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食灵花的花蕊中含着魂珠出现。
沈砚台余下小河的魂珠,将其他魂珠全都吞服,不消一刻,他的胳膊恢复如常,修为也都回来了。
他踱步走到沉浸在悲伤中的月轻盈面前,看着他身体的情况,在脑内思虑如何救他。
而此时的月轻盈早已是最后一点生意都没有了。
他召来了命雷。
一招击下去,当场魂飞魄散。
天边飞来了呼啸着带着死亡气息的惊雷,沈砚台脸色沉如水。
月轻盈想死就算了,竟是连魂魄都不想留!
他茫然,想让他死了,可想起自己差点亲眼见证他死时心中那股惶恐不安,又有些不知道如何抉择。
他亦不是正人君子,小河亦死,誓约算不算数,都是他说了算。
他看着逼近命雷,承受不住悲痛昏过去的月轻盈,一阵心烦意乱,大手一挥,将月轻盈和命雷收了起来。
或许,他只是和月轻盈接触的久了,有些不舍。
等时间一长,他习惯了没有月轻盈在身边,就能很快做下抉择。
介时,是让月轻盈活,完成和小河的誓约,还是让他死,和小河的契约作废,他都能进退有度。
第42章
小狐狸打着瞌睡, 一直守在门外。
听到玉石相撞的声音,她揉着眼睛站起来,魔尊和尊后回来了。
静谧的月光下, 只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她放下手, 探头探脑向魔尊的身后张望。
“魔尊,尊后……呢……”在看到沈砚台脸上的干涸的血迹时,小狐狸的声音顿住。
背着月光,沈砚台站在小狐狸面前, 一双眼眸幽暗, “你很在乎他?”
小狐狸有些失神道:“魔尊……您是把尊后杀了吗?”
出去时是两人一起出去,回来时只有一人, 不免让人胡思乱想。
“若我说的确把是他杀了,你想怎么样, 要对我动手为他报仇吗?”
小狐狸看着魔尊身上压制不下的魔力,吓的狐狸耳朵成了飞机耳, 她瑟缩着身子, “不敢。”
“那你为何这么关心他?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对他有了感情?”
小狐狸跪下来, 夹着尾巴,满眼的惊恐和怅然。
“是……”
小狐狸是一只笨狐狸, 修为又不好,很多魔族同类喜欢欺负她, 她很幸运, 靠着听话不会撒谎才在魔尊身边当着侍从。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伺候据说是第一仙尊的人。
这个人很奇怪,安静,不争不抢, 无欲无求,可是他每死去一个徒弟就会哭的肝肠寸断。
他话不多,爱穿白衣,一个人可以枯坐一整天。
小狐狸喜欢好看的东西,这个仙尊就很好看,她可以盯着他看上许久都不会觉得烦。
她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和月轻盈相处的这些时日,她过的很开心。
他不打骂人,知道她是来监视他的,对她亦很客气,被魔尊弄伤,狠了疼了,也不会对她撒火。
她不会为他报仇,去和魔尊为敌。
但自己为他感到难过,她想,她是喜欢这个仙尊的。
沈砚台看着,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满脸是泪的小狐狸,一阵沉默后问。
“你会为了他死吗?”
小狐狸耳朵耷拉着,摇摇头,“不会,我只是觉得,往后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突然见到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我会在顷刻间想起他吧。”
沈砚台从小狐狸身上抽回视线,带着一身寒霜离开了。
哼。
月轻盈真会笼络人心。
他差点都被小狐狸的话动摇了,竟然想立刻就救他。
他不信这个邪,他要再思量思量。
又是一个下雨天。
被分发看守月轻盈的小狐狸,自那日和沈砚台见面后,就一直没有接受到新的工作通知。
月华宫前,她浑身炸毛的看着又来闹事的宋先灵,忍无可忍道:“都跟你说了,尊后不在了!”
宋先灵不信,他要气死了!
月轻盈不在月华宫后,他就再也没有蹲到过魔尊。
可笑,小狐狸还想骗他,月轻盈这个贱人,肯定又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魔尊带走了!
“今日我见不到月轻盈我就不走了!”
一连三日,宋先灵什么都不干,就守在月华宫。
小狐狸一天到晚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看的毛毛的,做梦都梦到他要杀了他,惶惶不安下她去求了沈砚台。
“魔尊,我跟宋先生解释过尊后不在了,可他还是每日都来月华宫闹,我说什么他都不信,求魔尊想想办法。”
“宋先灵?”
沈砚台一怔。
宋先灵把月轻盈看成是眼中钉的事,他知道,他本以为他在得知月轻盈没了后会得意大笑。
没想到,竟然是每日蹲守在月华宫门前吗?
他内心发狠。
月轻盈好本事,竟然连他的死对头都这么关注他。
他心下烦躁,让小狐狸自己去解决后,变想着去散散心。
一出门看见的就是丑丑的魔族人。
沈砚台无言。
再换个地方,遇见的是丑丑的魔族士兵。
沈砚台深吸一口气。
再再换个地方,沈砚台愣住了。
“怎么……来到了这里……”
看着早已不是先前那般死寂空旷,现如今是鸟语花香,兔兔满地跑,鱼儿水中游,处处充满生机的别云间,他久久不能回神。
脑海中,他想起了月轻盈虚弱的靠在他怀里,满眼都是倾诉,跟石墨说树长大了,花开了,鱼儿胖了的事。
他顿觉生气。
想他沈砚台一生都在骗人,辱人,杀人,为了寻欢作乐而活,有一天居然也会被一个人做出来的这点小事,感到自己受到了珍视。
“反正救活他,他也要嚷嚷着杀了我,救他干什么!”
沈砚台伸出手,就想将别云间里的撼天树,花草,兔子,鱼都给弄死。
一柱香过去了,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哼,这哪里是我的别云间,是他月轻盈的装扮小屋还差不多。”
这个别云间,他不要了!
他扭头走人。
像是幽魂一样瞎晃,他来到了一座山头,遥遥看去,见到了不远处的树岭。
“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发觉哪哪都有你的影子?月轻盈你不是下凡,你是会下蛊。”
沈砚台额角隐隐作疼,想到之前对月轻盈施加的射刑,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亏欠他的。
他来到树岭,打算数仙兽,数到整数就救活他,单数就不救。
他随随便便杀一只仙兽,稳赢。
然而,他刚靠近树岭一寸,就闻到了浓厚无比的血腥味。
他蹙眉走近,立刻被眼前鲜血流如小溪,仙兽们堆如山头的尸体重创。
他身上魔气翻涌如波涛,杀意连绵!
他逡巡四周,才发现自己下的结界消失了。
有人先是破了他的结界,后残忍的杀害了树岭所有的仙兽!
是谁!
沈砚台龇目欲裂,如一头没有头绪的暴躁的困兽。
看着曾经保护过月轻盈的仙兽,许久后,沈砚台阴晴不定,像是觉醒了良知,最后重重叹息。
“不救不行了,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有着精光。
第43章
沈砚台回到了别云间。
将月轻盈放在石桌上。
沈砚台十分忌惮悬在他头顶的命雷, 稍有不慎,月轻盈就会魂飞魄散。
一阵沉默打量,沈砚台的气息变重。
月轻盈, 他伤的太重了。
仙气被掏空, 心脏被匕首绞碎, 身体被消融掉大半。
沈砚台看着这样破破烂烂的月轻盈,微微出神,他居然将他重伤如此。
可他一声不吭,硬是没喊一句疼, 只在小河死的时候, 对他开口乞求。
他却还是让他不如意。
沈砚台心口微涩,他竟承受了这么多, 他沉下心,开始施救。
他记得月轻盈本体是莲花, 可以自愈,便破开自己的筋脉输送仙气, 催发莲花的能力。
后又缓缓取出他心口的匕首, 修复他的心脏。
最难的便是他的命雷。
沈砚台将命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将月轻盈抱到一边准备好的床榻上。
他变成蛟龙原身,立于命雷之下, 替他挡雷。
然而这一举措,实质上就是作弊, 并没有逃过天道的探查。
这命雷最后还是落在了月轻盈身上。
青紫色的雷电, 带着摧枯拉朽的强悍气势,一击劈中了月轻盈的眉心。
月轻盈的眉心立刻浮现出一颗魂珠,魂珠已然有龟裂的痕迹。
随着裂开的痕迹扩大,仿若下一秒就会炸开。
沈砚台见状, 立刻伸手去护,命雷趁机再劈下一击,径直穿透他的手,再度击中魂珠。
嘎嘣一声,魂珠破碎,四射的光芒从裂缝中映出,沈砚台触目惊心。
他眼睛深红,出掌攻击命雷,命雷却吸收掉他的魔力,似在嘲笑他的举动毫无意义。
“命雷,哼,区区命雷,何足畏惧,我要的东西,天道都夺不去!”
沈砚台被逼狠了,微一眯眼,竟然是拿出了小川,小河,小宵三人的魂珠,接连输送进了月轻盈的腹部!
“命雷,你从不劈身有重命之人,月轻盈体内三条人命,加上他自己共计四条,如此,你还下得去手吗?”
命雷哪里想得到沈砚台出如此阴招。
气的一阵嗞啦放电,狠狠劈了沈砚台几十下,但因限制,就如道道春风抚在沈砚台的身上。
看着逐渐消失在世间的命雷,沈砚台还不敢掉以轻心,他睁着一双红眸,伸出一手,重创自己的灵台,取出自己的魂珠。
将魂珠送到月轻盈魂珠的身侧,用自己魂珠周身的魂力温养他的魂珠。
沈砚台体内魔气耗尽,就想方设法吞服灵丹,灵台的魂珠不能一直空着,他就将月轻盈的魂珠放到自己的灵台上。
时间一长,他自己的魂珠变得黯淡无光,月轻盈的魂珠愈合后表面圆润饱满有光泽。
“噗……”
多日的操劳和付出,沈砚台筋疲力尽,伤到根本,一时不察吐了口血。
再几日后,沈砚台面黄肌瘦,眼窝凹陷,见月轻盈的魂珠开始活跃到处乱跳,他才收回自己的魂珠,赶紧吸收魔气恢复自身。
而就在他吸收个半饱的时候,月轻盈的魂珠竟是如水滴垂入水面,一阵震荡后,消失不见了!
沈砚台气的头昏脑胀!
“你居然不想见我!”
他费了那么大苦心,原以为在他醒来,就算不会得到优待,得到一个白眼也是好的,谁料想,他并不愿意见他。
月轻盈,你逃不掉的!
他施法将月轻盈的身体保住,在他周围设下结界,分了一个分。身,劈开筋脉,每日用仙气温养他的身体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接着立刻赶紧顺着他的魂珠气息的追了过去!
这一举措,无疑增加了他自身的负担。
可他现在心神都在月轻盈身上,丝毫不知道他的以后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砚台发誓,他找到月轻盈时,一定要将他的魂珠再挖出来,将他的心脏捏碎……
好让他尝尝,他救他时的苦,救他时他也疼。
好让他尝尝忤逆他,没有好下场!
对了,他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三个徒弟的事,他还不知道。
等他之后找个机会,便将这个真相告诉他,好让他知道,他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誓不罢休!
第44章
虽有心头血的牵引, 但沈砚台还是颇费了些时日才找到月轻盈。
浮世万千,他居然藏在五行中的一行,其中的某一个边陲小国。
凉国。
夜色已深。
京内太子府。
沈砚台嗅着淡淡的熟悉的莲花香, 落坐在一根伸展出来的长枝干上。
树影下, 一扇未闭合的窗户敞开, 内里的一切完全袒露在眼皮子底下。
“还是那么爱穿白衣。”
见到月轻盈完好无损的样子,多日受累的沈砚台看着他的睡颜,一顿好气又莫名安心,身体一阵放松, 靠在树干上眼睛阖上, 呼吸逐渐变沉。
没多久他便醒了。
他是魔,死敌众多, 又心性多疑,且他魔尊的高贵身份,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一颗树上安身。
他踩着清风缓缓靠近,立在床边, 垂眸打量睡着的修长人影。
魂珠落在人间的月轻盈, 幻化出来的这副躯体, 和他是仙临山第一仙尊时的样貌一样。
出尘,清冷, 眉间似有山海,长相秾丽, 让人过目不忘, 再望便是住在了心底。
“为了救你,我颇费心神,你睡得这么香,我看着倒是碍眼。”
冷哼了一声, 沈砚台施法让月轻盈沉眠,然后……合衣爬上了床榻。
气不过的扯过盖在月轻盈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魔尊用被子也得用三分之二才算体面。
看着被子一角堪堪落在月轻盈的腹部,如此,他才满意的睡去,脸上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月轻盈多少是有点养人。
天一蒙蒙亮,沈砚台就醒了,身旁月轻盈的呼吸变浅,再过不久他也要醒了。
盯着他阖在一起,像两排小扇子的睫毛,沈砚台突发好心。
“你伤刚好就不吓你了。”
“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我便偏要你想起来我。”
说罢,他起身,迅速离开月轻盈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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