗几乎浸透一身衣袍,上个早朝脑袋就这么被别在了裤腰带上,一口气没松下来心又提到嗓子眼。
  饶是他曾在先帝身边侍奉数十年,一时也看不透当今王上要用王剑断何事,但也只能竭力稳住气息应下,“是,王上。”
  王上为太子时便颇有手段,又染过一身战场的杀伐气,所幸登基一年来还没有成为暴君的苗头。
  可看这情形,今日怕是要见血。
  奉上王剑后,他自当退到一侧,省得血溅到身上。他一个阉人现在又能做什么,最多暗示史官记下今日这笔。
  南荣宸摩挲几下剑柄纹路,利落抽出,在高忠欲起身退下时偏开力道,剑背打掉高忠头上的帽子,又削去他一缕灰白头发。
  高忠是先帝那朝的大监,在新朝第二年便早早告老,直到南荣宸被讨伐之时,不知从何处赶来指认他弑父杀君。
  眼看着高忠跪在地上直打哆嗦,南荣宸温声开口,“高公公不必紧张,孤只是试试剑锋。”
  高忠闻言一脸惶恐地请“御前失仪”之罪。南荣宸配合地继续宽慰,“高公公侍奉先帝多年,今日又帮了孤大忙,如今也该回乡颐养天年,孤又岂会怪罪?来人,送高公公下去休息。”
  两句话间,高忠额间冷汗再次覆了满头,总觉得王上那句“帮了大忙”意有所指,但也只能暂且稀里糊涂地应下,“奴才…多谢王上。”
  什么人都杀只会脏了王剑,南荣宸略拂手示意他退下,“天下三分已久,临越问鼎天下是大势所趋。”
  满朝大臣还没从国君当朝禅位的事中缓过来,就又听到他们王上这番雄图大志,暂时顾不上心中各怀的鬼胎,齐齐道了一声,“王上仁德圣明,大业指日可待。”
  大业如何尚未可知,眼看着王上染上喜怒无常的毛病,他们日后恐怕前途堪忧。
  南荣承煜自御台退下,恢复往日端雅模样,“月氏之事困在粮草,王上为此事急火攻心,臣弟愿为王上分忧,七日之内筹得粮草。”
  见襄王跳出来把筹粮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朝中老狐狸大概有了论断—今日这出闹剧多半是王上和襄王设的局,奔着筹粮草来的。
  想想也是,王上虽年岁不大,但心思深不可测,做出当朝假意禅位的事,定然自有他的道理。
  王上曾立誓不成大业便不娶妻生子,履诺至今,膝下无子。眼看着统一天下还不知要多少年,朝中襄王和肃王两党便开始重操旧业,斗个没完。
  不论原因为何,王上传位于襄王的旨意满朝皆知,这等机会不能明着用,也不能放过。
  户部侍郎许则安上前开口,“臣等替众将和边关百姓谢过王上与襄王…”
  他刚说完客套话,暗示王上信任襄王、有传位之意的话还没奏出,就被一道玩世不恭的话声打断,“许大人怕是老眼昏花,人也糊涂了,从哪看出王上是急火攻心?还是说许大人也知道令郎在州府强抢良家妇女、打杀百姓,这才急着替襄王争权好包庇令郎?爱子之心嘛,本王也理解,不过还是要公私分明的好。”
  许则安听完这话脸白了一圈,手中的笏板险些掰断,暗骂自家不争气的逆子之余,实在搞不懂究竟有什么地方开罪了肃王,竟惹得让这尊瘟神纡尊降贵地说这么多来驳他,斟酌半天也只回出两句,“王爷误会了,王爷慎言。”
  “许大人还是先劝襄王慎言,筹不来粮草是欺君之罪,强征粮草更是祸国之罪。”
  粮草如何,开不开战,战果如何,南荣显都不关心,甚至这天下落到谁手里也都没差,他单纯喜欢看热闹。
  今天这戏本来看得好好的,襄王非要顶着笑面出来碍眼,既扰了他的兴致,那就都别好过了。
  南荣承煜偏偏很没眼色,格外话多, “有劳肃王兄担心,臣定不负王上信任。”
  信任你?配么?南荣显冷嗤一声,他尚在御台上,不加遮掩地自侧面看向御座上的人,冕旒之下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此刻染上水色,眼看着眼眶也似是红了几分,南荣宸竟是…哭了?
  也不奇怪,南荣宸儿时也曾为一只兔子哭上半天,那畜牲的坟估计还在书斋墙角。
  不管是真是假,当朝哭出来都够懦弱,让旁人见到足以让皇家颜面尽失,可到底比平日那装模做样的尊容顺眼许多。
  麻烦,他上前半步开口,“王上,国事不妨改日再议,还是先保重身体。”
  南荣宸胸口痛意更甚,八成是那灵智不全的系统在借此威慑他。
  眼中亦有湿意蔓延,钻心之痛虽然难捱,可他也不至于疼哭,但架不住血肉相牵,控制不了。
  他这双眼上辈子就这么不中用,重来一次果然还不长进。
  此前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因此轻视他的人打服便是。现在才恍然明白:懦弱惧痛、贪生怕死,遇到点伤就轻弹眼泪,这般反派才能衬托主角的飒爽英姿。
  想通这处关窍后,他轻笑一声,伸出三指细细擦过剑锋,没管方才的争端,接上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不过孤以为,诸位都做不了忠臣。”
  殿上又是一片寂静,站在最首的周衍知神色微凛,拄着龙头杖起身,“王上,可是朝中有何变故?”
  “周大人不必担心,朝中自是一派平和,”南荣宸作势收剑,“只是孤思前想后,不愿趟这趟浑水。”
  他习剑数年,腕上稍一用力,泛着寒光的剑锋便极有准头地刺进血肉,痛意更甚,不过无妨,一劳永逸的事,很值当。
  上辈子他被萧元倾那箭射得丢了王剑,苟活半月,还要在狱中咬腕自尽,死得太不光彩。
  重来一次总不能再被系统强制休眠,沦为鱼肉。
  一剑穿心,他毫不留情地拔出王剑,彻底断送自己的生机,在王剑落地的叮当响中倚回御座上。
  “王上!”
  “来人,快传太医!”
  “来人,护驾!”
  …
  满朝大臣哭丧声一声大过一声,好像南荣宸说他们“不是忠臣”冤枉了他们。
  系统也跟着滴滴个没完,南荣宸无所谓地开口,“反派早死晚死也没区别。”
  系统显然没被安慰到,又报了几条违规评论—
  [呜呜呜,老婆不要啊,怎么这么想不开,死遁也好啊!]
  …
  [妈的一群老登,有能耐去舔主角啊,逼死南荣宸算什么本事!]
  [没逝的,我会自己看同人。。]
  人之将死,另个世界有些读书人说话还算中听。这么看来,这辈子没白来,多了份临终关怀。
  血色入目,南荣显两步间冲到南荣宸身侧,慌乱中踢开剑把人圈在怀里,柔声低唤两声没得到回应,便用染了血的手虚虚掐上那截白如雪玉的脖颈,“南荣宸,你又耍什么手段,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我要…”
  还没等他“要”出个所以然,就被南荣承煜抓住衣袍一把掀开,“不想让王上死就别在这儿发疯。”
  “司命大人,还请替王上疗伤。”
  “他是死是活与本王有何干系?”南荣显挣开袖袍,目光仍然黏在南荣宸身上,如淬毒之蛇,人却难得收了反骨,没再上前。
  司命承巫神之谕,卜卦问神自是不在话下,更通岐黄之术,曾救下几城身染疫病的百姓。
  民间因此盛传,司命得巫神赐药,能起死回生。
  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唯物主义者,南荣承煜当然不信这些,可架不住他知道后续剧情,别管是再世华佗还是装神弄鬼,司命确实能救活快死的人。
  司命单膝跪在御座一侧替南荣宸把脉,万人之上的君王此刻苍白如瓷偶,他触及那截凝脂般的手腕时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他本是奉太后密令前来献卦,谁知慢了一步,意外卷进这等稍有不慎便会脑袋搬家的事中。
  此刻手中脉象渐无,君王唇角心口的血色反而愈发浓艳,似能蛊惑人心——能给王上陪葬也是人之所幸。
  俗世君王可不配让他为之而死,待手中脉象全无,他起身后语气淡然,“殿下,这剑重伤心脉,臣无力回天。”
  南荣承煜双眸晦暗不明,“司命想好再答。”
  “臣承巫神之命,前来献上新卦。”司命直视南荣承煜,有恃无恐地开口,“岂料王上不幸殒命,还望襄王莫乱了方寸。”
  南荣承煜目光逐渐阴沉,炮灰么,之前没少见,刚开始都这么自信,非要被他的主角光环闪瞎眼才老实,“说起来本王都不清楚司命姓甚名谁,天下人想必也不知道。这么来看你这业务谁都能做,也是时候该换个听话的。”
  都道襄王宽厚过头,也不慕权力,是梁家强行架起的傀儡。
  原来是场骗局,襄王正打算用他的命演一出兄弟情深。
  司命面上不变,“听话的未必忠心,臣自有太后和王上看重的长处。”
  便是王上薨逝,明眼人都能看出,襄王身后的梁家也远不及太后的势力。
  “没用的东西,”南荣显懒没再听他二人扯皮打哑谜,冷嗤一声,转身看向刚赶来的太医,嘴角倏然噙起两分笑,像是已经冷静下来,“若医得好王上,许你们满族荣耀。医不好么,举家给王上陪葬。”
  满朝大臣并一排太医跪在殿上颤颤巍巍,不过但凡耳清目明的都能看出两位王爷此刻正在作戏,天家哪有手足情深这东西,等演完还有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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