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住的眼球在女人掌心挣扎, 却被攥得更紧。
它望向那个瓶子, 不管怎么样,落在女人手中必死无疑, 看小妖的样子和小妖幻境中的一切, 并不知晓女人对她的心思。
它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小妖和女人放松警惕的契机。
黑雾不管不顾那颗要被捏裂的眼珠, 另一颗眼珠飞至云榆斜上方,迫不及待地:“幻境中……”
云榆默默打断它:“你能制造幻境?”
黑雾哽了下:“是。”
云榆:“幻境内的东西是无主之物?”
黑雾不知她所言,顺着回答:“乃是我幻化出的,自是归我所有。”
话音刚落,黑雾觉得不对,它将话题撤回到一开始:“你不想知道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吗?”
云榆自顾自地问:“那如果我学会幻境这招,是不是由我构建的幻境内的东西同样属于我呢?”
幻境内的东西是虚构的,无法拿到外界来,但当置身于幻境时,内里的东西是可以触碰的。
这是云榆根据她方才的经历总结出的。她可以感受到水流在指尖溜走,可以感受到湿润趴伏在肌肤上。
那么,幻境中所形成的食物,处在幻境中的人或妖也能品尝呢。
黑雾被她绕进去,一时间忘记回答,拳头大的眼睛被捞回,隐没在雾气中,它的身体再次被牵引,往透明瓶中拉。
云榆若有所思地盯着渐渐隐没的黑雾,对方还在质问她想不想知道裴依宁幻境中发生的事。
见她不回答,在黑雾入内,瓶口盖住的那刻,黑雾用尽最后气力,鬼力充盈整只瓶,烧焦的黑烟般整面都是灰黑色:“她想和你在床榻之间……”
随着瓶口彻底封住,黑雾的话被堵在瓶内,半点生息全无。
那只透明瓶被扔入空间储物中,裴依宁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云榆才注意到黑雾后面的话:“和我在床榻之间?”
裴依宁收起药鼎,指诀掐动,围着她们的那只圆圈被风雪覆盖:“给你在床榻之间,谈论道义。”
云榆:“……”
她踩在碎冰上,脚尖踢踢踏踏回来数次,不知在思索什么。
裴依宁提起那只灵剑,朝天空丢去,清润的声调拉回云榆游离的思绪:“在想什么,还不走吗?”
云榆“啊”了声,脚尖掉地,落在剑身,操控剑身折回:“在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是说很多散修都死在鬼物手中吗?可如今看来,却也没多厉害,这般轻松被收入瓶中,甚至幻境全程,都没有鬼物出现,更没有攻击性的事物。
那些散修是怎么死的。
她欲念不深,我引诱不到她。
黑雾的话回在耳边,裴依宁垂目,身前人还在絮叨:“这鬼物好像没多厉害。”
裴依宁弯下唇,漫不经心道:“人都有欲念,死在自己的欲念之下罢了。若是没有欲念,自不会死在这等鬼物之下。”
云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和师姐就是没有欲念的那类。”
裴依宁:“……当实力远高于鬼物时,也不会有事。”
云榆深表赞同。
御剑的速度降下来,云榆叹息:“师姐,其实我有被引诱到。”
裴依宁莫名紧张:“嗯?”
云榆道:“我看见好多灵石,还有好多吃食,那些灵石看着好亮,吃食闻着好香,”她咽下口水,“但那些不是我的。”
裴依宁提醒:“看见别的吗?比如,看见某个人?”
云榆迟疑地点头:“有,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只隐隐约约一道影子,感觉……离我很远,又好似离得很近。我靠近不得,总是保持着能见不能看清的距离。”
即使她使用灵力注入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她人存在。
裴依宁两指碰到一起,轻咬下唇。
人影,那道人影会是谁。
她应当将黑雾抓回来问的。
御剑至海的尽头,城池的边缘,灵剑缓慢下降至数公分的高度。
裴依宁先一步落剑,云榆收剑入灵海。
守在附近的两名守卫匆匆跑开。
是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裴依宁暂时没有与城主相见的打算,弹出一点灵力附在其中一名守卫身上,只待见到城主,灵力会化成一行文字。
告知对方,它日,她自会登门拜访,收取灵珠。
一笔带过鬼物已经收走之事。
云榆道:“师姐,那鬼物所拥有的幻境之法,我可以学吗?明越宗有相关典籍记录吗?”
她曾经在明越宗见过一些偏门功法,其中不乏入梦,绘灵等,但对于幻境的构建,印象中,不曾见过。
裴依宁:“有是有,幻境构建分为数种,但都需要极强的精神力。这鬼物所拥有幻境能力,是通过心中的欲念编织而成。当然,亦有构建者自行编织的幻境。”
她问:“星星想学哪种?”
云榆轻点下巴,苦恼的样子,她自是想学带有攻击力的,但这两种,听起来都不怎么厉害。尤其是鬼物拥有的那种,对她半点伤害都没有。
权衡之下,云榆希望裴依宁给她做决定:“师姐觉得哪种好?”
裴依宁:“欲念编织成的幻境,会更适合你。”她饶有深意,“不是所有人或妖,都如你这般,无欲无求。”
头疼。
云榆“哦”声,独自对比。
她想得认真,不期然迎面撞上原以诗和风浅念。
额头搭上一只温软的手,止住她前进的步伐。
云榆茫然地抬起头。
裴依宁收手:“原师姐,浅念。”
云榆下意识:“原师姐,风师姐。”
风浅念一如往昔地温和,她轻轻牵住原以诗的衣袖,往旁侧移动几分,她歪头浅笑:“见到那鬼物了吗?”
裴依宁:“已经解决了。”
风浅念略有惊讶:“这般快吗?”
她和原以诗刚准备离开此地,这两人便处理好这边的事了,于是乎,她问:“依宁,左右这边的事已经结束,你和云师妹要与我们一同去吗?”
裴依宁道:“不了,我和她在这还有旁的事,鬼物这些年收集的鬼力自是不能浪费了,我打算让云师妹将其吸收,后续行程……”她玩笑地道,“我们还是不打扰你和原师姐的好。”
风浅念脸颊显出浅浅的酒窝,难得露出几分腼腆的神色,却也不曾否认:“既然这般,我同原师姐就先走了。”
“再会。”
“再会,”原以诗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自然地反手,牵住拉住她袖子的那只手,眼底漾起点点涟漪:“走吧。”
面前人让出路,原以诗牵住风浅念的两根手指,虚虚地勾着,反方向而行。
云榆扭过头,视线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转动,她察觉出两人身上暗流涌动的气息,有种贴而未近的错觉。
似是很亲密的关系,又有种浅淡的,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云榆身体一颤,掀起眼帘,对上裴依宁那双幽深的眸子,被抓包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云榆支支吾吾地:“你……师姐?”
裴依宁半挑起眼帘,鸦羽般的睫毛颤动着,在下眼睑投射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午时的金芒落在她的侧身,她的大半边脸颊因客栈遮挡住阳光,投在昏暗中。
明亮的晃眼与暗处的光影交叠。
云榆恍了神,那道在幻境中的人影,似乎也是这般。
念想一闪而过。
裴依宁轻声问:“方才,在看什么?”
风浅念和原以诗已被传送符纸送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云榆眨过眼,上下眼睫一合,实话实说:“在看风师姐和原师姐。”
裴依宁:“嗯?”
挡在客栈门口不好,云榆索性坐在门前的一级台阶边缘,双手撑着下巴:“风师姐和原师姐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就像是我和师姐的这种亲密关系一般?”
记忆中,各大峰阁的大师姐好似都鲜少与其她人有过多交流,有关她们,听闻最多的是,今日某某峰阁的师姐闭关,某某峰阁的师姐出关了。
譬如原师姐,曾经闭关二十年。
几人中,好似只有风师姐与宗门师姐妹们交流最多,也是闭关次数最少,性格最好的一位。
云榆忽地想起,自己曾经当着某位师姐的面,说她不近人情。
偷偷睨眼裴依宁,好在对方没有旧事重提。
当着本人的面,说本人的坏话。属实尴尬。
回想和裴师姐的相遇,也算是歪打正着。
裴依宁凝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这些年,间或出关期间,她对于原以诗和风浅念之事多有耳闻。
多是纳兰然同她说的。
偶尔,她前往器物堂,也能察觉出一二。
只是让她不得其解的是,风浅念算是原以诗一手带起来的,这么多年,她对风浅念的心思,她们好友几人之间都明了。
就连风浅念自己都知晓。
她们现在的交流行为比先前更为亲密,为何还没透出成的消息。
裴依宁语气复杂:“或许是。”
回到房间内,裴依宁将那只本该透明的灰黑色瓶子放到桌面。
黑雾被无限压缩,眼球与正常人无异,圆滚滚地转动,没了在冰层时的肆意妄为,龟缩在瓶子一角。
裴依宁指尖灵力勾动,灵光晃动着小尾巴,交织出纹路复杂的图形,端出一方符咒,烙在瓶身。
瓶子登时震动起来。
黑雾惊恐地在瓶内横冲直撞,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方小小的束缚。
云榆化成了小刺猬,趴在桌面一角。
在裴依宁停止施法后,瓶内的黑雾颜色淡了几分,一颗黑如墨的小珠子叮铃掉在瓶底,沿着平底的纹路滚动起来,左右摇晃地慢慢稳下。
黑雾包裹住那颗黑子的珠子,奈何鬼力被炼化大半,如何都捞不回那颗珠子。
数次后,黑雾仿佛认命了,一团黑气上浮,贴着着瓶盖,以至于瓶子上半点是黑墨,下半段恢复成透明色。
小刺猬翻滚到瓶边,四肢摊开地趴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枚黑色的珠子。
看着看着,瓶子被提起,小刺猬的小脑袋一点点随着瓶子抬起,最终够不到高度,才是皱起小眉头,哼哧哧地喷出两口气。
裴依宁一掌合在瓶底,取出那枚黑珠子。
她两指夹着鬼珠,递到小刺猬鼻间,清楚地看见小刺猬鼻头耸动,两只爪子跃跃欲试后,她带着鬼珠在小刺猬可触碰到的范围内来回转动游走。
小刺猬提着脑袋,晶亮的眼睛跟随着鬼珠。
那是一种对于小刺猬来说,与食物截然不同的香气。
她想吃。
那颗鬼珠总是悬在她的前方,明明近到张嘴可食,偏偏几次三番地连碰都碰不到。
小刺猬支起下肢,猛地向着鬼珠方向一扑,那珠子随之上深数个高度。
小刺猬折身,继续扑去。
数次下来,小刺猬累得气喘吁吁,她看向那个坏心眼的女人,双爪举重般不断上下,表达自己的愤怒。
她张开下肢,定住鬼珠所在方向,一个前扑。
这次下肢的力度够大,速度够快,然,在即将碰到鬼珠的刹那间,裴依宁手往背后一藏。
小刺猬与鬼珠失之交臂,她收力不及,直直地跳出桌面范围。
裴依宁伸手去接小刺猬。
但小刺猬被戏耍数次,颇有傲气地往旁一偏,与裴依宁擦肩而过。
缩成球的身体冲到地面,在惯性下直直地往前滚动,直到撞到一处阻拦物,才堪堪停下。
小刺猬刺上沾上尘土,刺尖抹上点点灰色。
脑袋被撞的晕乎乎的,好在阻拦物不是什么太硬的东西,小刺猬喝醉酒般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最后扶着阻拦物,用力摇摇脑袋,爪子扶住额头,缓慢清醒。
可恶的人,就会欺负她。
小刺猬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地要去找人算账,一抬头,
那条阻拦物是裴依宁的腿。
小刺猬:“……”
火气腾地燃起来,她挥动拳头,一下下砸在裴依宁的腿上。
但隔着一段距离,小刺猬的爪臂根本无法碰到对方,小刺猬更加生气了,气音发出的更大。
她一下子跳到裴依宁的鞋上,抓住女人的衣摆,用力捶了两下裴依宁的小腿,尤不解气地抱女人的腿,张嘴,一口咬上女人的腿。
隔着衣衫,小刺猬的嘴巴张的不是很开,但这不影响小刺猬的发挥,一连咬了数口,小刺猬“呸”地声,吐出咬出的线丝。
“笨蛋!”小刺猬仰头大叫,“你是笨蛋!”
这一声从下传到上面,音量都不低,可见小刺猬这次真的是气狠了。
的确有些过分了。
小刺猬这般爱面子,自己逗弄她就算了,还让妖扑倒地面,狼狈地滚了那么几圈。
裴依宁蹲下身,拎起小刺猬的后颈。
小刺猬四肢乱蹬,气还没消下去:“笨蛋,你是笨蛋!”
小刺猬形的她过于鲜活了,比人形的不知道多了多少生气。
裴依宁提起小刺猬,到头顶斜上方,小刺猬的肚子露出:“星星,怎么还会咬人了?”咸朱腐
小刺猬知道蹬不到她,没有收着力,一下下地踢着:“要你管!”
裴依宁“嗯嗯”两声:“是,管不了,”她忽而来了句,“你人形的时候,敢这般与我说话吗?”
小刺猬蹬打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更加激烈地反抗:“笨蛋,你今后别想看见我的人形!我不会再变成人形了!笨蛋裴依宁,你是笨蛋!快把本星星大人放下来!”
“咚”,脑袋被敲。
裴依宁捂住一边耳朵,无奈地:“安静点,星星。”
小刺猬炸毛了,浑身的刺竖起,下肢一个晃动,勾上裴依宁的手腕,爪子则是抱住裴依宁的手背,嘴巴一张,又是一口。
裴依宁眼疾手快,拇指抵在小刺猬口中:“不可以用本体咬我。”
小刺猬不服气地咬住她的拇指。
雷声大,雨点小,并不怎么用力,上下牙齿磨在裴依宁指节处,含糊不清:“放我下来。”
裴依宁今日不知怎得了,将小刺猬逗得炸毛了,仍旧不松开,反倒是继续惹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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