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望溪点头:“那好,那除了玩偶你想要什么?”
陈三珩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了。”
陈三珩笑的时候眼睛也会一起笑起来,精神饱满又充沛,陶望溪久久凝视她,陈三珩被人看惯了,并不在意。
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要。陈三珩十四岁那年希望家里不要吵架,就算吵架也只吵一下下就和好;十八岁那年渴望有人能一起过生日,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二十岁渴望能够有人一起跨年,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有人一起吃年夜饭。
后来发现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连愿望都不许。
人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没有好下场。
如果太过走运,可能马上就会跌落下去。
陈三珩请人帮她估计房子的价值,她运气还算不错,买得早地段好,能卖不少钱。陈少峰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陈三珩也没有回过去。
陶望溪说她三天后回来,陈三珩想要在陶望溪回来之前将事情处理好。她想在陶望溪面前当做什么烦恼都没有的陈三珩,但是目前估计做不到了,毕竟被人骚扰然后搬家,家里欠了债,怎么都算不上没烦恼,既然如此,那就做能解决任何烦恼的陈三珩。
不过陶望溪回来了,陈少峰都没有打电话回来。
陶望溪是在傍晚到的,陈三珩以为她会更晚一点,所以家里连吃的都没有煮。陶望溪推门进来的时候,陈三珩还躺在沙发上看她的山歌大全,看到“我说天来你说地”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她坐起身来,手中还抓着书,陶望溪换了鞋走过来。
“好久不见。”陈三珩脱口而出。
有点尴尬。
陶望溪不笑也不说话,陈三珩将书放到一边,掀开毛毯,想去拿自己的针织外套,但是陶望溪却走近她,用毛毯重新裹住她,
凑过来,用额头贴住陈三珩的额头。
“礼物。”
陶望溪声音很轻。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亲密
陈三珩不懂陶望溪说的礼物是什么,但是陶望溪声音疲惫,她就任陶望溪靠着她,怜惜地拍拍陶望溪的背。
还是陶望溪放开她,问:“有没有吃饭?”陶望溪很爱问这个问题。
陈三珩现在没法撒谎,毕竟吃没吃饭一目了然,厨房里冷锅冷灶,说吃过了那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谎言。
“一起吃,你想要吃什么?”陈三珩自认她还是挺狡猾的。
陶望溪瞟了一眼陈三珩旁边的山歌大全:“那你想吃什么?”陈三珩很少提意见,或者说很少提出有异议的意见。她不挑剔,不刻薄,作为同伴算得上友好,但是作为爱人,实在是太过顺从了。
陈三珩停顿了一下,陶望溪以为陈三珩会提出意见。
但是陈三珩只是说:“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陶望溪看着陈三珩,陈三珩脸颊白白的,嘴唇也带着苍白。
陶望溪说:“那我们吃面条吧。”
陈三珩也不挑:“好啊。”
两人去煮面条,陶望溪掌厨,陈三珩打下手,厨房很快就热闹起来。陶望溪煮面的时候提到余子柚,陈三珩正在洗青菜,水声有点大,没听清。
陈三珩关掉自来水,将洗菜篮放下,侧过身问陶望溪说了什么。
而陶望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陈三珩身上带着香味,也许是沐浴露,也许是洗衣液,也许是身体乳,非常浅,靠得近才闻得到。
陶望溪喜欢陈三珩,大概是从陈三珩身上的香味开始喜欢起,也许是从陈三珩的脸开始喜欢起,从她说话的表情、微笑的表情、懊恼的表情喜欢起。
那陈三珩到底是喜欢自己什么?
陈三珩趴在她的肩膀看锅里翻滚着的面条,再三强调:“我只吃一点点,我吃不太下。”陶望溪将小葱丢在锅里,然后关了火。
陶望溪也只给陈三珩盛了一小碗。陈三珩不能吃多,有一次吃得太多,半夜胃痛,在客厅转圈。
陶望溪半夜醒来发现旁边没人,出了卧室,陈三珩一边静音玩着恐怖手游一边在客厅里打转。大概是怕吵醒她,只开了厨房的灯。
吃完晚饭,时间还只到七点,陈三珩和陶望溪去散步。从家里出发,不紧不慢散上四十分钟的步。
天气逐渐转暖,风也变得暖和起来。
陈三珩亲密地挽着陶望溪的胳膊,有种马上要到夏天的感觉。
陶望溪却说:“下个周要降温。”
陈三珩脱口而出:“为什么?”
“降温哪有为什么,倒春寒呀,过了就会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陈三珩似乎都感觉到冷了,身体不由紧紧贴住陶望溪,手指触碰到陶望溪的手,陶望溪不动声色看着前方。
路灯一盏盏亮着,天是暗的。
没过两天果然下起雨来,陈三珩窝在沙发里,她喜欢坐这个位置,然后用毯子裹住身体,安静地看她的山歌大全。
陶望溪在书房里工作,偶尔出来倒水。
身旁手机震动的时候陈三珩看了一眼,又是陌生的号码,不是陈少峰之前打过来的那个,但是陈三珩还是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三珩女士吗?”电话那头很客气。
陈三珩说:“我是,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陈女士,我们是岳州市公安局……”
陶望溪从书房出来倒水,看到陈三珩正在接电话,陶望溪替陈三珩也倒了杯水,把杯子放到她面前的时候,陈三珩仍在专注地在听电话。
她们的视线有短暂的接触,陈三珩对着陶望溪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轻很淡,依旧很温和。
陶望溪示意陈三珩喝水,然后拿着自己的杯子进了书房。
陈三珩挂掉电话后,平静地订了机票,公安局通知她去认尸,说死者是陈少峰。陶望溪在书房,与客厅不过隔着短短几步路,但是却像是隔着汤汤大河,踏不出步,喊不出口。
陶望溪晚上有酒会,所以她们早一点吃晚饭,主要是陶望溪陪陈三珩吃。
今天炒的地三鲜很好吃,陈三珩夹了一块茄子,然后吃了一大口饭,有点被哽住。
陶望溪把自己的茶杯推过来:“喝水,别吃太快。”
吃完饭陶望溪的助理来接,给陶望溪打电话,并没有直接上楼。
陈三珩送陶望溪到门口。
陶望溪伸出手摩挲陈三珩的脸颊,陶望溪喜欢碰她,陈三珩任凭陶望溪碰。
“那我走了,快关门,外面好冷。”陶望溪想去关门,但是被陈三珩抵住门。
电梯开的时候发出叮的一声。
陈三珩目送陶望溪进电梯,也算是有始有终。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岳州的机票很好订,陈三珩订的是最近一班。现在是晚上六点,她订的是十点的机票。
陈三珩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
陶望溪送的手表还在抽屉里,陈三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上。
打车去机场的路上很堵,正是下班的时间点,车辆多,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十字路口堵下来。司机停在红灯前面,跟陈三珩搭话。
“现在可真是堵,下班的时间点。”
陈三珩没有搭话,她看着手机里的短信记录,陈少峰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囡囡,你接一下电话”。
陈三珩将手机收起来,不再打开看。
到机场的时候刚刚八点,但是机场灯火通明,行色匆匆的人群从陈三珩身边经过。
陈三珩知道要在登机前要给陶望溪打电话,还要对自己不直播请假。
但是陈三珩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就是不做而已,觉得非常疲惫,所以什么都不想做。
下了飞机到了酒店,陈三珩这才拿出手机,陶望溪给她打了十通左右的电话,以每十五分钟为一个间隔。
其中夹杂着杨央的电话。
杨央主要是发微信。
陈三珩面无表情看杨央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你今天不直播?
——怎么呢
——真不播?
——出什么事了
——接电话
——你赶紧给我接电话!!!
——陶望溪又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吵架了吗
看完杨央的消息,陈三珩迟迟不敢看陶望溪的微信消息,陶望溪微信提示的最新一条消息是:
——我在家里等你。
陈三珩看着家那个字眼,打开了陶望溪给她发的信息。
——你不在家吗?
——今天你没有直播,是出什么事了吗
——给我回电话
——我在家里等你
陈三珩坐在酒店白色的大床上,一行行消息看下来,她连行李箱都没有带,只用包背了几件衣服,和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陈三珩看着手机屏幕上陶望溪三个字,只觉得伸手抓住什么真是费劲。
但是手机一直不停地在跳动,陈三珩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到耳边。
“陈三珩?”陶望溪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陈三珩只觉得眼眶发酸,但是很快她咬了一下自己嘴唇,让自己不要那么伤心,不至于狼狈地哭出来:“陶望溪。”
陈三珩轻声叫陶望溪的名字,一如往常。
电话那头陶望溪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不再那么凝重和迟疑:“你去哪里呢,你不在家,电话也不接,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三珩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壁灯,陶望溪的声音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凄凉,也不那么孤单了。
陈三珩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壁灯,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将诉苦的话说出来。
“三珩。”陶望溪轻轻喊她,叫得很亲昵。
陈三珩忽然觉得很痛苦,所有的亲密关系都让人痛苦,让人痛苦又渴望,就算那么痛苦,犹如心脏碎掉了,但仍旧在渴望。陈三珩知道她该跟陶望溪解释,但是这一刻她看着壁灯,陶望溪那么温柔,一直都那么温柔,温柔地喜欢自己,温柔地对待自己,就像是她是宝物。
但是她如同亲密关系中的持刀者,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刀子会出鞘的。
陈三珩没有说话,陶望溪那边也安静着。
陶望溪看着自己手边那个小羊玩偶,白色的毛绒玩具,眼睛是黑色的,鼻尖是红色的,除此之外是一团雪色。
足够软,也足够可爱。
但是陈三珩那边长久沉默。
她们几个小时前一起吃了晚餐,陈三珩想要吃桂花米酒汤圆,笑眯眯跟她说下次要做着吃。
陶望溪有时候想她其实不够了解陈三珩,陈三珩的母亲去世了,父亲欠债,那其他亲人呢,朋友也很少,除了一个杨央。
一个人住着,大年三十也要直播,初一也不例外。
她不过年,不过生日。
别的主播过生日的时候直播间有各种活动,陈三珩好像没有这样的活动,甚至没有人祝她生日快乐。
陶望溪不开口问,她以为她们有很长的时间,不需要问,迟早都会了解。
“我有点事。”陈三珩这样答复,轻飘飘一句话。
陶望溪心想她不该开口问,只要有足够的耐心,陈三珩总是会答的。但是陈三珩无故停播,毫无理由外出,什么都不说。
陶望溪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盏灯都没有开,家里和她出门时没什么两样。
陈三珩看上去好像只是出门散个步一样。
陶望溪往下问:“那是什么事?”陶母做人奉行要给人留体面,别人不想答的就不要追着问,免得伤了和气,也是这样教陶望溪的。
陶望溪听出陈三珩在敷衍,但是仍旧往下问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欠债
陈三珩不太会说谎,如果追着问的话,她会一直往后躲,也可能会直接说出来。
陈三珩那边仍旧是长久的沉默。
“一点私事。”陈三珩挤出几个字来。
陶望溪继续问:“什么私事?”
然后陈三珩挂掉了电话。
挂得太利落,陶望溪一时没反应过来,陶望溪从来没有被人挂过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才意识过来。
陈三珩挂了电话立刻觉得后悔,手机无声地被抓在手上,陈三珩身体颤抖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陈三珩用自己另外一只手摁住颤抖的手。
第二天一早陈三珩就去认尸,陈少峰的尸体放在公安局附近就近的殡仪馆,身体从冰柜中拖出来的时候,陈三珩往前走了一小步。
陈少峰的脸露出来的时候,在那一瞬间,陈三珩脑袋一片空白。
陈少峰是出车祸死的,其实挺滑稽的,想起来居然还有点好笑,没被要债的砍死,倒是横穿马路被车撞死了,又因为死的地方很偏僻,死了几天才被发现。
头颅被撞得少了一块,陈三珩久久凝视陈少峰头发上干涸的血液,花白的头发,干枯的脸颊,人死后好像会变得看起来小了一点。
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空荡荡的。
陪同过来的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告诉陈三珩,能及时找到她是因为陈少峰手机里她的备注是宝贝女儿,还说他们会尽快找到肇事逃逸的嫌疑人。
陈三珩抬头望着人,却觉得怎么也分辨不出对面说话的人的表情,但还记得礼貌地道谢。
陈三珩并没有打算将尸体带回去,直接在殡仪馆烧掉了,在等待骨灰的时间,陈三珩在殡仪馆的院子里找了个石凳坐着。
今天倒是出了太阳,殡仪馆的院子里种了好大一颗树,已经长出了细嫩的新叶,但是风吹得极冷。
明明出了这么大的太阳,风却这样冷。
陈三珩呆愣愣坐着,等着陈少峰的骨灰,烧的是高档炉,买的是最贵的一档骨灰盒,但就算最贵也看不出什么贵的意味。
陈三珩独身一人,殡葬馆的工作人员将骨灰盒拿出来的时候,有点疑惑地问:“家属没有开车过来吗,骨灰盒怎么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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