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裴铄如此真情实感地生气,贺非池噗嗤笑了:“行啊,知道你是心疼老婆的好Alpha。那你去结扎好了,断子绝孙一劳永逸。”
裴铄一时没想起还有这招,听贺非池这么说深受启发,点了点头:“有道理。”
贺非池:“……”
这觉悟的确高,贺非池不知第几次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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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言一整个上午都跟艾琳黏在一块,不得不和裴铄分开走。
他们之间物理上的束缚是解除了,但心理上的束缚还在,至少他是这样的。时不时就望向裴铄所在的方向,随时随地想知道裴铄现在在干什么、跟谁说话、眼睛看向谁之类的。
看到陆澄趁机接近裴铄,林司言心下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许应该将这样的感觉称之为占有欲,林司言对裴铄有着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占有欲,一种纯粹的,一个Omega想要独占自己心仪的Alpha的欲望。
从前便是如此,一边自我劝解假装不在意假装大度,一边却暗中关注裴铄的一举一动。一得空就飞到总是阴雨连绵的伦敦,每天早中午饭时间就在中餐馆蹲点等裴铄出现,在裴铄看不到的角落里,一个两个三个地数着故意过来搭讪的追求者。
他会在心里给所有追求者标上序号,默默观察并且记下一号二号三号分别是什么样的。陆澄在他这里是三号,他清楚记得有一段时间,陆澄每天都会在午饭的时候出现,假借请教专业问题之名和裴铄一块吃饭。
林司言特别讨厌这个很没边界感的追求者三号,好几次实在忍不住,想要让老板娘给三号的饭菜里加点指天椒辣死他算了,不是说吃不了一点辣么……可是一转念就自我反省起来,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老板娘一个人开餐馆养活俩孩子很不容易,怎么能为他一己私念得罪客人,再者他也没身份吃这个醋。
直至裴铄这傻子有一天终于感觉不对劲,直接毫不客气说,你每天怎么都有这么多问题,你是怎么考上我们大学的。
林司言在不远处清楚听到这句,那些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就这样躲在阴暗角落里,有着许多见不得光的念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希望自己三十五岁交代好一切后就去死,希望裴铄永远是他一个人的。
林司言知道自己这样太不正常了。裴铄迟早有那么一天会和某人百年好合,而他根本无法接受裴铄是别人的这个事实,尤其是这些天他还尝到了拥有裴铄的滋味。要真有这么一天,他余生都会躲着裴铄不见,就怕一见面,那些阴暗的欲望就跟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这些情绪都是很见不得人的很不好的,连自己都不想面对,更不想让裴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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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爬到山顶,贺非池特地安排了节目,一边赏枫叶一边尝美食。只是大伙儿相继集合,却不见裴铄和陆澄的身影。
艾琳终于舍得让师姐抱抱,师姐掂了掂小孩,开玩笑道:“他俩不会是单独约会了吧?”
在场所有人都笑了,唯独林司言。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裴铄,不应该的,半小时前裴铄还跟在他身后三米左右的地方,怎么一转眼人就不知哪里去了。
贺非池打了好几个电话没通,这下才意识到似乎不太对劲。
林司言在一旁看着,对他说:“打陆澄电话。”
贺非池这就照做,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陆澄在那头哭得稀里哗啦,好几秒都说不出话。
“你先冷静,”贺非池打开功放让林司言也听着,他耐心安抚引导,“裴铄是不是和你一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澄哭得更凶了,断断续续说他方才走着走着不小心摔下去,裴铄为了救他也跟着一块摔下去,现在浑身是伤还晕了过去。
贺非池又问陆澄,他俩现在在什么地方。
陆澄支支吾吾形容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林司言这时候打断:“裴铄背包还在吧,里面有烟雾信号棒,拉下底部的拉环就可以。”
过了大概半分钟,不远处缓缓升腾起显眼的烟雾。贺非池赶紧打电话搬救兵,而林司言看清楚地方就一路跑过去,贺非池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望着那背影一下消失,贺非池骂了句脏话,要是林司言出事,裴铄回头第一时间找他算账。
林司言拼了命往烟雾方向飞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裴铄绝对不能有事。他只是强装冷静,实际上心跳得飞快,脚下步伐比心跳还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没那么难受。
山路崎岖难行,深一脚浅一脚的,林司言不顾安危一路前进,很快便周身狼狈,衣服被划烂了,裸露的皮肤被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弥漫出痛楚,他咬着牙始终没停下来。
不管有没有所谓的愿望束缚,林司言一直都只想要裴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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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铄摔下山崖磕到了脑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在陆澄的呼唤声中恢复意识,紧接着便感觉身上的伤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强忍着疼痛,掀开被磨成破布沾满血水的裤子一角,膝盖处早已是血肉模糊。
“铄哥你是不是很痛,”陆澄被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吓了一跳,抽抽搭搭哭着说,“我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裴铄却很淡定:“别哭死不了的。”
还好背包就在身边,他从包里扯出毛毯扔给陆澄,让他裹着身体保暖,自己则利用医药包里的绷带之类的给自己简单做个临时包扎,然后盖上冲锋衣外套,半张脸都埋进去。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是林司言留下的信息素味道,很像一个温柔隽永的拥抱。
伤得这么重,今晚怕是没办法给林司言做饭了,他突然没来由地想。
他用陆澄的电话给贺非池打了一通电话,还好手机还剩下7%电量,得知救援队伍已经锁定位置,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贺非池突然犹疑,“林司言他一个人先跑过来,我拉都拉不住,我……”
裴铄本来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一听这句立马就急了:“言言他现在人呢?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就这样跑过来?!”
没等到贺非池的回答,裴铄顿时一怔,因为他似乎听到了林司言的声音,正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几秒后林司言魔法般出现他面前,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衣服又脏又破浑身狼狈,以最快的冲刺速度向他飞奔而来,连随风飘起的头发丝都在叙说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惊讶。
林司言好像小狗,裴铄有一瞬间失了神,林司言是不顾安危一路狂奔冲向他的小狗,永远紧张他担心他把他放心上的小狗。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狗。
当前进度:愿望束缚解除。
第29章
林司言急忙跑过来,才看到裴铄额头、脸和膝盖都有伤,还伤得不轻。
“裴铄……”第一个字甚至没发出声音,林司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紧张,嗓子都哑了。
裴铄也在打量林司言,心里升腾起说不出的苦涩。出门前还干干净净的人儿,现在又脏又乱不说,还添了几处皮外伤。他抬手摸着林司言侧脸和耳朵,安抚道:“言言我没事,你这样一个人跑过来很危险的知道吗?”
“怎么可能没事?!”林司言看着裴铄狼狈的模样,冰山脸难得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担心紧张混杂着心疼,“你哪里受伤了?是不是很疼?”
裴铄握住林司言的手,冰块一样冷,还微微颤着。他双手捂住,冲林司言歪嘴笑了一下:“还好,都是些小伤,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裴铄,这不好笑。”林司言绷着脸,心里生气又难受,语气也有些硬。
裴铄立即认怂,可怜兮兮看着他:“好啦知道你紧张我,救援队在来的路上,别太担心。”
林司言没再理他,这时才看向坐在一旁的陆澄,问他:“你还好吗?”
要是还看不出什么估计不是瞎子就是傻子,陆澄懵了半晌,总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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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队很快就赶到,裴铄和陆澄都被送下山,一路直接送到贺非池自家开的医院。贺非池难得组织一次聚会,结果却搞出这么个意外,特别不好意思,鞍前马后安顿好其他老同学,以及裴铄和陆澄这俩伤号。
陆澄除了左脚膝盖韧带拉伤,还有些皮外伤之外,身体状况尚可。裴铄伤势更为严重,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还有轻微脑震荡外加右腿骨折,起码要静养两个月。
救人心切的林司言则是轻微擦伤,裴铄确认没大碍才松了口气。
做了全身检查且处理好伤口后,裴铄闲不住,给林司言详细描述了事件发生经过,生怕他误会自己和陆澄之间有什么。
明知道人现在好好的,但听着还是会心里一紧,林司言面上没表现出来,半晌只冒出四个字,英雄救美。
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裴铄急得要起身解释,没想动作太大扯着了伤口,龇牙咧嘴喊痛。
林司言将人按回到床上,下意识要学裴亦如敲裴铄脑门,刚抬起手就发现了裴铄这张俊脸现在甚是惨烈,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还贴着纱布,于是只摸了摸还算完好的下巴。
裴铄将自己脑袋凑过去,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注视着林司言的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特别像小时候主动让林司言摸头的那个小孩儿。
林司言心下一软,眉眼间染了几分笑意,说话语气也变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你决定。”裴铄笑着说。
林司言离开单人病房,给苏珊打了个电话安排餐食,要挂电话的时候特别嘱咐一句,别让裴亦如知道裴铄受伤的事。如今裴亦如正在静养,还是别惊动她老人家了。
他转身朝病房深深地看了一眼,心想这些天裴铄身上还带着伤,要是裴铄不提愿望束缚解除合同终止的事,他也就先当没这回事吧,等裴铄好了再说。
这么处理合情合理,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绝不是因为存了想要跟裴铄继续在一起的私心,林司言在心里这么自欺欺人。
至于裴铄本人,被送去医院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后知后觉他和林司言分开超过三十分钟,他居然没灵魂出窍附身在玩偶小狗身上,换句话说他和林司言之间的束缚解除了。仔细算算,他俩就这样亲密了三个多月,确实到了凑够积分的时候。
不过嘛,林司言一句不提,加上他现在还是个伤号呢,那就暂且缓缓吧。再说了,他一出事林司言就疯了似的跑去找他,瞎子都看得出林司言特别紧张在意他。
想到这点,裴铄心里就美滋滋的,如果林司言没受伤就好了。他内心其实并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林司言特别紧张在意他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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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言不在的空隙里,贺非池和江早都来病房看裴铄。他们仨一块长大的,彼此都深知对方的秘密,至今还没闹掰大概也是因为这点。
江早现在给贺家打工,是贺非池他家医院有名的主任医师。他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兜,一进来就调侃裴铄这是总裁大人英雄救美。
“你可闭嘴吧,我这叫见义勇为。”
裴铄可不想再听到这个成语,他那是人道主义,是个正常人看到身边有人出事也知道要伸出援手,他也就做了正常人会做的事。
江早哼笑一声:“总裁大人还是热心青年呢,陆澄不得给你颁个锦旗。”
“说话正常点,”裴铄啐他一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得一两周吧,你这脑子没撞坏、骨折没伤到筋就还好,”江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是有契合度比较高的Omega信息素安抚,估计会好得更快。不过你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养伤吧……”
贺非池这时扑哧一声笑了,江早斜了他一眼,听他说:“嘿嘿,他最不缺这个。”
“噢,有情况?”江早挑了挑眉,“不会是DNC先生吧?”
上次裴铄大半夜发神经打电话吵醒他,特地问他这个DNC是什么药,关键是裴铄根本用不上这种Omega专用药啊,此中必定有蹊跷。
贺非池瞬间懵了:“什么DNC先生?”
裴铄终于忍无可忍,给他俩分别赏了一个字,滚。
“叫你滚呢,都因为你要搞什么秋游才受伤的,”江早推着还嚷嚷不停的贺非池往外走,要带上门之前,扒拉着门冲裴铄一笑,“我听非池说,林司言不管不顾就跑去救你,DNC先生是他,对不对……”
裴铄眼神深深盯着他不说话,绷起脸跟个索命的阎罗王似的。
江早了然一笑,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带上门扬长而去。
贺非池在不远处等他,双手抱臂,眉头皱成川字:“你俩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早大长腿向前迈步,路过时随手摸了摸贺非池的脑袋,悠悠一句:“当然是聪明人才听得懂的话呢。”
“江早说谁笨呢你。”贺非池气鼓鼓跟上去。
江早淡然自若走进电梯,按下八楼:“谁应就说谁。”
贺非池正要发作,却被对方一句话堵回去:“伯父说你宁愿组织什么聚会也不肯相亲不肯结婚生娃,还说为什么Alpha非要跟Omega在一起,他被你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你最好今晚就回家安顿军心。”
电梯里一阵可怕的沉默。
贺非池平日总是嬉皮笑脸,跟现在冷眉冷眼完全两个样,江早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说了人家不爱听的话。但他没打算哄,叮一声电梯抵达,就大步流星走出去。
“江早。”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江早转身,微微歪着头看贺非池,听他冷不防一句:“你也这么觉得的吗?”
“觉得什么?”
“Alpha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
“不和Omega在一起,”江早笑了一声,“那要和什么在一起呢?”
贺非池盯着江早,正色道:“比如,和Alpha。”
江早微愣,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又是一笑:“哦,你喜欢我?”
这一句话成功让贺非池彻底黑了脸,他对着江早竖起中指,咬牙切齿道:“我喜欢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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