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雪辞愣了愣,剩下两人都朝他这边看。
小男仆刚睡醒,脸上湿湿软软,留着尚未消去的红痕,脸颊睡得潮红一片,唇色也浓艳。
怎么看怎么好招惹。
男人们不找痕迹将视线收回。
很难想象,四人很安静地坐在一起吃中餐。
雪辞庆幸,他只是钓很多人,并不是真的有这么多老公。
家里会乱成一锅粥的。
雪辞安静吃饭。菜色很丰盛,食材大概是几人从系统商城里用积分兑换的,有种家乡味。
饭后没多久,管家和几个仆人就回来了。
韦斯特夫人依旧没苏醒,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的。
雪辞终于看到了她的模样。
她是个很干瘪的老太太,被病痛折磨地只剩下皮包骨,露出的地方都骨瘦如柴,满是沟壑。
不过面容并不可怖,能看出来很慈祥。
雪辞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他上前,想要过去帮忙,却被乔尔制止。
“不要在这里帮倒忙。”管家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那几位高大的客人都站在雪辞身边,用冰冷地眼神看过来。
这是什么回事?
才短短几天就帮着一个小男仆说话?
乔尔愤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跟其他人将韦斯特夫人送回房间。
客厅里还残留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雪辞心里不是滋味。
独自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
有阴影压过来,他抬头,发现是傅成斯后,防备地往后缩了缩。
身上的睡衣被腿压着,露出一片雪腻的皮肤。
他以为傅成斯是为下午那一巴掌来要说法的,正混乱地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击对方。
结果就听到傅成斯蹲下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串代码。
“跟乔尔说这句,他会给你分配照顾韦斯特夫人的活。”
雪辞不可思议。
傅成斯怎么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的……
傅成斯盯着雪辞呆呆又带着几分感激的脸,肢体发麻。
都还没听到雪辞说话,光是被那么看着,他就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着胸口,再一点点蔓延到四肢。
将近三十年都没有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傅成斯很不习惯,略微不自在地站直身体,语气故作淡淡:“快去吧。”
“谢谢……”虽然下午刚有发生过摩擦,但雪辞是个有很有礼貌的好宝贝,他立刻从沙发里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后又退回来。
“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就一路溜到了楼上,跟只小兔子似的。
剩下两个不明所以的男人,鄙夷地看着傅成斯春心荡漾的模样,又妒忌两人关系突然变这么好。
他们一直以为彼此是情敌,结果傅成斯什么时候也成了狗的。
*
雪辞很快就得到了打扫韦斯特夫人房间的工作。
他在跟乔尔说出编码时,对方像是死机了四五秒,随后才阴沉着脸答应了他,并警告他不要随便乱翻古堡主人的东西。
雪辞能感觉到乔尔的不对劲,但他没管这么多。
进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他是第一次进韦斯特夫人的房间。
里面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站在跟前就能观赏花园的全景。
韦斯特夫人的房间里东西很多,可以看出有许多爱好。缝纫机、手工、刻印章。
她是个很有趣的老人。
雪辞打开窗户给房间通关,尽量散去这个房间浓重的药味和阴霉。
桌子上东西杂,却布置的井井有条,最右边有一沓信笺,上面有拆开的火漆。
信笺是牛皮纸,看起来很陈旧,应该是多年以前跟某人通过信。
雪辞看到信封上写了“艾德安”的名字。
很熟悉,雪辞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将这个名字记下,等一会儿问其他几人有没有印象。
信笺的右边放着几张乐谱。雪辞看不懂,但看到署名都是艾德安。
盛放这些书信的书筐最下面,露出一点纸页的边缘。
雪辞抽出来,看到后愣住。
这是韦斯特夫人的遗书。
这大概是她还能握笔写字的时候写下的。与其说是一封遗书,不如说是遗愿清单。
从语气里可以看出韦斯特夫人并不悲观。
“我的女儿和孙女都在健康成长,我深感欣慰,并为她们祈祷。希望有人好好照顾我的兔子,不过等我死后应该没有人会重视它们了吧。”
“我又响起自己的年少时期,回忆攻击着我,让我这些天难以入睡。我不怪命运不公,也不怪其他人,只是我还有一个遗憾。”
“希望在我临走之前,可以再弹奏一次小提琴。”
“我还剩最后最后一首曲子没有完成。”
……
房间里的气味一时半会儿难以散去,雪辞将遗书放回原来的地方。
衣柜里都是韦斯特夫人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密麻麻,连领口的皱褶都做的精细。
也许天才并不仅是小提琴,而是过于专注的精力。
雪辞将这些带着腐朽气息的衣服拿下来,下楼放进洗衣机。他顺便去躺花园。
水果和鲜花会给沉闷的屋子带来鲜活。
以前奶奶住院,雪辞隔三差五就会带这些去看望对方。
客厅里,乔尔和仆人都在各自工作。
听到乔尔对其他人说要回韦斯特家族那里汇报这里的情况,雪辞莫名有种直觉——他觉得乔尔是来监视的。
秘密跟夫人有关,所以乔尔之前寸步不离城堡,可现在夫人无法开口说话,对方明显放松下来。
乔尔也注意到他,意外地没有找茬。
雪辞直接去了花园,在采摘鲜花之前,他去了兔子窝。
幸好秦洲每天都在按时喂养,兔子长得肥肥软软,毛发白净。
雪辞起身,刚要离开,手腕就被藤蔓缠住。
怎么了……
雪辞疑惑,顺着枝条的指引沿着小路走,来到了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这里是花园的角落,被几棵茂密大树一挡,几乎不见阳光,过于墨绿的色彩让人觉得诡异,再加上仆人们说埋着尸体的地方植物才会长这么好,雪辞胆子小,更不敢去了。
这次是藤蔓给壮胆,他才敢踩着草坪过去。
松软的落叶让雪辞脊背发毛:“还、还没到吗……”
藤蔓安慰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朵花放在他掌心里。
雪辞小心翼翼探索着。
走过两棵树,四周已经被树冠遮盖得几乎看不到太阳了。
藤蔓终于示意不用往前走,雪辞朝四周张望,当视线不小心落到右手边后瞪大眼睛——
那里有一排坟墓。
雪辞吓得心跳都快出来了。
……这、这么多死人吗?
传言埋了尸体难道是真的吗?那这些人是谁杀的?乔尔?还是古堡里的人,或是韦斯特家族?
那……韦斯特母女的尸体是不是也在这里?
所以晚上鬼魂才会出来。
雪辞越想越怕,手脚发寒,牙齿也跟着打颤。
他转身,立刻想往光亮的地方走,结果却被树枝绊住脚。
一双手及时捞住了他腰。
雪辞吓得魂飞魄散,在看到傅成斯的脸后,吐了口气。
怀里的人身上温度很烫,傅成斯没有立刻松开他:“放心,那些是兔子的坟墓。”
雪辞愣住:“兔子?”
他惊讶,鼓起勇气回头看了眼。
……可这里有十几个墓!!
“韦斯特夫人从小养到大的。”傅成斯像是知道雪辞在想什么,将人抱直,才缓缓松手。忽略掉掌心里的柔软触感,他继续道,“你已经见过小女孩了吧,晚上出现的。”
雪辞点头。
胆小的模样倒是乖巧。
“她那时候也抱了兔子,不过不是现在养着的那只。”
什么?
雪辞就看到傅成斯走到墓前,指着第一个墓碑:“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这只。”
“小女孩也并不是韦斯特夫人的孙女。”
雪辞怔愣片刻,瞪大眼睛。
“我好像知道了……”
那对母女的身份。
第184章 可怜寡夫(23)
宋雪辞非常好懂。
傅成斯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这是琢磨过来了。
眼睛睁那么大,那么漂亮。唇缝也张开,都能看到里面柔嫩粉湿的口腔。
见宋雪辞注意到他的视线,傅成斯不着痕迹收回,仿佛刚才看得出神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从兔子坟墓走过来:“想明白了?”
雪辞还不太肯定:“我不知道想得对不对?”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仆人,似乎在监视他们。
防备着点总没错,雪辞学精了,朝傅成斯招招手,想要知道自己的想法跟对方的是否吻合。
跟唤狗一样。
傅成斯眯起眼睛,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丝毫犹豫就凑过去。
雪辞低语时用的气音,黏黏糊糊,就是普通正常语气。
可傅成斯觉得他在喘。
雪辞丝毫没察觉到男人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之后,又仰着小脸,像是迫切地等答案。
“跟我的想法一致。”傅成斯看到那张小脸的眉眼间染上几分小得意,他心口轻跳,“倒是不算太笨。”
“?”
雪辞不太明白:“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傅成斯:“夸你。”
这样么……
尽管夸得不明显,能跟傅成斯想法一样,雪辞还是有点高兴的,顺着对方的话:“我本来就不笨,我从小到大成绩都不错的。”
刚说完,他就听到傅成斯反问:“从小到大?我看你的资料里并没有上过学。”
雪辞呼吸一顿。
怕暴露什么,他立刻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说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
笨蛋小猫,现在完全学会如何拿捏这群狗了。
果然如他所料,傅成斯没再沉思刚才的事。他垂眼,视线落在雪辞手臂上,顺手将那截藤蔓扯下来。
“暂时没想好。”
雪辞“哦”了声。
“你们俩!”不远处的仆人终于喊话了,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似乎很怕他们继续待在这片树林里,“乔尔说那里不能靠近,你们忘了吗?!”
仆人语气严肃,两人没再停留,一前一后往古堡里走。
雪辞不忘去花园采摘几朵鲜花。
路上傅成斯看他一直蹙起秀气的眉毛,问:“在想什么?”
雪辞实话道:“可能我们都猜错了呢。”
他总觉得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你一会儿要上去给韦斯特夫人送花?”
“嗯。”
傅成斯问完后,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去了顶楼。直到雪辞下楼,快走到第二层时,对方才拦住他:“看画像。”
雪辞侧过身,是挂着小提琴的那面墙,墙上的两幅画分别是韦斯特夫人和小提琴老师的画像。
很快,他就明白了傅成斯让他看什么。
画像出自于同一个画家,肖像画的右下角都会写上人名。
小提琴老师那里写着艾德安·威尔逊。
原来韦斯特夫人的那些信件都是写给这位老师的。
雪辞懊恼。
他每天都能看到它们,却从来没有留意过。
而韦斯特夫人那张画像的右下角却像是被什么抹去一般,只能看清韦斯特。
名字完全模糊了。
“还记得那对母女,那位女士叫什么吗?”傅成斯突然开口。
“叫珍妮。”
“嗯,就是这位。”
大概是画家画的跟本人不像,雪辞在看到珍妮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幅画。
也一直都以为珍妮是韦斯特夫人的女儿,而不是……韦斯特夫人本人。
“韦斯特夫人只养白兔子,看不出区别,不过上次秦洲抱过,应该是察觉出来重量不一样。”
雪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当时秦洲的进度条涨了。
想通这些后,小男仆又像反应过来,察觉到哪里不对,立刻抬眼看面前的男人:“可你怎么知道秦洲抱了兔子啊……”
“我当时在客厅,你们看不到我。”傅成斯轻描淡写,“你跟陆泯那次我也在。”
雪辞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我看到他吃你舌头了,你舌头被他吮得很红。”
雪辞睫毛颤了颤,往后挪开。
无措地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幸好傅成斯主动结束了话题:“我问过其他人韦斯特夫人的名字,不过游戏设定里,镇上所有人都无法告知玩家。”
确实。
雪辞的面板资料里称呼也仅仅是韦斯特夫人,并没有名字。
“那直接去韦斯特家呢?”
“也许他们就是最大的反派了。只是验证想法,不需要这么冒险。这画家就住在镇上,明天我会去找他,他可能也无法说出珍妮的名字,不过可以修复这幅画。”
雪辞怔愣了下:“你连这个都知道吗?”
小男仆很少对他露出崇拜的语气,傅成斯眼皮轻跳:“你走那几天,我都在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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