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我、打我、恨我,我都认。你想回灵界,我送你。你不想当我徒弟,我就不是你师父。”
“但别不要我。”
时绫错愕地看着泽夜,一连串直白的话语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时绫这几日辗转难眠,每每想起裴逸风的话就忍不住落泪。他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心意,却始终摸不透泽夜的想法。泽夜从未亲口说过喜欢他,那些话都是从荒炎口中听来的。
可就在方才,泽夜明明白白毫不掩饰地表明了心意,本该是件欣喜的事,时绫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他喜欢泽夜,同时又被欺骗的愤怒啃噬着。
原来仙尊就是狼妖,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
心里的五味瓶被打翻了,甜的是泽夜的那句“我喜欢你”,苦的是这份感情建立在谎言之上。他既想扑进泽夜怀里诉说这些天的委屈,又想狠狠推开这个骗了他这么久的坏狐狸。
他垂着脑袋,欢喜、气恼、挣扎种种情绪翻搅着,将他淹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泽夜见时绫沉默不语,趁机轻声解释:“还记得你初入仙门时,我问你是否记得凡间的师父吗?”
时绫吸了吸鼻子,依旧不吭声,但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你说来拜师就是为了去魔界救被掳走的师父。当时我说……我就是你师父。”泽夜眼中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你斩钉截铁,说师父是人形狼妖,绝不可能变成人。”
经这一提醒,时绫猛然想起那日的对话。当时听到泽夜自称是狼妖,他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已化为人形的灵兽根本不可能再彻底变成人。
时绫耳尖通红,梗着脖子反驳,“化形了的灵兽就是不可能变成人啊!”
“绫绫没错,确实不能。”泽夜微微颔首,“因为我本就不是狼妖。”
时绫听得满头雾水,抬眼看他:“那你……”
“是潇澈趁我渡劫时,对我用了魔界的禁术,把我变成了那副样子。”
时绫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潇澈?!”他急切追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让他处处针对你,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他是我弟弟。”
时绫愣愣眨了眨眼,嘴巴微张:“……什么?”
“潇澈,是我亲弟弟。”泽夜语气沉静,缓缓道,“我们同母同父,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我们感情很好,他怕黑,我就抱着他睡。有人欺负他,我就去护着他。哪怕整个仙界都在排挤我们、辱骂我们,我也一直护着他。”
“后来……”泽夜顿了顿,眼神发沉,“他恨我,说我杀了母亲。”
时绫哑了声。
“我没有。”泽夜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母亲是自裁,我赶回去时,她已经……”他闭了闭眼,“潇澈看到我抱着母亲的尸体,认定我就是凶手。”
长久的沉默在屋内蔓延,时绫浑身冰凉,想起潇澈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笑脸,颤声道:“你解释了吗?”
泽夜苦笑:“解释了,他不信。”
泽夜将过往以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一字一句,毫无保留。
“他说他没脸见你,托我向你道歉,你不原谅……”
他说为何回了仙界潇澈再没来找过他,原来是这样。
“你原谅他了吗?”时绫打断他。
泽夜愣了愣,缓缓点头:“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更何况,”他声音温柔下来,“他是我弟弟。”
“你原谅,我、我就原谅。”时绫支吾道,“反正……反正他也没真正伤过我。”
泽夜低头蹭了蹭时绫的发顶:“绫绫好善良。”
时绫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泽夜轻声解释,“当时你不信我,我就想先找到趁我渡劫使坏的人和变回狼身的法子后再告诉你。”
“你把它唤出来,我不就相信了?”时绫气呼呼地指着悄悄往他胸前爬的尾巴。
尾巴瑟缩了下,慌里慌张退回到床沿。
“我怕只是尾巴一样,你还是……都是我的错。”
时绫没好气道:“你变一个我看看。”
话落,眼前银光一闪。眨眼间,威风凛凛的狼妖出现在眼前——通体月白短毛,血色竖瞳,满口獠牙锋利如刃,自下颚延伸到后背的黑色纹路……时绫怔住,又回头去看仍搂着他腰的爪子。
分毫不差。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泽夜见他哭了,凑过去用舌头笨拙地舔他哭花的小脸。
时绫抽抽噎噎边躲边捏住了他的耳朵,红着眼道:“笨狼。”
一旁的葵葵早被泽夜的狐尾哄睡,听见动静睁开眼,看到泽夜这副凶神恶煞的狼身,吓得嗷嗷直叫。
泽夜和时绫皆是一愣,几条尾巴惊慌失措地捂住小狗的眼睛,轻轻拍着它的背哄它继续睡。
“你变回来吧。”时绫闷闷道。
泽夜恢复人形,仍保持着将时绫圈在怀中的姿势,“从冤魂山逃出来,我便立刻回去寻你了。”他轻轻拭去时绫脸上的泪珠,“山洞空了,溪水也干了。我以为你是凡人,一直在凡间寻你。”
时绫靠在他胸前,轻声道:“你被潇澈抓走后,老蘑来救我了。”他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我初入仙门时你不在,那时候……你还在凡间寻我吗?”
“嗯。”泽夜收紧手臂,嗅着他的发丝,“日日夜夜。”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泽夜说得轻描淡写,时绫听得心如刀绞。
泽夜察觉到他的情绪,放轻了动作,心里充斥着自责与悔意,低声开口:“绫绫,你说你讨厌我,再也不想见我。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有资格生气,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不敢奢求时绫能原谅他,于是不停地和时绫道歉认错。
“对不起绫绫,你打我、骂我、都好,我只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我……我只有你了。”
“绫绫,求你。”
时绫纯善可爱,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没了他也能过得很好。泽夜心头泛起苦涩,他虽灵力深厚,地位尊崇,有何用处?想接近他的,不过都是觊觎他灵法的趋炎附势之徒。
而他的小花精恰恰相反。在灵气稀薄的灵界,没有正经师父教导,整个灵界法力高强的仙者屈指可数,所以时绫一直以为是自己愚钝才学不会法术。
也正因时绫‘一无所有’,吸引来的都是掏心掏肺真心想对他好,不图任何名利与回报的。泽夜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即便是小时候被整个仙界排挤指点,他也从未有丝毫慌乱过。
若时绫也离开了,那他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时绫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慢慢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泽夜。
“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泽夜连连点头,珍而重之地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会,当然会。”
“一直一直对我好吗?”
泽夜眼底泛着光,“我会对你好,一直。”
“你嘴是不是很毒?就是舔一下能把自己毒死那种……那你会不会对我说重话?”
泽夜没忍住,笑出声来。
时绫眼睛一瞪,“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泽夜立刻低头认错,一字一句极为认真诚恳,“我不会对绫绫说重话,只说绫绫爱听的,好不好?”
时绫没接话,眨了眨眼,又问:“葵葵呢?你会对葵葵也好吗?”
泽夜看了眼被尾巴圈着熟睡的小黄狗,点头,“它是你带回来的,我肯定也会对它很好很好。”
时绫这才满意了些,声音轻软:“我……我再想想吧,要不要原谅你。”
泽夜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时绫的裁决。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九条尾巴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时绫循声望去,泽夜原本耷拉的狐耳重新竖了起来,漆黑的眼眸渐渐染上血色。
“小狸!”时绫惊慌地捧住他的脸,“你怎么了?”
泽夜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没事,绫绫先出去吧。”
时绫固执地摇头,“你哪里不舒服?”
泽夜握住他的手,“这几日不见你,是因为发情期到了,怕吓着你。”
作为花精,时绫没有发情期的概念。他焦急地问:“那、那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治好你?”
泽夜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赤红的眼眸盛满恳切与真挚,忐忑试探:“若你愿意……”他紧张地顿了顿,喉结滚动,“我想娶你。”
“可以吗?”
-
里衣与外袍凌乱地散落在地,时绫惴惴不安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泽夜,纤细的脚踝被两条银尾轻柔缠绕。一只手与泽夜十指相扣,深深陷入软榻中。
“会疼吗?”时绫尾音打着弯儿,眼睫不住颤动。
泽夜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记温柔的吻,嗓音低哑:“不疼。”
其余狐尾如流水缓缓覆来,在他身上挨挨蹭蹭,触感微凉,悄然扫过他的锁骨,激起细小的战栗,又或是缠绕在腰间,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腰窝。脖颈、胸/前、膝弯、腿内,皆不放过。
时绫害怕,身子不受控地绷紧,莹白的足尖在被褥上蹭动,划出浅浅褶皱。他无措地喘/着,想要躲开坏心眼的尾巴。
“别怕。”
泽夜扣紧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
“它们都很喜欢你。”
一条尾巴探到他颈后,柔软的尾尖轻轻/搔/刮着那片肌肤。时绫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另外两条则趁机接替泽夜缠上他的手腕,将他固定在榻上。
泽夜低笑,看着身下的小花精被狐尾逗弄得眼尾泛红,两眼含泪,好不可怜。
他俯身,以吻封缄细碎的呜咽,同时放任其他尾巴继续作乱。
大掌扣住时绫盈盈一握的腰/肢,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流畅的曲线上流连。他将时绫笼罩在身下,墨发垂落,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放松。”
泽夜灼热的吐息喷酒在时绫敏/感的耳际,缓缓挺/动/腰/身。
时绫攥紧了被子,指尖泛白。泽夜见状,将他的手拢入掌心按在枕畔。随着动作渐深,时绫仰起脆弱的颈项,委屈地抽泣。
“呜呜……”
泽夜停下动作,他的心口毫无异样,而且方才已经给时绫做了充分的准备。鸦青狐尾凑上来,贴心地替时绫拭去泪水,用蓬松柔软的绒毛摸摸他的发顶。
泽夜与自己的尾巴一起哄了时绫好半晌。
床榻悠悠晃着,泽夜亲亲时绫湿润的眼睛,担忧问:“难受吗?”
时绫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湿成一簇一簇的眼睫轻颤,主动抬起腰/肢迎向他。
此举让泽夜眸色骤深,原本克制的节奏渐渐失控,他吻住时绫微张的唇,将所有喘/息都吞入腹中。
烛光下,九条狐尾如银浪翻涌,时而缠绕,时而轻抚。泽夜力道逐渐加重,却又在时绫蹙眉时放缓,如此反复。
时绫抱住他,指尖陷入他宽厚的肩背,哆哆嗦嗦地唤:“小狸。”
“我在。”
第132章
清晨雾气未散, 薄光洒落在窗棂上。
泽夜披着外袍坐在榻边,怀里圈着还未完全醒来的小花精,耐心替他穿衣。
时绫软软靠在他胸口, 呼吸轻浅,眼睛半睁,细密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
泽夜看他这副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声,揉了揉他微翘的发顶, 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绫摇摇头,软声道:“……没有。”
泽夜又俯身亲他额角,“昨夜……是不是太久了?”
时绫没应,哼哼着慢吞吞地抱上泽夜的腰, 脸埋在他怀里,耳朵红透了。
泽夜心里一软, 揽着他轻拍几下, 知道他脸皮薄, 没再说什么, 继续给他穿衣。
时绫贴在泽夜怀里不动, 任由他给自己整理衣襟、系带、掖袖。
房门忽然被“砰砰砰”猛拍了几下,紧接着外头响起裴逸风的大嗓门:
“仙尊!仙尊!仙尊您身子好点了吗?小师弟不见了!”
时绫被惊得瞬间清醒了,瑟缩了下, 本能地往泽夜怀里钻, 从脖子红到耳尖。
“仙尊!怎么办啊!”门外裴逸风急得脚都快把地跺出个缝来, “小师弟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 不会是想不开了吧?!”吵嚷声还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泽夜叹了口气,轻轻拍时绫的背, 安抚:“别怕,没事。”
时绫窝在他怀里,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了。
泽夜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向厅堂门前,拉开了门。
晨光争先恐后涌了进来,亮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门外裴逸风满脸焦急,身后站着脸色尴尬的恪谨和荒炎。裴逸风嘴还没合上,看到时绫正安然无恙地被泽夜牵着,噎了口气,惊道:“……仙、仙尊,时绫,你们……”
时绫不敢看他,脸快烧起来。
泽夜淡淡开口:“他没事,我们要下山一趟。”
裴逸风见他们十指相扣,时绫脖子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凌乱红痕,唇也微微肿了,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不肯相信,挣扎着问了一句:“你们……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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