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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烈日下(近代现代)——姑苏赋

时间:2025-06-27 08:05:59  作者:姑苏赋
  没有手机传递的失真的处理,尧争的声音真切地传到了边羽耳中。
 
 
第59章
  升降梯响起两声提示音, 门就要关上,而边羽还站在门外。
  尧争上前一步,抓住边羽的手臂。边羽蓦地被他拉进升降梯里。
  升降梯门关上了。边羽几乎是贴着尧争的胸膛, 对方没放开手,而他也没后退的地方。
  升降梯内游离着生冷的老旧金属味,可近乎贴在尧争怀里的边羽,却是温热的。
  半分钟过去,边羽慢慢地回过神,反问他:“你不是要去电脑房吗?也在这里?”
  尧争一低头便贴近他的脸:“至少现在我要找的人在这里。”他幽深的目光游走在边羽的脸庞上,那视线总是带过一丝一缕隐藏在深处的灼气。
  边羽以前从不退避他的眼神, 这一次却下意识移开眼:“你还没按楼层。”他瞟到电梯内楼层显示屏。
  尧争的目光缓缓从边羽脸上移开,抬起的手绕过边羽的身侧,按了顶楼41楼键。
  升降梯不急不缓地往上行, 边羽感觉到重心在垂直下坠。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升降梯里。”尧争说。
  边羽努力地去回想那个场景。
  尧争提醒他:“在申海的格丽温丝酒店。”
  边羽好像是回想起那场景了, 他对尧争袖子上那个鹰形的袖口印象很深。
  想起来时, 边羽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原来是他。
  原来当时的他,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种缘分让边羽约觉得有一丝奇妙。
  “当时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你还记得?”边羽那时候甚至没看清尧争的脸,他有些佩服尧争的记性。
  “这张脸长这么好看, 不被人记住很难吧。”尧争说这话时, 升降梯经过27层, 噔地轻震一下,像是太长时间没维护造成的。边羽手上的提的蛋糕一晃,尧争替他扶住蛋糕的保温袋外壳,没让里面的物品倾斜。
  平稳后,尧争拎过边羽手里的保温袋提带,提高了看上面的字:“这是那个还没切的庆生蛋糕?”
  “嗯。现在只有你跟我吃了。”边羽说。
  “那我是唯一一个吃到你今年生日蛋糕的人。”尧争说这句话时, 是用肯定的语气的。
  “可以这么说。”
  “这么说来,我很荣幸。”
  嘀一声。升降梯终于抵达41层。
  电梯门滑开,天台的夜风裹挟着城市喧嚣吹来。
  天台不全是没人的,有一对情侣和一对闺蜜站在天台围栏前安静地赏夜景和拍照。但那些人离他们很远,像背景板里的涂影。
  天台西侧立着座玻璃房,玻璃房外立着设计成花朵状的灯管。草绿色的长条灯管作为茎,淡黄色的灯管拼接成花瓣状,组成茎上的花朵。
  玻璃房内有几座咖啡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盏暗黄色的台灯。
  尧争推开玻璃房的门进去,把蛋糕放在一张最靠近西北侧的圆形桌子上。那是最能看到海岸线夜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座位。
  “我拆开了?”尧争望着密封的蛋糕保温袋,问边羽。
  边羽从门口边往里走,边侧头看玻璃房外的夜景。走到座位前,才回应尧争:“好。”
  尧争拆开蛋糕的保温袋,里面是一个用透明塑料硬外壳装着的8寸鲜奶油蛋糕。蛋糕外沿裱了一圈花朵,中间则是两朵大红花、大紫花奶油。
  尧争不禁一笑:“你选的样式?”
  边羽坐到座位上,看到这土气的蛋糕款式,顿了一下:“我四叔公选的。”
  老人家,就喜欢这种大红大紫的。
  “很适合这个喜庆的日子。”尧争拆开蛋糕上的透明塑料罩。
  塑料罩上,丝带捆绑着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装着两个数字蜡烛,一个“2”一个“6”。一盒火柴,一包蛋糕叉和纸碟,还有一盒小盒装的飞行棋玩具。
  尧争把两个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数字26,边羽今天26周岁。对尧争来说,这是一个好年纪。
  尧争从蛋糕包装配套的火柴盒里,挑出一根最长的火柴。据说生日夜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挑最长、最大的,是吉利的。
  火柴在摩擦层上划过,迸出一朵小火花。尧争点燃那两个数字蜡烛,火柴在空中挥了两下,熄灭火焰。
  “要给你唱生日歌吗?”
  “不用。”
  “那可以许愿了。”
  边羽盯着那幽幽的两团小火苗,心里在想,有什么样的愿望,能够在这个夜晚许出来。
  太难的愿望,神明也实现不了吧。
  “许愿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尧争看他迟迟没有动作,“这样许可不灵。”
  边羽索性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想法,双手合起来,闭上双眼。
  火光一小团晕在他的脸上,他的挺立的鼻梁在脸颊上投出浅浅的影子,下眼睑上,纤长睫毛的倒影依稀随着摇曳的烛火而微晃。
  夜是静的,他的愿望是无声的。
  半晌,边羽张开双眼,吹灭蜡烛。
  “你许了什么愿望?”尧争问。
  “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你可以告诉我。”尧争拿掉蛋糕上两个蜡烛,“要是神明不帮你实现,我帮你实现。”
  边羽思索了一会儿:“我先吃蛋糕,再考虑信你还是信神明。”
  “当然信我。”
  “为什么这么笃定?你比神明更神通广大?”
  尧争纠正他的说法:“应该说,我比神明在乎你能不能愿望成真。”
  边羽凝望桌上贝壳形的台灯,慢慢视线移向玻璃房外。他似乎闻到一阵风,一直吹出天台,飞向空中,投身到城市里去。
  他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整片滨海湾的夜景。像一块铺开来的黑色画布,上面点缀了闪烁的灯光。拔地而起的商圈楼层聚集最多的灯光,商业大楼上的广告牌在播放动画,暖黄、淡紫、冰蓝的光面渐次流转。
  这个视角是飞行之人的视角。他的神思不知不觉跟着那阵风飞了一次。
  再到天上飞一次。不用坐在飞机的驾驶舱里,而只是很简单地感受一下,接触到天空、云层的感觉。
  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心愿。
  除此之外,其他的想法,都不适合对生日夜里的神明诉说了。
  边羽再将目光悠悠转回尧争脸上,张了张口,最终说:“蛋糕再不吃要化了。”
  尧争没听到他口中说的心愿,但心里好像是知道了。
  他没再问边羽想什么,只是拿起蛋糕切刀,切下带红花的那角蛋糕,盛装到纸碟上,放在边羽面前:“大红花给寿星。”
  “谢谢。”边羽拿起叉子,叉了一口蛋糕吃。
  “你的家里人为什么连蛋糕都不吃就睡了?”尧争不是很喜欢吃乳制品,只切了极薄的一斜角蛋糕给自己。
  “有一点矛盾。”边羽摇了下头,“以后有空再说吧。”他不是很想在大脑想放空的时候想那些事。
  “我只是想起,上次在酒店,你家人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还会给你发信息。”尧争说,“万一他醒了,看到你这么晚不在家,会催你回去吗?”
  “催了我就一定要听话吗?”
  尧争似开玩笑的口气:“不听话怎么行,家人会担心你。”
  “对我来说,那是多余的担心。我是一个26岁的成年男人。”边羽说。
  “成年的男人女人都一样,有时会分不清是非,容易在坏人的影响下误入歧途。”尧争说,“坏人的诱惑不是只对未成年有效的。”
  “是吗?”边羽看着他说,“我不觉得我会那么轻易被‘坏人’带坏。”边羽的眼神和语气在似有若无的把“坏人”这个标签打在尧争身上。
  尧争就势像提醒他一般:“那是你还不知道坏人坏起来,能有多坏。跟坏人在一起,你是男人,就会不知不觉变成‘坏男人’,你是女孩,就会很快变成‘坏女孩’。”
  边羽不在意似的:“下次让我见识一下。”
  尧争扬起唇角一声笑。
  边羽从他那声笑里揣摩不出什么来,大抵如他所表达的意思一样,坏人哪是那么容易被揣摩出来的。
  边羽逐渐把蛋糕上的那几朵“红花”都吃了。玻璃房外的夜景也因灯光的转变,愈发耀眼夺目:“这里氛围是变得很好,你怎么找得到的?”
  “现在网络很发达,网上推荐的鹭岛热门景点有很多。不过我喜欢跟主流反着来。”尧争吃了一口蛋糕,说,“我看到这栋楼标注有观景台,却很少有人推荐,就来看看了。”
  “你不应该很忙吗?晚上还有时间自己出来。”
  “再忙的人也需要喘息空间。我的喘息方式,就是夜晚一个人出来。你呢?”尧争反问边羽,“你想放松的时候,会怎么做?”
  “我?”边羽沉思几秒,说,“不知道。可能是睡觉。”
  “睡觉只是神经上放松。心情放松呢?”
  边羽想不到,问他:“你有什么推荐方式?”
  “我猜需要一些刺激性的活动,才能让你心情放松下来。”
  边羽问:“蹦极?坐过山车?”这些项目他体验下来还好,因为不会怕,所以对他来说算不上刺激。
  尧争摇头。
  “那应该是什么?”边羽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似的。
  尧争把叉子插到纸碟里的蛋糕上,眼眸凝视边羽的眼:“要是这次我猜对了,你要答应我什么?”
  边羽一笑:“为你工作第4次?”
  “那倒不用。”尧争靠近他的脸,低声说,“下次我吻你的时候,你要回应我。”
  边羽微一愣。
  “你跟我来。”尧争没有期待他回答的意思,而是站起来,走出玻璃房。
  迟顿了会儿,边羽跟他走出玻璃房。
  天台上,那对看风景的情侣和拍照的闺蜜已经走了。现在这里只剩尧争和边羽两个人。
  尧争向东北侧一处遥看立着许多错综复杂的钢筋围栏的地方走去,边羽跟在他身后。
  走得近了,边羽的视野里才渐渐出现一片全透明的玻璃地面。
  这个天台的东北向角落,是斜三角长出去的全透明的玻璃平台,这个玻璃平台周围都用高的钢筋围栏围起来。而尽头有一个圆形的观景台,用无钢筋结构遮挡的玻璃面作为保护屏。
  尧争停在玻璃地面前,转身向边羽伸出手:“手给我。”
  边羽瞥了眼透明的玻璃平台,说:“我敢走。”
  尧争没将手收回去,而是说:“我恐高,要拉着你,才敢走。”
  边羽看他神态冷静平稳,一点不像恐高的样子,但迟疑了几秒,还是将手给他了。
  尧争拉住边羽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踩在这防滑的玻璃地面上,向尽头的圆形观景台走去。
  边羽低头望脚下踏过的城市,璀璨的城市图景在他脚下移动,跨海大桥的索塔亮着银蓝色轮廓光,车流在其间拖曳出金红尾迹。
  恍惚间,边羽以为自己又飞起来了。
  到观景台前,钢筋围栏的遮挡没了,全明的玻璃围墙正对着浓云滚滚的天空,那些云雾在边羽的眼前飘过。离他很近,他好像伸伸手就能够着。
  对岸天空塔的玻璃幕墙正播放着全息投影,像素光点组成的白鹭在幕墙上掠过。
  边羽仿佛站得比那座天空塔还高了,这面玻璃围墙像他当年坐的那架飞机的挡风玻璃。他似乎过一会儿就要从天空塔上飞过。
  九点半整,海岸线霎时亮起珍珠项链般的灯光带。
  整个夜色浓艳了起来。
  边羽的瞳面映着城市闪烁的灯光和天空飘过的云雾,带凉气的夜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闻到熟悉的云的气息。
  拉着他手的人,力道没有松开。
  走到观景台面的尧争,忽然将边羽拉进怀里:“我们现在是在天上了吧?”
  尧争抱着他站在这块平坦的玻璃面上,两个人仿佛悬浮在天空中,云雾将和月光都将他们拢住了。
  凄凉的夜风中,边羽感受到了来自这个怀抱的热气,他问:“你不是恐高吗?”
  尧争低头,嘴唇贴在他耳边:“坏人的话不能信。”
  边羽早就猜到了。
  尧争喜欢给他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下得明目张胆,且会直白地告诉他。而他总要去试探这个圈套的危险底线,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第60章
  他们没有把蛋糕吃完, 蛋糕也没法再被带回去放冰箱里,奶油大半都化了。
  尧争果真成为边羽26岁生日时,唯一和他吃上生日蛋糕的人。
  天台越到深夜, 风便越大,看完悬浮于空中才能见到的景色,尧争就带边羽下楼,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库的车上。
  边羽本来是和尧争说,他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不用尧争开车送,但尧争称有东西要给他, 他犹豫再三,还是跟尧争上了车。
  车内的温度不同于楼顶,温暖的气息是浓厚的, 透着一丝淡的皮革与木质的香气。大柏林之声继续播放未完的后摇,边羽坐在副驾驶座上, 安静地把歌曲的最后片段听至结束。
  随后, 边羽问:“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尧争,转身手向后伸,拿过放在后座的一个白色包装纸袋。纸面印着“van cleef & arpel”字样。
  纸袋里装着一个绿色缎面盒子, 尧争把盒子放在边羽手上。边羽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蓝玛瑙与金四叶草串连的手链。
  “你这个年纪正适合戴首饰。”尧争把手链从盒子里取出来, 戴在边羽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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