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进来的!”满脸棕髯的酒铺老板出现在门后,面色不善地盯着塞斐尔,身后还站着瑟瑟发抖的男侍。
塞斐尔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老板。法术被人打断的感觉很不好受,此刻男人顶着略显冷淡的面容,平素扬起的唇角也落了下来。
“不可以吗?我是问了柜台的孩子才进来的,况且我也没有打扰您吧?”
塞斐尔耸着肩,目光从杂物间堆积的废物上扫过,他可不觉得这杂物间里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毕竟丹力还是老板放进来的,不是吗?
但很可惜,这位酒铺老板似乎脑袋不太正常,强硬地将塞斐尔赶了出去,嘭一声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等你们的领队助祭回来,让她亲自来接人!”酒铺老板的声音仿若还回荡在耳边,塞斐尔无奈地走向前门,对老板的反应有些不解。
“搞什么啊......”塞斐尔嘟囔着,边走边掀开闪石挂帘,恰好与门外的萨莉亚四目相对。
萨莉亚似乎也是刚回来,但身边并未见耶芙丝的身影。
高挑的黑皮助祭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开口,“阁下,我们可以回去了。”
塞斐尔扬起眉梢,轻笑道,“我可没完成您的嘱托,况且耶芙丝呢,我似乎没有看见她。”
萨莉亚摇头,淡淡道,“没关系,尽力就好,剩下的事不劳您费心,您跟随采买团回归圣殿就好。”
塞斐尔嘴角抽了抽,不欲再跟外防点满的萨莉亚对话。
突然想起利乌斯那茬,顺嘴跟萨莉亚提了句,“军团的人也去了那间布坊,领头人是利乌斯。”
却没想萨莉亚并没有很惊讶,向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酒铺走去。
红毛盖拉德见塞斐尔出来了,欢呼雀跃地跟了上来,开始叽叽喳喳地倒豆子。
塞斐尔敷衍地应和着,临走时转过身看了一眼——原本盛气凌人的酒铺老板主动迎出门外,带着萨莉亚进了酒铺。
——哟呵,还有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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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买团从圣殿到斯里兰集市仍是走传送点,一列白花花的人堆里混进了个黄袍银丝的塞斐尔,显得格外不伦不类。
时间快到中午,传送点附近排队等候的人数不多,塞斐尔缀在队尾,慢悠悠地等着投银币。
当然,用的还是阿卜的银币。
可怜的小家伙上午受的刺激太大,现在香甜地睡在魔球里,像个雪白团子,自然感觉不到塞斐尔扒窃的右手。
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 ,嘟囔着主人的名字,一个劲地叫‘利乌斯’,不时掺杂着‘小气鬼’、‘母亲抱抱’之类的词汇。
塞斐尔一心两用,一边听着盖拉德口中的市井流言,一边辨别着阿卜这边的呓语,好不忙碌。
“......据说那位暗属性魔法师是为奥罗拉王后殉情而死,其实国王王后根本不是真爱!奥罗拉跟魔法师修思礼才是真爱!”盖拉德愤慨地说着,手舞足蹈好不热烈。
“什么王后是为保护国王而被幽冥种族的人袭击受伤,要我说就是国王发现了奥罗拉王后的艳情史,所以故意让王后毁容,以此想断绝两人的情谊,”盖拉德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却没想奥罗拉跟修思礼是真爱!就算毁容也阻碍不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天呐,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塞斐尔听着这逸闻,有了点兴趣,接话道,“你怎么直到这情夫一定是修思礼,奥罗拉王后早年跟修思礼认识吗?”
盖拉德听到问话,更加激动了,“肯定是!谁不知道奥罗拉王后年轻时就在塔尔巴郡修习暗属性魔法,修思礼阁下也是暗属性,他们肯定早就暗许芳心了。”
“只不过国王终究权势压人,看中了美貌与身世兼备的奥罗拉,这才强取豪夺,毁了一份得天独厚的姻缘呐!”
塞斐尔不太了解碧波港的人文历史,因此没有多做评判,可是两人身前的几个女侍却转过了头,似乎是被盖拉德狂放的言论吓到了,止不住盯着他瞧。
“盖拉德,你还是小声点吧,被前辈听到你这狗屎话,你可就完蛋了。”
这几位女侍也资历不高,同盖拉德这个替补人员差不了多少,平时在圣殿谨言慎行,哪见过盖拉德这么大嘴巴的人。
盖拉德撇撇嘴,凑到几人中间小声说,“别不信啊,我姑姑当年就在王后的花园里任职,不止一次看到修思礼跟奥罗拉亲密呢......”
几人惊得嘴都能吞鸡蛋了,塞斐尔也颇感有趣,正想说点什么,眼见前面排队的人没剩几个了,立马止住话头,带着盖拉德走了过去。
“快点,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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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圣殿,塞斐尔将休眠的小精灵放进了浴缸里,快速换上白袍就向霍兰德的方向走去。
他给霍兰德喂的那小东西,本质上没什么损害,就是给他自己的安全加了一道防护机制,避免霍兰德愚忠到告发他。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塞斐尔也没办法,只好要了他的命。
毕竟是同乡人,虽说作为训导师他并没深入教导过霍兰德,但也有几面之缘,犯不着闹得鱼死网破。
要怪就怪那天塞斐尔大意了,本以为隐匿之术已是万全之法,却没想到败到了同宗同源的法力之上。
同属为银霜堡之人,同族间魔力的波动更易被察觉,更何况那天塞斐尔真的算贴脸开大了。
将节外生枝的事情抛之脑后,塞斐尔一溜烟来到了中央殿圣子居所的主门外。
铜门无风自开,塞斐尔刚走进去,就看见霍兰德长身玉立在大厅里,像是等候他多时了。
长发青年眉眼平和,上下打量了两下塞斐尔,微扯唇角,声音古井无波,“我们伟大的训导师,连一个小小斯里兰集市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吗?”
闻言,塞斐尔有些好笑,歪头道,“我只是个小男仆罢了,能解决什么麻烦呢?”
话音一转,男人又笑眯眯道,“看来你这圣子也当的相当憋屈啊,有了麻烦老教皇不找你,倒是一个劲地给军团传话,这是什么道理?”
霍兰德不语,两人看似要唇枪舌战,却连个火星都没擦出来。
静了一会儿,霍兰德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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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要给塞斐尔展示的就是两人前天提及过的圣祭仆侍人选的事。
泛着金光的嶙峋怪石竖立于大厅中央,随着霍兰德吟诵法咒,圣祭的名单也徐徐浮出。
“不知为何,今年的圣祭名单上确实有你,圣石所载之事无可推脱,若有疏漏必引大患。”霍兰德平淡地说着。
塞斐尔轻叹一声,询问道,“这个东西......圣祭,是要做什么?”
霍兰德轻抚圣石,语调冷淡:“圣祭三天,碧波港举国共欢。圣祭者携祭品循城而过,沿途歌颂圣诗,中途献祭于皇室,得教皇念诵,得以礼毕。”
塞斐尔抽了抽嘴角,简述道,“就端着祭品绕城走一圈,然后给国王磕头,听教皇念经是不?”
霍兰德点了点头。
“那还好,并没有多难。”塞斐尔眨了眨眼,朝霍兰德笑了笑。
对面的霍兰德却莫名蹙起眉头,似乎想补充什么,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圣子殿下,国王传信。”
闻言,霍兰德略微抬手,不远处金色的光束跃动过来,下一秒轻飘飘落到他的手上。
金色的光点在半空中飞跃着,待霍兰德点头后烟消云散。
塞斐尔见消息打听完毕了,正想转身离开,身后的圣子却叫住了他。
“塞斐尔,等等。”
塞斐尔转过身,却见霍兰德定定盯着他,停顿几秒后开口:“你招惹了克里希军团的利乌斯?是吗?”
......什么鬼?
塞斐尔怀疑极有可能是利乌斯向国王告了他的状,举报他有问题,想要借着斯里兰集市的事情彻查他。
不过利乌斯这算盘可落空了,塞斐尔现如今只接收到在碧波港落地扎根的任务,具体的间谍任务、打探什么机密消息都还未指派给他,他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想了一番,塞斐尔轻声回答道,“算是吧,利乌斯很敏锐。”
霍兰德挑了挑眉,似乎在想些什么,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塞斐尔的调笑:“圣子大人,你觉得利乌斯这人如何?”
半响后,霍兰德抬眼轻嘲:“区区莽夫。”
——哟嚯
塞斐尔憋住了笑,不敢想利乌斯听到这话的表情,缓了缓问道,“怎么了?利乌斯向国王告发我了?”
“没有,只是......”霍兰德沉吟片刻,“国王指派利乌斯作为斯里兰集市异教徒案件的调查人,他向国王提出,你是先于他在场的嫌疑人,他需要......审讯你。”
第18章
圣殿与军团一般情况下互不干涉,但涉及到‘人’的问题,任意一方定然不能随心所欲地要人。
——更何况塞斐尔还有‘圣子的贴身男仆’这一层特殊的身份。
想到这,塞斐尔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总感觉误入了什么怪圈里。
——不过......原来如此,对利乌斯来说倒是一箭双雕,虽是个迂回的方法但也格外有效。
塞斐尔点了点头,愉悦开口:“他来接我?”
“接?”霍兰德扯了扯唇角,“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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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乘着天边的一袭晚霞,塞斐尔便荣幸地跟随圣子霍兰德一齐入宫觐见国王拉瑟福尔.阿诺德,以及国王的得力干将......利乌斯。
金云悬映于天际,白鸟高飞,快速穿梭过缥缈的紫金云层,一瞬消逝在众人眼前。
塞斐尔跟在霍兰德身后,踩着圣子的影子一步步走进议事厅。
议事厅极为宽敞,穹顶亦直入云霄,洁白的大理石圆柱连接着飞速滑动的星轨,仿若令人置身于法阵之中,与银霜堡的风格大相径庭。
“陛下,人我已经带到了。”霍兰德微微俯身,嗓音冷淡。
塞斐尔微微抬头,朝着远处王座的方向看去。
——淡色的帘幕倾泻而下,像隔着隐匿法咒般组断了塞斐尔的目光——他不能看清老国王的面容,只能于影影绰绰中瞥见金冠上圣影石刺眼的光芒。
——老国王的身侧似乎站着一个男人。
没等塞斐尔多看几眼,沙哑的苍老声音便自身前传来,“你就是塞斐尔?”
塞斐尔收回目光,如平常侍从般单膝跪地,低头称是。
星轨运行的浅光自塞斐尔的头顶划过,灿金的发丝被镀上一层浅蓝的荧光,全然落入老国王的眼底。
老国王身形一滞,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叮嘱身侧隐匿在阴影中的利乌斯。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遍布绚丽宝石的权杖轻微触地,挡在塞斐尔眼前的淡色帘幕才被揭开。
肩宽腰窄的高大男人从幕后钻了出来,琥珀色的眼瞳鹰隼般紧紧盯住他,眼底还带着几分估量。
暗绿色的针芒还藏在一只眼瞳里,随着身体主人的活动微微收缩,似乎是还未完全除去。
塞斐尔微扬唇角,朝着利乌斯歪歪头,并未出声。
“霍兰德,斯里兰的异状至关重要,这几天塞斐尔就跟着利乌斯了。”老国王轻咳了几下,再度开口,“你先进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霍兰德应了声,眼角余光扫过塞斐尔,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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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好久不见。”塞斐尔跟在利乌斯身后,轻声笑着叙旧,目光淡淡扫过男人线条完美的肩颈,随后又落回到眼前大开的铜门上。
“有吗?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利乌斯讥笑出声,顺手掀起殿前的帘幕。
“怎么会?遇到长官这种性格独特的人,就算是片刻不见我都有些怀念呢。”塞斐尔嘴上跟抹了鱼肝油一样,骚话不断,光顾着逗利乌斯,没注意到脚下小巧的精灵雕塑。
他轻啧一声,本来打算往后倒撑在门沿,但眼见身前距离不远的利乌斯,心里一下冒起了坏水。
“长官小心!”塞斐尔惊呼道,身体瞬间朝前倒去。
利乌斯微微扭头,看见‘花容失色’的塞斐尔,不耐烦地后退一步。
——又在搞幺蛾子。
男人微微眯眼,下一秒抽出身侧的刀鞘,利落地朝后抵去。
本以为塞斐尔会轻而易举地躲过,结果刀鞘却硬生生戳在了男人的下腹处。
“嘶......”塞斐尔痛哼一声,被这么大力地一戳,本来前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正中门沿。
塞斐尔是真被戳疼了,这该死的利乌斯力气真大,他感觉腹部那块肉都快被打麻了。
结果脑袋又倒霉地嘭一声撞在门沿上,瞬时的巨痛叠加,塞斐尔没忍住,眼角一下子沁出泪意,眼周也浅浅变红起来。
利乌斯本来没准备用多大劲,但耐不住他实在猜不准塞斐尔的实力,就全力将刀鞘抵了过去。
这下可好,还给他装起柔弱来了。
“快点爬起来,我的人还在外面等我。”利乌斯冷淡出声,直挺挺站在原地,没一点扶塞斐尔的意思。
——该死的狗东西,扶都不扶我!
塞斐尔心里狠狠记了利乌斯一笔,面上却更是弱柳扶风,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里落下来。
美人落泪,周围的王宫侍女都有些不忍心,挣扎着想要过来扶起塞斐尔。
还没走近,却又被利乌斯乌云密布的脸色给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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