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一滞,脊椎窜过一阵战栗。
绝对不可能。
贺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天花板上闪烁了一下。
监控室里。
贺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央最大的那块屏幕。
他轻笑,眼里满是偏执的病态,这里是多么完美的牢笼啊,对吧,哥哥。
贺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隐藏摄像头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
贺琚按下按钮。
他愉快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入贺衍耳中:“哥哥饿了吗,想吃什么吗?”
贺衍没有理他。
“哥哥怎么还跟我闹脾气了呢?已经十二点了呢。”
贺衍掀起眼皮,唇角是一抹讥讽的笑。
半个小时后,贺琚敲了敲门。
贺衍当然给他开不了门,但贺琚还是在外面等了几秒,才将门推开。
房间门被推开时,贺衍连头都没抬,只是肌肉明显绷紧了。
“这是我亲手给哥哥做的饭哦。”贺琚眼睛很亮,期待地看着贺衍:“要尝一尝吗?”
贺衍发出啧的一声,他坐在沙发上,半仰着下巴看着贺琚,语气差到像是吞了火枪:“你觉得我还敢吃你给我的东西吗?”
贺琚提着保温箱的手垂下来,失落地垂下眼睛:“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过片刻,他就又笑了起来:“那哥哥想吃什么?”
贺衍揉着眉心,半是命令半是疲惫地说道:“我只要密封包装的食物。”
出乎意料,贺琚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似乎早清楚贺衍不会接受他做的饭菜一样,贺琚将密封包装的食物加热之后,放到了门口,刚好是锁链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贺衍挑眉,禁不住嗤笑一声:“你怎么不给我送过来?”
“如果我过去了,哥哥会打我吗?”贺琚笑意扩大,声音缠眷又轻柔:“我还是有点怕疼。”
贺衍嘲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欠揍。”
贺琚的眼底含着恶趣味的笑,眸子微眯,声线却变得慵懒了起来,他轻声开口:“而且我也没带锁链的钥匙。”
这家伙当然不会这么粗心。
贺衍收回视线,他转身看向窗外,完全无视了贺琚。
贺琚后面又说了一些话,却半点没能提起贺衍的兴致。
他有些苦恼地蹙了下眉,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语调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哥哥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吗?”
贺衍抬了下眼睛。
“昨天方盛寒不是已经告诉哥哥了吗?”
贺琚的声音忽高忽低地跳跃着,带着雀跃的尾音上扬,每个音节都浸满愉悦:“我喜欢你,哥哥。”
周日下午,奎尔丹尼州。
“目标已锁定,老大。”
岑靳的指尖重重按在耳机上,衣领上的金属纽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击毙。”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远处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逝,枪声未响,目标的头颅已然炸成了血花。
岑靳漫不经心地摘下耳机,灰蓝色的眼里空无一片。
半小时后,高振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老大,目前任务目标已经解决了两个,但还有五个还在逃窜。虽然杜北这里所有的进出口都已经封闭了。”
高振指尖在随身带着的手提计算机上敲了几下,沉声说道:“我已经确定一些目标的藏匿地点,但杜北的面积比较大,排查依旧需要一段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大概再有一周就能结束这次任务。”
岑靳面色冷峻,点了点头。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那个手机的位置信号,会长时间消失一天以上吗?”
高振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岑靳说的是什么,眼底满是震惊,老大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会对任务以外的事情分心的。
“嗯,因为我当初并没有在那个手机里安装追踪器,捕捉信号的方式比较老旧。所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信号是消失的。”
高振看了眼岑靳的脸色,有些犹豫地说道:“但,最多也就是短暂消失一两小时,不会一整天都收不到任何位置信号的。”
岑靳眼神冷峻,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第65章
高振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现在是十七点三十六, 上一次的反馈的信号位置时间是晚上八点,位置信号是圣洛莱索,之后就没有任何位置记录了。”
岑靳问道:“他现在人在圣洛莱索吗?”
高振摸了摸头, 入侵了圣洛莱索的监控系统。
高振又输入了几个数据, 皱着眉盯着屏幕,大概过了几分钟:“没有, 监控没有捕捉到他的脸。除非他今天没出门,否则监控里不可能找不到。”
高振讷讷地抬头看了眼:“所以,他可能不在圣洛莱索。”
岑靳眸色变暗,忽然站起来离开了。
高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跑过去追上他:“老大, 咱们行动还没结束, 你不能走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没打算走。”岑靳眼底飘过一丝无语,他沉声说道:“把你刚才标记的目标地点发给我,这次我亲自去。”
高振点了点头, 然后忽然抬起头,眼睛睁成圆形:“啊?你亲自去?!!”
周二晚上, 七点。
贺琚敲了敲门,将晚餐放到了同样的位置。
“哥哥觉得这个味道好吗?不好吃的话, 我再换一家店。”
贺衍没看他, 也不说话。
贺琚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目光却依旧紧贴在贺衍身上, “那哥哥好好吃饭,过一会儿我再来收垃圾哦。”
门又被关上了。
贺衍满脸暴躁,嫌弃地一脚踢飞地上的铁链,他走过去把装着食物的保温袋提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个牌子是他知道的那几个专门做加热速食的品牌, 塑封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也都在一个月以前。
防伪标识,餐盒外部的触感和他之前吃过的也一样。
应该不存在被贺琚调包的可能性。
但为了更加保险,他还是把密封的餐盒放到了水里,并没有气泡出现。
照常完成以上步骤之后,贺衍才放心地拆开包装。
监控室。
哥哥还是这么谨慎啊。
贺琚托着下巴,眼睛黏在监控画面上,他瞳孔微微扩张,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目光如蛛丝般缠绕着屏幕里的人影。
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黑眸中盛满了笑。
半夜两点五十。
房间里无比寂静,开门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中却极其明显。
贺琚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他打开了灯,走到了贺衍床边。
但贺衍却对此毫无察觉,仿佛陷入了深睡之中。
被子已经被他踢到了脚边,上衣也被他无意识掀了起来。
贺琚对此似乎毫不惊讶,甚至愉快地轻笑出声。
因为就是自己故意在哥哥睡后,调高了房间的温度啊。
贺琚的手指轻轻拂过铁链,轻轻握住贺衍的脚踝,手指摩挲着,力道不轻不重。
他的目光顺着贺衍的小腿一路上移。
他在床边坐下,距离近得能闻到贺衍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贺琚眼底闪过一丝迷恋,哥哥现在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了。
他之前就观察过哥哥的作息,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哥哥一定会睡觉的。
所以,只要药在这个时间段起作用。
只要不在哥哥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哥哥是不会意识到不对的。
哥哥,现在好乖啊。
贺琚伸手触碰贺衍的脸,手指描摹着他的眉骨。
他低下了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贺琚的眼中满是病态的迷恋,他的拇指落在贺衍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但是他还是更喜欢醒来的鲜活的哥哥。
贺琚侧躺到了贺衍旁边,手指轻轻拂过贺衍的睫毛,轻声说道:“我其实一直在看着监控里的你,看你发呆时的样子,看你睡觉时皱眉的样子……”
贺琚眼神暗了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哥哥什么时候,会真正地回应我呢。”
他唇角挂着蛊人的微笑,嗓音如同情人低语,又像是毒蛇吐信,喑哑勾缠:“如果哥哥一辈子都不回应我,我就关哥哥一辈子,好不好?”
指尖从唇瓣移开,路过喉结,向下移动。
“熟睡”的贺衍毫无反应。
贺琚笑着亲了一下他,把贺衍抱到了自己怀中。
这里,已经比前天更……
贺琚轻笑出声。
他目光下移,贺琚的视线落到了某处,手臂也随之移动了。
哥哥的反应好青涩。
但是现在还要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差这一点时间。
贺琚清除所有的作案证据,关上了灯。
他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眸中墨色翻滚,他不会再让其他任何人有机会弄脏哥哥。
周三上午。
贺衍八点多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快要九点的时候,终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放着食物的箱子已经在门口了,里面是早饭和午饭。
昨天他醒得比较早,刚好碰到了贺琚送饭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从这里到圣洛莱索,不止六十里的路,需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也不知道贺琚在图什么。
反正微波炉都有了,直接往这里放一个冰箱不是更好。
这样自己既不会饿死,他也不用每天这么来回跑。
贺衍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拉开了窗帘。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却发现并没有期望的阳光。
落地窗外的视野极好,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但就是没有一丁点阳光,天气阴得要命。
房间里的监控器他能找到的已经全部砸了,但天花板上那几个——
贺衍拽了拽已经要遮住眼睛的头发,他烦躁地皱着眉,把这些头发捋到了耳后。
今天是周三,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贺琚每天定时定点地给他送饭,但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接触的时间。
他这些天见到贺琚的时间算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贺衍眼下的泪痣越发红艳,但他毫无察觉。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青春期也曾朦胧地对班里某个女生有过好感。
要真是喜欢——
他要是现在真的还认为贺琚真的喜欢自己,那他也就真是傻子了。
前几天贺琚说那些话,就是纯粹是为了恶心自己。
他要“恭喜”那疯子,他的的确确做到了。
贺衍眼眸猛地睁开,全身笼罩着低气压。
他眯着眼睛,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到窗外。
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轮廓被水汽晕染得模糊不清,逐渐隐没在铅灰色的天空里。
都怪贺琚,都怪这天气,他心情差到极点了。
抛除贺琚喜欢自己的这个可能,那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可能阻碍了贺琚的某些行动吗?
他甚至怀疑贺琚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贺忠载的儿子,也早就清楚自己其实是森铭学的孩子。
亦或者说,他已经和森铭学有联系了。
但很快贺衍就否认了贺琚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观点。
仅凭他对贺琚浅薄的了解,要真是知道,贺琚就不可能会容忍贺忠载如此安排他自己。
那贺琚现在跟陈月香接触了吗?
陈月香一定非常清楚,贺琚就是林娴的孩子,所以才会隐姓埋名辗转来到贺家。
她待在距离贺琚最近的地方,并且一待就待了六年。
不管她和贺忠载到底是谁利用谁,还是互利互惠。
他们二人的目的一定存在某种程度的一致。
贺衍能看出陈月香对自己怀有愧疚,且并没有太大恶意。如果他真的去问,极有可能套出实情。
但当时碍于身后无时无刻的监控,这个想法最终作罢。没有办法亲自问本人,他那时就想到了罗河县的妇幼保健院。
那里是他名义上出生的地方,现在的医院院长恰好是当年产科的主任。
根据医院官网上的记载,当年产科的医生只有三个。
贺衍当时只是试探着打电话,不过对面很快接通了,但却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在他给对方的账户里打了五万之后,一无所知变成了无所不知。
她告诉贺衍,其实当年潘冷香因为早产,那个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可潘冷香不接受这个事实,硬是不顾身体状况,抱着身体早已僵硬的婴儿回家了。
但没过几天,另一个女人就和潘冷香就又出现了,潘冷香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婴儿,并且塞给了她和另外两个医生一大笔钱。
当时另一个女人就是陈月香。
陈月香或许想过要独自抚养自己,但在知道自己的妹妹孩子不幸夭折后,便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将自己托付给了潘冷香,并留下一百万作为抚养费,离开了那里。
所以,当时,最有可能将他和贺琚互换的——就是陈月香。
乌云逐渐聚集,落地窗的玻璃上突然溅开第一滴雨珠,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雨水在玻璃表面炸裂成透明的水花,倾泻而下。
潮湿的寒意透过玻璃蔓延进来,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贺衍脑子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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