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由亲卫驾驶的飞行器,时砚看着身旁低头吃点心的温言出了神,他倏地想到, 温言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性格越来越开朗, 除了在一些事情上显得过于没有常识, 平时就和正常人类毫无两样。
但时砚始终记得刚见到温言的时候, 小可怜呆呆的, 不爱说话也不爱动, 只会一个人怔怔地等待,等联邦放他走,等仿生人抓住他, 等时砚从水牢里将他抱出来。
那时候的温言, 比起是因为受伤和防备, 更像是一种性格缺陷, 不会正常与人交流。
时砚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将温言嘴角的一点点心渣擦掉,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准备找时间去温言幼时生活的地方走一趟。
*
飞行器停在一处热闹奢华的地带,时砚带着温言下了车,两人即便做过伪装依旧样貌惊人,引得不少人暗戳戳地向他们看过来。
时砚侧头看着温言好奇四处打量的模样,默默将他头上的帽子按了按,脚步微动,用半边身子遮挡住外面那些视线。
“走了,我们先进去。”
时砚环顾四周,发现了这是什么地方之后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单纯的温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正好奇地想往一处地方仔细看看,就被时砚抓住手腕带着快步离开了。
“啊,索兰在这里面吗?和上次见面的地方好像。”
亲卫引路带着他们左拐右拐,绕过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卡座,时砚将手虚护着挡在温言眼前,让他只能看清脚下的一小块地方。
温言拉了拉他的手:“我看不清路了。”
“我牵着你。”时砚另一只手引导着他跟自己走,“那些都很脏,你别看。”
他的音量没有刻意减小,路过的几个卡座中有人听见了,不服气地准备站起来拦住他们。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个矮胖的男人,他挺着大肚子一脸怒气,还未开口,就被亲卫拿枪抵住了肚子:“想活命吗?”
胖男人满头冷汗,忙不迭地点头,半个字都不敢说,嘴唇颤抖着。
亲卫用眼神警告了他,这才松开手,胖男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被他身边的小情人费力接住,两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其他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对亲卫手中的枪十分忌惮,已经站起身的人纷纷退后一步,视线不敢再往那边看一眼。
时砚环顾一圈,没有人不识好歹地再冲上来,他便收回视线,牵着温言的手快步走远。
等终于绕过这一片卡座,来到一个安静点的角落,亲卫才回头,语气带着歉意:“抱歉长官,是我没有处理好。”
“这和你没关系,不用道歉,走吧,我们的正事要紧。”
不必在这些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在这里消费得起的虽然都不是普通平民,但真正有权有势的都在包厢里,一楼卡座里这些人时砚还不放在眼里,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所以才放任亲卫给他们点教训。
不过眼下还是去见索兰比较重要。
时砚最后往卡座那边瞥了一眼,转身跟着亲卫继续向楼上走去。温言在上楼拐弯的时候扒着时砚的手分开了一瞬,扭头看清了下方卡座里正在做什么,但只看了一眼,就被发现他小动作的时砚揪了回来。
时砚和温言换了个位置,将他推到走廊里侧,然后手放在他背上,轻轻用力推着他往前走:“不是说了不让看,怎么不听话。”
温言眨巴了两下眼睛,噘嘴道:“时砚,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是成年人了。”
就算之前不懂,但自从认清自己的心意后,该懂的温言也都懂了。
温言脑袋里正思索着问题,前面时砚突然停住脚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直撞了上去,鼻尖瞬间一酸。
“唔。”
时砚回头,看见他皱眉的模样,嘴角勾了勾,但顾及着温言的感受没有直接笑出声,明知故问:“撞疼了?刚才在走神想什么?”
温言当然不可能把自己想的事情说出来,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疼了。
走在他们两人前面的亲卫眼观鼻鼻观心,适时插了进来:“长官,到了,就是这间。”
时砚抬头看了看,这个房间和二楼其他房间都不一样,没有门牌号,只有一个镶金边的纯黑色牌子,昭示着这个房间的不同。
“嗯,你在外面等着,我和温言进去。”时砚吩咐了一句。
推开门,入目是布置得奢华的装修风格,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将墙面都装成镶金的。
这装修风格,是索兰的审美没错了。
“站着干什么,坐下啊。”
正说着,索兰便出来了,这个房间和他在黑市那里的房间一样,有一道暗门,他就是从暗门进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请?”
他将倒满酒的杯子推到时砚面前,扬了扬眉。
时砚没接,反倒是问:“你经常喝?”
仿生人的身体强悍,倒不至于摄入一点人类食物就报废,但长期吃喝肯定是会对躯体造成伤害的。
索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捧腹大笑:“怪我,忘了。我之前做过人造食道移植,这些东西进去之后直接就到了垃圾处理箱,尝个味罢了。”
“你不喝算了,这可是好酒。”索兰嘟囔一句,将杯子收了回来,放在自己面前。
“嗯,温研究员,喝什么,牛奶?”
温言摇摇头,正当索兰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听见了:“我要果汁,可以吗?谢谢。”
嗯,比上次有进步,都会开口主动要了。
索兰笑了下,招手让下属去倒杯果汁来。
不管这地方有没有果汁,温言发话了,索兰肯定让人给他弄来。
“啊,说正事。”索兰脸上还扣着他那张面具,但现在看来比在贫困星的时候性格变化了很多,“01告诉我了,那医生可以借你们,但我也需要他,所以咱们打个商量?”
温言的果汁上来了,他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不掺和时砚和索兰的谈话,他这副十分信任的样子让索兰多看了他一眼。
时砚见01和索兰的合作还没结束,便放下了一半的心:“可以,怎么商量?”
索兰一拍手:“你们这段时间来我地盘住?也省得那医生来回折腾,半路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时砚低头思索片刻,说:“可以,但我要自由出入权,我来联邦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这个好说。”索兰一点都不问他要干什么,直截了当地答应了,“兄弟我信你,一会儿和下边人吩咐一声,你在我地盘随意出入。”
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时砚带着温言回家的路上,他回想着今天索兰的模样,总觉得他是刻意缩短了谈话时间,像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
……算了,不管他要做什么,不妨碍自己的事情就好。
回家收拾一些要带走的东西,温言看着房间,突然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时砚从他背后走过来,熟悉的气息笼罩起温言:“舍不得这里?”
温言缓慢地点了点头。
时砚将他翻过来,单手捧着他的小脸,好笑道:“是舍不得住在这里,还是舍不得和以前家里一样的布置?”
温言抬眸看他,答案不言而喻。
时砚揉了揉他的脸颊,哄道:“那回去了给你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
温言的眼睛一下子放大了。
“真的?”他的手臂攀上了时砚的肩膀,漂亮精致的小脸一下子靠近。
时砚低头在他唇上贴了贴:“嗯,向你保证,我说话算话。”
温言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很轻易地就被哄好了。
时砚宠溺地看着他跑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这是他们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去了索兰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厨房。
时砚这么想着,放下了手上的刀,掏出通讯器给索兰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那头收到消息的索兰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骂骂咧咧地从床上下来,脖子和前胸后背上明晃晃挂着几条抓痕,他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胳膊,点开聊天框。
“……”索兰的脸色从不耐到怀疑再到无语,“这人有病吧。”
不过想到时砚给他和01牵了线,再加上他现在大仇得报心情不错,没跟时砚计较,将他的要求转发给了下属。
“啧,宠成这样。”
索兰只是调侃一句,结果床上还没昏过去的人听见了,翻了个身面朝他,声音哑的不像话:“怎么,你羡慕?”
“老子羡慕个屁。”索兰一条腿跪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带面具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听好了,既然被我抓到,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床上的男人嗤笑一声:“你看我这样,能跑?”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四肢都被细细的锁链拴着,另一头深深埋进墙里,除非他凭空变出个能量炮把房子轰了,不然不可能解得开。
索兰冷哼一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行了,我还忙着呢,明天再来看你。”索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叮嘱床上的人,“我让人送饭来,不许不吃,别熬夜,早点睡。”
男人笑他:“你照顾儿子呢?”
吃饭睡觉还要说一遍,觉得他不会?
索兰背着他系扣子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我走了。”
“……”床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明天早点来,我很无聊。”
索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这话停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他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但匆忙留下了一句:“知道了。”
大门关闭,剩下男人自己,空旷的房间里连个网都连不上,他身边也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无所事事地从床上爬起来。
“嘶。”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下来,他无声地骂了一声,快步走向浴室,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从墙壁里伸长。
男人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倾泻而下,蒸腾的热气挡住他赤裸裸的身体。
“艹,死孩子,假的也往里灌,做了还不收拾。”
良久,他又嘀咕一声:“从哪儿学的坏毛病,以前可不这样,出去一趟都学坏了。”
*
时砚和温言第二天在索兰安排的病房里见到了那个医生,传说中能治愈基因病的天才,早年因为不满联邦医院内部的乌烟瘴气,一气之下请辞离开中心星,之后明面上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而此刻,这位天才医生,就坐在温言的对面,一头飘逸不羁的白发乱糟糟的,随意扎了个揪在脑后,看脸的话还很年轻,只是眼角上已经有了些细纹。
可惜就连索兰都不清楚他的具体年龄,这人的一切信息在他离开联邦医院之后就被销毁了,难找的很。
隔着一道玻璃门,时砚目光锁在医生身上,听不出情绪地问:“你没找错人?”
索兰在旁边的墙上抱臂靠着,闻言哼笑了一声:“没抓错,而且就算抓错了也没什么,这家伙是有真本事的。”
他关着的那个也患有基因病,不照样被这医生治好了?
时砚淡淡侧目,看了他一眼,索兰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口便解释说:“别多想,没有什么狗血故事,就是有仇报仇,报完仇了就只剩下感情了。”
时砚对他的情感故事不好奇,他在意的是这人真能治疗基因病,再三和索兰确认过之后,被烦躁的索兰扔了一本病例,让他自己去看。
“我家那位情况不严重,用了两个月就已经基本痊愈,体检结果在这儿,你自己看吧。”索兰说着说着伸了个懒腰,领口下面一闪而过的红痕被时砚不小心看到。
时砚移开视线,声音冷淡:“仿生人纵欲过度也会体虚,你或许应该注意一下。”
“嗯?还有这事儿呢?”索兰愣了下,但转而又笑起来,“虚就虚,不就是换换能源块的问题,又不是人类,还需要调理。”
时砚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得更直白了点:“仿生人的身体素质不是普通人类能比的,你就算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对方的也不在意?”
索兰愣住,皱眉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他抬手拍了下时砚的肩膀,语气急促:“你说的有道理,我得回去看看,温言这里你自己盯着吧,别让那人跑了就行。”
第58章
索兰急匆匆走后, 时砚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透过玻璃门看向里面的温言。
这间病房的布置很新,像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装修出来的, 温言联想到索兰口中的那个人,猜测在温言之前那人也在这间病房里住过。
时砚后来又和索兰谈过一次,从他口中得知,自从和01搭上线之后,他带着自己的势力便潜入了联邦, 在01的帮助下里应外合,不仅传出去了很多消息,还成功在联邦中心星站稳了脚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和他的部分下属是仿生人, 并且就在联邦眼皮子地下活动。
上次约时砚见面的地方是索兰明面上的产业,而实际上他的势力范围在中心城区边缘的一处庄园里, 这里是他的住所, 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所以时砚和温言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眼下, 温言所在的这间病房独立于一栋小楼, 被索兰改造成了私家医院的形式,除了这个被严密关押的医生外,全都是他的下属伪装的医护人员。
不过也不全是伪装, 这些人都在索兰和01的操作下持有正式的联邦公民身份, 并学习了医护相关专业, 所以也可以说, 这里的医护人员全都是索兰的下属。
这就是索兰对时砚保证的“安全”。
思绪回转,病房内的检查似乎已经结束,医生后退几步, 温言则是抬眼看向门外。
时砚顿了顿,推开门,一步步走近他。
“检查结束了?”时砚站在温言面前,一立一坐,正好方便他伸手摸到温言的头发。
温言依赖地在他手心蹭蹭,然后点头:“检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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