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是我先看到的。”
蒲因很有礼貌,跟他抢瓶子的是一个寸头男人,皮肤黝黑,不过长得怪好看,性子还很温和,闻言松了手。
蒲因便坐了下来,把瓶子往书包里塞,最后一个老掉,那个男人还帮他塞了进去。
“你对我真好,你叫什么名字,你找不到别的工作吗?”
男人怔了怔,没有吭声,转头就走。
蒲因“哎”了一声,拎着书包去追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以当朋友的人,他不愿意错过。
那男人许是注意到他挺着肚子走不快,停下来等他。
原来男人叫邓雉。
两个人便一起掏垃圾桶捡瓶子,蒲因发现一个透明的圆柱状胶体,他朝邓雉摆摆手,等那人走过来,他问:
“这个瓶子怎么是实心的?”
邓雉倏地变了脸色,黑里透红,从蒲因手机拿过那个东西扔掉了,因为那就不是瓶子。
蒲因不高兴,邓雉只好说,是男人的鸡。
假的。
小蒲公英“哦”了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网购平台不小心看到过,没商什外的大。
中午他们在路边吃了方便面,下午卖了瓶子,蒲因带着分得的十块钱回家。
进家门前,蒲因就莫名觉得房子的氛围不对劲。
推开门,果然看见教授板着脸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这个位置从前都是蒲因的,这还是头一次商什外等他。
蒲因顿了顿,放下小书包,很阔气地把钱甩在男人腿上:
“给,这是我今天挣的钱,拿去买菜。”
商什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块钱从他的膝头滑落,小蒲公英挺着胸脯:
“怎么啦?瞧不起这十块钱啊!你不要太……”
他没能说完“过分”两个字,被男人站起来一抄,蒲因便坐在商什外手臂上,男人边走边斥:
“逃课,撒谎,弄得一身臭烘烘……去哪玩了?”
蒲因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什么叫“去哪玩了”,他锤了下教授的肩膀:
“我去工作了!赚钱了!”
他中午接到商什外电话,骗他下午要在学校自习,也不知道商什外是怎么发现的,但他眼下顾不得这个,就是觉得气,他没有玩。
商什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动作利索地剥光他,将蒲因推在热水下面冲洗,仿佛小蒲公英臭死了。
蒲因捧着小腹,被商什外洗得浑身发热。
但他坚决不求商什外,现在的他可是自力更生,朝下伸了只手,商什外跟看不见似的,气定神闲地给他打沐浴露。
直到蒲因把自己揉疼了,两眼通红,要哭不哭的。
男人才拨开他的手:
“笨。”
氤氲着水汽的浴室,蒲因被男人不紧不慢地弄着,时而哼着眯眼,时而瞪大眼睛去看商什外的表情,商什外真好看啊,他想,重新给崽崽找父亲的念头又被他抹杀了。
商什外一手揽着他,一手安慰他,还能不咸不淡地聊天:
“邓稚是谁?”
雾气似是延缓了声音的传递,蒲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打了个激灵。
商什外找人跟踪他?!蒲因怒从心头起,推不开商什外,气咻咻了一会儿,忽然又自己傻乐起来,说明商什外很在意在嘛,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蒲因装作不高兴道:
“你监控我?!商什外你不要把自己摆太高,我在外面有一大把人呢……不要瞎吃醋也不要惹我,小心我甩了你跟邓稚走……”
他光着膀子一挥手,气势足得很,商什外被甩一脸水,低下头在他肩窝蹭了蹭,随口道:
“行啊,什么时候走?”
小蒲公英显然没料到他这么说,抬脚踩了商什外一下,但毫无威慑力,气红了眼:
“你凭什么要让我走?!我每天辛辛苦苦陪你睡.觉,给你怀崽崽,你做菜也一般般,我勉为其难给你当小白鼠,我还每天说爱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唔……轻点!”
商什外继续一手给他服务,放轻了动作,声音也很缥缈:
“我没有要求你爱我,是你的问题。”
蒲因仰着白皙细颈,喘了几息,脑袋里炸起一片烟花,好半天才平复。
乱掉的思路重新接上,他顺着商什外的话想了一会儿,看着懵懵呆呆的。商什外将人用大浴巾裹上,抱到了床上。
等商什外洗完澡出来,蒲因才捋清逻辑,站在床上叉着腰,找回气势:
“爱上老公就是老公的错!”
小蒲公英自信坚强又勇敢,教授休想仗着文化水平高pua他!
教授拿着吹风机走过来,扬了扬眉:
“所以?”
“所以你要改正!”
“比如?”
“比如不准监控我的私生活!我有权利交朋友!”
小蒲公英看起来好凶,商什外点了点头,倏尔眼尾缀起笑意:
“没有监控你,是你不知满足……念叨别的男人,是叫邓稚吧?”
蒲因瞬间张大了嘴巴,看起来真的很傻,男人按下开关,吹风机“嗡嗡嗡”地响起来,听不见小蒲公英几里哇啦喊了什么。
五分钟后,蒲因一头毛发被吹干了,吹风机才停止动静,他尴尬又心虚:
“老公别误会啦,我可能是想起来邓稚要找我借书,害怕忘了,不由自主说出来了。”
他没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他也没想故意污蔑商什外。
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将自己出去捡破烂的原因和经过,以及在路上碰见邓稚、邓稚找他借书的事情告诉了教授。
教授又浮现出淡淡的死感:
“哦。”
蒲因拍拍他的手臂,督促教授改正自己的缺点,要他不能只说这一个字。
教授便补充道:
“因因都能给别人借书了。”
小蒲公英瞪着教授,教授还不如不说话。
但他现在不好再继续批评教授,前面冤枉了人家,刚才又说了商什外父亲的坏话,说有一点讨厌商功,此刻小心翼翼地观察商什外的表情:
“老公,如果你不喜欢我讨厌他,我就不讨厌叔叔了。”
“没关系,我也讨厌他。”
蒲因倏地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商什外嘴里听到这么明显的情绪表达,为什么呢。
商什外却又沉默,半晌道:
“你不用向他证明你的价值。”
蒲因“嗯嗯”,小心观察男人的表情,似乎不太愉悦。
教授的心思不好猜,大约是心理疾病不容易好吧。蒲因一直记着心理咨询师的话,商什外其实也很可怜呢,所以他对教授其实也很有包容心。
不想说就不说吧,蒲因总有一天要撬开教授的心门,温暖他,湿润他。
两人吃完饭,蒲因挺着肚子指挥商什外将自己塞进书箱里的旧书找出来,絮絮叨叨地讲邓稚的八卦,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少,都是猜的,觉得邓稚被谁抛弃了。
这一点,蒲因很佩服邓稚,都捡破烂了还记得学习呢,不像他,直接把书收起来了。
商什外帮他打包后,很快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来几本崭新的:
“因因不想读小学的话就不读了,这个月把这三本书读完,八月份去培训班。”
没几天小学就要放假了,商什外不勉强他。
蒲因挺着肚子连连后退:
“不要欺负因因,因因只想赚钱。”
商什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手撑着额角,神情慵懒,微微笑了起来。
他曲起指关节,敲了敲书本,笑意不减:
“因因过来。”
蒲因走过去,侧着坐在男人怀里,将书本一把拂下去。
他撅着嘴,感觉商什外最近朝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变化,仰着小脸:
“你是我老公,不是我爸爸。”
言下之意,商什外你对我好就够了,不要管着我。
教授深吸一口气,垂眸默了片刻,蒲因把脸转过去,又被男人捏着下巴抬回来,循序渐进地讲道理,读书或许没用,但能让人找到活着的意义。
蒲因辩解,他早就找到了,他的生存意义是生崽崽。
教授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那不是,第四次强调,蒲因不是生育机器:
“我只希望你将来后悔得少一些。”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蒲因又觉得教授开始卖弄玄虚了,他听不懂高深莫测的话,将问题归功于商什外身上,要求他时刻保持改正坏毛病的态度。
教授颔首,蒲因便跟他好好说话,两人就继续读书和捡破烂之间达成协议:蒲因上午要去商什外办公室学习,下午可以出去捡破烂。
小孩子吃吃苦头才知道哪个选择更好。
商什外视线掠过蒲因小腹,蒲因注意到,拿起男人的大掌一起抚摸:
“崽崽又变大了吗?老公我会不会是快生了……”
要不还是生完再赚钱吧。
看看,熊孩子到了叛逆期就是烦人,在跟大人对着干取得胜利后,却又自己打了退堂鼓。
教授勾了勾唇,颔首:
“明天去找魏邗看看。”
想到魏大夫,小蒲公英莫名尴尬、心虚,他前面发神经给魏邗说那一番话,也不知道人家往心里去没有,万一当真了咋办。
魏邗没有当真,只是觉得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脑子有病。
这次没有老远迎接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坐在检查室的椅子上,哼都没哼一声。
小蒲公英不用教授教,自己就知道跟魏大夫道歉:
“对不起嘛,我以为好朋友可以说那种话的……”
魏邗现在一听他撒娇就发颤,滑动椅子,挪好远:
“别,担不起好朋友三个字。”
蒲因立马扁着嘴,扯扯商什外的袖子,说魏大夫不把他当朋友,就是不把教授看在眼里。
倒打一耙的本事见长,气得魏邗拂袖而去。
商什外跟个背景板似的,这会儿终于有了动作,将人抱上检查床,很熟练地操纵仪器。
崽崽又大了不少,水蜜桃般。
只不过……教授盯着仪器屏幕看了许久,到蒲因喊他时才回神,说情况还好。
五个月的肚子就怀了个水蜜桃。
教授给蒲因提好裤子,没将这话说出来。
临走前,蒲因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哒哒哒去找魏邗,不是继续道歉的,小蒲公英从不为了小事内耗,魏邗爱生气就气呗……他找魏大夫是要给商什外开药的。
“有没有让人开口说真心话的药?”
魏邗探头,掠过蒲因的脑袋往后看了看,蒲因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对,给我老公吃。”
魏大夫“呃”了声,说不用吃药。
蒲因绷着小脸,不相信他这话,别以为他不知道魏邗偷偷喜欢商什外,偏心商什外,但在纠正商什外所有坏毛病这件事上没得商量,他必须治好商什外。
魏邗无奈,叹气,也许是人两口子的情趣,他敲了敲桌子:
“伏特加。”
“那是什么?”
魏邗语焉不详,只叫他去楼下便利店,店员会告诉他的。
蒲因将信将疑,到家门口后支走商什外,自己进了便利店,没一会儿,拎着瓶酒出来。
晚上,他偏要商什外喝酒,还很贴心地只倒了一小杯,教授从不饮酒,罕见地对他的要求表示拒绝,蒲因便蹭着他的手臂:
“哎呀老公,别人说庆祝的时候要喝酒的。”
“庆祝什么?”
蒲因吭哧半天,说庆祝商什外快要当父亲了,男人沉默片刻,将酒一饮而尽。
喝了酒的商什外变化很大,蒲因被男人强势地梏在怀里抱着的时候,十分惊讶,他背靠着商什外,看不到表情,但感觉商什外此刻很黏人,捏捏他的手,埋进他的颈窝,很奇妙。
蒲因蹭到一柄热气腾腾,挪远些说不行,男人虽极力克制着,却又将人拖回来,两人距离更近。蒲因嗅着熏熏酒气,也有点晕了似的,差点将商什外衣服扯掉。
“老公要不然你……啊,疼!”
蒲因忽然惊呼,接着捂着小腹,连声喊疼。
商什外瞬间清醒,将人平放在沙发上,赶紧给魏邗打电话,症状尚未说清,蒲因对着电话大声喊了句:
“老公,我快要生了!”
魏邗刚好在医院加班,是带人开着救护车来的,速度很快。
十分钟后,卧室里已被布置成产房的模样,魏邗和一个女医生忙碌着,商什外紧紧握着蒲因的手,闻言哄他不要紧张。
都到这种时候了,蒲因还不忘观察商什外,男人似乎第一次面露焦急,他弯着眼睛:
“老公,我希望第一个崽崽像你。”
商什外没注意到他说的“第一个”,不住安抚:
“因因很棒,会顺利的。”
似乎直到此刻,男人才接受了蒲因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生崽崽的事实。
蒲因被魏大夫接生,本来有点比别扭,但看见商什外颇有些紧张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教授:
“老公没事,他看了我,到时候我再看回来就好了……”
“……”
魏邗没接生过只怀两个月就生的,满头大汗,听见蒲因的话瞬间平静,冷笑一声,有病。
但下一秒,魏大夫就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蒲因体质特殊,也没这么特殊的呀,惊慌道:
“商……商什外,你快来看!”
蒲因知道自己成功生出了崽崽,高兴到随风摇摆,眼睛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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