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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丢了一只啾(玄幻灵异)——风掠川

时间:2025-06-21 07:47:20  作者:风掠川
  “土匪!强盗!”
  “居然伪装成韩老和乡亲们!”
  “那真正的韩老他们呢?!不会出事儿了吧!”
  “什么……杀了它们!杀了这群贼!!!”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个当下最严峻的问题,一石激起千层浪,惊怒之下的村民们纷纷涌向祭台,然而最初搭建祭台时谁也没料到这简陋的木板台阶要容纳这么多人同时登上去,一时承受不住重量轰然断裂,一串儿人跟着断掉的木板坠落,场面愈发混乱。
  而早有预谋的沙鸥精们早已席卷完所有祭品,嘎嘎怪笑着飞上了高空,连带着用渔网兜住的大木箱一起。
  琥珀闷在一片昏暗里,只觉得四周忽然吵吵嚷嚷,又是一阵剧烈颠簸。
  铆钉打的木箱四面缝隙很大,不仅漏风还透光,琥珀等到气流和光线都稳定下来后,悄悄用脑门顶开了箱盖活板,露出一双眼睛。
  白茫茫的云絮飘过眼前,风从耳侧呼啸而过。天幕就在头顶,无边无际地舒展,地面则离得很遥远,如同虚幻。
  这风景琥珀不陌生,甚至感到久违的惬意,好像他天生就该属于天空一样。琥珀努力回想,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他也拥有翅膀的证据,可惜失败了。
  两只沙鸥一左一右提着绑木箱的渔网,有双手代劳,嘴就闲出来可供叭叭——
  “跟着老大就是好啊,往常想要抢到这么富有的物资得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
  “应该是‘丰厚的物资’,你这蠢鸟。”
  “就你有文化!装人还装上瘾了?”
  “你有种,你不装人,你怎么不现在完全变回鸟用你那臭嘴叼着绳子,省得在老子耳边逼逼赖赖。”
  琥珀扒在箱子边上听两只鸟互相用乡野粗语问候对方全窝儿,心中很忧虑,如果他原身也是一只沙鸥,那他宁愿一直失忆的好。
  一片从上方掠过的黑影打断了两鸟层出不穷的垃圾话,琥珀抬头,视线对上了一双明黄色眼睛——是“老村长”。
  不,现在应该说是这群沙鸥的首领了。
  “东西都清点过了,你俩带着这雏鸟还有后面搬银器的都跟着我,照现在这个速度飞,还能赶在‘柳岸’拍卖会开始前把东西都出手。”首领交代道。
  两只沙鸥缄默地点头,全然没有了刚刚对骂时的飒爽英姿。
  琥珀还记着祭台上“村长”对他说的话,看到他靠近,急切地指指自己,发出一个音节:“救。”
  “是在救你。”首领冷漠道。
  琥珀又摇头:“找。主人。”
  首领这次笑起来:“等到了地方,他们自会给你找主人。”
  ——“柳岸”拍卖会最大的卖点就是他们收集了数量不菲、品级不一的类,吸引了来自中州各处的阔佬,买回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琥珀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就安心下来,默默缩回箱子。他第一次见到做出嘴角上扬这个动作的人是徐汐儿,那之后他得到了一块味道不错的饼和很多个舒服的摸摸头,所以他就认为只要有人露出了这种表情,那就是要对他好的意思,却根本分辨不出笑里面的温度。
  ——首领的笑是没有一点温度的。
  
 
第4章
  橘黄的日轮从东边滚到西边,最后没入西山彻底不见。
  琥珀坐在箱子里,穿梭在月朗星稀的夜空,心里期待着与他模样未知的主人见面。
  自己不记得了,主人定当能认出他来吧?主人会亲自来接他,摸一摸他的脑袋夸赞他勇敢吗?还是说,自己其实是被抛弃的宠物,主人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了?
  明明是没定论的猜测,琥珀却不由自主生出些许忧伤。
  夜晚风凉,琥珀慢慢缩回箱子里,抱着膝盖团成小球。
  随着曲腿的动作,脚腕上传来金属触碰皮肤的凉意,琥珀此时心中正惶然,于是急急忙忙撩起衣摆查看,发现是之前被他忽略过去的脚环。
  脚环的设计和做工都十足精良,纯银打造,光亮的表面刻着繁复纹路,宽度大约只有琥珀小指宽,整体重量很轻盈。圆环的大小也很妥帖,既没有太过松垮使得琥珀走起路来撞击踝骨,又没有太紧让琥珀感到束缚——这也是琥珀起初对它不甚在乎的原因。
  琥珀不懂得欣赏这些,他伸出双手握住两端,试图把脚环摘下来。但经过几番尝试——不论是顺着脚腕往下褪,还是找到环扣掰开——都以失败告终。
  他旋转着脚环摸索一圈,指腹滑过一处光滑的半弧。
  琥珀往上使力,用脑袋将箱顶的活板顶开一道缝隙,让月光倾洒进来。
  那光滑的半弧原来是一枚硕大的珍珠,镶嵌在银子中间,在皎洁月色映照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鸟儿天生喜欢亮晶晶的事物,琥珀心下欢喜,对这个亮闪闪还嵌着珠子的银脚环十分中意,就不想着把它摘下来了,万一这是主人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如此,他很快把自己哄开心,缩在木箱一角,不多时就睡过去了。
  *
  琥珀是被一阵颠簸弄醒的,他睁眼时箱子落了地,外面传来几只沙鸥的交谈。
  “门儿呢?我当‘柳岸’是个代号,结果真的是江边几棵柳树啊?”
  “以后不懂的时候就别张嘴,脑瓜里的那点儿聪明气儿全给你漏完了,蠢鸟!”
  “就你有种就你能耐,能耐怎么不见你找到门儿呢?难不成大名鼎鼎的柳岸就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支摊?”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尿急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变回鸟站在树上方便了?”
  “闭嘴!”在两鸥的争吵朝着更加重口的方向奔走前,首领及时呵斥住,“跟着我,别落下。”
  箱子又开始晃动,有人,不,有鸥搬着他在地上行走。两只饶舌的沙鸥又开始叫嚷了。
  “妙哇,这里头原来这么气派!”
  “不愧是老大,带着我们一转就进来了!”
  “哇去!有水声,咱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江底了?”
  兵戈交错的撞击声止住了两鸥的咋呼。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碧海沙帮,想寻你们主事的胡老板做些买卖。”
  “站到这边来,先搜身。”
  箱子被放下,片刻过后再次抬起,又是一阵长久的晃悠,最终彻底停了下来。
  琥珀开始隐隐觉得不对,箱子外面来来去去的人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却让他神经逐渐紧张。
  主人……
  快让他见到,他的“主人”。
  一道格外鲜明的女声响起,周围闹哄哄的喝瞬间消失。
  那女声郎朗道:“赶明儿就开场了,你们现在才来找咱委托,早干嘛去了。”
  沙鸥首领唯唯诺诺赔不是。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类要老娘亲自来验货。”那道声音很快凑近,此刻响在头顶。
  琥珀抱着膝盖往箱子角落里缩。
  头顶的箱盖被外力徒手掰断的刹那,琥珀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四壁油灯昏黄的光亮照进来,一个美艳招展的女子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血红色指甲扣抓着碎裂的箱盖,坚实的木头在她的纤纤玉指中倒像是片脆饼,一捏即碎。
  “哟,是个嫩生生的雏鸟。”胡琴露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箱子里的小鸟在她的注视下瑟缩成一团,低着脑袋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
  血红指甲凑到琥珀脸前,勾起下巴强迫他抬头。胡琴干这行多年,经手的各类物没有过万也得数千,一眼辨出手底下这只的原身是中州还算常见的玄凤鹦哥,只是这种鸟儿生的娇贵,身体十分脆弱,很难见到修成如此完美人形的。更难得的是,这只小鸟面容稚气、眼神澄澈,那些喜欢把类买去暖床的贵客里有尤好这口的。
  琥珀非常担心自己的脖子也遭受箱盖一般的待遇,身体细细发着抖,却兀自强作镇定:“您就是……我的主人吗?”
  这个“您”字作称,还是他一路待在箱子里听外面的人说多了,自己参悟出来的意思。
  胡琴的反应是哈哈大笑。笑声尖利,算不上悦耳,笑完了她意犹未尽,对着沙鸥首领道:“这小东西,你教的?”
  沙鸥首领低着眼睛不敢直视她,更不敢摇头说不。
  胡琴纤指一抹唇角:“老娘喜欢这样的。”
  沙鸥首领听了,紧绷到酸痛的肩膀终于卸了力。
  胡琴朝琥珀勾勾手指:“小东西,出来。”
  琥珀怯生生从箱子里翻出来,心里琢磨着对方开怀大笑的用意——是承认她是自己主人的意思吗?她对自己很满意吗?
  “过来,到这儿来。”胡琴催促。
  琥珀自打从沙滩上醒来,拢共就没走过几步路,此时还在适应腿脚,迈着内八脚挪过去。
  胡琴忽而弯腰凑近,脸上的笑容眨眼间转化为凶恶的呲牙,整齐的门齿骤然尖锐,艳红嘴唇畸变成兽类颌吻,朝琥珀张开一口森森白齿。
  “!!!”
  鸟类血脉深处对捕食者的恐惧并不会因变化成人形就减少分毫,琥珀脑后的那绺头发瞬间炸起,吓得脸色发白,与此同时他脚下骤然爆发出强烈耀眼的光芒,一室辉煌中,浑厚的灵力波动硬生生把站在周围的所有人逼退至墙根。
  “他脚上带了什么——!!”胡琴收起狐面,美艳的脸上难掩惊诧,她扶着墙,语调尖刻,“你们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
  沙鸥们更是面如土色,方才那股灵力让他们像是迎面被汹涌的海浪拍击一般狼狈。首领忍着呕吐的欲望,急忙为自己开脱:“不是我们!我们哪有这个胆子!胡老板明鉴啊——!”
  胡琴不愧是“柳岸”的主事,失态只有短短一瞬。她很快态度硬气起来,尖锐的指尖挨个点过在场的所有沙鸥,美目饱含警告意味:“你们要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招,老娘保证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完她一甩袖,料定刚刚那一下八成是这小鸟的保命手段,顶多奏效一次,再翻不出多余能耐,自己又是道行极高的九尾狐,还怕它不成。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要直接伸手去取琥珀脚上发着光的物什。
  琥珀站在屋子中央,也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脚环处慢慢渗出、像涓涓细流般包裹了他全身的温暖灵力很快抚平了他的惊恐,将身体每一寸发肤仔细严密地保护起来,让他感到一种舒适的暖意。是以胡琴再度靠近他时,他心里也没有多害怕了。
  胡琴见跟前的小鸟不退不避,只当是被吓傻了,毫不犹豫弯腰伸手,迅速抓向他脚踝,下一秒,凄惨的嚎叫瞬间刺穿了暗室里所有人的耳膜!
  “啊——!!!”
  双脚离地的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
  谢缘正驭着风将困在峭壁上的几个人族卷起,见他们惊恐大叫,稍缓下速度安慰道:“不必低头看,怕的话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个数就落地了。”
  蓬头垢面、惶惶如惊兔的村民听从了这位路过的好心神仙的话,都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喘,心里数着“一、二、三”,只觉耳旁疾风呼啸天旋地转,而后再度传来那神仙古井无波的声音:“睁眼吧。”
  他们依言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浅滩村村口,顿时喜极而泣:
  “神仙!您真的是神仙!”
  “神仙显灵救俺了!”
  “是玄化仙尊吗!玄化仙尊降世了!”
  一堆人哗啦啦跪下,朝着谢缘感激不尽。
  谢缘未发一语,只是侧开身,手指微微一动,用气流把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站好。
  浅滩村内寻人从日出寻到日暮的村民们听到动静,互相奔走相告,很快聚到了村口。
  “韩老!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把村子周围翻遍了也没找到人影!”
  被搭救的那群村民中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衣服只剩中衣,鬓发凌乱,被周围人搀扶着讲述了昨日午后他忽然被沙鸥打晕又抢了衣服拐杖,随后带至峭壁的经过。村里的人则向他们讲了今日清早沙鸥抢劫的事由,两厢一照应,才发觉这群沙鸥竟是处心积虑,早在琥珀入村时就顶替了老村长,哄骗村人祭祀,然后趁机洗劫了大量祭品。
  谢缘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一隅静听,很快留意到了村民口中披着一身异彩纱料,鹅黄头发的“怪”。
  趁着村民说话间隙,谢缘走上前行了一礼:“敢问诸位,可否留心过那群鸥鸟带着小怪往哪个方向走了?”
  “神仙伯伯,我知道!”袖角被轻轻拉拽,谢缘低下头,见是个小姑娘,于是蹲下身与她平视:“那你能先告诉呃…伯伯,那只小怪细致的样貌吗?”
  被谢缘一双柔和宁静的眼睛注视着,徐汐儿反倒忸怩起来,手指扣着衣角:“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个子比我高很多——”徐汐儿把手臂伸直举到头顶比划。
  谢缘目测一番,感觉也不是很高,想来琥珀若是化成人形,身量大致也就是如此。“其他的呢?”
  徐汐儿继续道:“他的头发是鹅黄色的,像是、像是太阳刚从海里升起来那时的颜色……而且软软的。还有,他穿着一身白色袍子,脚上、脚上……对不起伯伯,我没看清,好像是戴着一圈铁环。”
  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毕竟有限,但谢缘听到脚环时就基本认定了村民口中的“小怪”就是琥珀,“异彩纱料”很可能是那只银发鲛人的手笔。
  看来他的小鸟被鲛人送上岸后先是被人族当做异类避之不及,又被附近的土著族挟持走,进入了中州腹地。谢缘心下的忧虑更甚。
  徐汐儿见他皱眉不语,大着胆子又去拉谢缘的衣袖:“神仙伯伯,您是要去抓那些怪吗?那您能不能、就是……不要抓走那个小怪呀,他很乖很好的,我喂他吃粗饼,他还让我摸他的脑袋……所以,神仙伯伯可不可以放过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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