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怕怕!
利乌斯深吸一口气,目光避开塞斐尔那张令人动容的脸,冷声道:“握住刀鞘,我拉你起来,别耍别的花招。”
塞斐尔吸吸鼻子,冷白的肤色显得眼尾更红,状似可怜地点点头,“谢谢长官。”
男人浓密的眼睫轻微蹁跹,碧绿的眸子却骨碌转动,悄悄掩藏起恶意。
‘看我整不死你。’
指尖在空中轻微颤动,塞斐尔隐隐操纵着小光丝从侧腰爬上来,将腰部圣袍的丝线跟刀鞘上的银线勾连起来。
下一秒,利乌斯抓住刀鞘尖猛地一用力——
——嘶啦。
东非大裂谷自塞斐尔身前敞开,雪白的圣袍连带着内衬从腰中部裂开,男人冷白泛红的腹部一览无余。
——刀鞘随着手部在震动。
利乌斯整个人僵住了,视线僵硬地从流畅莹润的腹部线条处划过,一路往下掠过胯骨,下一秒瞬时放开刀鞘,整个人猛地转过身。
王宫议事厅门口一向静谧,因此这一声裂响就格外明显,侍女侍从的目光全都被两人的动作吸引住,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看。
利乌斯已经快气炸了,整个人红得像只番薯。
——这绝对是阴谋!先摔倒再扯衣服!目的就是让他难堪!
这边的番薯还在冒着火气,身后的小可怜塞斐尔已经憋着笑自己站起来了,手里还拿着那把刀鞘。
“长官......”
塞斐尔颇有磁性的嗓音又在利乌斯的耳边回荡起来,好似魔音绕耳,现在他发觉自己甚至不能再忍受‘长官’这两个字了。
深吸一口气,利乌斯再度转身,准备结束这场不适时的闹剧。
结果,身后的塞斐尔已经自己‘坚强地’站起来了,此刻眼尾上扬正抿唇看着他,“长官,没事的,我是男人,你的反应太大了。”
塞斐尔在心里偷笑,没想到利乌斯这么纯情,连男人的身体都看不得,以后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这绝对是阴谋!
看着塞斐尔一如往常的笑意,利乌斯反而阴恻恻地冷笑出声,他真是被气笑了。
利乌斯合理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塞斐尔对他的捉弄,咬着牙道,“先回你的居所换身衣服吧,我陪你去。”
塞斐尔扬眉,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好哦,长官你人真好。”
利乌斯一个趔趄,差点被这声长官吓死。
————————————
不过......阿卜还在他的浴室里,要是小家伙出来了可怎么办。
他走得有些急,光把阿卜放在了光线昏暗的浴室,只留了一层浅淡的暗属性,可别回去刚好消散了。
——那阿卜可就完蛋了。
塞斐尔不合时宜地想,要真是那副场面,不知道利乌斯会是什么表情。
有点没忍住,塞斐尔哼笑出声。
两人仍旧一前一后地走着,利乌斯听见身后的哼笑声,心里更是不痛快,越发觉得耻辱。
自以为塞斐尔是在明目张胆地嘲笑他,利乌斯走得更快,还不时呵斥着身后的塞斐尔,“走快点,我们晚上还要回军团,你不会以为这几天你还能回圣殿睡觉吧?”
没想到塞斐尔反而眼睛一亮,“长官,我会跟你一起睡吗?”
利乌斯又狠狠摔了一个趔趄,琥珀色的眼瞳里亮着火光,蜜色的脸庞都生动起来,“滚蛋,闭住你的嘴!”
————————————
——吱呀。
作为圣子的贴身男仆,塞斐尔的卧室相较一般仆侍的屋子更加宽敞精致,配设不输于圣职人员。
利乌斯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一般仆侍的大通铺,现在窥见其中差异,心下更觉讽刺。
‘一个男仆而已,怎么会分到这种屋子?还说不是情人......’
他兀自打量着这里,生活气息不是很浓,可能是由于刚住进来没几天的缘故,衣帽的隔间倒是很散乱。
塞斐尔的私服没几件,并且大多花哨,在圣殿里没太多机会穿,因此全搁置在里面,这还没几天已经沾了些灰尘。
“长官,我的衣服上灰有点多,先去浴室甩一甩,你先坐着等我会儿。”塞斐尔又扬起明媚的笑意,尽情向利乌斯释放着善意。
利乌斯没回话,冷漠地盯着塞斐尔走进浴室,关上门。
“呵。”
利乌斯在不大不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拿出淡紫的追踪喷剂小心地在屋子里喷起来。
先不论塞斐尔的身份疑云,在斯里兰集市时塞斐尔一言不发藏在二楼也很可疑,于是利乌斯特地拿了追踪剂。本来是打算趁塞斐尔被扣押在军团时再来这操作,没想到误打误撞先来了。
淡紫色的液体一经喷出,反而无色无味地消散在室内,一点踪迹也没留下。
‘看来斯里兰集市的司格跟他确实没关系。’利乌斯指尖敲着桌面,忽然将目光投向浴室。
——不对
——还有一个地方
利乌斯转身,静悄悄地走到浴室门前,蹲下身拿出喷剂,将液体顺着门缝喷进去。
——咚咚
脚步声响起,利乌斯恰巧喷完喷剂,随即快速起身,将小瓶子装回口袋。
——咔嚓。
门一被打开,两人便目光相对。
塞斐尔比利乌斯稍微高一点,见状侧肩倚在门框上,垂眸望向塞斐尔,几秒后轻声道,“长官,寸步不离啊,还怕我逃走吗?”
利乌斯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百合香气,淡定地退后一步,“浴室方便我瞧瞧吗?”
瞧这话说的,好似他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一样。
塞斐尔微抬眉梢,边耸肩边后退一步,“请便。”
第19章
或许是塞斐尔刚刚呆过的缘故,浴室的萤石仍旧亮着,但光线微弱,不像是新置的屋子里该有的。
淡淡的百合香气从棕褐色的浴桶中逸散出来,利乌斯走近几步,发现桶里的水倒很是清澈,不像是倒了什么香薰精油的模样。
“这百合香......”利乌斯微微扭头,目光瞥过塞斐尔。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塞斐尔换了身常服,白色的丝质长袍领口大敞,腰间的浅绿腰带被银线勾勒缠连着,袖口还缀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
‘真骚包。’利乌斯不自觉啧了声,状似难忍地撇过眼。
塞斐尔似乎没太关注利乌斯的表情,听到问话不甚在意地回道,“是香水,斯里兰集市上买的,据说是新款,味道还不错。”
语罢笑吟吟道,“您觉得呢?”
男人边说着边走近一步,单手撑在浴桶边缘,上身下压逼近利乌斯,碧绿色的深邃眼眸在昏暗的浴室里更具吸引力,幽深的眼底好似要将利乌斯吸进去一般。
——鼻尖清冽的百合香更浓了。
黑金制服的利乌斯忍不住后退一步,“离我远点,别瞎套近乎。”
“唉......”塞斐尔遗憾起身,身后抵着浴桶的手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在利乌斯看不见的死角处狠狠向下压。
“乖点......”塞斐尔朝身后轻声道。
阿卜原本被暗元素魔球包裹住藏在浴桶里,但不知怎么回事,魔球表体的暗元素似乎被空气中的什么元素腐蚀了一般,聚集的暗元素光点正以缓慢的速度散开,再不起来他就要被溜进魔球里的水淹死了。
“咕噜咕噜......”
纯白的小精灵憋气憋得满脸通红,身体本能地想从进水的魔球里钻出去。
下一秒,却被塞斐尔的左手强硬地压了下去。
——“噗噜......”
————————————
“什么声音?”
正四处探查是否有溶剂显色踪迹的利乌斯猛然转了过来,澄澈的琥珀眼瞳紧紧盯住塞斐尔,“那是什么?”
‘狗屎。’塞斐尔心里暗骂,表面上倒是风轻云淡,“什么?我好像没听到呢。”
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眯起眼,缓慢向塞斐尔的位置靠近,慢慢抽出了身侧遍布荆棘暗纹的尖刀:“站那别动。”
塞斐尔紧紧盯住利乌斯身侧亮着寒光的刀刃,抓着阿卜脑袋的左手更加用力,“怎么了长官?你拔刀干什么?”
昏暗的屋子里,萤石仍在微弱地亮着暖光,塞斐尔盯着那把颇具艺术感的尖刀,不由得在脑海里预设起利乌斯用刀误杀阿卜的场景。
尖利的刀刃利落地穿过阿卜雪白的胸腹,猩红的血液估计会喷洒一地吧。
‘啧。’塞斐尔心底哀叹一声,他可不希望这血喷在他身上,他还很喜欢这个浴桶来着。
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利乌斯的目光锁定住塞斐尔藏在浴桶里的那只手,手下用力缩紧,刀把微微颤动。
‘割了也不错,这家伙这么滑溜,割掉还能少点威胁。’利乌斯在脑海中冷嘲着。
狭窄的浴室里,室内气氛如坠冰窖,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塞斐尔在脑中飞速想着对策,直到——
“哇!!!!!!!”
水滴飞溅,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倏然破开水面,两只黑乎乎的小手扒住浴桶猛地站起身来!
——噗噜
阿卜终于脱离了头顶那只魔爪,憋着一口气冲出了进水的魔球。
黑洞洞的一个圆头,连眼睛都看不到,只见密集的、海藻般弯曲的浓黑发丝湿哒哒地覆在头上,“终,终于......”活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柄极其眼熟的锐利长刀就朝着他刺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利乌斯!!!!”
阿卜瞬时惊恐大叫,刀尖破开前空,仿若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脑袋。
——噗呲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刀身,硬生生用力截停住前进的刀锋。
猩红的血液顷刻间喷涌而出,血水沿着荆棘刀面一路下滑,在快要沾到长刀主人的手时被甩了出去。
阿卜的心脏极速跳动,快得好似从泰卡西山峰上一跃而下,全身的血管都止不住地鼓动发烫。
小精灵属实是被吓蒙了,纯黑的眼珠一寸寸转动,缓慢目移到塞斐尔被刀刃狠狠割开的手上。
——那是塞斐尔的手......那是塞斐尔的手。
血液仍在滴答答地流,塞斐尔盯着手心的伤口愣了一会儿,随即来回试探着抬落手指,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只麦色的大手捏住了他的伤口。
“嘶。”塞斐尔蹙起眉头,不满地瞥向利乌斯,“长官,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利乌斯面色冷淡,看不出表情,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绿色药剂,抛给了塞斐尔,“自己抹。”
塞斐尔盯住利乌斯不放,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一旁的阿卜也缓了过来,立马扑腾着水面走过来,脸上眼泪还没擦干就自告奋勇要帮塞斐尔抹药,“多亏了你,塞斐尔,我来帮你吧!”
声音粗糙无比,活像声带刚从钢炉里炼出来一样,小精灵自己也吓了一跳。
塞斐尔瞅着浑身漆黑的阿卜,心里的疑惑更大,但显然现在不是个提问的好时机。
“你在圣殿里私养精灵,霍兰德知道吗?”利乌斯立在一旁,淡淡打量着小精灵,语气不明。
这是一个跟阿卜完全不同的精灵,一个完全纯正的暗精灵。
似乎还跟塞斐尔关系还不错,明明能用魔法制止他,却下意识伸出了手。
利乌斯本以为塞斐尔这种人,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没想到......还有点人性。
边想着,目光又落在了一旁面目全非的小精灵身上,这小东西——怎么长这么丑?
确切来说,是因为阿卜浓密的黑色鬈发将整张脸都遮了个严实,所以利乌斯根本看不真切这个小精灵的脸,再加上这粗糙的音色......
没想到塞斐尔是这种品味,利乌斯难得唏嘘了一番。
男人的目光又从给塞斐尔小心上药的小精灵挪到了塞斐尔的脸上——面容圣洁的男人风轻云淡,似乎还有点出神。
半响,利乌斯不知是想到了哪里,突然冷笑一声:“这么坚强啊?刚才不还疼得站不起来吗?”
塞斐尔离家出走的脑袋终于被送了回来,他严肃地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随即微微抬头,晶莹的泪珠就顺着美人面滑了下来。
“长官,别再戏弄我了好不好?”声音还带着点委屈,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委屈。
塞斐尔虽是流着泪,碧绿色的眼眸里却藏着笑意,笑盈盈直视利乌斯。
莫名其妙的,利乌斯转过了头,心底的恶感不知何时散了一些。
几秒后,冷硬的长官再次转身,继续查探起溶剂的踪迹来。
————————————
身后,塞斐尔终于卸了力道,轻飘飘滑落到地上,光把手放在了浴桶之上,盯着阿卜的动作。
——奇怪......
——为什么当时会伸出手?
男人的睫羽微微垂落,记忆回溯,眼前仿佛再次闪过过去的场景。
昏暗的训练场,鲜活的人的生气,仿佛也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自他眼前闪过,毫不留情地越过他的脸侧,一击即中。
随之蔓延而来的是血液的腥气,幼小的人影自他眼前倒下,一个接一个......
————
“喂,塞斐尔!”
惊了一瞬,塞斐尔猛地缓过神来,循向声音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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