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拿。”
傅柏宁之前就见过那些东西,有的没标识,有的换了包装,他只以为是胃药或者维生素之类的,根本没往怀孕方面想。
他照顾着谢存秋吃了补剂、泡了澡,给对方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又给吹干头发,最后把人妥妥帖帖地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当然,没忘了给这枚大珍珠涂抹精油。
看得出来,谢存秋在尽量照顾好自己了,除了宝宝发育不错,肚子上也没长妊娠线、妊娠纹,这估计跟体质关系很大,但也侧面代表了对方的用心,这归根究底源于对这个孩子的爱。
对孩子的爱。
这短短一句,在他的心头来回翻卷了好几遍,忽然有些怅然。
他在床边坐了半个多小时,确认谢存秋睡得香沉,才拿过笔记本从另一侧上床,调暗了灯光,只留下了柔和昏沉的夜灯,接着打开了浏览器。
一夜无眠。
谢存秋这一晚睡得相当相当好,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身边人便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他跟傅柏宁贴了贴脸颊,嗓音带着些晨起的微微沙哑与低柔,道:“这是有宝宝之后我睡得最好的一晚。”
可看着神情倦懒柔和又明显带着依恋的爱人,傅柏宁的心情十足复杂。
他一晚上没睡,净在看男人怀孕相关的资料了,从社区里琐碎细致富有生活气息的经验贴,到专业词汇累出不穷的专业文献,他都没放过,看得越多越心惊。
即便一开始就好好照料,流产的可能性依旧不低。
孕期的艰难就藏在那些字字句句的注意事项里,密密麻麻,针尖一样在扎在他的心上,带来绵密的无休止的刺疼。
谢存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那么多补剂和针剂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八个多月,每一天又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不去想,想得越深,心里便越沉。
他的啾啾到底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这么一想,他就连呼吸都是疼的,心疼、愧疚、自责,种种情绪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谢存秋缓过神后,就发现了傅柏宁的不对劲,瞬间清醒了。
对方一双眼通红,眼底带着倦色,显然是一晚上没睡,而且情绪也不对,这怎么跟要哭了一样!
睡觉前还没事……也不是,顶多算是没什么大事,他略有猜测,但拿不太准。
他伸手捧着傅柏宁的脸颊,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傅柏宁握住谢存秋的手腕,嗓音沙哑得不像样,反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强撑着一个人度过这八个多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万一?”
谢存秋注视着傅柏宁微微泛红的眼睛,瞬间就被里面漫溢的心疼与恐惧所吞没,这一瞬间,再怎么难都值得了。
对方是在问他吗?
不,一半在问,一半在陈述,最了解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第65章 章六十五
谢存秋眉眼微弯, 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爱人,缓声回应了需要自己给出答案的那一半,认真道:“想过可能的万一啊, 我心态再好, 也不可能不想,知道宝宝存在的时候我就想过,想了很多。
“比如——
“会有危险,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并发症,或者是其他意外, 最严重会丢掉这条命也说不定, 还有可能哪怕宝宝出生了,你也没喜欢上我……
“我都想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值得做。”
傅柏宁攥紧了谢存秋的手腕, 紧盯着神情尽是坦然的人,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怒,“你就这么、就这么……”
谢存秋眨了下眼睛,凑过去在傅柏宁嘴唇上亲了一口, 接着道:“该骂的佳霖很早就都骂过了,说我太轻率,说我是个偏执的疯子,我认。
“这件事确实做得有点疯狂,但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向眼前人的目光越发眷恋而温柔, 道:“你值得。”
傅柏宁的眼眶酸涩得要命, 喉头处是一阵发涩的疼,半晌,他什么也没说, 倾身搂住了他的爱人。
谢存秋揽着傅柏宁的肩,在对方背上拍了拍,“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么,另外的应该不用我解释了?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傅柏宁沉默着,他确实清楚。
谢存秋是多高傲的人,不可能接受他因为一个孩子跟对方在一起,这朵高岭之花要的是最纯粹的感情,只关乎这个人,跟其他任何事物都没关系,哪怕是有着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如果他没表白,如果他没许诺一辈子,对方九成九等孩子生下来了都不会告诉他。
决然至此。
他把脸埋在谢存秋肩窝处,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好一会儿才闷声道:“选择隐瞒,是你会做的事,只是……辛苦了。
“我很抱歉,存秋,终究是我缺席了。”
谢存秋揉了揉傅柏宁的头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没说,你不知道,谈何缺席?我没怪你什么,而且虽然你不知道,但其实已经很照顾我了。”
“可我应该做得更多。”
很好,这是在钻牛角尖。谢存秋两只手费力地把自己肩上那颗脑袋挖出来,捧着对方的脸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诚诚恳恳道:“你再这样我要内疚了。
“真要掰开揉碎了斤斤计较的话,我还剥夺了你们父子互动的机会,我是不是应该愧疚后悔到地心里去?
“左右我们在一起了,现在我没事,宝宝也挺好,往事不论,向前走、向前看,你要还耿耿于怀,老公——
“不如过两年我们再生一个?给你弥补弥补遗憾。”
“不要。”
傅柏宁拒绝得干脆利落且斩钉截铁。
他知道谢存秋这是在打趣,但还是严肃回绝道:“这些苦头吃一回就够够的了,还有,一个孩子的到来应该是基于爱,而不是为了去弥补谁的遗憾,或者给谁充当工具人、筹码。
“这话你自己说的,别不认账。”
谢存秋想了下,类似意思的话自己确实说过。
他用力揉捏了几下傅柏宁的脸颊,道:“嗯,我说的,我一定做到,孩子的事情我们顺其自然,你当次次都能有那晚上的好运气?想怀孕很难的好嘛!万里无一。
“我可能是天赋异禀,但你绝对不遑多让。”
傅柏宁被谢存秋这话逗笑,心里虽然还是沉甸甸的,可也宽慰许多,就像对方说的,有惊无险,好在一切都过来了。
是该往后看。
他直起身,暂且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早餐已经做好了,去餐厅吃?在卧室也行。”
谢存秋伸出手,“去餐厅吧,我去洗漱,吃完饭你陪我睡个回笼觉,不许碰手机电脑,就睡觉,纯睡觉。”
傅柏宁揽着谢存秋的肩膀把人带起来,又给对方穿好毛茸茸的拖鞋,应道:“好,听你的。”
两人吃过早餐,又一个回笼觉睡到中午。
午饭后,傅柏宁搂着谢存秋躺在落地窗边的躺椅里晒太阳,道:“我们同居吧?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好,水到渠成,我没理由拒绝。”
谢存秋答应得很利落,他清楚傅柏宁这么说的意思,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对方可能不会这么快跟他提同居,肯定还是想着多照顾他。
顺着爱人的意思来吧,这个劲儿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过去。
次日早上,傅柏宁一路把谢存秋送到了办公室,何旭瞧见两人直接就呆住了,尽管礼貌又克制地没有盯着自家老板使劲瞧,但震惊之情已然溢于言表。
谢存秋对此相当淡定,他今天没用束腹带。
准确来说,是以后都不会用了。
昨天晚上傅柏宁收拾东西,一言不发地把他所有的束腹带都给打包丢掉了,对此他除了心虚就是真诚地表示配合。
傅柏宁对何旭的不知情很满意。
昨天他问过了,这件事除了医护,只有叔婶和余佳霖知道,他倒是有点庆幸和后怕,亏得还有发小能说说、能帮得上忙,不然一个人更难熬。
他跟何旭交代完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后,走到坐在办公桌边的谢存秋跟前,跟对方交换了一个脸颊吻,“累了就休息,蛋糕和小饼干适量吃,下午忙完了我来接你。”
“好。”
谢存秋从善如流地应着,拉住了傅柏宁的手轻按在腹部。
傅柏宁的手僵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昨晚上睡觉时给了谢存秋晚安吻还不算,对方非要他也给宝宝一个,说这时候的崽崽都有意识了,不能忽略孩子。
他到底没捱得住爱人的目光,在对方的腹部留在了一个轻吻,这感觉十分奇妙。
并不让人讨厌。
他收回思绪,缓了口呼吸,看着谢存秋腹部那一抹弧度,小心地摸了摸,道:“宝宝乖乖,下午见。”
听见这话谢存秋才满意地弯起眼睛,“走吧,下午见。”
傅柏宁离开谢氏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但不妨碍他做该做的事情。
上午他在傅氏,把不能带回去的工作集中处理了下。
然后联系了余佳霖,两人在医院碰面,跟对方聊完,他打印了谢存秋的全部档案资料,又和主任以及主管医生仔细聊了快两个小时。
这中间他还跟潘钰沟通了不少事情,一边安排人手去别墅收拾东西,一边去采购。
从医院出来他回了趟别墅,带上没让其他人动的东西,接着五点半准时到了谢氏,接上谢存秋回家。
他面色如常,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谢存秋扫了眼车后座的东西,自自然然道:“吃奶酪火锅吧?有些天没吃火锅了。”
“行。”
谢存秋又问道:“你东西都搬完了?”
“你那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我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杂物,不麻烦,今晚上就能整理好。”
谢存秋点点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宝宝,看向身边状似没什么异样的傅柏宁,尽管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出来对方不太对。
他开口道:“佳霖跟我说你去医院了,还复印了我的档案。”
“对,就在后座放着,晚上回去我再仔细看看,不过……”傅柏宁停顿了几秒,道,“看样子之前对魏梓豪太手软了。”
谢存秋就知道,傅柏宁身上带着平静的杀气。
他档案里最要命的一条就是“先兆流产”,医生应该把其中的风险说得很清楚,一不小心会要了命的,这跟魏梓豪直接相关,依着傅柏宁的脾气,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没劝,一个小角色而已,只道:“你看着办,魏梓豪现在也扑腾不起什么浪花。 ”
“他好处理,但是你呢?”
谢存秋心里警铃大作,还是没逃过去!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还算镇定地拍了拍傅柏宁攥着方向盘的手,宽慰道:“这不是没事嘛,真的,我没那么脆弱,宝宝也很坚强。”
傅柏宁瞥了谢存秋一眼,“等真出事就晚了!”
好么,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又是自责,谢存秋难得对傅柏宁这么无奈,可算是哄不好了!这茬该怎么过去?
他直接问道:“事已既此,你想怎么办?”
傅柏宁想到医生说的那些,正色道:“医生说以你的身体状况,最多到三十八周就要做手术,在那之前,居家办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接住院。”
嚯!
谢存秋一挑眉,这就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自己觉得没问题,在家和在公司五五开差不多,但傅柏宁肯定是不答应的,他思量了会儿,到底还是点了头,不为别的,只当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些。
他应声道:“那就在家,比医院舒服。”
“好,”傅柏宁的心情随之好转了些,又道,“我毕竟没办法一直待在家,之前你叔叔婶婶安排的有做饭阿姨,你跟她相对熟悉一些,她那边没问题的话直接住家,工资我来开,总而言之,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
谢存秋皱起眉,“我不喜欢家里一直有外人。”
傅柏宁不无焦躁地点了点手指,看外面的车流都烦得慌,听见这句拒绝,他压了下情绪,道:“或者这样,我出门的时候让她来陪你,好不好?
“啾啾乖,还有不到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承担不起后果。”
孩子倒是其次,但大人出事了怎么办?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甚至都不愿意去设想。
谢存秋皱起眉,傅柏宁的焦虑很明显了。
大概是对他的担心、对自己的自责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才会这样,将心比心,他能理解对方这份坚持,换了他,他能不担心么。
想到这儿,他乖觉道:“那好,我答应你,按你说的办。”
“乖,明天给你做小蛋糕。”
“嗯。”
进入公寓地下停车场后,傅柏宁只拿了打印好的档案,牵着谢存秋上楼,余下的东西稍晚些让管家们送上来就好。
进了门,谢存秋直接把跟在后面的傅柏宁按在了门上,凑近过去,嗓音微沉,清冽且掷地有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柏宁——
“我向你保证,会尽可能照顾好自己,我有想爱的、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你看着我,我现在好好的,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接下来一个月好好休息,不会有问题。
“男人孕子虽然概率低,但世界范围内人口基数大,算下来也不少,该有的技术都很成熟,佳霖家里的医院在这方面又是国内外的佼佼者,所以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说到这里,他一手按在傅柏宁胸膛上,一手扯着对方的领带,咬住了眼前人的唇瓣,声音因此有些含糊,他继续道:“我舍不得出事,舍不得留你一个人,更不愿意你去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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