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殿下?”
[1]殿试第一可是状元
第103章
悬崖边数人排开防御, 姑娘拼命反抗被压了下去,刀刃压出血珠。
“夏将军,鄙人一直仰慕将军胆识, 事到如今为何还与行书院败类同流合污, 不觉得丢脸吗?”
“谈及丢脸怎与尚书大人相齐并论,”夏衍丝毫不动摇, “他好歹替皇帝分忧, 你呢?躲暗处几年不见人, 眼睛怕是瞎完了吧。”
“你们没有胜算,反赵党羽很透了皇帝,自然也恨透了行书院, 动起手来难留全尸,”曲士良嚣张道, “听我句劝,交出太子, 不然我让这丫头陪葬。”
“卑劣手段啊,尚书大人,封禅见血, 你们抓了太子也休想让陛下退位。”
夏衍率先护人身前, 御甲上满是血污,尽管他想借机行事,可后面的人忍不了了。
一夜恶战, 邱茗已经快喘不上气,既已决定围攻太子, 为何多此一举拿六公主做威胁?
不能保证谈判一定顺利进行。
难道,他们有援兵?
“夏衍!”
话未出口,山中树木躁动, 大批兵卒从四面八方涌开将羽林军围住。鎏金御甲与暗黑的衣色成对立之态。没人想到,一个在朝官员会暗中勾结如此庞大的势力。
情形当即反转,云炎持剑防御,强作镇定道:“衍哥,方才为救太子殿下,我方兵力折损已不足与之正面冲突。”
“公子,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您带副史大人先走,我们垫后。”
“走?”夏衍挑眉,“坐困池中,这种场面咱见得还少吗?”
看了眼后方,“能撑多久?”
“一炷香,”邱茗咳了两嗓子,“这个距离我救不到人。”
“颜子桓带兵上山得磨蹭半炷香,足够了。”
说罢拉过气虚微弱的人贴进胸口,黎明前无尽的夜里,四面楚歌、为人鱼肉之际,曲士良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碎尸万段,这人竟露出一丝笑意,低声嘱咐。
“别怕,有我在,婉今不会出事,你也不会。”
手捏紧肩膀,顷刻间面色骤变,挥剑指向敌人,声音响彻山谷。
“羽林军听令!逆党苍山作乱,欲刺杀太子、觊觎龙位,罪不容诛!所有逆贼,就地正法!”
刀剑交错,两对人马拼杀在一起,曲士良没想到几个残兵居然奋起反抗,拽住六公主逃走。
见此状况,二人对视一眼,疾风骤降,霜寒开路,邱茗看准时机一剑扔出,直冲曲士良的喉咙。
拿了半辈子书的人不懂半分武功,剑身颤抖,下意识缩身躲避,手一松,再抬眼,邱茗仅离一步之遥,又一剑刺来,恍然发现,刚才邱茗扔来的是随手捡的一把断剑。
一手抱过姑娘,另一手发起进攻,忽觉心口一紧,遇邪刺偏,曲士良大喘气躲过一劫,邱茗只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
“哥!你没事吧?”
“不碍事……我带你去别处……”
沙哑的声音讲出,论谁都不信。六公主觉察邱茗呼吸很重,浑身挂血,忙挣脱绳索稳住他的身子,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谁在扶谁。
邱茗扒开人群,这时一士卒挥刀砍来,不料,六公主抽出尸体上的剑旋身扫出,拦腰斩断敌人,小姑娘潇洒回身,骄傲炫耀道。
“怎么样,哥,本公主可不是不学无。”
没等她得意完,邱茗冲上拦下一刀,拼杀的人目光落向他们。
“六公主!”
众人齐聚,夏衍心急奔来,眉头拧紧,一掌拍了人脑袋,“臭丫头,长点眼睛,别撒野!”
“衍哥!我练过一招半式,不会拖累你们!”小姑娘踹开一人抗议。
“少废话!躲远点,身上多道伤,罚你一年不许骑马。”
“不讲理!”
主人溃逃,人质得救,树林中大理寺少卿嗓门贯彻树梢,马蹄声碎乱,只听一人焦急呼唤。
“婉今!”
邱茗顿住,又听见一声。
“婉今,你在哪?”
季常林?季常林来了?
“言寒!”
姑娘高声回应,满是污渍的脸笑开了花,可一片混战中,仰头四处张望看不见对方。
视线穿过人群,邱茗抓住姑娘的手,只有回到季常林身边,六公主一定安全。
“六公主,这边。”
“哥!小心!”
姑娘大力拉下他,锋利的刀刃贯穿胸膛,背后锦缎浸润鲜血,弥漫散开。
“妖妇豢养的杂种!去死吧!”杀红眼的人怒吼,却发现伤错了人。
“婉今……”
跌坐地上,邱茗茫然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幕,忽而当空一剑直刺喉咙,脖颈砍去大半,容风飞身前来,想查看邱茗的情况,可对方根本不看他。
温热的液体溅到脸庞,邱茗抬手去碰,一滴血。
六公主的血……宫铃声碎,他刚想探前,大批人涌上堵住去路。
“婉今!”季常林跑来慌忙抱起人,六公主胸口血止不住,气若游丝。
“快传太医!”
“六公主!”
一片嘈杂中,姑娘勉强睁开双眸,无力地笑了笑。
“言寒……你来了……”
“我来了,对不起,不该扔下你,对不起……对不起……”
“你哭什么……”六公主抚上他的脸,“太子哥哥答应我们成婚,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婉今,撑着点,太医马上就到。”
血越流越多,六公主浅色的衣衫变的鲜红,若有若无的阳光里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绚烂的,仿佛新嫁的吉服。
“言寒……若下辈子,我不是闺阁公主,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无论什么身份我都愿意,婉今,别说了……”
那你要记得啊。稍有惊动就被我吓到,不会骑马还逞能上山陪我。
好想和你成婚,点燃红烛,红罗帐起,若来生,你不是权臣之孙,我不是皇家之女,也许能相守一生了吧……
晨光熹微,晃得人睁不开眼,季常林抱着六公主的身体,失了魂一样。
邱茗僵在原地,容风搀了几次没搀起来。
明明不久前会笑会吵的小姑娘怎么就不理他了,那熟悉的眉眼,那温婉的表情,沾满血渍与尘埃,和姐姐那么相似。
“姐姐”又死在了眼前,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一头困兽发出凄厉的嘶吼,老天啊,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邱茗一把推开少年,提剑头也不回冲出去。容风本想追去,转头见云夏衍以一敌三胳膊被砍了数刀,立马过去支援。
爬到树下的曲士良捂住肩部伤口,暗骂邱茗方才一剑把伤口全划开了,谁知下一秒,明晃晃的长剑捅入腰侧,紧跟又是一剑,故意避开要害,挑断手脚经脉,痛得人惨叫。
“邱茗!行书院滥杀无辜,皇帝迟早将你们这群畜生五马分尸!”
曲士良满眼血丝,但邱茗根本听不到,拎起满身血洞的人逼到悬崖边,目光空洞,注视脚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看着他失魂落魄,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骤然失笑。
“你恨死我了,副史大人,想不想听听江州全部的秘密?”
犹如浇下一盆冷水,邱茗瞪向他,曲士良口吐鲜血继续道。
“我说过,这笔账您算不清的,如果我当真十恶不赦,怎可能侍奉御前十余年相安无事!沛王起义造反,是多少人期望的结果,你以为仅凭数日勾结的地痞莽夫便能数月攻入天子脚下,副史大人,醒醒吧!”
他说什么?什么意思?邱茗愣出神。
难道说,当年江州冤案,皇帝知情?!
先帝宾天,恰逢沛王起兵,乱党行至淮州这京畿之地,当时的天后赵知维执掌朝政,令兵部调兵,上定北狄下平叛乱,获得一众人拥戴,由此登上了皇帝宝座。
残忍的真相终于展露眼前,腐烂的尸体削皮剔骨后,他砸了骨骼才意识到,里面早已蛀满蛆虫。
当今圣上,号称千古第一女帝的赵知维,明知江州刺史谋反存疑,却为名正言顺除掉太子魏幽,放任曲士良等人的行为,对他一家人乃至江州百姓见死不救。
寒意深入骨髓,往昔种种在眼前浮现,碎裂。
自己活着,真像个笑话。
“你不是想复仇吗?不是想杀了我吗?副史大人,回头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你这种走狗,活着只会牵连旁人……”
“是吗?”
邱茗没有一丝表情,无色的双眸中尽是疲惫。
“那一起死吧……”
不管曲士良一脸恐慌,他困住对方任凭身体往前倒去,耳边风声呼啸,地狱升起的黑暗张开双臂。
“邱月落!!”
夏衍心脏骤停,迅速抽剑奔去,抱起地上具尸体转头大喊。
“容风!缰绳!”
容风反应极快,一绳扔出,和云炎齐力固定一头,夏衍纵身跳向悬崖,千钧一发之际捞住邱茗的胳膊,而曲士良大叫掉下深渊。
羽林军见状纷纷帮忙,好不容易将两人荡在崖边一处空地,容风吓出一手冷汗,差点拽不住绳子。
夏衍抱着人摔落地面,寒风凌冽,背山一端即使黎明也如暗夜一般。
“你疯了吗!”
夏衍怒不可遏,紧抓对方双臂,骨头捏出声,忽然发现邱茗不对劲。
散发后一双眼睛几乎无神,没有一点光亮,沉如死水,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摆弄。一股脑涌至喉咙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不安。
“月落?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夏衍……我的心好疼……”
双手垂在身侧,麻木得和死尸别无二致。夏衍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将他抱在怀中,可邱茗感觉不到了。
闻不到最令他安心的霜寒味道,熟悉的臂膀硌到锁骨,风里唯有徒劳、不知所措的未来。
“公子!”
容风率人匆匆赶来,后面士卒抱拳跪下。
“禀将军,少卿大人已将余党控制,押回行宫,听候太子殿下发落。”
“按章程办,不得有误,待我回去复命。”
“将军,太子殿下恐怕不便见客。”士卒欲言又止,脸色铁青。
“怎么了?”
夏衍看向容风,后者同样不语,弯膝跪地,一队人马齐刷刷下跪。
那士卒更是一头磕下,不忍道:“属下作战不利,刚太医传话,六公主失血过多。”
“去世了。”
脑中一声惊雷炸响,夏衍的手发抖,不等他难过,怀里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邱茗弓起身,咳的撕心裂肺,血吐在掌心,一头栽了过去。
“月落!”
第104章
行宫门周围, 枯萎的山木树石未从混乱的惊恐中回过神,湿气与血腥味杂糅,清扫的下人埋头做活不敢讲话, 带刀侍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听闻门板推开,立马抱拳作揖。
太子殿内卫羽林军轮班值守,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其余残党已交由大理寺审问, 夏衍不用太过操心。远远见云炎默默朝他使眼色,看了眼四周,遂跟人来到隐蔽处。
“出事了吗?”
“衍哥, 您忘了?少卿大人嘱咐我们每日向您禀明情况,免得您两头跑费事。”
“有劳了, 随行太医不多,切记, 别暴露他的身份。”
“您放心,那孩子虽骨折严重,但神志尚在, 太医今日诊过, 说多休养方无大碍。”
“能活着就行……”夏衍神色没有一点放松,草草应付了句转身要走。云炎心有虑但不好说,心一狠, 拦人去路。
“少将军,请您, 节哀顺变。”
节哀?夏衍脚下错顿,剑柄捏得咔吱作响,未有任何回答, 头也不回离开。
叛乱被镇压,主谋伏法,逆党皆缴械投降,可羽林军同样折损不小,归期早过,他们应准备起驾回京。夏衍两日没合眼,头顶太阳格外刺眼,抬手遮蔽,牵扯每寸皮肤发痛,如剜了块肉一般。
战场无常,他失去过很多人,披甲携剑,硝烟弥漫中,他送走过父帅、雁军众人,如今,他又要送走陪伴多年的至亲。
一通胡思乱想,来到不起眼的小屋前。行宫无人在意的偏院,没有侍从,没有守卫,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把情绪稳定下来。
刚抬手,门板吱吖拉开,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抖动眉毛,见了人,连忙弓老腰向他行礼。
“他怎么样?”
“无皮外伤,只是吸入毒香过多,肢体脱力又逢心神不宁,气血瘀结,加之副史大人本就身体虚弱,致使旧疾发作,老夫先抓几味药试试,若不起效,还请宋太医诊脉为好。”
老太医话未说完,小心翼翼探了夏衍的表情。
“有话就说。”夏衍没心情和人兜圈子。
“这个……将军,”老太医紧皱眉头,“老夫在朝行医多年,深知行书院里各位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平日甚好接触,您瞧老夫已入土的年纪,实在不愿无故卷入事端。”
“知道了,今日就当你没来过,下去吧。”
行书院名声在外,夏衍对此早有预料,内卫于皇帝而言是杀人的利器,于大臣而言是宣泄不满的活靶子,人人避之不及,若不看宋子期面子上,这位大夫未必肯来,自己犯不着为难太医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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