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承运身穿龙袍,不知道那身金黄色的衣袍是能给他法术加成还是能保命,穿上之后就人模狗样的,对他们道:“许先生,我敬佩您,但您杀了我这么多守卫,也应当给我个解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许镜生身上。
徐朝和江留看着自家师尊,白筱伪装的凌岱也转头看向他,眼神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太子庄常也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干什么。
即使被全体注视,许镜生依旧悠闲的站在原地,看起来并没有被威慑到——事实上,在场的只有庄常把那皇权当回事。
许镜生看了眼皇帝,拿着符纸把玩,下一秒,那道符纸就在他手上燃烧成灰,没有一点声响。
对上两父子震惊的目光,许镜生无所谓的笑了笑:“难道庄常没和你说过,我活得比你们朝代久吗?”
当然说过,只是天子心比天高,觉得自己真是真龙天子了。
庄承运在龙椅前,见状下意识看向国师,但凌岱一脸“我都叫你别惹他了”的表情,他才开始感觉不对劲,看向许镜生尴尬的笑了一声,依然维持着上位者的语气:“这件事有点误会,这次请你们来主要是……是祭祀仪式的事!”
他完全忽略了庄常震惊的目光,看着许镜生,生怕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于是一场鸿门宴就这样变成的邀请许镜生参加半月后的祭神大典。
许镜生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的听庄承运讲,几日后在郊外有一场狩猎比赛,回来后举行祭祀典礼。
许镜生想了想,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祭神?但我见京城中也没多少庙,百姓似乎不太信神?”
庄承运笑了笑:“我国百姓只是比较能吃苦能干,但对神明还是很敬畏的。”
许镜生撑着头,看着他,微弯了弯嘴角,不太在意道:“没太看出来。”
在场几人心思各异,白筱在心底苦苦思索着许镜生到底什么身份,徐朝施了个隔音术,和江留讨论回去之后吃什么的重大事情,庄常听着两人的谈话,目光却落在许镜生身上,显然对他充满了好奇。
不过许镜生也是唯一一个敢让皇帝介绍节日的,甚至到最后他还有点无聊,起身道:“好,我答应你参加祭祀仪式,但你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抓我们。”
皇帝当然是同意,恨不得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许镜生几人离开后,大殿瞬间空旷下来。
白筱抬起手,刚准备找个理由告退,旁边的庄常动作比他更快,衣袍一掀就跪在地上,语气坚定道:“父皇,儿臣想上山修道。”
“啊?”
还没等庄承运有什么表情,白筱先惊讶了,看着庄常,神色复杂:“你怎么想不开要修仙?”
想想又和自己没关系,而且以他的资质能不能入门都是个问题,白筱惊讶过后就耸耸肩,不打扰他们俩聊家常:“随便,我先走了。”
父子俩看着白筱走远,面面相觑。
.
后来两天过得特别清净,不止是因为他们这里地处偏僻,因为那天的事过后,宫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绕着他们这走,后来后宫里的妃子议论久了,就变成这处偏殿有人吊死,所以邪乎,导致后世总有宫人妃子在此上吊,从而使人们更加相信那古怪的传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许镜生正在里面住的好好的。
就算和庄承运说过允许他们在宫里随意走动,但许镜生又不爱出门,每天在院子里晒太阳,没有太阳就在屋子看书睡觉。悠闲的模样不像在做任务,反而像在度假。
这天下午,四人都在院子里,外面古铜色的大门被敲响。
叩叩——
几人同时朝门外看过去,但没有一个人走去开门。
谢晏最先转过头来看向许镜生,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开门。
许镜生靠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对谢晏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谢晏把大门打开,看见了门口的凌岱,一时有些顿住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称呼,有些不熟练的请他进门:“国师先生,你好。”
白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许镜生竟然没告诉他的徒弟们这件事。
恰巧许镜生也从椅子上起来,看向进来的白筱,意料之中,他抬手一挥,一道法力便笼罩在院子上方。
他看向白筱,语气平淡道:“你不是怕他们监视,我在上方设置了一个屏障,放了个傀儡出去,这下不用担心了。”
白筱看向许镜生这么平淡的就说能瞒住神仙的耳目,虽然他们不一定会关注自己这个棋子,但还是再次勾起了她对许镜生的好奇。
许镜生喝了口茶,见她目光探究,于是真诚发问道:“需要自我介绍吗?白掌门。”
“啊?白掌门?”最先震惊的是徐朝,他看了看师尊,又看了看凌岱,“是那位叫白筱的掌门吗?”
白筱看着徐朝,觉得许镜生这徒弟挺可爱,配合的回话:“……是的,合欢宗的那个白筱。”
江留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那白掌门为何还要保持伪装?”
白筱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耐心解释道:“因为这是我合欢宗的独门秘术,脱下这层皮就不能装上了,所以我要等事情结束后才能变回去。”
谢晏隐隐察觉出不对劲,问道:“那真正的凌岱呢?”
“死了。”白筱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他们涉世未深,而且和凌岱的关系不远不近,
好在许镜生没有让这样的画面维持很久,转身对白筱说道:“聊聊当下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的?”
白筱在石桌前坐下,看着这几人清澈的眼神,有一种在和小孩讲故事的感觉,语调也不自觉放慢了。
第70章 留在京城
“大概一千年前, 那时仙门大试还在,合欢宗正好是那一届的主办方,在比试的时候, 下凡而来的上仙似乎有意无意的暗示我。”
“他叫何仪,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之前也暗示过你们掌门。但他总是问我想不想飞升,想不想变强之类的话。”
“我当然想, 因为小时候……, 总之我特别想要飞升, 想要权利。”
“然后他们就给我看了失心雾, 告诉我失心雾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但前提是要乖乖听他们的话,因为他们才能决定人间修士谁飞升。”
闻言,许镜生抬眸看了她一眼。
白筱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们在让我站队,但我那个时候太单纯了, 还觉得上仙们能看得上我是我的走运。”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告诉我在人间寻找适合当做养料的城市, 让我用各种方法将失心雾扩散到更多人的身上。”
“后来有一次我去蓬莱仙岛汇报进度,无意间撞见了那片海下的尸体,他们才告诉我一点点真相——是为了某件东西,他们找到了能让他们变成真神的方法,但是需要献祭万物的灵气。”
“但帝君大发雷霆, 不同意这件事,然后天庭分出了两派,因为天界严令禁止损害人间灵气, 于是他们就只能在暗地里做这件事,就找到了我。”
“那个时候我还想逃,但他们已经能操控这东西了。”白筱说着, 伸出手给他们看。
只见原本还干干净净的手上瞬间爬满了黑色纹路,想密密麻麻的蜈蚣一般,还往皮肤外面冒着黑气。
白筱收回手,习以为常的道:“那时我想逃已经晚了,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让我死。”
“后来的事就和你们想象中差不多,我花了近千年的时间将失心雾悄无声息的埋在人间很多城池中,然后将一部分黑雾引到杨合身上,这样至少不会第一个怀疑到我身上。”
其实并不全怪她,天界的人找她说明这番“事业”已经快成了,只差人间的灵气,如果不是白筱也会是别人。
许镜生听了却问道:“所以是一个人能操控失心雾还是一群人?”
白筱想了想,道:“只有几个,有一个我印象很清楚,那位上仙的法器是一面镜子,我只见过一次,好像是他们的首领。”
“除了绍城,双清城,延门,京城,还有哪里有失心雾?”许镜生问道。
“它后来已经在人间的每处都蔓延开,”白筱提了个醒,“除了这五个地方,还有南疆和魔界。”
许镜生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挺一视同仁,连魔界都考虑到了。”
白筱看着他没说话,接下来就听见许镜生道:“那白掌门与其在当他们的傀儡,不如和我做交易。”
他在白筱面前,伸出手,白筱低头看见从袖子里,爬出的一只小虫,黑溜溜的,还有点胖。
是蛊虫。
蛊虫被递到她面前,好奇的抬起头嗅了嗅这个未来宿主,然后安分的待在许镜生手上不乱动。
白筱看了一眼,温温柔柔的笑道:“没想到微尘长老竟然会蛊。”
“略懂一点,”许镜生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解释,将选择权给她,“我可以帮你除去体内的雾气,但防止你两头白面,必须服下它。”
许镜生提防自己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他给出的交换是消除她体内的雾气。
她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一旦她自己使用法力,那些上仙就会发现,然后承受千万倍的反噬。
许镜生能瞒过天界?
“白掌门快点想,我手有点累了。”许镜生冲她微微一笑。
白筱狠狠心,看着那黑色虫子,就把手伸了出去。
那个黑色的小虫就爬到白筱手上,沿着她的手臂爬进衣服里,爬到脖子后,在脊骨的位置划开一道口子,顺着一节一节脊骨爬下去,消失在衣领下。
许镜生收回手,看着白筱:“好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关于他们的动向的消息告诉我就好。”
“这么容易?”白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转念又想到什么,“你该不会还想去魔界吧?”
“嗯,”许镜生点点头,随口道:“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许镜生才是掌握她生死的人,白筱自然不能问他的身份,只好随口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像活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这一件事,其他事没见你这么上心。”
许镜生笑了笑,开始赶客:“回去吧,不然要被发现了。”
白筱起身,看了看他这三个徒弟,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唉,来合欢宗多好。”
江留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垂下眸,继续沉默着。
好在白筱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做停留便离开了。
人一走,原本紧张肃静的氛围顿时松懈下来,徐朝赶紧去把门关上,转身道:“天吓人了这也,国师变白掌门。”
谢晏对许镜生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去魔界吗?”
“是去南疆。”
许镜生撑着下巴,手上的木串挂在小臂上,树枝上的枯叶摇摇欲坠,轻轻一吹,就被秋风带走,飘落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一只手扫下桌上的叶子,不知何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镜生脑海里想了一遍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路线,包括他们将要去的魔界和南疆地区。他们离白城越来越近,而且南疆东边,魔界南边,即使这两块地域宽广,还是不难看出是将白城包围其中。
咚——
锣鼓声逐渐消退,远处的京城城墙已然成了天边一条平直的线,而他们身处的狩猎场上聚集着几乎整个朝廷的大小武将——当然还有一部分文官。
皇家狩猎场很大,平原树林,包括一部分山崖。三天后,大家共享捕获到的猎物,其中头彩会被献祭给不远处的雪山山神,祈求国泰民安。
许镜生站在营帐前,从那座直入云霄的高山上收回目光,落在中央欢呼的人群,他的沉静格格不入,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这里的生灵都属于那座雪山,如果真的有山神的话,他们早就死了。”
拿着山神的子民向神许愿,他也是不理解人的想法怎么可以这么逆天胆大,而且还逻辑自洽的传承了几百年。
谢晏抱剑站在他身旁,像个守卫军,看着远处庄承运与大臣们一同举杯欢庆,阴沉的天也挡不住的欢快氛围。
下午正是风大的时候,树林里发出尖锐刺挠的声音。
谢晏和他一起在营帐门口,看着一匹匹马被牵出来,每一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
本来还没什么想法,直到看见一个太监牵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被冷风吹得有点冻僵的思绪才缓过来。
谢晏半信半疑的问:“师尊,我们也要参加吗?”
太监打过招呼把马拴在营帐门口,许镜生摸了摸黑马,轻笑道:“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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