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望看到江岸的头卡在衬衫领口,叹了口气,喝醉酒的江岸跟傻子一样,“别拽了,你扣子都没解还脱什么……”
他又把衬衫拉下去,露出江岸迷惘的脸,他把江岸领口的扣子解了,干脆帮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穿着内裤的江岸听话地睡在被窝里。
“你渴不渴?”
摇头。
“想吐?”
摇头。
“想睡了?”
点头。
吴启望见没事,给江岸倒了杯水放床头,怕江岸半夜想吐,又把垃圾桶拉到床边。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我,反正就在隔壁。”
江岸闭着眼,吴启望刚站起来要走,就听到身后的江岸说,“启望……”
他还以为江岸有什么需求,转头一看,江岸只是在梦呓,他已经睡着了。
第十一章(吴启望篇)
“启望……”
梦到江岸叫自己,吴启望醒过来也是摸不着头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没多想,因为眼前还有个事让他烦心。
昨天下班回来,进了厨房才想起来没米了,他拿了钥匙就下去到超市先买一小袋应急,走到拐角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抱一块亲,吴启望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大胆了,本来他想非礼勿视,可是总觉得矮个子的那个特别眼熟,他靠近了点,正是自己儿子吴淮,跟他那个成煜哥搂得紧紧的,亲的难舍难分。
这!
“吴淮!”
吴启望想也没想把手里唯一的东西,钥匙,丢了过去,钥匙摔在吴淮脚边,两人赶紧分开。
“爸……”
吴淮下意识躲季成煜后边,吴启望一看就知道两个人肯定好很长时间了。
“上楼去!还有你,季成煜,你也上去!”
吴启望也不买米了,走之前,他对吴淮气冲冲地说,“把钥匙捡起来去开门!”
季成煜立即弯腰捡起来,“叔叔,别生气。”
吴启望盯着吴淮开门,盯着吴淮开灯,盯着吴淮挨着季成煜坐,看到自己瞪他又分开几厘米。
“我坦白,我喜欢季成煜,我们俩在一起快四年了。”
都四年了,吴启望气道,“四年!啊?四年了,你们,你们,你们这叫,哎……”
吴启望是又气又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觉得这事不合适,出于保守中年人的本能想要儿子结束恋情。
“不行!”
“叔叔,我跟小淮是认真的,我已经在他学校那边找好工作了,瞒着您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是怕您接受不了,一直拖着没告诉您,这是我的主意,您怪我吧。”
“爸,这不关成煜的事,是我不要说的,你别生气了……”
吴启望见他们俩都往自己身上揽错,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他也不是多抵触,这几年小淮和季成煜没少在一块,季成煜出国以后有时候半夜吴启望还能听到小淮跟他跨国视频,加上小淮也好几次旁敲侧击过自己对同性恋什么看法,吴启望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个底,只是猜测真变成现实了,果然还是给他带来的很大的冲击。
“季成煜,你先回去。”
吴淮还握着季成煜手不让他走,吴启望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季成煜才松开,说,叔叔您别生气,早点休息,就回去了。
吴淮见季成煜走了,开始跟吴启望闹了,“爸,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和季成煜是自由恋爱,你也别太保守了,就同意了吧。”
吴启望说,“这是什么时代,现在法律让你们结婚了吗?你敢上大街上说你是同性恋吗?”
“我敢。”
吴启望还没说完,吴淮就打断他。
“哎……”
吴启望叹了口气,吴淮琢磨着这事成了,赶紧说,“放心吧爸,我跟成煜以后不在小区亲了,省的别人看见了说,我们保证不给爸爸添麻烦!”
吴启望又问,“季成煜他爸妈知道吗?”
“知道知道,成煜就是为了我才出的国,虽然那边还有点接受不了,不过我们会努力的。”
吴启望想到可能儿子也像刚刚自己对季成煜那样,受过季家的责骂,心里不是滋味,只说,“你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和他,只是告诉你,这条路,不容易。”
吴淮连说,“我们俩都做好准备了,倒是你,爸爸,你都快四十五了吧,要不要找个伴啊?”
这话题怎么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吴启望说,你进屋去吧,我不多管你的事,你也别瞎操心。
吴淮说,行行,不过爸,我觉得还真需要有人滋润你孤单了几十年的心。
吴启望刚扬手作势要打吴淮,他就笑嘻嘻的进了房,跟季成煜视频去了。
再找一个人啊……
吴启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
他是在单位里认识的吴淮妈,宜筠,两个人偷偷摸摸谈了小半年恋爱,中间也稀里糊涂吃过禁果,最后宜筠问他要不要去广东深圳那边发展,他想到家里的母亲,就拒绝了,宜筠也就给两人的感情作了了断,只是没想到她走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要问吴启望到底怪不怪宜筠擅自做主生下吴淮,他肯定是摇头的,因为如果他真和宜筠商量了,也是要留这个孩子,除非对方不同意。
一转眼都二十年了,吴淮也找着人了,虽然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吴启望疲惫地闭着眼休息,脑海里突然闪过江岸的身影,他比自己还要决绝,从他搬过来到现在,从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之前他和陈鸣浩也问过,江岸只说喜欢过一个,不过对方不在了。
正想着,吴启望手机响了,是江岸同事小李,吴启望猜江岸又喝醉了。
“喂?”
“你好,你是江岸的朋友吴启望吧,我是江岸的同事小李,江岸他喝醉了,我们把他送上了出租车,麻烦你一会接一下。”
“哎,好,我这就下去,谢谢啊。”
江岸一直不说自己家里的事,他所在的公司需要职工提供紧急联系人,江岸就填的吴启望的号码。
吴启望下了楼站在小区门口等,没一会就看到出租车的车灯照过来。
车停了,他弯腰看到江岸已经醉倒在座位上了,赶忙付了车费把江岸拉了出来。
江岸比他高,压得吴启望直喘气,好不容易把江岸半背半拉到门口,吴启望出了一身汗,早知道叫吴淮下来帮忙了。
“启望……”
江岸靠着他叫他的名字,吴启望手伸到江岸兜里摸他钥匙,“怎么喝这么多,是不是又有老板劝酒了?”
江岸不回答,就低声叫吴启望的名字,把吴启望的耳朵叫得发烫。
“别叫了,我开门呢。”
吴启望找出大门钥匙对上锁眼,江岸的嘴也对上了他的脸。
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吴启望扭头躲开江岸的亲吻,打开门把他扶了进去。
吴启望用脚关上大门,扶着江岸到了床上,发现他已经睁眼了。
要说吴启望、江岸和陈鸣浩三人醉酒后的状态,那是一人一个样,吴启望是吐完喝点茶就睡,陈鸣浩是傻笑,话多,一句话能重复十多遍,江岸最特别,醉的不厉害,就老实睡觉,醉的厉害了,他的少爷毛病就出来了。
“我渴了……”
江岸靠坐在床上盯着吴启望看,他赶紧去倒水。
水端来了,江岸又不喝了,说,“我饿了。”
吴启望把杯子放旁边,“想吃什么?现在大晚上的外面没饭卖了,我给你下点面条,冲碗蛋汤?”
江岸摇摇头,想躺进被窝。
“哎,衣服还没脱。”
吴启望又把江岸的衣服脱了,剩穿了内裤的江岸躺在被子里。
这事吴启望之前经常做,那时候江岸不胜酒力,又因为工作经常要陪老板喝酒,每次回来都是烂醉如泥,也都是吴启望接的他。
“启望……”
江岸睁着眼,又低声叫他,吴启望也不知道他要什么了,他听到江岸小声说了什么,没听清,他靠过去问,“你说什么?是不是胃里难受了?”
江岸皱着眉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搂着吴启望的脖子,他毫无防备,一下隔着被子靠在江岸胸前。
江岸不提要求了,也不叫他的名字了,安静睡了过去。
感觉没动静了,吴启望从江岸松了的胳膊中抽出身,看着他的睡脸。
他也知道,自己和江岸中间有张一捅就破的窗户纸,两个人就站在纸边看着对方的影子,谁也没伸手去破坏这种关系。
之前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开玩笑,劝江岸找个人,江岸就不高兴,又或者是有媒婆进家了,江岸那几天心情都不好,慢慢的,是个石头也悟出来了。
单是靠这点,还不足以支撑吴启望的推断。
他还发现,江岸单独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跟吴淮特别像,小性子一阵一阵的,在外人,甚至在陈鸣浩面前他都是一个温和理智的男人,一到跟自己独处,表情都写脸上,是高兴还是生闷气,吴启望一眼就看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江岸对自己有意见,揣摩了好久,最后才反应过来。
从江岸搬过来,他每年都给吴淮买衣服和鞋,给他妈买补品,到最后他妈重病的时候,他又陪吴淮住一个多月,让吴启望安心在医院,还有他腰疼,江岸去北京找的医生拿药,来回好几次。
吴启望不傻,就是胆小,带着对江岸的感激和愧疚过了这么多年。
他也怕自己自作多情,毕竟江岸除了喝醉酒叫他的名字,几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万一真是误会……
等吴启望回去,吴淮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他也回了房间,他跟江岸都不明不白的,吴启望也不好干涉吴淮和季成煜的事,这也是他同意的另一个原因。
第十二章(吴启望篇)
第二天吴启望出门上班的时候看到江岸也从隔壁出来,他自然地跟吴启望打招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天下午,吴启望正坐司机办公室读杂志,又接到小李的电话,总不能大白天就醉酒吧,吴启望接了。
“吴启望是吗?你来市医院一趟吧,江岸他被机器轧着手了。”
吴启望外套都没拿,跟办公室同事交代了一句就跑到了单位停车场,他自己是骑电动车上班。
到了医院,江岸还在手术室,小李在门口等着。
“情况怎么样?”
“反正挺吓人的,一个锥孔机,突然启动了,直接穿了江岸右手,幸好有人手快关了机器,就一下,不然……这是工伤,厂里给报。”
吴启望让小李先回去,并把小李垫付的医药费转给他,坐在手术室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直到江岸出来。
他脸色苍白,右手裹得严严实实,吴启望扶着他进了病房,问身边的医生,“医生,江岸的手怎么样了?”
“还好,血流的是多了点,但是没有损伤神经,住两天院就能回去了,贯穿伤消肿时间长,慢慢会恢复的。”
吴启望道了谢,让江岸躺在床上,麻药还没过去,江岸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没多久就有护士过来给江岸挂水。
“困不困,睡一会儿?”
吴启望把江岸枕头放平,让他躺着,自己拿着江岸身份证到一楼又往卡里充了点钱,顺便给陈鸣浩打了个电话,也给吴淮发了消息,让他来看看江叔叔再回学校,顺便把洗漱用品带过来,吴淮明天下午有课,上午坐高铁回去。
他又回到病房,江岸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吴启望赶忙过去,“是不是麻药过去开始疼了?”
江岸摇头,“我想吐。”
吴启望拿了盆,扶着江岸的后颈让他尝试着吐出来,江岸干呕了几下后靠在吴启望怀里说吐不出来。
晚饭时间早就过了,江岸肚子空,吴启望问他想吃点什么填填胃。
正低头问着,陈鸣浩和吴淮就来了。
“怎么搞的,严重吗?伤到肌腱和神经了吗?”
吴启望摇摇头,“没事,就是要花时间长伤口。”
吴淮也问江叔叔怎么样了,江岸镇定地说现在感觉不到疼,让吴淮别担心,说话的时候又不是刚刚那副皱眉头的委屈样了。
几个人聊了会,吴启望见江岸麻药劲可能过去了,就让陈鸣浩和吴淮先回去,说自己给公司请了假,有他照顾江岸。
陈鸣浩说有什么需要就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江岸咬着牙点头。
两人刚出病房,江岸脸色就变了,他说,手疼。
麻药刚过的时候是最难熬的,伤口的肿痛加上药水的刺激,让江岸好半天说不出话。
吴启望就坐在床边陪着他,他跟外面做生意的大妈租了张小床,晚上就睡江岸身边。
“启望……”
见到江岸肯说话了,吴启望赶忙问他需要什么,江岸说他饿。
吴启望就问他想吃什么,江岸说他想吃鸡蛋糕。
吴启望说,那你等我会,我这就出去买。
他出了医院买了半斤糕点屋新鲜出炉的鸡蛋糕,又买了白粥,小馄饨,还买了点卤羊肝。
最后江岸只张口吃了半块鸡蛋糕,剩下的全进吴启望肚子里了。
药效上来了,江岸开始犯困,他左手打点滴,右手是纱布,吴启望就拧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说,睡吧,睡眠对伤口好。
见江岸闭眼,吴启望也睡在了小床上,没过一会护士就走过来把病房的灯关了。
第二天早上吴启望一睁眼,看到江岸扭头看他,“我想上厕所。”
吴启望起身把吊瓶拿在手里,扶着江岸去了卫生间。
医院的厕所也是一股消毒水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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