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瑞背手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一个侍从官说:“公主很开心。”
公主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不论和冬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只凭这一点就让亨瑞对她的厌恶减轻了一点,但在两人面前,这个一向恪守王室规矩的首席侍从官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评价道:“无耻之徒。”
第35章 外界的风雨终于在一周后刮到了卡特琳宫。 王后的侍从官敲响宫殿大门要求跟公主单独会面,但……
外界的风雨终于在一周后刮到了卡特琳宫。
王后的侍从官敲响宫殿大门要求跟公主单独会面,但他没想到自己顺利进入内宫后,公主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普琳没有起身,微笑示意让人入座。
见她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侍从官才对这种公然违抗王后命令的举动沉下面孔,站在那里对普琳说:“殿下,我想你的侍从官似乎没能领会王后的意思,王后是想要跟您单独谈话,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上一次单独谈话已经以王后发狂掌掴公主结束,这次接到消息,即使是亨瑞也不同意让公主一个人冒险。
于是和冬顺利的穿上了侍从官的制服,——侍从官本来就是哨兵出身,女性哨兵人数太少,却也不是没有,公主的寝殿出现一个稀有的女侍从官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和冬身上的制服跟亨瑞他们有些差别,但也大致相类,只不过把黑色马甲换成背带裤形式短上衣,里面穿统一的白衬衫,笔挺的面料、一丝不苟盘编上去的头发都衬得人英气不凡。
如今哨兵站在一角,那肩背挺直的军队作风跟需要一直保持仪态、不苟言笑的侍从官礼仪相较并不算突兀。
普琳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和冬一眼,非但没被侍从官话语中的指责吓到,反而不慌不忙的捧起茶杯,热气袅袅,她轻吹、抿了一口,借着喝茶这个动作让室内陷入长久的静默。
这种静默终于让侍从官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人是公主,而他除了王后口令只是一个毫无仰仗的传话筒。
直到他不自然的动了一下手脚,普琳才说:“我的母亲那么慈爱,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小节,我认为今天即使她在场,也肯定会迁就她女儿难得的一次任性。”
这种和缓的语调还没持续多久,在侍从官想顺着台阶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公主说:“毕竟她从来都不会顾及我的心情,每次带来的都是坏消息,为什么我还要小心翼翼地关心她呢?”
刚才抓着小节不放的侍从官,真听到公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却又不敢多发一言,为防自己听到什么更过分的坏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公主跟王后通讯的时候,粗鲁地扯着和冬站到镜头无法察觉的一角。
光影中的王后身着盛装,好像刚从什么宴会出来,发间、耳垂、脖颈、胸前、手腕上的珠宝看得人都替她叫沉,但王后本人却没一点受罪的意思,反而愉快的跟普琳谈论了一番自己收藏的珠宝。
“我刚得了一顶镶嵌着玻蓝石的王冠,那种蓝色像是流淌的海水,侍女还说要拆下其中一颗做成胸针,但我不忍破坏,想了想这么漂亮的王冠也只有我的菲比配戴。”
“妈妈打算在你跟路易斯订婚那天送给你,”王后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对女婿人选异常满意的丈母娘。
她甚至十分周到的说:“你放心,我已经跟摄政王谈妥,他们绝对不会干涉你的婚后生活,只要能提供一个继承人,你甚至能一辈子住在卡特琳宫。”
王后说到这里就像完成任务般露出略带伤感的微笑,呼唤着公主的名字:“普琳,你能明白妈妈的心吗?”
和冬听的直想冷笑,王后口口声声为女儿着想,做的却全都是威逼利诱的行径,上次公主已经不惜与她闹翻明确拒绝跟人订婚,但她偏偏就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堂而皇之的派人进入卡特琳宫,在不讲清外面的形势安抚女儿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用这种压力逼迫公主,从而达成自己的愿望。
她看着公主的,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公主忽闪的睫毛,那本应坐在宝座上被人娇宠的珍宝,正在直面母亲带来的压力。
普琳说话速度很慢,但也很坚定:“妈妈,我不想跟路易斯结婚。”
王后没想到自己百般铺垫的话竟然立马就被人打回来,脸上的笑已经快挂不住,正要开口却听见女儿说:“你肯定知道路易斯是什么货色,整天流连在美人堆里,今天为了女明星打架,明天跟谁抢男模的,我为什么要跟这种人结婚?”
王后说:“贵族的婚姻是一种责任……”
普琳接道:“有关契约、有关家庭、有关合作,却始终无关忠诚。妈妈,这种婚姻观念已经过时了,人类早就挣脱地球的限制冲向星际,我也不想再重复你们的悲剧。”
“我有喜欢的人,”她说到这里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不仅引得光影那头的王后冒火,就连和冬身边的侍从官也在打量公主表情,似乎在好奇什么人能够得到这个美人的青睐。
和冬像是背着人在听公主表白,不自觉地挪动脚步,在侍从官奇怪的看过来时,才勉强让自己维持冷静。
普琳说:“我已经决定跟她结合,妈妈,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王后气极,拂袖起身怒道:“普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拒绝路易斯要跟谁结合?你拒绝摄政王的儿子,要跟谁结合?”
“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首都星封锁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想过妈妈面临的是什么处境吗?我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你争取过来的东西,你竟然说自己要跟穷鬼结合?”
“是你被鬼迷了心,还是已经下流到跟人苟合,珠胎暗结,这才提起来拿结婚遮羞?”
普琳蹙眉道:“妈妈……”
“别喊我妈妈!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妈妈,你听我说……”
“除了你说自己会好好打扮准备仪式,我什么都不想听!”
王后一脸怒容,普琳的一再请求似乎让她重拾过往拿捏女儿的自信:“孩子怀了还可以打,但你哥哥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们都会死!你明白吗?我们都会死!”
“要是你一意孤行,执意让跟别人结婚,”王后冷酷道:“那我就只有杀了他,让你死心。”
“只不过到时候你可要记住,他是为你而死。”
室内一时针落可闻。
普琳厌烦的闭上眼,她早就知道母亲是个只知享乐被欲望操控的木偶,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疼爱跟其他东西一比可能只有一指甲盖那么大,但每次被人提醒着重温这个认知,都让她无比烦躁。
更别提母亲这时候还是拿和冬的性命威胁她。
“妈妈……”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和冬的声音,哨兵出列道:“殿下,您想怎么将人处死呢?”
王后这时候才意识到竟然有人旁听了这场谈话,立马责问般的看了侍从官一眼。
在众人注意力投聚到自己身上时,和冬坦然回视,目光跟光影中的王后相撞也毫不退让:“战争已经结束,把人调到前线当炮灰这个稳妥的办法已然行不通,再说现在也是星际时代,监控遍布,每个人的生命体征、行动轨迹时时上传终端……想杀一个人可没这么容易。”
“殿下,您大概是久居高位,所以不清楚自己动动嘴皮子的一句话需要调动多少个部门,又需要封住多少人的嘴巴,而且这中间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瞬间就能引爆舆论,到时候您费尽心思推上去的儿子,也要因为您的所作所为承担民众的怒火。”
这一声又一声直接点出问题所在的诘问让王后招架不住,审问道:“你是谁?”
和冬甩开侍从官的手,从角落里走出来:“您还是不明白,我是谁不重要。”
她走到公主身边,在两人距离只有几步远时,敏锐的观察到公主似乎跟有人撑腰一般,直起了脊背。
这动静让和冬砍掉自己话语中的规劝,直言道:“殿下,我已与公主完成精神结合。”
这一声犹如在深海中投入一颗炸弹,震得不知情的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和冬站立在公主身侧:“作为她的伴侣,我有义务向您重申公主的意愿,她从来都没有也不愿意答应跟路易斯结婚,更不会去参加什么一厢情愿的订婚仪式。”
“除此之外,我也想告诉你,你不仅只有雅各布王子这一个儿子,公主也是你的女儿,就算人心偏颇,怎么会有人能将女儿作为礼物送出去呢?”
王后的目光几乎要吃人,听到这里冷笑道:“还敢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
和冬没有受她干扰,继续道:“公主不是任由你搓揉捏扁的玩物,国王给予她的身份和荣耀不会被任何人剥夺。”
“我不是谁,我也没有在指责你,”和冬的耐心耗尽:“我只是在警告你。”
普琳听到这猖狂到不像哨兵说出来的话,不由自主扭过头看向和冬,那被自己亲吻过的嘴唇此时紧抿着,目光坚毅,脸上弥漫着微不可察的怒气。
“您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搞定摄政王,有了格林公爵撑腰,就可以推举雅各布王子即位,高枕无忧了吧?”
“您真的确定吗?”
和冬笑道:“军部呢?国会呢?支持王储的大贵族呢?占据国家绝大部分人口的平民呢?”
“你到底是谁?!”
和冬握住公主的手,在她目光看过来时做口型说别害怕,随即便对着王后恭敬道:“和冬,上校和冬,公主的伴侣。”
第36章 王后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受女儿逃脱自己的掌控,和冬认为的‘哨兵向导精神结合后不可分离’的王牌在她这里根……
王后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受女儿逃脱自己的掌控,和冬认为的‘哨兵向导精神结合后不可分离’的王牌在她这里根本行不通。
——只要把人杀了,不就行了?
——至于哨兵死后,跟其完成精神结合的普琳会不会精神崩溃,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人活着就行。
不论和冬是上校还是将军,敢忤逆她都要承受她的怒火。
可当天独自前来卡特琳宫的侍从官明显没有那个把人抓走的能耐,王后饮恨,几乎在通讯结束的下一刻就派人围堵卡特琳宫。
普琳当了她这么久的女儿,用脚趾头都能看穿王后的脑回路,在命人将那个倒霉的侍从官关押起来后,立马就带和冬回到寝殿。
公主寝殿很大,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扑洒进来,亮亮堂堂的,普琳一进门就立马拉上窗帘,和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过去帮忙,询问道:“是要把所有窗帘都拉上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就让公主坐下歇息,自己去忙,但等完成任务后转身,却发现普琳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垂幔。
在这种透光不透人的网纱笼罩下,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普琳拨开垂幔走来,金发、碧眼、指尖一直到手肘都被洁白绸缎制成的手套包裹着,在素色垂幔这么纯粹的背景下,简直像被人从电脑上抠出来的肖像画。
和冬看得入神。
当那人走近,伸手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一颗、两颗,正要解第三颗,和冬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握住她的手,哨兵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殿下,你要做什么?”
普琳本想快点把人按床上,自己再出去布置,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但见她这副样子,突然起了坏心思,凑近她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和冬不自觉后退,她退了一步,见公主弯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优势,拼体能向导根本比不过哨兵,她在担心什么?
于是稍稍恢复,将公主的手放下来,三下五除二的把已经散开的衣领拢起、系上纽扣:“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误会的。”
普琳哼了一声:“你自己想歪了还倒打一耙说我……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让你被人带走受罚?”
和冬说:“我有军部的通行证,即使治安队过来抓人,只要把证件亮出来他们就没办法动我,想要处罚一个上校必须通过军部,而军部接到消息就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了,我顶多被关几天,受不了什么大罪。”
“不行,不可以。”
两人上次争吵时的词汇一出来,和冬就是一怔,还以为自己又哪里惹人生气,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公主说:“我舍不得。”
在哨兵看过来时,她好似还觉得这一声没什么份量,又说:“你不是亲口说过要护我周全吗?现在又想把我一个人留在卡特琳宫,要是他们突然闯进来把我带走怎么办?”
“不会的,还有亨瑞、艾伦……”
“听我的!”
公主一强硬,和冬也没了办法,只能听人指挥侧身脱下外衣换上公主的睡袍,两人身形相差不大,她穿上除了手腕脚腕都露出一截外,也没有什么桎梏感。
普琳掀开被子将哨兵压进去,走前想起人乖乖躺在被窝的那副画面又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在和冬察觉视线看过来时,她说:“把头发解开,有谁睡觉的时候还盘着头发的?”
—
亨瑞一直守在门外,见公主出来立马上前说:“治安队已经接到命令,正在赶来的路上,领队跟我说还有二十分钟,他们不能拖太久。”
普琳一出寝殿,身上那股跟和冬相处时的轻松就随之远去,一边听亨瑞回话一边吩咐侍从官守好大门不能让任何人进入。
她本人则带着亨瑞走到书房。
普琳的书房在一个很小的暗间,前身是储物室,整个空间不超过十平,只有半扇用来透气的窗户,她以前跟家庭教师发生争执后往往会回到这里,关闭大门躲避处罚。
这是她的第一个避风港,即使后来她拥有整个卡特琳宫的使用权,但仍旧习惯在这个小空间里做事。
这几天因为和冬一直跟在身边,普琳都没机会出来,此时坐在桌前听亨瑞汇报。
从王储被刺杀后失去踪迹,王后派治安队封锁整个首都星搜救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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