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血色浅淡,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好像一道极其刺目的标记。
西泽尔俯下身,盯着那道伤口看了许久,突然理解了裴琮为什么总是喜欢检查他的脸。
不想看见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西泽尔没有急着动作,呼吸缓慢,鼻尖轻擦过裴琮的侧脸,吐息带着热度,
他伸出舌尖。
缓慢地、仔细地,从那道血痕最上方开始,一点一点地舔过。
湿漉漉的触感,唾液与铁锈气混合,血液的腥甜在舌尖上弥漫,带着微热的温度,黏在皮肤上,随着他每一次微小的吐息而发热。
裴琮的睫毛动了动,起了一层极细微的战栗。
原本还冰冷可怕的金发青年,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了些许不习惯。
人类并不会被虫族的信息素影响。
裴琮上辈子虽然也有虫族基因,但从来没发过情。
他的节肢除了用于战斗、撕开敌人的身体,从来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裴琮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虫类的节肢脱起衣服来,可以这么方便。
为了防止等下他们光着身体出去,裴琮试图阻止西泽尔的动作。
可惜无济于事,裴琮的衣服在锋利的节肢下变成了一堆碎片,没有丝毫划伤他的皮肤。
为了让伴侣臣服,虫翼不断分泌出了高浓度的诱导素,试图标记自己的伴侣。
这种诱导素会让被标记者对虫类产生黏附欲、服从反应,越挣扎效果就越显著。
但很可惜,裴琮丝毫都感受不到。
那种本该令人战栗的气息,仿佛和金发青年之间隔着一层厚重无形的屏障,让他不受任何影响。
这更显得西泽尔疯狂热切,徒劳无功。
裴琮沉默冷静地看向他。
没有任何依附他、向他主动索求的意向。
对于虫类而言,这和拒绝无异。
西泽尔舔了舔唇角。
诱导素席卷了这个空间,扭曲热切,争先恐后向裴琮涌去。
每多在一处留下气味,西泽尔的心中都会获得短暂的满足。
而那种满足转瞬即逝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西泽尔心中的渴望更甚。
他想要靠近裴琮。
那种渴望翻涌而出,比刚才虫母诱导出的冲动,还要剧烈百倍。
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他冷静。
虽然诱导素对人类无效,但在好在裴琮对西泽尔心存爱意,还是被打动了。
亲吻中,西泽尔竭力控制着,才没有让锋利的节肢划伤身下的人。
现在是真实的裴琮,和幻境中那个人不一样,西泽尔不会伤害他。
裴琮没有推开他。
西泽尔偏偏还要故意向他确认,在他耳边问可以不可以再亲之类的话。
裴琮已经给予了西泽尔默许,甚至带着点迎合的意味。
但如果西泽尔还感觉到不安,那他也会表达得更直白。
裴琮直接凑上去,主动吻住西泽尔。
西泽尔一时无言,心脏蓦地滚烫起来,喜悦充盈他的整个身体,让他宛若重生。
裴琮还没松口气,下一刻,西泽尔俯身,再次封住他的唇。
西泽尔的气息铺天盖,占据了裴琮的全部感官。
他同时捂住了裴琮眼睛,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漆黑,将人心跳声更加明显。
裴琮对此毫无防备。
他们拥抱在一起,西泽尔缓缓眯起眼睛,喉结滑动,心满意足。
他和裴琮接了个漫长的吻。
像饿了太久的人第一次尝到真正的食物,因饥饿得太久,反而不敢大口吞咽。
西泽尔贴近对方的颈窝,仔细听着那一寸肌肤下急促的心跳。
裴琮的每一个反应都无限放大,让西泽尔想全身心让对方满意。
金色的虫翼在昏暗中展开,翅膀轻轻震颤,光线掠过,这对非人结构的器官有一种危险而妖异的美感。
这吸引了裴琮注意。
他意识昏沉,伸手往对方身后的虫翼探去。
西泽尔不为所动,收起虫翼,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
在这种刻意的扰动下,裴琮眼神清明了一下,拽住西泽尔的节肢:
“让我摸摸虫翼。”
西泽尔没有回应,深邃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是否清醒。
良久,他才重新展开虫翼,递到裴琮的手边。
裴琮指尖贴上那片翅膜。
“喜欢吗?”
裴琮的指尖轻轻碾了碾,摸上去柔韧而微凉,他对这种触感很满意。
西泽尔眯起眼睛,幽蓝的眸底浮起一层令人难以捉摸的阴影,问道:
“裴琮,你知道喜欢虫翼代表什么吗?”
虫翼对虫族而言,不只是战斗与飞行的器官,更是伴侣之间才允许接触的精神延伸。
对于虫族来说,如果伴侣对他们的虫翼展现出,哪怕一丝喜爱,那就意味着应允了虫族的邀请。
那些被虫翼诱惑的伴侣,通常不会再被放回地面,他们会被拖进暗无天日的巢穴深处,永远被雄虫扣留,和他们待在一起。
裴琮哪怕没发过情,也知道虫翼是和伴侣紧紧绑定的。
但即使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裴琮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
西泽尔扬起残忍的笑容,没有再多说话,将那对金色的翅膜缓缓收拢,将裴琮一寸一寸地包裹进去。
心中的恶念在蠢蠢欲动。
他不会告诉裴琮那代表了什么。
他提醒过裴琮,可谁让裴琮对他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那就注定会被他欺压到崩溃。
虫翼在激动中轻微震颤,振膜持续收缩。
虫类是具有强烈破坏欲的种族。
尤其是在亲吻伴侣时。
西泽尔摸着对方的后脖颈,边亲吻边喘着粗气,眼中各种情绪交织,沉淀成令人窒息的感情。
脑子里的想法百转千回。
最终,西泽尔将所有蛮横残忍的冲动藏进意识深处,强行压下,不再理会。
裴琮现在是人类。
人类是无法为虫族孕育生命的。
舌尖再次纠缠,西泽尔将压下的冲动通过深吻的方式讨回来。
西泽尔的虫翼缠在裴琮腿弯和肩背,将人紧紧压住,不容挣脱。
他想让所有虫类知道,这是他的伴侣。
在西泽尔持续的消耗下,裴琮终于支撑不住,陷入短暂的昏迷。
这个人类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
西泽尔低头将额头贴在他颈侧,维持着贴合的姿态,呼吸缓慢平稳下来,愉悦放松。
虫翼微微收紧,节肢撤离,只留下拥抱的姿势还未完全松开。
裴琮在昏沉中还摸了摸西泽尔的头发,想让他安分点。
只要裴琮的一个动作,西泽尔心底那股杀戮的本能就被尽数安抚下来。
西泽尔一直空洞了六年的内心,在此刻终于迎来了完全的餍足。
六年间,疯狂的思念每时每刻灼烧着他。
西泽尔原本以为,杀掉裴琮恨的人,清除每一个让他痛苦的名字,裴琮就会快点回来。
他满心期待,一次次等着第二天裴琮能在某具身体中次睁开眼,然后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再麻木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可整个安全区都被他清扫完后,裴琮都没有出现。
杀戮无法让他的内心获得丝毫的平静。
他的理智每时每刻都在钢丝上行走,那条黑暗中的道路长得没有尽头,永远不会抵达彼岸,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他依靠着幻听、幻觉汲取微弱的力量,渡过寂静无声的夜晚,让他有再次从梦中睁开眼睛的动力。
到后来,连幻觉都不再眷顾他,吝啬地不再给予他任何安慰后,西泽尔想,这个世界不会将裴琮还给他了。
不管他杀多少人,不管他等得多久,都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可西泽尔终究还是不甘心。
正好,卡洛斯给他递了邀请。
他冷静地想,如果杀掉裴琮恨的人不行,那所有曾经和裴琮有关系的人呢?
他实在对裴琮所知甚少,录音翻来覆去地听完也没有头绪。
但他知道,裴琮曾经是认识卡洛斯的。
西泽尔最终把所有希望,全部都放在卡洛斯身上。
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这种希望渺茫、愚蠢又绝望的方法,他再用最后一次。
他不是没想过,裴琮在他失控后,可能快就会回来,也许就在明天,但抱着这种念头,一个又一个明天悄然过去,一切照旧。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那天晚上,风光霁月的卡洛斯在他面前奄奄一息,但依旧平和地问他:
“你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他受够了等待。
——他害怕着没有裴琮的未来。
——他不会不放过任何让裴琮回来的希望。
西泽尔袖手旁观,在卡洛斯尸体旁待到了天亮,眼睁睁看着晨光照进当了内,卡洛斯也没有再次睁开眼睛。
果然,裴琮抛弃了他。
西泽尔再确定了这个事实后,反而彻底松了口气。
他终于不必再抱着什么可笑的希望,等待裴回来陪他一起走下去了。
不再等待,不再煎熬。
他摘下戒指,答应了联邦的邀约,前往中央星。
西泽尔下定决心,要毁掉这个他和裴琮都无比憎恨着的世界。
就从第十三区开始。
他落地星港的同时,整个第十三区的周围,全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型战舰。
炮口森然,能源充盈,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立刻第十三区化为灰烬。
他暗中期待着下地狱,好去那里继续寻找裴琮的身影。
那一天,西泽尔在星港,再次看到了本该死去的金发青年。
第70章
虫母的信息素已渐渐消散, 空气中的雾气褪去,温度也随之缓慢回落。
但西泽尔眼中的情绪却并未冷却。
他借着信息素的借口,把裴琮翻来覆去地折腾, 心中的空洞不停索取, 只知道一味地掠夺、重叠,即使对方已经无力回应。
最初由虫母诱发的本能渴望早已消退。
而真正让他停不下来的, 是另一种更深的、无法完全排解的感情。
他发泄着自己的贪念,把六年里所有痛苦和崩坏的想法都强加给裴琮。
虫族的体.液不能是留在人类体内的。
所以他们的周围,甚至裴琮青青紫紫的皮肤上,全是混乱的痕迹和气味。
直到裴琮彻底昏过去。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金发青年皮肤因高热与疲惫而微微发红, 呼吸平稳, 眉头缓缓舒展。
西泽尔这才安静下来, 靠着他躺下。
他伸手,动作很温柔,将那些贴在裴琮脸侧的发丝拨开, 又慢慢抚过对方粘湿一片的颈侧与肩胛。
黑暗丝毫不会阻碍西泽尔的视线,他一瞬不瞬盯着裴琮。
巢穴深处一片死寂, 浅淡的潮气浮动。
他伏在对方身侧,眼神灼热得仿佛能烧穿对方的身体。
一边看着人, 一边又忍不住伸出手, 准备做些出格的事。
就像在中央星时, 他在夜晚偷偷潜入裴琮的卧室里, 做的那些事一样。
西泽尔的手掌贴上裴琮的喉咙,在那片柔软的皮肤上施加压力。
他的手掌在裴琮的喉结处摩挲,让人有种随时会被掰断脖子的错觉。
杀戮后吞噬,这是虫族对伴侣的本能。
就在他按上对方腰侧, 打算再来一次前——
裴琮缓缓睁开了眼。
睫毛微动,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西泽尔见他醒了,节肢缠绕上去,恋恋不舍地磨蹭着裴琮的皮肤,沿着脖颈、胸前那些细密的痕迹,反复游移。
明明只是贴着皮肤,却让裴琮产生一种极其危险的错觉——
好像下一秒,这些节肢就会狠狠刺入他体内,将他钉死在原地,不许他逃离。
西泽尔知道他的癖好。
这是在引诱他。
裴琮呼吸不禁乱了一下。
他的身体透支得厉害,还在消化刚刚极限的疲惫和过度刺激。
虽然作为污染者,裴琮现在的身体已经足够强韧,但依旧经不住这种强度的折腾。
裴琮竭力维持自己的清醒,撑起身,侧开了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神,努力平复自己的欲望。
西泽尔却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眸色深沉,一如既往的阴郁。
西泽尔见到裴琮没有接受自己的邀请,眯起眼睛,半晌才慢慢收回漆黑的节肢。
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用锋利的骨刃在裴琮的皮肤轻轻蹭了一下。
裴琮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幸好西泽尔穿了外套,他只能勉强将就套上。
西泽尔抓住裴琮的手腕,解下自己的外套,想替他穿好扣好,被无情拒绝。
他们起身寻找出去的方法。
在巢穴内,他们发现了不少人类的尸体。
有的是腐败多时的残骸,被巢穴当成养料,早已看不清模样;有的则还尚有人形,显然是近期闯入的,再也没能逃出去的失败者。
裴琮蹲下查看了几具,目光沉沉。
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个巢穴某种意义上,是“活的”。
和虫母不一样,它有自己的意识,容许你进入,但不会允许你出去。
西泽尔神情没什么波动,他体内的血脉让他隐隐约约摸到了这片虫巢的规则。
他没有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且遵循着一种模糊强烈的直觉,拉着裴琮找到了路。
“跟我来。”
他们原路折返。
再次回到虫母死亡的那片核心,之前满地混乱、污液横流的痕迹竟然几乎全部消失了。
整个巢穴以某种方式自我清洁,吞噬了腐败的痕迹,回归之前的沉寂。
在下一个闯入者出现后,又会出现新的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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