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时候处理一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了。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护主的狗怎么能让主人亲自动手。
他的皮肤泛出漆黑鳞片,一对细长冷冽的瞳孔取代了血红鸦目。
他朝罗尼迈出一步,在罗尼的机甲捕捉到之前,便已逼近目标。
罗尼还未反应过来,机甲就被撕裂了些许。
西泽尔双手贯入机甲胸腹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
罗尼惨叫出声,惊恐挣扎,却如困兽被缓慢解剖,一点一点被暴力拆开。
就在即将最后一击时——
一发子弹射入他与罗尼之间。
西泽尔被迫后退,放开了罗尼。
一个高大的男人拎起了半死不活的罗尼,将他丢给下属,他的眼神沉稳冷静,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权威气息。
裴琮认出了他,现任第一区统帅亚瑟。
联邦军部最年轻的中将,实权在握,位高权重,和罗尼那种废物不一样,亚瑟是真正出身高贵的天子骄子。
在裴琮的记忆中,这个男人是军部钦点的接班人,品行也吊打罗尼等人,可惜上辈子棋差一招,输给了卡洛斯。
如果记忆没错,亚瑟因为意外,早早就死在了卡洛斯上位前的那一年。
裴琮眯了眯眼。
未来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西泽尔眼里杀气翻涌,体内的蛇类基因还在兴奋游动。
裴琮按住了西泽尔。
西泽尔便听话地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亚瑟的目光充满敌意,毫不掩饰。
亚瑟当然也看到了裴琮手腕上的数字,他眉头微动。
“他是污染者。”他说,语气平静,不容置喙道,“你知道军部的底线,杀了他,我不会在接下来的考核中对你出手。”
话还没说完,裴琮就感觉到,西泽尔抓着他的手一紧。
西泽尔眼睛低垂,阴影遮住了竖瞳。
“不可能。”裴琮淡淡道。
西泽尔微微偏头看他,嘴角勾起。
他的笑意从嘴角蔓延眼尾,眼神发亮,兴奋得像个听见奖励的孩子,想不顾场合将裴琮按在怀中亲吻。
随后,激流般的光束从多角度射来,空气被撕裂,数十种武器一齐发射。
全部指向西泽尔。
西泽尔冲出去,裴琮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以绝对的破坏力对抗着亚瑟的埋伏,默契得让沙文震惊。
裴琮补足西泽尔的破绽,而西泽尔则如同本能般护着裴琮,即使自己受伤,也不让任何攻击靠近他。
这是裴琮成为卡洛斯后,他们极少数并肩作战的时刻。
一道道集束锁定信号对准了西泽尔,光源闪烁。
那是世家势力的成果,专门针对污染者的科研武器。强频率干扰波会直接干扰污染者的中枢神经。
西泽尔身形一颤,背部的鳞片在微光下剥落。
裴琮也不可避免收到了影响,只是比西泽尔好一点。
西泽尔跪倒在地,一只手撑着地面,脊骨高高隆起。
血自唇角滴落,沿着下颌划过苍白的脖颈,滴落在地面上,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真麻烦……”
黑色的羽翼“轰”的一声猛然张开。
西泽尔的基因在失控下更加强大,轻松撕裂对面大半攻击武器。
血肉与子弹齐飞,猩红色雾气很快笼罩了这一片地方。
敌方的能量盾第一时间启动,却在进攻下支撑了不到一秒,便在咔哒声中炸裂。
西泽尔将一人的机甲掀入高空,身形在冲击后略显摇晃,还未站稳,身后一道寒光悄然刺来。
利刃直接贯穿了他右侧背骨。
“……!”
西泽尔呼吸一滞。
沙文抽出了刀,眼神惊慌,却又带着一种执拗的、扭曲的笃定。
他是老统帅雷诺的人,本就奉命要在死星上找机会杀了西泽尔这个异类。
他能感觉到,现在自家统帅已经被这个污染者迷惑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可怕污染者是这种纵容的态度?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他要帮统帅铲除这个阻碍。
裴琮立马察觉到背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发生了什么,眼神中略过一起不耐烦。
一枪抬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沙文的额心炸出一团血雾,眼神中满身不甘,身躯便直直倒地。
西泽尔的血液流到了地上。
地底传来了一点点细微的震动。
西泽尔的指尖在颤。
他跪地一手撑住地面,身后羽翼轻微颤动,体内的基因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崩塌。
那一瞬间,西泽尔感觉到了一个声音。
一声低语从土壤之下传来。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膜嗡鸣,四肢冰冷,整个人仿佛与某种巨大、古老的结构产生了同步震动。
它像一种意识,像亿万个微小意念在他耳边同时发出呢喃、诱惑、召唤。
“回来……”
西泽尔跪伏在血泊之上,瞳孔涣散。
亚瑟等人抓住机会,炮火调转方向,全部朝着西泽尔而去。
裴琮为他挡下所有攻击,察觉不对,皱眉靠近。
西泽尔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迷茫与狂热交杂的情绪。
他们距离巢穴太近了。
脚下的地面像是受到了感应,突兀地塌陷下去。
以西泽尔血液渗透的位置为中心,半米内的土地龟裂,形成一个幽深的黑洞,仿佛一个活着的生物张开了嘴。
下一秒,西泽尔整个人被那股无形力量卷入地裂,消失在黑暗中。
“西泽尔!”
那是裴琮第一次急切喊他的名字。
巢穴正在合拢。
地缝即将闭合,裴琮没有再犹豫。
他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那片浓黑之中,消失在无光之下。
地缝合拢,重新归于寂静。
第68章
巢穴之内。
地面已不再是实在的土地, 而是遍地的缫丝,细密的浅灰色丝线交织缠绕,爬满了地面、墙壁、穹顶。
每踩一步, 脚底都会陷入轻微的绵软之中, 还能听见“滋”的一声,像踩进在什么粘膜之上。
有细如发丝的触须在空气中摇摆。
空间并不黑, 却因为光线透过半透明的巢壁而显得模糊阴暗。
阴冷浸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腥甜的浓重孢子味。
裴琮踩入巢丝密布的腹地。
他刚踏出几步,周围巢壁就像感知到什么一样,悄然震动。
虫巢的意志察觉到,眼前的这个陌生的这个生物不是“同类”。
整个虫巢在屏息收紧, 准备清除异源入侵者, 很快, 数只节肢从壁层中挣脱着伸出,嘶鸣声穿透耳膜。
它们没有眼睛,却直直朝着裴琮扑来, 挥舞着带倒钩的前肢。
靠近时,它们张开尖端的孔洞。释放出毒液, 用来麻痹敌人。
巢穴内已经脱离联邦的监控,裴琮没有任何顾忌, 雪白的羽翼展开。
翅羽弯曲如锋, 覆盖着细密的羽毛, 在黑暗巢壳中圣洁如神祇降临。
裴琮解决这些节肢并不艰难。
但巢穴的攻击源源不断, 背后有条节肢趁其不备,悄然靠近了裴琮。
就在穿透对方前,它的感知系统莫名感受到了异类身上的同族气味。
它迟疑了。
裴琮注意到了它,反手挥出银刃, 划破空气,羽翼震荡出的切割气流将它的整条前肢连根斩断。
那条节肢在半空中炸裂,爆出一团又一团浓稠尘雾。
裴琮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终于在角落找到了西泽尔。
西泽尔睁开眼,周身钝痛让他的意识缓缓回笼,他摸到了身下柔软的羽翼。
西泽尔的伤口在刚刚的坠落中崩开,血液顺着指尖滴在地面上。
地上的巢丝浸润了血液,像感受到什么一样,猛烈地蠕动起来。
明明没有光源,可周围却一点点亮了起来,巢丝壁层被激活,散发出幽暗的光。
它们在回应同类的信号。
西泽尔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巢穴深处觉醒,它对自己释放出温柔的善意,包裹着他的感知,召唤他靠近。
他体内的基因产生了本能性的共鸣,血液变热,心脏剧烈搏动。
西泽尔竟莫名感到一种亲切,甚至带着一丝悸动的归属感。
这让他的神色瞬间冷下来。
本应对虫巢母体产生依恋,西泽尔却果断地单方面彻底切断了这种连接。
他警惕地眯起眼。
越是温柔的东西,越意味着控制和占有,西泽尔不需要所谓的同类。
除了裴琮,他不会接受任何莫名的好意。
西泽尔侧头看裴琮,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像是怕对方下一秒就会被巢穴强硬带走抹杀。
入口闭合,他们现在无法出去。
西泽尔能感受到,待得越久,巢穴里的东西就越想让自己变成虫族。
他体内的虫族基因正在被不断唤醒。
幸运的是,西泽尔清醒后,他们就没有再被巢穴攻击了。
那些丝网似乎安静了下来。
西泽尔想通过暴力攻击离开。
黑羽如潮,一刹那撑满巢穴。
西泽尔腾空而起,从身后摸出能源枪,枪火炸响——
他瞄准了巢穴顶端,那一处明显是幽光的核心,虫巢的神经交汇在这里。
轰鸣声炸裂。
上方通道的壁层收到攻击,无数巢丝从裂口中喷出,纠缠翻涌。
它被激怒了。
整个虫巢震动起来,但这次它没有攻击西泽尔。
所有缫丝调转方向,统统朝着裴琮攻去。
它将所有怒火和惩罚,全都倾泻在了这个异类人类身上。
裴琮:……!
腐蚀性黏液洒落在裴琮的肩膀和羽翼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裴琮一开始还能应对,但架不住虫巢持续地释放攻击,施加压力。
西泽尔眼中的阴郁沉淀得更深。
他将渡鸦的羽翼快速收起,转而从背脊深处撑裂出虫族形态的节肢,刺状扭曲而出,眼瞳转为裂变的蓝色复眼。
虫族是巢穴的主人,更何况战虫这种如此强大的种类。
西泽尔的威压扩散开来。
巢丝立马停止了攻击。
那些疯狂的缫丝抽离,缓缓缩回巢壁深处。
裴琮没有被伤太重,只是衣角有些破,雪白的羽翼被腐蚀得焦黑。
西泽尔这才能上前,稳稳接住裴琮,把人牢牢护进那双还未完全稳定的虫翼之下。
利刃本应朝外,此刻却尽数向自己收拢,不仅是保护裴琮,他的节肢并不好看,西泽尔不想让裴琮看见。
裴琮的目光落在西泽尔的脸上。
裴琮总是如此,会在战斗后检查西泽尔的脸,看他有没有受伤。
西泽尔没有动,他很享受裴琮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但没享受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裴琮盯住了某个地方。
西泽尔忽然想起来。
那天从风暴区离开时,碎石划过他脸侧,他当时急着找到裴琮,没放在心上。
直到此刻,那几道血痕已经变成了浅浅的伤疤。
西泽尔知道裴琮很喜欢自己的脸。
他也一直利用这一点,引诱裴琮。
如果这张脸上多了瑕疵呢?
他僵硬在原地,想偏过头遮掩,但很快心里被某种又极其卑劣的念头占据。
西泽尔甚至故意把脸凑近裴琮。
“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节肢在身后蠢蠢欲动,等待裴琮的回答。
裴琮没回答他,手指在他脸上那几道浅痕上摸了摸,站起身。
西泽尔垂下眼,装作无事收起了节肢。
“这里是虫族的巢穴,已经停止活动多年,没人能进去,”裴琮语气谨慎,扫过周围的巢壁和巢丝,“只有你这种拥有虫族基因的人,才不会触发攻击,要小心行事。”
西泽尔略显意外地转头看向他。
“你没进来过?”
他还以为裴琮早就查清楚了一切。
但裴琮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从来没进入过死星,只能大致推断出这些东西,内部有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就算是上辈子,裴琮也没有听说有人成功进去过死星巢穴。
西泽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愉悦。
这太令人兴奋了。
从认识裴琮开始,他就习惯了对方什么都知道,未卜先知,走在危险之前一步,他觉醒的时机、各种基因能力、应该和谁合作,一切都胜券在握。
裴琮永远比他想得更远。
裴琮一直无所不知。
但现在,他居然也会没有把握。
西泽尔心底被什么东西悄悄刺了一下,随即泛起一点点热。
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从刚刚缫丝的进攻来看,裴琮应该是因为身上有他的味道,才没有被彻底攻击。
裴琮想要活下来,现在只能靠近他,获取他的气味。
西泽尔紧紧牵住裴琮,和他一起往前走。
身后的节肢垂到地上,好像是和什么东西产生了某种血缘深处的链接。
那些覆盖在地表的巢丝震颤了一下,随即晃晃悠悠地从他们脚下亮起,一条幽幽的光路,在他们脚下展开,通往黑洞洞的深处。
点点幽光从节肢的尖端传递给西泽尔。
虫巢的意识在呼唤他,要他进入最中心,继承虫巢的遗志,变得更强大。
西泽尔想去看看中心到底有什么。
越靠近中央,巢丝越密,甚至有一整段已完全被垂挂而下的丝带覆盖。
他们在通往虫巢核心的途中,看见了许多虫族残留下的战斗与生活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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